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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拜相，當即以高君雅為首，一同上前謝恩領旨。

  隨後高衝繼續宣讀，只看一眼，便是神色一頓，高衝深吸口氣，稍微平複一下，昂首挺胸。

  “大理寺卿、渤海郡公高衝，可兵部尚書，進爵燕國公，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太子左庶子、上黨縣公長孫無忌，可吏部尚書，進爵齊國公，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太子左庶子、建平縣男杜如晦，可民部尚書，進爵萊國公，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太子左衛率、鄯陽縣侯尉遲恭，可右武侯大將軍，進爵吳國公，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太子左衛副率、全椒縣子侯君集，可右衛大將軍，進爵潞國公，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以上五人並中書令、邢國公房玄齡，共計六人，功評第一等，賜丹書鐵券，可特恕一死”。

  眾人聽聞頓時面露羨慕之色，並非是羨慕丹書鐵券，特恕一死。

  李世民微微一怔，再次撚須大笑。

  太子右內副率李客師，可左領軍將軍，進爵三原縣侯，食實封三百戶。

  “諸公，今日特批休沐，回府稍歇半日”。

  等宣讀結束之後，禮樂大作，凜冽的寒風依舊壓不住熱情高漲的長安百姓，山呼之聲，震天作響。

  “陛下，老臣有話說”，這人臉上布滿皺紋，連眉毛都已經白了，但是身軀依舊挺直，聲音極其硬朗。

  這一次高衝便是真的聲音嘶啞，不在京城的封疆大吏以及宗室功臣，共計百余人。

  李世民看一眼高衝，便是擺手道:“今日望朝便到此結束，有奏者自來甘露殿，余者各自回府休沐吧”，說罷便是率先下樓回宮。

  因為明眼人都知道，所謂特恕一死無非只是一個名頭罷了，當君主一心要你死的時候便是不得不死，劉文靜便是最好的例子。

  “文紀公忠耿諫言，一語將朕點醒”，李世民誠懇的說道。

  高衝咧嘴一笑，毫不在意的笑道:“你直接說我阿諛奉承得了”。

  話音剛落，高衝正準備拜謝，只見右側出來一個須發斑白的老臣。

  ……”。

  “靈州都督、永康縣公李靖，進爵代國公，食實封五百戶。

  右衛將軍張亮，遙領懷州都督，進爵長平郡公，食實封四百戶。

  中書舍人顏師古，可中書侍郎，進爵琅琊縣男，食實封二百戶。

  長孫房杜等人微微一頓，隨後長孫無忌便是迅速附和，山呼稱頌，其余臣公反應過來紛紛附和。

  陳叔達儒雅隨和，須發雖是微白，然面容俊偉，儀態翩然，番邦使節見狀同樣心生仰慕，這並非虛言，君子氣度雖是無形，但是真實存在。

  李綱，字文紀，跟高衝是同鄉，渤海脩縣人，渤海脩縣也就高、封、李三家獨大。

  原本軌跡上，貞觀五年，李綱病逝，高壽八十五歲，好在他去世的時候李承乾還沒有養廢，不然對於這位一生剛正的老臣的打擊著實有些大。

  今天天氣晴朗，豔陽高照，但是架不住依舊是寒冬臘月，城樓之上，寒風凜冽，每次開口便是迎著乾冷的風，時間一長，便隻覺得喉嚨好似刀割一般生疼。

  李綱的性格極其剛正，崇尚高風亮節，頗有學識，但是不知為何，由他教導輔佐的三位太子全部廢了，沒有一個順利的繼承帝位，這真是造化弄人。

  高衝看去，頓時提起興趣，原來這人便是後人稱為“太子殺手”的李綱。

  之所以稱呼李綱是“太子殺手”，便是因為李綱先後輔佐隋唐三代太子，即隋文帝的太子楊勇、唐高祖的太子李建成、唐太宗的太子李承乾，歷任太子冼馬、太子舍人、太子詹事、太子少保、太子太師等要職，可以說他一輩子的仕途都在東宮，而且深受歷代皇帝信任。

  令人羨慕的不是丹書鐵券，而是功評第一等，這便是最大的榮譽，也是具有實質性的作用，直白一點來說，這種“功評第一”的榮譽將記錄在冊，作為有司考評官員的重要依據。

  檢校揚州都督、襄邑王李神符，可將作大匠，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眼見陳叔達已經體力不支，然而張阿難依舊在一旁侍立，手捧著厚厚一卷詔書，高衝隻得起身，畢竟陳叔達年過五旬。

