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機會是自己爭取的
如今大雨相阻,然後又有宋老生駐守霍邑,即便攻破霍邑,全取臨汾,其後仍有堅固的河東,河東郡守屈突通和河東堯君素的名聲可著實不小。
屈突通就不用說了,成名老將,赫赫武功,天下皆知,而堯君素雖是名聲不如屈突通響亮,但恰好李淵與之相識。
昔年,楊廣還是晉王的時候,堯君素便是因門蔭入仕,侍奉楊廣,擔任親信侍從,那個時候的李淵是千牛備身,宮中當值,二人因此相識。
如高德儒一樣,堯君素對楊廣那是忠心耿耿,但又區別於高德儒的是堯君素為人忠勇,頗有謀略,李淵亦是深知此人能耐。
所以現在的李淵那是一頭愁緒,滿懷憂悶,實在想不到破解之法,便又是發揮他的長處,召集眾人一起商議,但這不佔天時,不佔地利,繞是在座的腹有謀略,一未兵臨城下,二未跟宋老師等人交過手,亦是不可能當場給出良策。
李世民見得眾人皆是愁緒滿面,氣氛沉悶,不由得眉頭緊皺,大聲道:“我等興義軍,志在匡扶社稷,如今僅是遇到小小挫折,便如此頹廢消極,豈能成事”。
此話一出,無異於晨鍾暮鼓,驚醒了眾人。
李建成也是朗聲附和道:“二郎所言甚是,行軍作戰,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宋老生屈突通二人再如何了得,亦不過助紂為虐,目光短淺之輩,我滿座文武又豈是庸人?”
李建成兄弟二人的話引得劉弘基,殷開山等人紛紛附和,“二位公子說的對,他宋老生屈突通又不是三頭六臂,何懼之有,隻待天晴,我便與之拚上一場”。
見得群情振奮,李淵似乎並不怎麽開心,張了張嘴略一猶豫,還是沒說出口,只是點點頭道:“既如此,那便散了吧,諸公下去想想有何破敵良策,以待天晴”。
李世民見得父親這般樣子,心裡一咯噔,忙是拉住李建成,“大哥,父親他……”。
李建成也是頗為憂慮,將李世民拉到偏僻處,“父親向來謹慎,如今暴雨連綿,又有強敵來阻,唯恐父親心生退意啊”。
“進則生,退則死”,李世民大為憤懣,“自古以來,可曾聽聞有造反到一半便撤軍的?”
李建成亦是一臉愁悶,“二郎勿急,且看父親是如何想的吧”,說著看著李世民,“一旦父親決議撤軍……”。
“以死相諫”,李世民正色道,李建成見狀點點頭,拍了拍李世民肩頭便是離去。
待得回到右領軍府大帳,李世民仍舊是悶悶不樂。
一旁的長孫無忌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得出來李世民並不是在憂慮強敵,而是在憂慮李淵的態度,“二郎,現在裴長史的態度尤為要緊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世民當即點頭,“輔機提醒得甚好,父親向來聽從裴寂之言,我這便去找他”。
說罷李世民便欲起身,卻是被長孫無忌拉住,“如今大將軍尚未做出決策,二郎因何去找啊?”
李世民有些無奈,“只怕是等父親作出決定後便晚了”。
離石郡治所離石縣,東北六十余裡處,有一處連綿的山嶺,雄奇險峻,溝谷縱橫,巍峨挺拔,此山名曰龍王山,又名真武山,後名北武當山。
此時,龍王山一側的無名山谷茂林裡,靜靜的駐扎著五千兵馬,旗號收斂,隱於山林溝壑,若不抵達近處細看,很難發現此處藏有兵馬,但若是不小心靠近了,
那隱藏在暗處的暗哨便動手了。 “將軍,已經是第八個山民了”,斥候隊正扛著一個身著粗褐衫的百姓上前說道。
“百姓無辜,勿要傷了姓命,等我們走後便放了”,為首的將軍赫然便是高君雅,斥候點點頭,將那百姓帶去一旁安置。
“咱們在這山旮旯要等到何時啊?”。
正值夏季,天氣炎熱,在這山林裡潛伏可不是什麽好滋味,不僅蟲蛇蚊蟻侵擾,而且密不透風,悶熱難當,楊毛扯開衣服,露出茂密的胸毛,兀自扇著風抱怨道。
高君雅看了看林間休息的兵馬,看向遠方,隻說了一個字,“等”。
楊毛見狀撓撓頭,不再追問,而一旁的陳演壽想了想,卻是皺眉道:“將軍,破西河之時,攸之建議勸降,以瓦解敵軍士氣,但我等建議等候機會,等到圍城日久,敵軍士氣自然低落,當時攸之說了一句話,機會是自己爭取的,不是別人給的”。
高君雅聽得眉頭一挑,呢喃道:“機會是自己爭取的……”,低聲念叨數次, 而後面色一喜,看向楊毛陳演壽二人。
“兩月前,楊子崇命郡吏攜帶輜重繳獲回京,郡吏卻在半路攜輜重投梁師都去了,這被楊子崇視為奇恥大辱。
兩個月以來,楊子崇厲兵秣馬,離石郡十四歲以上的男子皆被強征入伍,以圖討伐梁師都,我原本想等著楊子崇討伐梁師都時,再接機奪城,你這句話卻是提醒了我”。
陳演壽一喜,忙道:“是攸之的話提醒了你”。
高君雅不予理會,擰眉沉思片刻,便是看向楊毛。
“楊毛,你領五百人,不帶旗號不著甲胄,扮做山匪,趁夜佯攻離石縣城,而後往西去,務必要鼓噪聲勢,揚言投奔梁師都,繞一圈便回來”。
陳演壽聽得眼睛一亮,點頭附和道:“楊子崇本就對梁師都恨之入骨,如今扮做山匪襲擊縣城後又揚言投梁師都,如此便可激怒楊子崇,也給了他開戰的理由”。
楊毛聞言嘿嘿一笑,“山匪這可是我的老本行啊,哪裡需要假扮的”。
高君雅聞言一瞪眼,楊毛忙是下去準備了。
離石郡,下轄離石、中陽、方山、臨縣、柳林等五縣,面積不大,人口不多,但由於北皆邊境,南臨關中,地處要害,所以一直以來便是一座軍事重鎮。
楊子崇雖是文士出身,但被貶離石郡後,卻是沒有安於現狀,反而厲兵秣馬,北禦突厥,西討梁師都,致力於保境“安民”,雖各有勝負,但一個小小的離石郡,邊境軍鎮,那堪經受如此折騰,“境”是保住了,但“民”卻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