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秦可卿下意識的看向奔馳而來的騎兵。
遠處,千余騎兵策馬狂奔,領頭一人身材高大,座下戰馬都略顯小了幾號。
雖然只有千余騎兵,但是奔騰之勢,縱然千軍萬馬也是比不上。
秦可卿下意識腳步一動,就要向前迎出去。
夫君回來了!
十個月了...盼星星盼月亮,夫君終於回來了。
真的好想啊。
只是距離有些遠,看不清長相。
那張臉每天都在思念,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變化?
“好!”
突兀的,慶元帝大叫了一聲。
慶元帝雖無統兵作戰之能,但是這千余騎兵奔騰之勢,慶元帝還是看得出來的。這絕對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悍勇之兵!
如此數量的騎兵,就頂得上一般萬人騎兵!
只是不知道,如此騎兵吳發帳下有多少?
“陛下,這是北平郡王的親兵營!”
兵部尚書站了出來:“北平郡王的親兵營統領,是一等神威將軍,副統領也是一等神威將軍,小隊長都是三等威烈將軍、三等威勇將軍...”
在場文武,一個個無不是咧了咧嘴,北平郡王的親兵營,當真是豪華啊...
這特釀...當年的太上皇北伐,身邊的親兵都沒有這種規格。
楊清臣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兵部尚書,很明顯這是兵部尚書,再給皇帝上眼藥。一個郡王親兵配置,都已經這麽高了,這才還是西征數萬裡,功勳更是可以讓他們爵位再有提升之前。
到時候這些親兵爵位再有提升...他北平郡王的親兵營都是一群子爵、男爵做親兵?
太上皇微微皺眉,一國之君,最是忌諱忌憚有功之臣。一個合格的皇帝,只能是收服驕兵悍將為己所用,而不是去忌憚打壓功臣。
這個兵部尚書,竟然這個時候給皇帝上眼藥,出此挑撥之言?
不過,到時候子爵男爵做親兵,真的太招搖了,也超過了吳發這個王爵,所應該擁有的親兵職位的規格。
嘶...果然皇帝臉色變了變。
但是隨後,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兵部尚書:“北平郡王手下如此悍勇之將,做親兵實在是太可惜,兵部這次按功擢升爵位之時,這些親兵名字,朕要看到。”
到時候,能夠調走的直接調走就是。
如此悍勇的將軍,到時候為帝國征戰,慶元帝還是很期待的。
“是...”
兵部尚書眼角含笑,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北平郡王...你知道整個神京城的勳貴官宦,已經聯合起來對抗你了嗎?
這個莽夫太可怕...無論身份地位多高,爵位多麽尊貴,就算是親王,在這個莽夫面前也是任意凌辱打罵。
神京城中的勳貴,哪一個不是戰戰兢兢的?
神京城中的官宦,哪一個不是提心吊膽的?
看似只有一個兵部尚書出面,其實暗中,已經有不少的勳貴官宦,第一時間就會與兵部尚書達成共識,形成一個暫時的聯盟。
扳倒這個莽夫!
才能夠一個安穩覺啊。
“來人...”
慶元帝朗聲就要命人奏樂:“奏...額...”
下一刻,只見越來越近的北平郡王,帶著千余騎兵,竟然直接在皇帝所在的山坡腳下的山路,直接奔馳而過。
而這裡,看也沒看一眼。
這下,山坡上的平地上,除了少數幾人,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秦可卿心中一沉:“糟糕,太上皇、陛下,太后、皇后,率領整個神京城勳貴還有官宦,大臣內眷,全都在這裡迎接夫君,這個時候夫君直接無視,這是藐視君上,這是大罪!”
怎麽辦?
夫君剛剛得勝歸來,就犯下如此大錯...
要知道,太上皇、皇帝親迎,那是必然會親自下旨,讓人帶著聖旨去凱旋之人那裡下旨,告訴凱旋之人,皇帝會在什麽地方,多少裡外親迎...
所以,秦可卿才會臉色變了:“夫君為何如此?”
緊接著,秦可卿臉色陰冷下來:“這是有人算計夫君!”
皇帝是已經下旨,但是...夫君沒有接到聖旨!
“陛下...”
楊清臣這時候忽然拱手說道:“北平郡王藐視君父,此乃大罪!請陛下,責罰北平郡王,以振君王威儀,為天下禮法作出表率。”
藐視君上,這是大罪!
甚至可以殺頭!
藐視君上,更是違背禮法。
今日要是北平郡王不被治罪,天下禮法還有何威嚴?
楊清臣本來是不想出面的,但是自從秦業成為新土總管,六部、內閣都要聽其指調之後,楊清臣感受到了慶元帝,想要提拔秦業,代替他成為內閣首輔的意圖。
再有,北平郡王神京城中囂張跋扈,為所欲為,天下勳貴官宦,無人被其放在眼中,神京城中人人自危,是以...神京城的勳貴官宦,暗中形成一種共識,要是想要扳倒北平郡王,一個人兩個人是不行的,大家夥必須要團結起來。
是以,這幾年之間,勳貴官宦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抓住北平郡王一點過錯,就會聯合起來,這個同盟隻限於這件事情。
“陛下...”
