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下婚約?”

　王熙鳳整個人心臟一顫，臉都有些白了。

　北平王府與榮國公府訂下婚約?

　誰與誰?

　北平王妃將她單獨叫過來，而且說出此事，傻子也明白，自然是她的兒子賈莨，與北平王府縣主，北平王長女吳瑾之間的婚事。

　“多謝娘娘有此心。”

　王熙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孩子還小，現在訂下婚約是否太早?”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成！

　莨哥兒也是北平王的兒子，莨哥兒與吳瑾那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弟！

　若是同意這一樁婚事，那豈不是...

　這是混帳事！

　王熙鳳內心顫抖，如果兩家聯姻換作他人，這對於賈家來說，絕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賈莨與吳瑾絕對不可以！

　就算是得罪了北平王妃也不行！

　“璉二奶奶很合我脾氣，我也認為與璉二奶奶能夠成為要好的之交，只是你我婦人之間，往來不是那麽密切，我想著咱們之間相談甚歡，何不關系再進一步?”

　王熙鳳的反應，更加確定了秦可卿心中想法。

　聯姻，不過是一個試探的借口而已。

　別的不說，賈家是頂級勳貴，但是兩家聯姻賈家還欠缺份量。

　王熙鳳如此反應，在預料之中，秦可卿內心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我拿你當做可交往的朋友，你卻為我的王爺丈夫生了一個兒子?

　石錘了。

　榮國公府長房嫡孫，就是北平王之子。

　耐著性子，壓下心頭想法，秦可卿說道:“北平王脾氣不好，再有...北平王與賈家寧國公府關系不怎麽好，現如今北平王府郡主，嫁給了四皇子，我就想著，要王爺以後少一些麻煩...”

　不僅僅是少一些麻煩，現在吳昕成為四皇子王妃，之後就是太子妃，未來更是皇后...作為吳昕娘家人，也應該為四皇子做一些事情。

　比如...人脈。

　現在可以不去明目張膽的去拉攏關系，而且秦可卿也清楚，自己的王爺丈夫，也未必就是直接明裡支持四皇子，還是以效忠皇帝為主。

　然而，以後四皇子成為太子，自然而然會有不少政敵。

　如果不改善與賈家關系，從而讓四王八公一脈無法真正的擰成一股繩，甚至拉攏四王八公一脈一些人，以後僅僅以北平王的關系，四王八公一脈，也未必支持四皇子。

　再有，秦可卿心裡雖不舒服，作為北平王妃，秦可卿還是要為自己的丈夫著想。

　榮國公府賈莨是北平王的兒子，以後總不能讓王爺丈夫欺辱榮國公府，也要為這個兒子未來想一想。

　秦可卿說的真切，王熙鳳還是直接搖頭:“多謝王妃娘娘關照賈家，如今已經有側妃娘娘，為兩家紐帶，親上加親固然是好，臣婦還是擔憂莨哥兒長大，配不上縣主。”

　以賈家富貴地位，還真配不上北平王府縣主。

　這是事實。

　王熙鳳委婉拒絕，秦可卿自然不會強求。

　吳瑾名義上是北平王之女，事實上那可是皇帝私生女。

　吳瑾婚事，北平王做不了主，至少皇帝還活著的時候，必須要與皇帝商議的。

　“也好，等到本宮與王爺商議之後再說，本宮今日也只是一個提議，璉二奶奶不要放在心上。”

　秦可卿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再糾纏。

　現在秦可卿可以百分百肯定，王熙鳳之子，不僅僅是與她的王爺丈夫長得像，王熙鳳之子，就是北平王之子。

　只是...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記憶之中，她的王爺丈夫，不可能與王熙鳳有獨處的機會，以王爺丈夫的彪悍，丈量深度的時候，沒有數個時辰根本無法完成。

　如此長的時間，想要不被發現，除非像他們這樣名正言順的夫妻，在家裡丈量之外，其他地方總會有被發現的時候。

　而且，當初為了要吳極，他們夫妻可是努力了很多次。

　在王府?

　王府中怎麽沒有人發現?

