慈寧宮。

　太后靜靜坐在窗前，微微出神。

　太上皇背負著雙手，臉色有些陰沉:“你總是拿當年事在我心上插刀子，當年事，我也是受害者！”

　太后不為所動，依舊看著窗外:“是啊，你也是受害者。可是你活的好好的，而懷德一家子，都不在了。”

　太上皇陰沉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痛苦，眸子裡都是悔意:“每次我來，你就如此，以為我...”

　“打入冷宮?”

　太后嗤笑道:“賜一條白綾?”

　“你！”

　太上皇胸膛起伏，感覺胸膛要爆炸:“你這是故意氣我，我不與你一般見識。咱們的孫女兒，今日是王妃了。”

　“王妃?”

　太后微微一怔，孫女婿已經回京?

　旋即，太后嗤笑不已，滿臉冷笑:“這不是你的恩賜，這是她的丈夫，自己拚殺出來的。”

　孫女婿北疆拚殺，賺來的功勞，千古未有的豐功偉績！

　如此，足以封王！

　“封王有那麽容易?”

　太上皇反而笑了:“要不是我插手此事，他最多就是一個國公。我不僅要孫女成為王妃，她的子孫，也是要世代為王。”

　“你是炫耀嗎?”

　太后嗤笑一聲:“你處處維護孫女兒，孫女兒不也是有了競爭者?那莽夫，不也是納了妾?以那莽夫的性格，遲早妻妾成群。嬋娟之貌不足憑，一代新人勝舊人。”

　“這混帳鑽了空子。”

　太上皇冷笑道:“如若不然，我要他到身邊代替戴權。他，以後想納妾，我不會給他機會。”

　“呵呵。”

　太后給了一個莫名的笑聲。

　太上皇有些惱怒:“我知道你要說，那莽夫成了太監，孫女就斷絕了子嗣，可你不要忘記，孫女還是可以另嫁的。”

　“自以為是。”

　太后輕蔑道:“當年你就是如此，才有了最後的悲劇。”

　太上皇差點被氣炸:“我來不是與你吵架，要不是有事，我才不來你這裡找氣受。我是通知你，明日大年初二，你要去太極宮的。”

　太后看了他一眼:“我已經十幾年不出慈寧宮，你們熱鬧去吧。”

　唯一嫡子一家子，已經不存。

　只剩下一個孫女，還是剛知道的孫女兒。

　每年大年初二，皇族族人、公主駙馬都要參加。而對於太后來說，她是不願意去的。

　看到皇族相聚，她就會想到唯一的兒子。

　她會很心痛。

　“今年不同往昔。”

　太上皇轉身離開:“到時候，那莽夫會帶著孫女出席宴會，你愛來不來。”

　......

　“夫君是王爺了?”

　公主鳳駕馬車，還是很寬敞的。

　只是，馬車很寬敞，吳發依舊感覺有些窩憋，身材太大的他，只能低頭彎身，窩在一角。

　秦可卿滿臉都是笑意與振奮，眸子如水一般，看著自己的丈夫，手裡拿著冊封詔書，眸子裡都是喜悅。

　誰能想到，當年僅僅是因為莽撞的丈夫，掀開她的轎簾，而結下的姻緣，會是如此奇妙。

　這才兩年時間，丈夫已經從小小百戶，成為大晉王爵。

　功勳封王！

　秦可卿內心是驕傲的，她的丈夫就是不同常人。

　如此功勳，自古以來，能有幾人達到?

　“嫂子以後就是王妃娘娘。”

　吳昕眉宇飛揚，內心振奮莫名。兄長好厲害，今日封王了。

　想一想幾年前，兄長在東城廝混，時常與人家打架。那時候，兄長找個媳婦，都沒人願意把自家姑娘嫁給兄長。

　當初，就是隔壁那家，寧願把自家姑娘送給一個財主做妾，也不願意他們兩家結親。

　如今...會不會後悔?

　要是那時候，願意把姑娘嫁給兄長，現在不就是王妃?

　再看看賈惜春，當初這是被家族當成犧牲品，為了平息自家兄長怒火，送來這裡的。現在不出意外，側妃是必然。

　你們眼中的犧牲品，現在可是側妃:“小嫂子以後就是側妃娘娘，我也是王爵胞妹。”

　再看看臉上有茫然的母親，吳昕膩在蔡氏懷中:“母親怎麽不高興呢，兄長封王了，這是光宗耀祖！”

　她是很高興的。

　當初兄長被封侯爵，收銀子收的手都有些軟。

　現在兄長封王，豈不是又可以收銀子?

