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小舅子。
吳發很是驚訝,是非常的驚訝。
這首詩初讀沒有什麽感覺,也不感覺驚豔。
但是細細品讀之下,才發現這首詩平庸之中帶著絕妙。
在吳發前世九年義務教育,學會的詩詞鑒賞的強大能力之下,吳發還是可以品讀這一首詩的,而且還能分析出一些門道來。
幾許光陰逝如春,征伐幾度未歸門。這一句就是說吳發自從開始征伐這幾年,在戰場上的時間,都要比在家裡的時間長。
幾年征伐,都顧不得回門。
這說明了一個將軍舍小家,而為了大晉這個大家。這是一個忠臣悍將的真實寫照。
功勳蓋世誰人懂,倚著欄杆相思人。
這句詩就很了不起了。
蓋世功勳誰人懂,說明北平郡王征伐數年,光陰逝去,家門未曾回,立下赫赫戰功,獲封王爵,誰又知道北平郡王的心酸,對家人的牽掛,對國家的忠誠?
沒有人能懂得北平郡王的無奈與忠心,但是卻都妒忌北平郡王如今的地位。
北平郡王有委屈,有無奈,有忠心沒有人懂,但是更是沒有人能夠懂得,北平郡王出征在外,北平郡王妃擔憂丈夫征戰沙場,有朝一日馬革裹屍。
北平郡王妃每日憂心不已,也只能倚著欄杆思念自己出征在外的丈夫...都看到北平郡王妃獲得的恩榮,誰有知道北平郡王妃夜不能寐,對丈夫的擔憂還有思念?
“嘶!”
四周的文臣武將,監生士子,無不是驚訝的看著秦鍾。
秦鍾另辟蹊徑,以另一種手法,寫出來忠臣良將的無奈,忠心還有委屈。同樣寫出了,北平郡王為了大晉而舍棄小家,北平郡王妃的心酸無奈還有擔憂。
關鍵是,人家今年才九歲?十歲?
“好!”
就算是慶元帝,仔細品讀一番,也是叫了一聲好。
秦鍾年僅九歲,但是文采已經如此斐然。
這是十分難得的。
太后心裡發酸,更是心疼自己的孫女兒。
是啊,北平郡王出征在外,人們只看到了北平郡王屢屢立下赫赫戰功,所獲得的恩榮,誰知道他們一家子的無奈與心酸了?
孫女兒,真不容易啊。
有一個將軍丈夫,可不就是擔憂丈夫有朝一日,馬革裹屍還?
到時候...
豈不是傷心欲絕?
秦可卿抿了抿嘴,她是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弟弟,會有如此出彩的一天。心裡很是欣喜,大過了這首詩帶來的心酸共鳴。
“好!”
吳發也是大叫了一聲:“鯨卿,你這首詩絕對第一!”
嘶...
要是皇帝如此評價,他們興許會跟著叫一聲好。
但是...
你這個莽夫!
肏嫩釀哇...後面還有十幾首詩呢,前面還有陛下選中的四首詩呢。
狗曰的北平郡王,你特釀的,這是給自己的小舅子開後門,還這麽光明正大的?
你這趟偏袒你小舅子好嗎?
“舉賢不避親。”
吳發咧了咧嘴,知道這個時候不知多少人心裡罵他。
但是老吳根本不屑,理都不理:“陛下隻為選才,不論出身,不論過往,不論年齡,只看才華,陛下,臣這個內弟的詩,臣認為第一,其他人的詩,誰得第一臣都不承認。”
舉賢不避親?
你的話誰信?
反正我們不信!
狗曰的北平郡王,你每一句話都不能信。
你還能在光明正大一些的去偏袒嗎?
無恥!
不少監生士子眼睛都綠了。
一些文臣武將,也都看不下去了。
“陛下,舉賢不避親,但是這首詩未必就是最好的,北平郡王的偏袒實在是太明顯了。”
“臣附議...”
後面一大票的文臣武將附議,就算是一些監生,也都紛紛附和:“如此,我等心中不服。”
秦可卿臉色一變,夫君如此做,實在是太明顯了。
就不能委婉一些?
不要第一,只要入圍,不就是可以獲得封賞了?
為何偏偏就要一個第一?
但是...
秦可卿知曉自己丈夫的性格,要是不這麽做,那就不是北平郡王了。
太后有些哭笑不得,堂堂的北平郡王,有些無賴一樣,有時王爵風度啊...但是轉念一想,太后又是苦笑連連。
北平郡王就是神京城中的莽夫,神經病,不要臉的典范。
他,要什麽風度?
皇帝也是眼神有些幽怨,你將朕整的不會了啊。
這個莽夫!
你插什麽嘴?
最後評判,就在朕這裡...你著急什麽?
似乎感受到了四周異樣的目光,吳發滿臉不屑,揮斥方遒一般,蘿卜粗細的手指,指著四周一圈:“你們不服?”
不服!
誰服氣誰就是特釀的傻子!
