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客氣了。”

　軍帳中正在舉辦宴席。

　面對吳發的敬酒，王子騰受寵若驚。

　要知道，因為賈家的事情，王子騰敵視吳發，而王子騰與吳發曾有見面，吳發同樣看到他王子騰，而冷嘲熱諷，很不客氣。

　雙方有自己的立場，是以有所矛盾。

　而這種矛盾，一時半會兒，也是難以化解的。

　這是根本性的問題，寧國公府賈珍父子，意欲搶奪北平郡王之妻，這仇無法化解...王子騰依靠賈家人脈崛起，所以要為賈家謀利。

　王子騰與吳發之間，本就是敵對。

　現在，北平郡王語言溫雅，還向他敬酒...這一點，王子騰始終都想不明白。

　為什麽?

　回到故土，嗯，這裡雖然剛剛成為大晉國土，畢竟這裡已經屬於大晉，吳發終於放松下來。老丈人秦業是最開心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非要為他舉辦宴席，接風洗塵。

　老丈人的安排，吳發自然不會拒絕。

　當看到王子騰的時候，要是以往，吳發絕對不會給絲毫臉面，現在...想一想之前，人家的侄女兒，一夜折磨，已經與他有了周公之禮...

　吳發與王熙鳳之間，雖然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吳發還是想要彌補她。

　當時沒有管住尺子啊。

　那時候隻想著幫著王熙鳳緩解藥力，要是直接去找賈璉，不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說到底，吳發還是認為自己，饞了人家的身子。

　看在王熙鳳的面子上，也要給王子騰三分薄面。

　再有，吳發決定改變為人處事風格，以後不能一家獨大，這次回去，功勞之大，他絕對還可以爵位提升一等...

　又有如此功勞，要開始低調哇。

　以前皇帝整頓朝堂，還需要他做一把刀。以前他是一把有了鐵鏽的，鋒利的刀，現在他這把刀，刀把上，刀身上都鑲滿了寶石...

　皇帝也不會再用他這種刀。

　所以，他這把刀，要歸入鞘內。

　以後不僅要低調，還要識趣。

　“王叔父客氣，你與我嶽翁平輩論交，你們如今又是共同為新土奔波忙碌。這裡畢竟還是人生地不熟，本王嶽翁年事已高，有些地方，王叔父能伸手相助的，還望不吝幫助。”

　看到開心的秦業，吳發也明白，已經這麽大年齡的秦業，就是因為他的緣故，被皇帝差遣到了這裡。

　在這苦寒之地，秦業這種身子板，未必就能承受的住。

　這是拜托王子騰照顧秦業，同時也是因為王熙鳳緣故，給王子騰三分薄面。

　秦業撫須而笑，對於這個女婿，秦業還是非常滿意的。

　滿朝文武誰最有面子?

　那得問一問北平郡王，現在秦業就感覺有些飄，看著吳發如此關心，就像是自己的兒子，長大之後，處處為他遮風擋雨一般。

　王子騰心裡一酸:“哎，秦業真是一個幸運的人，瞧瞧人家的女婿...如此關心自己的老丈人。”

　吳發一番話，王子騰認為，就是山高皇帝遠，陌生之地，秦業這種文臣，最是需要保護，吳發對他的態度改變，就是有求於他。

　“王爺放心，秦大人是臣的上官，臣自然要聽從秦大人安排一切...”

　秦業除了軍政無權過問，其余的可以說每一件事情，都需要秦業親自處理，權力之大，王子騰這個新土節度使，都要聽從指揮。

　宴席之中，賓主盡歡。

　大雪停了，吳發陪著秦業在軍營中溜達:“王爺，厄羅斯之事，都已經解決了吧。”

　作為老丈人，秦業有資格叫吳發一聲發哥兒。

　但是，吳發位格太高。

　叫一聲發哥兒，他就是倚老賣老了。

　吳發點頭:“都處理好了。”

　吳發將彼得堡的事情講了出來，秦業滿臉驚訝。這個女婿腦子怎麽想的?陰謀陽謀玩了一個遍，借助了奧斯曼的力量攻打彼得堡。

　從厄羅斯得到利益之後，轉眼又與厄羅斯暗中結盟，直接與奧斯曼劃清界限...