　吳昕眼睛裡，都冒著金光。

　這次收禮不要銀，收禮只收黃金。

　“發哥兒封王了。”

　蔡氏起先是茫然的，現在她有些恍惚。

　當年丈夫碼頭乾活，不小心跌落河中而死。那時候她是崩潰的，要不是那時候兒女都還小，需要她照顧，那時候就要隨著丈夫去了吧。

　那時候，天塌了一樣。

　什麽時候起，十二歲的兒子，外面打架，撐起了這個家?

　第一次兒子，鼻青臉腫回家，但是手裡捏著二兩銀，拿著糖葫蘆給女兒的時候，蔡氏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時候她的心疼，她的憤怒，最後全然是無力。

　記得，她看中隔壁家姑娘，想著要聯姻。

　隔壁家將她嘲諷的幾乎沒臉見人:“就你兒子那青皮一個，遲早街上被人打死，拋屍河上。”

　她息事寧人，沒敢將這件事情告訴兒子。

　一直藏在心底，當隔壁家女兒給財主做了妾，沒有人知道，蔡氏那時候接連多日，夜裡落淚。

　“我的兒子封王。”

　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她吳蔡氏，沒有愧對吳家列祖列宗，將兒子撫養成人，如今功勳封王！

　也可以告慰先夫在天之靈。

　淚水狂湧而出，這是激動的淚水。

　猛然，香噴噴的手帕，替她拭淚。兒媳明媚的臉在她面前:“母親，我打算著，聖旨供奉宗祠，明日必然會有聖旨，追贈先祖。到時候，咱們撥銀子，為祖宗與父親修塚吧。”

　蔡氏微微出神，兒媳想的就是周到。

　這個蕙蘭心質的兒媳，每每都可以考慮周全。蔡氏忽然笑了，隔壁那家姑娘，哪裡比得上眼前的兒媳?

　不僅傾國傾城，待她至孝，又是聰慧非常。

　天底下哪裡去找如此兒媳?

　一直都是窩憋一旁的吳發，咧嘴一笑:“還是可兒想的周到，我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一點吳發還真沒想到，他隻想著回去之後，聖旨供奉宗祠而已。

　“發哥兒也是辛苦。”

　兒子也不容易，拚死拚活，才有今日地位。

　兒子一直都是她的驕傲。

　......

　“小丫頭，你跟著做什麽?”

　回到家裡，一家子坐一起吃了飯，回去自己院子的時候，吳發有些納悶的瞧了一眼，一直跟在後面的賈惜春。

　吳昕被他攆走，賈惜春卻一直跟著。

　為什麽總跟著?

　賈惜春小臉上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的。

　就是老爺回來，嗯，現在是王爺回來，她有些高興，也想與王爺待一起，親近親近的。

　但是王爺似乎有些嫌棄，不願意她跟著?

　“去去去，回去多吃飯...額...”

　現在的賈惜春，大有向吳昕當年身材發展的趨勢。

　小姑娘有些胖，臉上肉嘟嘟的。

　“我很努力吃飯了。”

　賈惜春都快哭了:“可是沒長大怎麽辦?”

　王爺說多吃飯能長大，她已經很努力吃飯，個頭沒長多少，身上的肉越來越多。

　現在這樣子，都好醜的。

　還要她多吃飯?

　再多吃，可就真的胖成球了。

　嗯，球是什麽，賈惜春不知道的。大姑娘之前說過這個字，那時候大姑娘就很胖，說是幾乎胖成球的身材。

　就是很圓那種。

　那樣還不得醜死?

　秦可卿哭笑不得， 丈夫為何如此猴急，把大姑娘攆走?

　現在不要這個小妾跟著，是有明確的目的的。

　她渾身發軟，近乎快一年，沒有體會丈夫的溫柔，她也想著單獨與丈夫待一起:“會長大的，你現在才六歲，再過幾年才能是大姑娘的。”

　“嗯嗯。”

　吳發呲牙咧嘴:“丫頭，再不離開，本王就要給你丈量丈量。”

　賈惜春羞囧，轉身跑開。

　吳發揮著手，看了看這才下午，將丫鬟婆子攆出去:“十丈之內，不準有人！”

　他的小嬌妻，可是想煞了他。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