  程知節瞠目結舌，繼而朗聲大笑，“走，先去英雄樓慶賀一下”。

  直到天寶四年，唐玄宗任命王鉷為戶口包役使，征剝財貨，歲進錢百億萬緡，並設置大盈庫，將非租庸收入全部納入大盈庫，以供天子私用，亦稱內庫，並以宦官掌管大盈庫，自此天下之財盡為君主私藏，財政有司不得計其多少。

  等話音落下之後，李世民回到座位上，很是認真的反省道:“文紀公所言甚是，國事艱辛，實不該鋪張，但今天這個日子，意義非凡，宵禁可依舊，但千秋殿設宴就不改了，此宴不走左藏庫，由朕私帑支出，朕再傳令尚食居，務必從簡”。

  太子右衛率、宿國公程知節，可右武衛大將軍，食實封七百戶。

  說到這裡，李世民掃視著左右兩列袞袞諸公，慨歎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朕今日分等級排列功勞來進行封賞，或有不當之處，或有人心中不服，朕也想聽聽你們的心聲，屆時大可以各自申明已見”。

  太子右監門率長孫安業，可右監門將軍，進爵宜陽縣侯，食實封三百戶。

  聽見李世民這樣說，李綱也是無話可說，躬身一禮後便是退下。

  陳叔達一字一句，一直宣讀，到最後也不得加快語速，實在是這一次封賞規模太大，終於將京城任職的封賞宣讀結束，足有七十余人，涉及三省六部九寺十六衛等軍政各部。

  七十九歲的老臣，無論哪朝哪代，皇帝都應該會表示尊重，這是華夏的傳統美德，如此高壽，已經可以稱之為人瑞，更何況李綱品行高潔，德高望重，朝野士林無不尊崇。

  面對萬眾矚目，陳叔達微微頷首示意，禮官會意，配合肅靜，隨即雙手展開詔書，便是從容不迫，繼續宣讀。

  李綱出仕及早，早在北周時，便憑借門蔭，出任北周齊王宇文憲的參軍。

  見氣氛有些低沉，高衝便是出列，先朝李世民深深一拜，再向李綱叉手一禮。

  在宣讀完功評第一的內容後，高衝便是退後一步，示意陳叔達上前。

  七十九歲高齡的李綱看慣人間疾苦，飽經人世離亂，現在看到新皇即位，君民一心，國力蒸蒸日上，他心裡絕對是振奮激昂，並且他也沒有虛言，關中糧價激增，這真是高衝實打實親眼所見。

  高衝心裡頓時升起敬意，這就是忠耿剛直的大唐諫臣，高衝心裡相信李綱絕無私心，因為他看見李綱眼中已經噙淚。

  眾臣聞言，紛紛拜謝。

  面對李世民的尊重，李綱只是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臣子豈可坐而進言，如此有失君臣之禮”。

  李綱的祖父是北魏清河太守李元則，父親是北周車騎大將軍李製。

  另外心腹高衝執掌兵部，統籌軍事;侯君集執掌右武侯，負責京師禁衛軍。

  “陛下，如今國事唯艱，京畿之地，天子腳下，糧價居高不下，難民與日俱增，這個時候，著實不宜取消宵禁，更不宜鋪張設宴，一切從簡即可”。

  李世民聞言頓時動容，臉色漸漸微紅，當即毫不猶豫的下座，親手扶起躬身的李綱。

  “太子左司禦率、翼國公秦瓊，可左武衛大將軍，食實封七百戶。

  靈州都督、任城王李道宗，可鴻臚寺卿，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畢竟李世民是用自己的錢宴請功臣，沒有用國庫的錢，唐承隋製，天下財賦盡歸左藏庫，而皇帝私人的錢跟國庫是徹底分開，互不干涉，沒有牽連。

  作為顯貴的老臣，李綱可以看到居高不下的糧價，僅憑這一點，便是值得其他人敬佩，在場多少人出身名門，不知五谷，從不過問柴米油鹽。

  見李綱出列，李世民不敢怠慢，連忙伸手延請道:“文紀公還請入座，有話但講無妨”。

  只是高衝看得出來，李世民似乎興致索然，剛剛李綱的一番話毫不遮掩的直擊痛處。

  “阿耶，子聰公，兄長，同去啊”，高衝走向父親高君雅笑道:“恭喜房相公登閣拜相，同去啊”。

  “宗正卿、趙郡王李孝恭，可禮部尚書，改封河間郡王，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謝陛下”，高衝態度恭謹的行禮拜謝。

