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八年,六月十五,就在李淵、李世民翹首以盼援軍的那一天,李善率七百親衛急行北上,向華亭方向進發。
其實李淵還是將希望放在京兆,自己初創大唐,就立長子為太子,這些年百般呵護,若不是自己撐腰,早就被次子取而代之了,這時候難道會不出兵來援?
但李世民卻將希望放在了隴州的李善身上,一方面是因為他信不過李建成,這位長兄以寬仁的面孔待人,但實際上也不缺陰損的手段,另一方面在於如果是京兆解圍,那等於自己欠對方一個大人情,說的苛刻一點,都算是救命之恩了。
還好這次避暑仁壽宮,父親將裴世钜帶上了,雖然因此導致詔令李善節製諸軍的詔書沒有第一時間送出去,但如果裴世钜還在京,東宮別說出兵來援了,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李善想節製諸軍都做不到。
在指揮士卒堅守仁壽宮的同時,李世民在心裡發誓,如果李善能及時趕到解圍,此生必不相負!
畢竟這些年歷經那麽多次大戰,李善如今的騎術早不是剛剛穿越而來時候那麽糟糕,算不上多強,但如此疾馳,也輕輕松松。
隴州不算太大,汧源縣居於中心位置,華亭縣是北大門,距離不算太遠,昨日黃昏前啟程,在一處小鎮歇了一夜,第二日正午之前就進入華亭縣境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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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李善身邊領軍的將領陸續有蘇定方、李道玄、張士貴、薛萬徹等名將,多多少少也學到了點東西,途中細細觀摩,不得不承認,至少在小股兵力的指揮上,張仲堅並不比蘇定方弱,兩者的勇力也差不多,之所以一直爬不上去,主要還是因為那張臉。
但這個……李善也沒轍啊,我雖然是醫生,但不是整形醫生啊。
“殿下勿憂。”候晨雖然年過五十,但也披甲上陣,看李善神色憂慮,勸道:“隴州不比靈州、會州、原州,已然是關中腹地,不克華亭,梁軍不敢繞行南下。”
候晨的意思很簡單,現在都進入華亭縣境內了,也沒發現敵軍侵擾的跡象,這說明華亭縣還沒有被攻破。
李善沒吭聲,隻用眼神示意了下一旁的王君昊……聽到沒有?
這次可不是我說的,回頭出了事,這個鍋我是不背的。
王君昊嘴角扯了扯,但還是放心不下……去年他聽馬周那個碎嘴的說過,李懷仁這廝,說不定是災星下凡呢,到哪兒,哪兒就出事!
之後馬周突然回京,再然後就是被困顧集鎮了,去年回京後王君昊私下問了凌敬,得到的答覆是……災星下凡,或虛無縹緲,或亦有可能。
關於這方面,李善自己也曾經想過,一本書的主角如果只是平平澹澹,去哪兒,哪兒就風平浪靜,那這本書誰看啊?!
但也不能每次都那麽倒霉吧,老子都差不多是華夏版古代版的柯南了!
前面三兩騎疾馳而來,張仲堅下令放緩馬速,李善眯眼細看,斥候頭領范十一臉上頗有異色,不禁心一提,吼了一聲,“皮猴?”
范十一驅馬而來,臉色古怪,笑道:“倒是奇怪了,華亭無恙。”
無恙?
奇怪?
李善真是被這句話氣了個倒仰,隨手就是一鞭抽過去,范十一在坐騎上來了個難度很高的鐵板橋躲了過去。
“你還盼著出事?!”李善笑罵了幾句,心想梁軍果然是試探性進攻,雖然擊敗唐軍,但看拿不下華亭縣,就退回原州了。
七百騎一路緩行,華亭縣南城門外,李善臉色不太好看,轉頭看了眼候晨,“常達此人,心胸甚是狹窄啊。”
候晨也不禁點頭讚同,常達率軍北上,結果兵敗龜縮,長史楊則不肯北上來援,邯鄲王率親衛急行相援,但常達居然不肯出城相迎。
王君昊冷哼一聲,“別駕張世隆已然戰死,長史、司馬尚在汧源,常達不肯出迎,難道連遣派下屬出迎都不肯嗎?”
李善也覺得有點奇怪,雖然自己與常達不合,但現在率兵來援……難道是因為梁軍已撤,常達覺得無所謂了?
雖然張世隆戰死了,但錄事參軍事裴宣機當日是隨常達一起北上的,總不會也戰死了吧?
就算裴宣機也戰死了,常達也能讓華亭令張文禧出面啊,正好可以緩解矛盾,找個台階下,常達不會那麽不通權變吧?
不可能,這種官僚不可能不懂。
正奇怪間,張文瓘忍不住低聲說:“懷仁兄,小弟先去問問。”
李善倒是不太在乎排場,但既然率親衛趕至,以防萬一,是必須將兵權握在手中的,想了想點頭讓張文瓘先去看看情況。
“王君昊、侯洪斌率兩百騎隨孤入城。 ”李善吩咐道:“張仲堅率其余親衛駐守城外。”
親衛隊中,王君昊、張仲堅兩人掌總,其余幾個小頭領分別是曲四郎、齊老三、何方、侯洪斌,每人領一隊。
候晨瞄了眼李善,心想這位郡王雖然年輕,也足夠仁義,但心思卻深得很,一般來說貼身的親衛一直都是朱氏族人,但卻刻意將侯洪斌帶在身邊。
就在這時候,一騎從東面疾馳而來,是范十一麾下的一個斥候,面帶不忿道:“郎君,北城門那邊正有近千士卒入城,為首的是左領軍將軍裴龍虔。”
李善小聲啐罵了幾句,原來如此!
當日自己從同洲換成隴州,裴世钜那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將侄兒裴龍虔塞了過來,就放在原州南側,靠近隴州的平涼縣,應該是兵敗南撤。
特麽常達不是沒有出城相迎,而是沒來迎接自己啊!
也是,雖然自己貴為郡王,但卻出任司農卿,也沒帶大軍來援,隨行的只是幾百親衛而已,而人家裴龍虔卻是正兒八經的左領軍將軍。
李善向來碰到事就想得多,常達兵敗,別駕戰死,這時候與裴龍虔合流,若能堅守華亭以拒梁軍南侵,說不定可以借裴世钜、裴寂得以免罪,而如果來迎接自己,那就不好說了!
李善心裡苦笑,自己覺得常達心胸狹窄,說不定常達覺得自己心胸狹窄呢……不然為什麽要在這時候去扒聞喜裴氏的大腿?
想到這,李善無謂的笑了笑,也不下馬,帶著兩百騎過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