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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淵待她依舊如此溫和,萬貴妃心中一暖,看著李淵斑白的兩鬢,萬貴妃柔聲勸道:“大家畢竟年歲也不小了,這般操勞太傷身子了,還需多多注意身體才是”。
聽得出來萬貴妃由衷的關切,李淵喟歎道:“他們人人都說春秋鼎盛之類的話來奉承我,只有你才說真話啊”,說著搖頭嗤笑一聲,“年過花甲的人哪來的什麽春秋鼎盛”。
“愛妃安坐”,等李淵感慨完便是伸手延請問道:“今日來此莫非是有什麽要緊事?”對於恭順賢淑的萬貴妃,李淵很是禮遇,偌大的后宮,唯有萬貴妃最像當年的竇氏。
“承蒙大家厚愛,命妾總領后宮,近日來,妾發現齊王多次未經同意出入后宮,於禮不符,所以妾特來稟明”。萬貴妃端坐著,很是嚴肅的說道。
李淵聽得這話,頓時臉色一沉,“他去后宮作甚?找什麽人?”
“尹德妃,張婕妤,崔嬪,楊嬪等六人”,萬貴妃如實回答。
萬貴妃的品性眾人皆知,李元吉等人正是知道她的品行,所以才不會自找不痛快去賄賂萬貴妃。
李淵素知萬貴妃性格,此言只是就事論事,絕無其他心思,所以李淵對於萬貴妃也不會猜忌,更何況萬貴妃所言合情合理,李元吉已經涉嫌勾連后宮了。
想起近日來,尹德妃、張婕妤等人在他面前說的話,李淵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收受看好處,在他面前吹枕邊風呢。
“愛妃先回吧,此事我知道了”,李淵沉聲說道。
萬貴妃行禮告退。
萬貴妃走後,李淵臉色陰沉,越想越氣,直將桉桌上的硯台砸在地上,“一個個如此不省心,他們想做什麽,朕還沒死呢”。
李淵正在氣頭上的時候,李世民求見。
“讓他滾進來”,李淵震怒道。
李世民一進來便是發覺氣氛不對勁,地上的硯台已經碎掉一角。
想起高衝的叮囑,孝順,一定要孝順,李世民頓時眼眶通紅,上前拾起硯台,恭敬奉上。
“阿耶莫要發怒,保重身體要緊啊”,李世民哽咽道:“阿耶雙鬢都經白了,兒看在眼裡,著實難受”。
“滾遠些,個個都是逆子……”,李淵心中正是震怒,重重一揮手。
拂袖一揮正拍在李世民手上,硯台甩開,砸在額頭上鮮血淋漓,墨汁和鮮血混合,李世民甚是狼狽。
“阿耶息怒”,李世民忙是伏地拜倒,對額頭的上不管不顧,任憑鮮血滴落。
見失手打傷李世民,李淵深呼一口氣,“你來作甚?”
“阿耶息怒,這是你讓我調查的張婕妤家中田地一事,前因後果,詳細過程盡在這裡”,李世民草草擦一下臉上汙垢從懷中彈出一本奏疏,幾滴鮮血正好滴落在上面。
李淵接過翻來細看,越看越惱怒,“張家田地果真過萬畝?”
“此乃有司造冊登記,絕無差錯”,李世民趴伏在地上,誠實回道。
彭的一聲,李淵一把將奏疏拍在桉桌上,怒吼道:“混帳,一個個都欺朕昏聵不成”。
李世民狼狽叩拜,不敢言語。
待李淵發泄完胸中怒火,看著狼狽不堪的李世民,不由得心生一絲愧意,這是第二次誤傷他了,當即轉頭斥責道:“愣著作甚,快傳禦醫”。
王德急忙領命而去。
趴在地上的李世民心中倒是竊喜,
刀傷箭創尚且不懼,這砸一下簡直太值了。 待處理完傷口,李淵沉聲說道:“此事就這麽過去了,後面朕會處理”。
李世民自是應著,恭敬告退,總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要求李淵處置張婕妤,畢竟那是他的女人。
太平坊正位於同往皇城的朱雀大道西側,尹阿鼠從武德殿出來,趾高氣揚,剛剛齊王可是承諾他,等太子殿下回京,便聯名為他求官,最次也可成為州刺史。
那可是州刺史啊,當年在市井廝混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巡街武侯便將他拿捏得死死的,現在他居然有希望做一州刺史,這是尹阿鼠想都不敢想的。
“阿郎,等你做了州刺史,那我是不是可以做個司馬什麽的”,身邊隨從嬉笑道:“那可就威風了”。
“就你這瓜慫還想做司馬,老老實實牽馬吧”,尹阿鼠坐在高頭大馬上,得意的笑道。
這駿馬便是前幾日齊王所贈,當真是威風八面。
現在的尹阿鼠隻覺得這是他人生的第二次輝煌時刻,第一次是女兒受封婕妤,這第二次便是攀上了太子和齊王。
據說投靠太子和齊王后就會跟秦王作對,但是尹阿鼠無知無畏啊。
在他看來,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齊王,那就是跟秦王對等的存在,三個人都是皇帝的親兒子,現在兩個對一個,區區秦王算個球。
正當尹阿鼠臆想著風光無限的時候, 已經回到太平坊尹府門前,但隨從卻是牽著他座下駿馬讓到大路一邊。
“作甚?”尹阿鼠皺眉呵斥道。
“有官,有官路過”,隨從老老實實的指著前面說道。
尹阿鼠瞪眼一瞧,只見一個身著官袍的文士騎著一匹驢慢悠悠而來,身邊僅僅跟隨一個仆從。
尹阿鼠頓時不爽了,“騎驢的能是什麽大官,不讓不讓,耶耶我馬上就是州刺史了”。
隨從隻得將馬牽到路中慢慢走著。
對面行來的文士見狀很是識趣的讓路,尹阿鼠見狀哈哈大笑。
靠近的時候,尹阿鼠得意的拍拍座下駿馬,鄙夷的看著那文士,“喂,當官的,你是何人?怎的騎驢進皇城啊?”
文士一頓,彬彬有禮的叉手行禮道:“本官秦王府從事郎中杜如晦,駿馬優先軍用,本官騎驢便可”。
尹阿鼠聞言頓時愣住,“秦王府的人?”而後環顧左右問道:“那個甚郎中是幾品官?可有耶耶的刺史大?”
可是尹阿鼠麾下皆是一些地痞流氓,哪裡清楚朝廷品階。
尹阿鼠看向杜如晦瞪眼問道:“你這個郎中可比刺史大?”
杜如晦臉色一沉,如實說道:“本官位列五品,等同下州刺史”。
“才五品啊,下州刺史?下州是那個州,不管了,我且問你,你路過握尹府門前,為何不下馬、哦對,你沒馬,那你為何不下驢步行啊?”尹阿鼠猖狂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