　不，當時大晉需要盟友，奧斯曼同樣也是需要盟友，所以雙方一拍即合，合兵數十萬攻打彼得堡。

　但是最終受益最大的，還是大晉，拓土萬裡！

　新的到的土地，是大晉原本的面積的近乎三倍！

　現在，尼德蘭不敢染指雞籠島，高盧退出了安南，滇省大軍南下，接管了安南。

　英吉利不敢惹怒大晉，烏斯藏使臣，決定來神京城...

　自己的王爺女婿這一仗，可以說打出了不可思議的結果，來的時候，皇帝陛下那種眉眼間的興奮，都是難以遮掩的。

　這一仗，吳發要青史留名。

　而作為皇帝的慶元帝，同樣也要青史留名。

　嗯，人家兩個，到時候都是青史留名的，吳發已經是王爵，到時候都是單獨列傳的。

　但是想一想，自家的王爺女婿列傳...到時候滿紙荒唐事...

　秦業咧了咧嘴。

　翁婿繼續交談，當說道秦可卿為吳發生了一個兒子的時候，吳發頭皮發麻，心臟內有一種恨不得，現在就回神京城之中:“可兒辛苦了，我不在身邊，她一個人吃了不少苦啊。”

　他，有了兒子了！

　有了家，有了妻，有了兒子...他在這個世界，有了根！

　自從成婚之後到現在，吳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神京城中，究竟陪了秦可卿多久，反正他在外行軍打仗的時間，比在神京城的時間多。

　對秦可卿，吳發有一種愧疚感，想要現在就直接回去。

　辛苦?33

　那是值得的。

　秦業很清楚，吳發背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秦可卿生孩子的時候，他不能在身邊，所以入宮求了太上皇，給第一個孩子賜名。

　孩子出生當天，皇帝就代表太上皇下了聖旨，冊封剛出生的孩子為世子，還賜了名字。

　吳發不想陪在身邊?

　想！

　但是家與國在有些時候，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可卿念叨你許久了，你什麽時候回去?”

　秦業眨了眨眼，看著滿臉寫滿歸心似箭的王爺女婿:“這裡距離神京城，可不近啊。”

　“我現在就回去。”

　吳發想了想:“當初與陛下秘密商議，我帶來的大軍，無論最終回來多少，都留在邊陲，這群蒙古騎兵，本身就很耐寒...”

　秦業點頭，新土面積太大，總共三十萬兵馬，還是數量太少。

　大晉還會持續調兵，但是短時間內，還是兵員不足。

　王爺女婿留下數萬，接近十萬大軍，對於邊陲之地，防禦力量來說，增加太多橫掃天下的力量。

　王爺女婿，這是坐不住了，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的兒子啊。

　“王爺，還有一件事...”

　其實秦業本來不想開口的，但是想來想去，這個時候告訴王爺女婿，比回去的時候，再去了解，興許出現什麽誤會，這個時候說出來最好。

　北平郡王側妃趙氏自縊而亡?

　還是剛剛生產之後?

　這件事情，要是有人想要陷害他的女兒，直接造謠說，北平郡王妃妒忌趙側妃之得寵，是以暗中害死了北平郡王側妃趙氏。

　如此一來，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趙側妃生下一女之後，自縊而亡了...”

　秦業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趙側妃娘娘什麽都沒有留下，可兒那裡似乎有一封書信，但是什麽內容沒有人清楚。”

　秦業這麽說，已經向吳發說明，這件事情與他的女兒秦可卿無關。

　“我知道。”

　吳發深吸一口氣，這件事情他不能告訴秦業，怡人之死，有些秘密也帶進了墳墓之中，皇帝陛下也會安心。

　怡人之死，那是必然！

　老丈人怕他誤會，這件事情能有什麽誤會?