你特釀的都玩黑幕了,光明正大偏袒自己的小舅子了,還如此囂張的質問我們?
北平郡王這莽夫,果真是一個不要臉的神經病。
我們服個旦!
“你們不服也不行。”
吳發嘿嘿冷笑一聲:“本王今日就是偏袒咱家小舅子了,你們不服的話,報上名來,本王會找機會,與你們好好聊聊的。”
“嘶!”
特釀!
肏嫩釀!
你好直接,都不帶半點遮掩的,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你...北平郡王牛!
今日太上皇與皇帝陛下在這裡,將這個莽夫的本性給忘記了。
這是一個殺伐果斷,親王都被弄死過,任何背景靠山的人,在他手上吃過虧的莽夫!
得罪他?
好好聊聊?
這個好好聊聊,他能好好的嗎?
“你們服不服?”
吳發斜睨著眼,不屑地掃視四周。
“服...”
稀稀拉拉的有幾個小聲說了一遍。
吳發掏了掏耳朵:“你們一個個的讀書享受富貴,身子都這麽虛?本王沒聽到哇...”
狗曰的!
打人不打臉!
皇帝陛下還在這裡呢...但是皇帝陛下,似乎有些震驚,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啥意思?
是因為北平郡王失禮而震驚,還是因為剛才的詩,還沒有回過神來?
不應該啊,咱們這些人都回過神來了,皇帝陛下不應該沒有回過神來啊...就算是傳世佳作,百年難一見的絕妙詩作,也不能沉浸其中這麽久吧。
在看太上皇...這位老人家,還在閉著眼睛,更是臉上帶著欣賞之色,似乎...也沉浸在剛才的詩作之中?
不應該啊...太上皇與皇帝陛下,因為層次太高,水平太高,所以沉浸其中的意境,與咱們不一樣?
再看太后那裡...人家太后與北平郡王妃有說有笑的,根本沒有在意這裡。
這一家子,怎麽就那麽受寵呢?
是因為北平郡王功勳太高,陛下等人,就是故意麻痹這一家子的?
然後找機會,削弱北平郡王權勢?
秦鍾有些震驚,他一直都知道自家的姐夫很是強勢,霸道絕倫,今日他算是見識到了,就算是太上皇與皇帝陛下再次,依舊還是如此霸道性格。
強迫文武群臣!
說出一個服字...也就只有姐夫,能夠做的出來吧。
秦鍾震驚之後還有些激動,姐夫這都是為了我啊。
“服!”
算了,皇帝陛下與太上皇是指望不上了,不會與咱們撐腰,還是屈服於這個莽夫的淫威之下吧。總不能當真讓這個莽夫登門聊天?
怕是到時候不是聊天,而是打人,甚至是被滅門!
人家北平郡王現在功勳之大,皇帝陛下,絕對會賜下護官符,還不止一個...到時候就算是殺了咱們這些小人物全家,也不會有屁事。
“服!”
反正都已經丟人了,都已經喊出來了,也不妨礙喊得整齊一些。
畢竟,那個莽夫,一雙眼睛如同鷹隼,一直都看著咱們呢。
誰要是這個時候不喊出來一個服字,這個莽夫報仇不隔夜,今晚神京城就會有勳貴官宦被滅門!
不是懼怕的原因,而是太驚懼了。
這莽夫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好!”
吳發剛要在說話,身邊的慶元帝冷不丁的高喝一聲,將吳發嚇了一跳。但是慶元帝,似乎驚歎,似乎不可思議:“細讀之下,才知道這首詩,當真是妙啊...”
陛下,您是認真的?
這...這...這...
太特釀的巧合了吧,這邊我們剛剛屈服這個莽夫淫威之下,您這邊就剛好品味完,這莽夫小舅子的詩作?
“不錯...不錯...”
太上皇這時候,也從這首詩的“感悟”中回過神來,臉上帶著唏噓,帶著一絲絲辛酸與無奈:“寫到了我的心裡去了,這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做出來的詩啊。當年有駱賓王七歲作詩,王勃六歲成詩...我大晉,也有一位九歲成詩的少年娃娃...”
眾人:“???”
太上皇,您直接明說,大晉猶如盛唐之時,這莽夫的小舅子,有駱賓王與王勃之才就是...不用拐彎抹角的誇獎別人,我們差點沒懂。
很明顯,傻子也看出來了,太上皇與皇帝陛下,就是偏袒這位呢。
還爭個屁!
有這兩位為秦府那小娃娃,北平郡王這莽夫的小舅子力捧,第一是穩了。
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慶元帝還有太上皇,剛才是真沒有注意,吳發威脅文武大臣還有監生的事情。
他們是真的沉浸在秦鍾那首詩之中了。這首詩,看似寫的就是北平郡王軍功赫赫,卻無人能夠理解,無人能懂其中無奈與忠心。
實則,是...
告誡皇帝!
北平郡王為國為民,是一個忠臣!