　這個可能要排除。

　在榮國公府?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一個外男進入榮國公府偷香竊玉，還不被人發現?

　顯然，這也不可能，榮國公府富貴數代人，在享受上，丫鬟婆子服侍上，現在的北平王府，也比不上寧榮二府會享受。

　單單院子裡，就有不少丫鬟婆子服侍，貼身丫鬟有的還要與自家奶奶同床而眠。

　所以...榮國公府之中也不可能...

　那就只有府外?

　府外也沒有機會，首先就是榮國公府二奶奶，需要撇下丫鬟婆子，小時四五個時辰?

　還不知一次?

　榮國公府二奶奶失蹤這麽久，榮國公府不尋找?

　再有，北平王也沒有這種功夫...記憶裡，只要丈夫在神京城，還沒有在外宿夜過。

　壓下種種疑慮，秦可卿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如此一來，夫君對我有什麽不滿?”

　這邊都偷香竊玉了，自然是對她這裡有所不滿。

　憂心忡忡之中，到了晚上...

　四皇子的迎親隊伍極為龐大，臨上轎前，秦可卿交代吳昕:“以後你就是王妃了，嫁過去之後，相夫教子，閑暇時候多多讀書，若是有時間，回來看看...這院子我與你兄長給你留著。”

　“嫂子...”

　當知道她要嫁給四皇子的時候，吳昕還是很激動的，也很高興。

　現在即將嫁人出府，吳昕忽然萬分不舍。

　看看自己的母親，再看看自己的兄長還有嫂子...吳昕眼淚低落:“我嫁人之後，母親還有兄長，就麻煩嫂子了。”

　如果四皇子成為太子，那麽...吳昕以後就只能在宮中，自己的兄長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想要出宮也沒有那麽容易。

　雖然相隔不遠，但是卻如天涯海角，一年到兩頭，也未必能夠見上一次。

　吳發也有些悵然，自家妹子沒有出嫁之前，吳發很愁...眼看著就是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了，就是沒有人前來提親。

　嫁人，似乎不容易。

　再有，自家妹子的性格，太過活潑跳脫，上躥下跳的。

　王府之中，吳發購買的那些錦鯉，幾乎都被自家妹子烤了吃...吳發不傻，知道這是吳昕所為。這個妹子，在這具身體中，有著太多記憶。

　吳發有些不舍。

　只是張了張嘴，相顧無言。

　秦可卿笑了笑，幫著吳昕擦眼淚:“昕兒不要哭，這不是嫁人了，以後就是享福的，相隔不遠，以後有空，我帶著母親去看你。”

　太子妃與皇妃，見家人的規矩差不多，也是需要逢二六之日，才能見上一面。看到吳發張嘴欲言又止，秦可卿笑道:“你兄長這是舍不得你，畢竟你性格活潑調皮的，皇宮裡面規矩多，切莫失了禮儀。”

　鄭宜乾在一旁默默等待，等到什麽都交代了，一行人這才離開王府。

　看著喜轎離開，吳發呆呆看了許久。

　只有這種分開，才能體會兄妹之間的感情。

　吳昕性格活潑調皮，吳發還真的害怕吳昕受不了宮裡規矩，犯下什麽過錯。

　如果婆家是一般人家，哪怕是親王家，吳發也敢率領親兵直接衝入親王府，給自己的妹妹撐腰。

　但是現在，自家妹子的婆家，可是皇帝家。

　總不能到時候，自己的妹子受了委屈之後，自己提兵闖入皇宮，給自家妹子撐腰?

　這特釀不是撐腰，這是造反。

　“嗚...”

　賈惜春哭了:“大姐，以後入宮見昕兒，你要帶上我。”

　相處幾年時間，賈惜春與吳昕之間，結下了深厚友誼。此時吳昕嫁人，以後相見就沒有那麽容易了...賈惜春很是傷感。

　“好...”