　秦可卿善良，心軟，是一個聰慧的女人，就算是嫣紅真的是吳發的女人，吳發的側妃，秦可卿也不會謀害嫣紅的。

　何況，秦可卿清楚嫣紅的身份。

　“嶽翁，我隻帶著親兵回去，我會留下一員大將，統帥蒙古騎兵，到時候這些騎兵，挑出來一些保護你...”

　吳發想回去了。

　想家了。

　想念嬌妻了，想念還沒有見面的兒子...嗯，那個“女兒”。

　......

　轉眼陽春三月，春暖花開。

　神京城。

　下朝之後，皇帝開始批閱奏折。

　勞累了一天時間，到了下午慶元帝終於批改完奏折，伸了一個懶腰:“夏守中，什麽時辰了?”

　“回陛下。”

　夏守中先是給慶元帝端了一盞茶:“現在已經是酉時三刻...”

　“春暖花開，桃樹都開花了吧，皇子公主們，吵嚷著要去踏春...”

　慶元帝微微一歎:“沒日沒夜的，朕也想出去透一透氣。”

　身為皇帝，九五至尊。

　都知道皇帝乃是天子，天下最尊貴的人，誰知道皇帝，其實也很累?

　皇宮...是權力中心，同樣何嘗不是囚籠?

　慶元帝第一次，有一種恍惚感，做皇帝...也不好的感覺。

　“陛下，北平王爺已經歸京，現在已經到了慶陽府。”

　夏守中抿了抿嘴，鹹海距離神京城多遠，夏守中不清楚，夏守中只知道，西域沙漠戈壁，漠南漠北也有沙漠隔壁，北平王爺繞路而來，從年初到現在，整整三個月時間，這才來到了慶陽...

　北平王爺，這是為朝廷打出來多大的江山?

　定了定神，夏守中笑道:“不出意外，後天北平王爺，就可以歸京。”

　慶元帝精神一振:“傳朕旨意，後日朕要城外迎接北平郡王歸京，順便朝臣陪伴，以監生為代表，三十裡外，為北平郡王獻詩，若可選中，免科舉授以五品，賜進士出身...”

　夏守中倒抽了一口冷氣。

　陛下，竟然如此看重迎接北平郡王之事?

　不過想一想也是，自從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歷朝歷代之中，哪一個皇帝時期，能夠開疆拓土到那麽遠地的地方?

　陛下這一朝，必然銘記於史書之中，千古傳唱！

　監生都是高傲的，向來是看不起武將，但是北平郡王不同，上一次才子宴，北平王爺為天下士子，監生們爭取了多少好處?

　滿朝之中，武將這麽多，也就只有北平王爺，得到士子擁戴吧:“陛下，上次北平王爺，為監生、天下士子爭取了不少好處，一直以來這些士子監生，都想要報恩北平王爺，這次陛下這一道聖旨，天下監生士子，必然感激陛下...”

　“你去慈寧宮...”

　慶元帝皺眉，想了想:“朕親自去吧...”

　這次出宮，慶元帝想要太上皇、太后，還有他的皇后同去。一則緩解宮中慈寧、坤寧兩宮的關系，二則...

　也順便考驗一下各位皇子。

　再有，北平郡王妃，要是得到消息，必然也會去迎接吳發，如此一來，讓皇后太后，與眾多大臣之妻，一同出城。

　三則，這是歷史性的一幕。

　天下文人士子，共同慶祝大晉的盛世，開疆拓土，前所未有的豐功偉績。

　歷朝歷代，武將以封狼居胥為榮，而皇帝以兵馬之盛，能夠封狼居胥為豐功偉績。現在，大晉朝王爺西征，拓土萬裡，封狼居胥之地，已經是腹地之中。

　如今，吳發的成就，他這個皇帝的成就，超越歷史以往任何時候！

　越多的人見證這一刻，就越是可以青史傳唱...慶元帝不緊要太后、皇后，大臣之妻，還有大臣勳貴子嗣，盡皆前往。

　再有文人士子匯聚...