內閣次輔更是直接跪下:“請陛下治罪北平郡王。”
“請陛下治罪北平郡王!”
文臣武將,烏泱泱跪下一片...
只有一些皇族王爵,還有牛繼宗沒有跪下。
太上皇淡淡的看了一眼慶元帝,心裡暗道:“看你如何處理此事,要是處理好了,誰都不得罪,要是處理不好,兩邊都得罪。”
這就要看帝王手段!33
慶元帝怒了...
今日本是迎接凱旋功臣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先是吳發直接策馬奔馳而過,根本沒有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為了表彰功臣,慶元帝提前已經下旨,要在這裡迎接凱旋而歸的吳發。
本就是因為吳發的藐視,而心中憤怒的慶元帝,在這一刻突然明白,有人算計吳發...以吳發的脾氣,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藐視皇帝的事情。
吳發得罪天下文武,這就已經向他這個皇帝表明,我要做一個孤臣。
一個孤臣最需要抱緊的大腿,那就是皇帝。
要是得罪了皇帝,滿朝文武,天下勳貴官宦,也全部得罪了,這不就是取死之道?
吳發被算計了。
聖旨,並沒有傳達吳發手中...
看著烏泱泱跪下一片的文武勳貴,這是想要集體逼宮?
這是想要來一個法不責眾?
慶元帝臉色不好看,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想要尋找一個解決辦法。
“陛下!”
慶元帝還在思索的時候,秦可卿來到太上皇與皇帝面前直接跪下:“臣婦有話說。”
北平郡王妃!
文武大臣與勳貴,頓時抬頭看向秦可卿...
不得不承認,北平郡王妃之美,古今罕見,猶如天上仙子降臨凡塵,又如月宮之中嫦娥轉世凡塵。
如此美麗女子,竟然是哪個粗鄙莽夫的王妃?
暴殄天物啊!
不少勳貴子弟,更是兩眼發直,直勾勾盯著跪在太上皇與皇帝面前,那妙曼的身軀。
盛裝而出的秦可卿,更添雍容華貴,絕世風姿。
人群之中,賈蓉這是第一次見到秦可卿,更是心臟狂跳:“這個女人,差點成為我的妻子,真美啊...”
賈珍更是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狂喜。
以前,因為畏懼吳發,他不得不將所有心思掩藏,現在吳發要倒霉,是不是要被殺頭?
要是如此的話,北平郡王妃,是不是可以被他...
看到秦可卿跪在太上皇還有皇帝面前,太后心中一疼...大家都不是傻子,今日有人算計吳發,這是正兒八經的陽謀。
就算是被拆穿,也要讓皇帝與北平郡王心中,都產生隔閡。
而操縱此事的人,未必會被牽連。
宮中之人,也有家人。
要是能夠得到一定的利益,他們作為不全之人,甘願赴死。
到時候,直接推脫傳達聖旨之人身上,甚至...傳達聖旨之人失蹤,或者直接被殺!
心臟一顫,太后就要幫著秦可卿。
這時候太上皇開口了:“北平郡王妃,北平郡王藐視皇威,你有何話說?”
這是第一次,正眼看到自己的孫女兒,太上皇內心還有些激動。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見到自己的孫女兒。
“上皇、陛下容稟。”
秦可卿跪在地上,低著頭:“北平郡王性格魯莽,囂張霸道世人皆知。然而北平郡王向來忠君體國,一直以來,未曾有過禮法上的偏失。臣婦婆母更是教導有方,北平郡王上忠陛下,下有孝順母親,體恤王府上下之心...陛下,出迎三十裡之事,臣婦保證,必然是有所誤會,出現了差錯...”
慶元帝深吸一口氣,心裡不得不感慨:“吳發莽夫,娶了一個好妻,我皇族女子,果然不一般。”
一般這個時候,婦人早已嚇傻,哪裡還能如此有條不紊講述這麽多,更是為自己的丈夫辯解?
“北平郡王妃請起...”
慶元帝示意皇后扶起秦可卿,這才掃視群臣,掃視勳貴官宦:“此事尚未說清楚,北平郡王尚沒有見到朕,諸位有什麽話,等著北平郡王來了再說吧。”
“來人,快馬加鞭,去請北平郡王!”
皇帝下旨,四周一片死寂。
秦可卿在皇后相扶之下站起身來,默默地來到太后身邊。
在這裡的勳貴官宦夫人,眸子裡含有震驚與敬佩。
這種情況下,要是她們的丈夫出現這種過錯,還是這麽多文武官宦一起參奏,她們怕是只有腦海之中一片空白,根本不敢出面辯解。
賈母微微一歎,心裡想到:“如此女子,北平郡王如何不寵?如何不愛?如何不敬?”