　秦可卿微微點頭，答應下來這件事情。

　看到蔡氏，只是微微愣神之後，轉身離開，秦可卿趕緊去送。

　與吳發擦肩而過的時候，還拉了吳發一把:“夫君，我們送母親回去。”

　吳昕的出嫁，對於蔡氏來說，怕是有更多不舍。

　“不用送。”

　蔡氏擺了擺手，言語之中大有一種松了口氣，而沒有傷感:“這丫頭嫁人了也好，省的在王府上躥下跳，無人約束。”

　“嫁人了好，嫁人了好...”

　蔡氏拉著秦可卿的手，再看看身邊賈惜春、邢岫煙還有薛寶琴。

　邢岫煙性格恬然，薛寶琴活潑，賈惜春知道疼人...而最讓她滿意的就是王妃兒媳，幾乎是集結了這幾個小兒媳所有優點。

　又是一個識大體，溫婉有手段能力的女子:“有你們在，我有什麽好難過的，都回去吧，不要管我。”

　這很明顯只是母親不想要別人擔心，才會有如此一面。

　吳發微微點頭，讓賈惜春等人離開。

　“還是可兒懂我，那會兒我心裡難受，說不出話來，可兒知道我要說什麽。”

　摟著嬌妻柳腰，吳發滿嘴奉承:“怕是這天底下，也只有可兒能夠懂我了。”

　這倒不是吳發的奉承，而是事實。

　這幾天嬌妻情緒似乎有些不穩定，吳發知曉嬌妻性格，性格溫和，賢惠孝順，行事穩妥。但是同樣有一點，那就是心思重，萬事追求完美。

　哪怕當初王府只有她一個王妃的時候，也是行事小心謹慎，一步也不敢錯。

　現在，王府多了幾位妃子，吳發很清楚秦可卿這時候有了危機感，這個心思重的嬌妻，一定是想著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麽錯，自己是不是要冷落她。

　就是因為有如此性格，秦可卿才會更理解吳發，一個喜歡把實情想明白，想通透的女人，豈能捉摸不透一個男人?

　秦可卿點了點頭:“我們還是去母親那裡一趟吧。”

　微微皺眉，嬌妻心裡有了心結，所以...很明顯帶著心思:“可兒，我希望你有什麽事情，都不要瞞著我，當然，我也有一些事情，其實莪做錯了...”

　眨了眨眼，秦可卿有些期待。

　吳發滿臉羞愧:“其實...榮國公府璉二奶奶的兒子，極有可能是我的...”

　這畢竟是背叛，對情感的背叛。

　吳發心裡發堵。

　要不是這個時代的緣故，他此舉，可是足以讓對方提出離婚，離他而去的。吳發不得不感激這個時代，他真的很害怕失去秦可卿。

　天下女子千千萬，懂得他，理解他的除了母親，也就是有這位王妃了。

　而且，當初他是微末之時，秦可卿毅然決然的嫁給了他。

　吳發不想辜負秦可卿這一種托付終生的選擇。

　秦可卿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聆聽。

　吳發把之前的事情講了一遍:“其實，當時我也是為了救人，誰料到救人會有如此大的代價，而邢岫煙還有薛寶琴...”

　吳發也將事情講了一遍，沒有隱瞞:“當初可兒有身孕，我怕可兒受到了刺激，沒敢說。”

　無論如何解釋，這畢竟是一種情感上的背叛。

　吳發還是有些忐忑的。

　他不知道實話實說之後，秦可卿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噗...”

　看到吳發緊張的樣子，秦可卿內心滿是柔軟。

　很明顯，王爺丈夫看出她有心思，把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我也不是小氣人，夫君作為王爵，開枝散葉不僅僅是你的責任，也是我身為王府王妃的責任。夫君且寬心，那幾個妹妹，我會照顧好的。”

　那幾個丫頭都還很小，現在至少還威脅不了她，搶不了她的寵。

　吳發松了口氣，摟進了懷中嬌妻:“謝謝你可兒。”

　吳發不得不感慨這個時代真好。

　秦可卿在這個時代長大，從小到大，接受的思想都是相夫教子，為丈夫開枝散葉，甚至是幫著丈夫納妾...