　“傳旨，神京城中，勳貴子弟，文人士子，都可隨著禦駕前往...”

　......

　北平郡王府。

　“哇...”

　嬰兒哭聲不斷，秦可卿懷中抱著一個女嬰，這個女嬰被封為樂安縣主，現在五個月了。

　秦可卿輕輕拍著女嬰後背:“瑾兒不哭，瑾兒不哭...”

　趙怡人名義上是北平郡王側妃，趙怡人之女被賜名吳瑾。出生之後，親母自縊，秦可卿憐惜這個小小人兒，就帶在身邊親自撫養。

　“啊...”

　另一邊，瑞珠抱著一個，比一歲孩子身體還大的男嬰。這個男嬰伸著手，扒拉一下秦可卿的衣袖:“啊...”

　很明顯，秦可卿抱了吳瑾，兒子吳極不高興了。

　“極兒乖，妹妹餓了...”

　秦可卿吩咐寶珠:“寶珠，將瑾兒奶娘請來...”

　既然是親自撫養，吳極沒有奶娘，但是吳極食量大，以至於秦可卿想要親自哺乳吳瑾的時候，糧倉糧食不夠。

　特別是現在吳極已經八個月，要不是輔以一些肉粥米粥，就要挨餓了。

　“縣主雖沒有了親母，但是有娘娘在，她是幸福的。”

　瑞珠抱著吳極，隻感覺雙臂有些酸麻。世子個頭不小，重量自然也不小。瑞珠抱了一會兒，就有些雙臂發酸發脹。

　秦可卿看著懷中吳瑾，微微一歎。

　趙怡人要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怕是早就自縊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會選擇自縊。

　皇帝陛下，究竟是對這個趙怡人是什麽感情?

　秦可卿猜測，皇帝陛下對其有情，但是...卻又傷害了趙怡人，以至於趙怡人知道了什麽秘密，才會選擇自縊。

　“以後這些話不許說。”

　秦可卿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現在開始，縣主是我親生，與世子是一母同胞。王府之中，誰要是敢亂嚼舌根，杖斃！”

　瑞珠心中一凜，知道王妃娘娘，這是想要保護縣主。

　明明是縣主的母親，搶了王妃娘娘的王爺，為何王妃娘娘還要如此大度，不僅撫養這個搶了王爺的女人的女兒，還要以為親生?

　王妃娘娘太善良了:“娘娘，奴婢還是有話要說。”

　瑞珠畢竟一直服侍秦可卿，秦可卿並不為難她:“你想說什麽?”

　“娘娘...”

　瑞珠歎道:“縣主親母，畢竟...”

　搶了您的王爺啊。

　秦可卿知道其中秘密，但是這個秘密，外人不能知曉:“就算是趙側妃還活著，瑾兒也要叫我母親。”

　勳貴府上，姨娘親子親女，都是不能叫她們母親的。

　只有正室，才是這些庶出子女的母親。

　這是規矩！

　“這件事情必須要執行下去， 至少...”

　秦可卿歎道:“孩子何其無辜，等她長大，明白是非之後，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晚。”

　孩子何其無辜...皇帝陛下，以為冊封縣主之後，就可以彌補?

　但是她，沒有了親母啊...

　“娘娘...”

　這時候寶珠帶著奶娘來了，奶娘開始喂吳瑾，寶珠笑嘻嘻的:“奴婢帶回來一個好消息，王爺到了慶陽府了...”

　秦可卿先是一愣，旋即滿臉驚喜:“到了慶陽了?”

　寶珠點頭:“現在神京城都已經傳遍，陛下下旨，天下士子、監生，神京城勳貴，還有勳貴子弟，都要到三十裡外迎接王爺歸朝，再有，陛下下令，監生士子，要為王爺吟詩傳世...”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