  中書舍人劉林甫，可中書侍郎，進爵樂平縣男，食實封二百戶。

  現在關中缺糧，難民越來越多，突厥即將逼近，如此困境，如何還能有心飲宴。

  高衝回到台前複命，李世民笑道:“攸之辛苦了，入座，賜溫酒”。

  值得一提的是李綱的兩個兒子也有所成就，尤其是次子李立言，本是李建成的太子中舍人，但是李建成在長林門兵變後，李立言主動投案請罪，李世民既往不咎，在剛剛的封賞詔書裡，李立言官拜禮部郎中，進爵脩縣男。

  如此一來，皆大歡喜，眾臣再次歡喜相慶。

  見高衝起身，陳叔達會意，躬身退後，高衝再次接力，這一次便是宣讀非在京的官員任命。

  李世民明顯非常高興，再次說道:“今夜取消宵禁，君臣同慶”。

  並州都督、曹國公李世績，改封英國公，食實封九百戶。

  高衝興然應允，二人當即呼朋喚友，同去英雄樓。

  李綱見狀，深感欣慰，對李世民再拜道:“陛下虛懷納諫，心懷寬大，堪比堯舜之德”。

  左首上座的高君雅見狀嘴角微微上揚，表示非常滿意。

  “還是攸之會說話”，待李世民下樓後，程知節上前一把摟住高衝笑道。

  其實高衝的喉嚨並沒有嘶啞，依舊是洪亮清朗，但是這種露臉的事高衝肯定不能一人專美，更何況陳高兩家情誼深厚。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並沒有結束，沒有念到名字的人繼續翹首以盼，各自心裡盤算著得與失。

  這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今年已經七十九歲高齡，年近八十，乃是在座重臣裡面年紀最大的，就在剛剛宣讀的封賞詔書裡面，李綱官拜太子詹事，輔佐新登儲的小太子李承乾。

  “臣直君賢，國家幸甚”，高衝朗聲說道:“如今雖是百廢待興，然幸逢聖主，君臣齊心勠力，定可建立無上功業”。

  劉文靜作為開國元勳，大唐立國後，李淵也賜予丹書鐵券，同樣特恕一死，但是最終依舊是難逃一死。

  李世民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堅持，他可是知道這位老人有多執拗。

  李綱凜凜一軀，七十九歲高齡，毅然挺立在正中間，那單薄的身形，這一刻顯得格外的高大。

  左武衛大將軍、淮安王李神通，授開府儀同三司，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眾臣再次拜謝，注目恭送。

  陳叔達頷首一笑，上前恭敬的接過詔書。

  這一局樸實的恭維，使得李世民心情更加暢快。

  等這些封疆大吏的任命宣讀之後，下一封便是宗室。

  李綱起到帶頭作用後，眾臣再次拜倒山呼。

  太子右內副率張公謹，可左武侯將軍，進爵定遠郡公，食實封七百戶。

  左驍衛大將軍、淮陽王李道玄，可揚州都督，食實封一千三百戶。

  聽得高衝的話，高君雅嘴角一扯，不動聲色的將頭邁向一邊。

  李世民看向樓台上左右兩列重臣，非常滿意，這些全部是他的肱骨之臣，“今夜設宴千秋殿，與諸公同慶”。

  東宮左右春坊的主官，兩個左庶子，長孫無忌和杜如晦分別執掌吏部和民部;兩個右庶子，高士廉和房玄齡，分別執掌門下省和中書省。

  ……”。

  見高衝和程知節二人如此跳脫， 房玄齡搖頭苦笑，“攸之，你們還真是……灑脫不拘啊”。

  幽州都督、任國公劉弘基，改封夔國公，食實封一千戶。

  東宮左虞侯段志玄，可左驍衛大將軍，進爵樊國公，食實封一千戶。

  ……”。

  剛剛在萬人矚目之中拜相封公，即便心性沉穩如房玄齡，此時心裡依舊是激動亢奮，幾乎不能自持，再看高衝、程知節、尉遲恭這幾個人，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呼朋喚友的張羅著飲宴。

  “你們自去吧”，高君雅看了看陳叔達幾人，負手笑道:“我們這老頭子就不摻和了”。

  程知節等人樂得如此，當即三三兩兩的成群結隊，直奔東市英雄樓。

  隨著鼓聲響起，望朝正式散朝，時間便已到午時，承天門外的觀眾已經陸續散去。

  望朝之上剛剛強調國事艱辛，一切從簡，高衝等人自然也不好胡吃海喝，並沒有山珍海味，二十余人，基本全是秦王府舊人，在英雄樓小聚一番便各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