就算是她,自詡奇女子,出身富貴不凡,遇到此事也要先慌亂一下,腦海先是一片空白,也要一定時間緩衝一下,再有如此舉動。
北平郡王妃的反應太快了。
皇帝尚沒有形成怒火的時候,就直接開始辯解,就算是現在皇帝心中有怒火,也不及原本一半。
膽大,聰慧,心細,反應機敏。
如此等待下,足足半個時辰,馬蹄聲下,密集如雨。
在東方路上,煙塵四起。
千余騎兵終於再次出現在眾人眼簾。
氣勢恢宏,當這千余騎兵奔馳到距離尚有數十丈的時候,殺氣撲面而來,仿佛一朵烏雲籠罩了天空,原本深秋的季節,仿佛如同寒冬。
不少人心驚膽戰,這一千左右騎兵,仿佛數十萬兵馬衝殺一般,讓他們有一種面臨死亡的畏懼感,仿佛一柄大刀懸浮在頭頂。
相距尚還有三十余丈的時候,吳發戰馬依舊奔馳,身後千余騎兵,卻突兀的放緩馬速,勒馬而立。吳發在十幾丈外,戰馬人立而起。
吳發在戰馬還沒有前蹄落地的時候,已經翻身下馬。
將腰間的挎刀解下,掛在馬背上,兩手空空空,快步而來。
秦可卿隻感覺目眩神馳,這是第一次見到丈夫如此威武,秦可卿感覺心臟跳動,頭皮發麻,臉上卻掛上了笑意。
吳發臉色陰沉,他本要直接回京,直接回家的。
這個時候,兒子應該已經十一個月左右了,他想家,想嬌妻孩子...沒想到,被一個錦衣衛追上,告訴他皇帝就在這裡等待。
吳發第一反應就是,被人陰了。
皇帝出迎,就算是在城門處,就已經是無限恩榮,無論在何處迎接,都要有聖旨下達,但是他這一路歸來,哪裡得到過什麽聖旨?
就算是有關於皇帝會在這裡迎接的,任何的消息都沒有得到。
眼睛余光,看到滿臉思念,有著擔憂與欣喜的秦可卿的時候,吳發微微一愣,腳步都是直接頓了一下。
快一年沒有見到嬌妻,當真是想念啊。
大晉一把尺,都已經許久沒有用過。
向秦可卿微微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
快步走向太上皇與皇帝:“臣吳發,拜見上皇、拜見陛下,拜見太后、皇后娘娘...”
“平身吧。”
太上皇聲音淡然。
慶元帝這個時候說道:“北平郡王凱旋歸來,為我大晉開疆拓土,功高於社稷,朕代表大晉臣民,感謝北平郡王。”
當初,大晉當真是危機重重。
不說英吉利三國海上威脅,隻說厄羅斯與蒙古合兵,沒有百萬,也有五六十萬,要是當真南下,大晉絕對抵擋不住。
而吳發,跨越數萬裡路,來了一場經典的圍魏救趙的戲碼,而且殲滅厄羅斯駐扎漠北,馳援彼得堡的哥薩克數十萬騎兵...
更是陳兵彼得堡,攻入彼得堡內,威懾其余三國...一場西征,大晉一切危機接觸,還拓土萬裡。
如此功勳,著實是功高於社稷。
“這是臣分內之事,有勞上皇與陛下遠迎至此,只是臣這一路走來,未曾聽到任何消息,上皇與陛下出城迎接之事,是以,臣才會馳騁而過,請陛下恕罪。”
皇帝不提這茬,吳發也要主動說起。掃視文武勳貴這群人,吳發神色冰冷:“上皇與陛下對臣如此禮遇,自當傳遍左近,必會有宮裡人傳旨給臣,然而臣未曾見到過任何的宮裡人。所以,臣懷疑,有人故意算計臣,要治臣於死地...”
慶元帝不傻,抓住時機說道:“謀算大晉王爵功臣,此事事關重大,朕必然著人查一查這件事情...若是查到,絕不姑息!”
此事暫且揭過,有人失望,有人松了口氣。
皇帝也因此, 松了一口氣。
賈珍最為失望...一雙眼睛,總是悄悄的偷看那位雍容華貴,絕色無雙的北平郡王妃。可惜啊,那莽夫不死,如此絕色女子,他也只能偷偷想一想罷了。
賈蓉也是一臉失落。
吳髮根本不管這些人,而是目光看向秦可卿,在秦可卿身邊,奶娘懷中,那個男嬰,正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相距甚遠,但是吳發有一種感覺,那種與這個孩子仿佛這一刻共用一個心臟,流著相同的血。
“鳴炮!”
這時候慶元帝不合時宜的吩咐道:“奏樂!”
“迎接北平郡王凱旋歸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