　“夫君，我想要給瑾兒定下一樁婚事。”

　秦可卿依偎著吳發懷中，兩個人坐在涼亭內，一起看著天上星月。

　“哦?”

　吳發清楚，這些天來，身為王妃的秦可卿，接待了不少貴婦，那些非富即貴的貴婦，自然有兒子，有孫子，與吳瑾年歲差不多:“不知道，是哪家小子，能讓我家可兒認可，這時候就要與我們家裡訂下婚約?”

　“是榮國公府，璉二爺之子...”

　秦可卿眨著眼睛看著吳發。

　吳發很明顯愣了愣神...

　“夫君你想想，榮國公府賈莨，那可是夫君血脈，夫君與賈家有些仇怨，但是不能耽誤孩子未來。”

　秦可卿想了想:“要是咱們兩家聯姻，瑾兒與夫君沒有血脈關系，賈莨又是夫君血脈，如此一來，兩家親上加親，賈莨則是以夫君女婿身份服侍身邊，最主要的是...他要稱呼你一聲父王的...”

　吳發瞬間心動。

　低頭，與秦可卿對視，吳發很快明白了秦可卿心中所想。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吳發心裡大為感動，秦可卿犧牲太多了...也承受了太多，也委屈了太多:“可兒，謝謝你。”

　這是吳發今天對秦可卿第二次感謝。

　“你我夫妻，不要客氣，夫君也為我做了很多...”

　本是小門小戶女出身的秦可卿，吳發帶給了她無盡的榮華富貴，還有高貴的身份。

　單此一點，秦可卿就已經很是滿足與感激。

　“夫君，我們去看看母親，去與母親一起聊聊天。”

　母親看上去很是平靜，但是秦可卿很清楚，母親情緒最不穩定。這會兒，一定想要有人陪著。

　吳發自然不會拒絕。

　在孝順方面，吳發是遠遠不如秦可卿這個兒媳的。佔據這具身體之後，同樣融合了這具身體的性格，還有各方面的情感。

　對於母親的尊敬，前身就是一個大孝子。

　來到蔡氏的院子，婆子告訴吳發:“老王妃帶著丫鬟婆子，去了宗祠。”

　宗祠?

　吳發與秦可卿對視一眼，吳昕身為女子，出嫁時候自然不需要拜祭祖宗。

　這個時候，已經是夜裡了，母親絕對不會失去拜祭先人的...那，去宗祠做什麽?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向宗祠而去....

　來到宗祠外，進入院子裡，就看到宗祠大門洞開，蔡氏跪在蒲團上，嘴裡念念有詞。

　香案上，只有吳發亡父牌位前的香爐裡，插了一把香。

　蔡氏雙手合十，似乎也是剛剛點燃染香，嘴裡念念有詞:“兒子出息了，女兒出嫁了。兒子的事情，每年祭祖都念叨念叨，老祖宗們，還有你都清楚了，昕兒現在出嫁了，夫婿是四皇子。”

　“當年你一聲不吭的去了，我們娘仨在看到你的時候，已經是泡得發白的屍體。我那時候感覺天塌了，那時候兒子才十一二歲，就開始混跡在外，每次挨了打，都是一聲不吭...”

　“我那時候就想，咱們老吳家，這唯一血脈，就這樣一輩子混青皮，哪一天橫死街頭...我就教育他，為人原則。好在...發哥兒爭氣，雖然性格不好，說話粗魯，但是為國立下功勳...”

　聽著母親念叨，吳發與秦可卿對視一眼，隨後慢慢退了出去。

　兒女成婚嫁人，其實按照道理來說，蔡氏的責任已經完美的完成。

　未曾辜負亡夫，蔡氏算是完成了身為人妻，身為人母的任務。

　回去的時候，吳發感覺自己的手，被秦可卿握得很緊。吳發轉身看著秦可卿，秦可卿聲音略微顫抖:“其實...夫君每次出征的時候，我都是害怕的，上次夫君出征，我...也曾想過，夫君縱然馬革裹屍，也是大晉英雄，我會將腹中孩兒撫養成人...”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