秦鍾小小年紀,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那麽天下人能夠看出來,隨著北平郡王軍功赫赫,可能會功高震主。
一旦一個將軍功高震主,下場就會很淒慘。
這是告誡皇帝,北平郡王為大晉付出這麽多,是否可以網開一面?
再有...
太上皇心態略有改變,秦可卿...皇族公主!
若是可以公開其身份,那麽...吳發功勳再高,也不會被忌憚。
但是...當年之事...
此事不那麽好辦。
“瞧瞧...”
吳發伸手將秦鍾護在身前:“我內弟九歲啊,寫的一首詩,你們都不懂其中意境,太上皇與陛下才懂,你們讀書讀狗肚子裡去了。”
嘶...
太上皇有些牙疼。
這個莽夫!
一天不做得罪人的事情,不說得罪人的話,就渾身癢癢怎地?
太上皇也深深明白,吳發這是自絕後路!
不容於文武,不容於讀書人...這是另類的告訴他還有皇帝,我北平郡王,就是一個孤臣,造不了反!
慶元帝眸光閃動,原本少有的一些色彩淡去幾分。
“莽夫!”
有人小聲罵了一句。
今天北平郡王,當著太上皇還有陛下的面,完全將他們貶低的一文不值。
接下來,吳發沒有再說話,慶元帝繼續讓剩下的人獻上詩詞。
可惜...
沒有一首可以入眼,倒是有一首比較好,可惜...跑題了。
“秦鍾聽封!”
吳發拍了拍秦鍾肩膀。
秦鍾跪在了地上。
現在有他的姐夫在,秦鍾膽子壯實許多:“草民在。”
慶元帝最後一語定乾坤:“鑒於你年齡尚幼,六部職司你無法擔任,朕封你為翰林學士,正五品銜,這是一個散職,不過朕希望你還是繼續讀書,等你長大,朕許你入六部...”
秦鍾年齡雖小,但是明白翰林學士這個職位,就是一個散職:“謝陛下。”
吳發咧了咧嘴,將秦鍾拉起,剩下的事情沒有再關注。小舅子可以啊,以後就可以與老丈人一樣的官品了。
嘖嘖...
有趣啊。
皇帝吧啦吧啦一通之後,終於開始返程。
只是可惜,吳發被慶元帝還有太上皇叫住了,這一路返程,也是無聊,他們有很多話要問吳發。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秦可卿被太后請上鑾駕,太后逗弄他的兒子吳極,吳發也是無奈。
有些時候,一些禮儀繁瑣,其實也挺煩人。
咱老吳也想念嬌妻子女啊...
好在,入城之後,太上皇與皇帝沒有毫無人性讓他入宮奏對。吳發匆匆去了兵部,交了符印之後,直接往家裡趕。
“哎呦...”
在一個路口,吳發的馬匹差點撞到人,一個小廝打扮的青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瞎了你的狗...”
“嗯嗯?”
吳發臉色一沉,好家夥,有人敢罵本王?
一個小廝竟然如此大膽?
“啪...”
吳發的親兵,直接一巴掌拍在這小廝臉上,小廝這才聲音戛然而止,看到吳發之後,直接差點嚇傻:“北...北...北...”
北來北去,小廝差點說不出來話。
但是,很明顯小廝是認識吳發的。
吳發也看出來了:“你認識我?”
“我我我...我認...認識王爺...”
北平郡王啊...
這個莽夫!
殺人不眨眼!
他就是一個小廝,剛才因為趕路焦急,衝撞了北平郡王,而且還張嘴罵了北平郡王?
沃特釀,我什麽時候這麽剛?這麽勇?
完犢子了!
“你是哪個府上的?”
既然是認識,吳發除了與牛繼宗關系尚可,整個神京城,還真沒有哪家交好。
賈家?
很抱歉,吳發一直都沒有好感。
就算是賈惜春曾經探親,吳發依舊沒有改變對於賈家的看法。
吳發眼中,賈家最終一定會白茫茫一片,才不會與賈家交好。現在他是王爵,回到府上,明日就會有聖旨下達,提升他的爵位。
位極人臣!
到時候,哪怕一丁點的連累,都足以引起更大的罪責!
“王爺,小的是榮國公府小廝。”
小廝終於不結巴了。
北平郡王誰不認識?
反正寧榮二府的小廝,都認識北平郡王,那簡直就是噩夢啊。
“你這麽慌慌張張做什麽?”
說到榮國公府,吳發腦海中浮現一張俏臉,還有那一晚的周公之禮。
心裡怒氣消散幾分,語氣緩和不少:“你這是遇到了本王,要是遇到了別人...你會被打死。”
要是換做別人,以賈家的權勢,還真不敢打死我。
小廝不敢說這些,但是很明顯北平郡王沒有責罰他的意思:“王爺,我們二奶奶誕下一位公子,小的趁著時間,還要去王家報喜,走的急了...”
“嗯?”
王熙鳳生了一個兒子?
吳發莫名心中有些一沉。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