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雙方投入兵力總共超過十五萬的大戰終於落幕了,以唐軍的全面勝利而告終,唐軍不僅阻止了突厥南下,將其驅逐出涇州,握住了戰場的主動權,並且迎來了一場大勝,都布可汗、突利可汗狼狽的率軍北逃,邯鄲王之名再一次響徹天下。
李善也終於有機會好好休息休息了,突厥雖然撤兵了,而且很可能會一路撤回五原郡,然後兩位老朋友開始突厥內部新一輪的內鬥,在突厥崛起、壯大、巔峰再到衰落、滅亡,這種相愛相殺的戲碼從來沒有一刻的停止。
但收復三州卻並不簡單,至少李善不準備用人命去堆,反正主動權在自己手裡,隨時都能北上。
原州七關有三關被梁軍佔據,此外最重要的原州北大門簫關也在梁軍手中,不能拿下簫關,就意味著唐軍沒辦法收復靈州、會州,除非越過葫蘆河、涇河,翻過六盤山……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僅僅是被梁軍佔據的三個關卡,想要收復……如果梁軍不降,那唐軍只能用人命去堆,而且還要防備簫關隨時出兵攻打後路。
所以,李善很乾脆利索的否定麾下幾員將領的請戰,就在百泉縣東側開始安營扎寨,準備好好養一養……這段時日雖然不長,但心力耗盡啊,必須得養養。
更何況,李善準備將這兒作為長時間的老巢,修建自然要非常用心,李乾佑帶著大量民夫正在打地基,已經是九月下旬了,再不打好地基,土地就要凍上了。
“郎君。”王君昊闖進來,大聲道:“百泉縣又送來兩百口羊。”
“嗯,都記帳,記帳。”李善在心裡滴咕,總這樣不行啊,李淵的內庫有那麽多錢嗎?
但這筆錢民部、少監不掏,那就得李淵掏……總不能讓自己這個剛剛立下大功的郡王掏啊,那是自個兒給自個兒找麻煩呢。
不過又多了兩百口羊,晚上可以全軍吃肉了……說起來這幾日除了戰場搜羅的戰馬,以及突利可汗留下的四千匹良駒之外,唐軍收攏了大批的牲口。
突厥軍飛速撤軍,撤退的速度……派出去的斥候連影子都看不見,倒是在野外發現了大批大批被拋棄的牲口。
胡人行軍往往會攜帶牲口,超過十萬的突厥大軍席卷南下,自然會攜帶大量的牲口,而靈州、原州、會州本就是關內道西北部,尋常人家也有飼養牲畜的習慣,突利可汗、阿史那·社爾屯兵原州、涇州邊境處,召集各地兵力,大量牲口自然而然的向原州集中。
突如其來的大敗,李善的挑撥離間讓兩位可汗心急如焚,歸心似箭,於是大量的牲口就被這麽丟下了,唐軍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意外的收獲啊,李善也沒想到那兩位老朋友心急到這種地步。
李善索性讓後軍將搜羅來的戰馬屍體也送來,還弄來了不少的玉壺春,準備晚上開個篝火晚會,全軍吃肉喝酒!
這兩日清點之後,突厥當日戰死逾兩萬,還有不少竄入山林,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逃生,不是誰都有劉仁軌那樣的運氣的,加上之前八日戰事,突厥一共折損約莫三萬到四萬的兵力,其中都布可汗麾下最精銳的王帳兵十之五六都折損了,的的確確算得上元氣大傷。
此外,唐軍還繳獲了一面汗旗,擊殺數十位有名號的突厥將領,加上突利可汗留下的四千匹良駒,一次性弄來了近萬匹戰馬……這將極大的增強唐軍的騎兵力量,關內府兵大都是會騎馬的,
之所以為步卒主要還是因為沒有戰馬。 而唐軍這邊的折損相對來說就比較小了,當日在李善攜中軍大旗進擊之後,突厥差不多就沒有什麽戰意了,也就阿史那·社爾三番兩次試圖斷後,但也被陌刀隊毫不留情的擊潰。
加上之前八日戰事,唐軍一共折損了約莫五千到六千的兵力,絕大部分都是騎兵,其中有將近兩千的重騎……那日開戰之前,李善心疼的不行,不過現在好受多了。
李善準備回頭問武器監、少府索要鎧甲、軍械,反正手中良駒多的是,再組織一支重騎就是……呃,還得趕緊讓武器監打製陌刀,不過聽闞棱說打製陌刀耗費不小,而且難度還挺高的。
實在不行讓江淮那邊送一批陌刀過來……去年初江淮軍被剿滅,應該是有留存的,陌刀隊雖然用得到的地方不多,但接下來在原州的戰事,還是能派的上用場的。
還得弄些弩弓過來, 闞棱提過江淮軍中的陌刀隊,箭頭往往攜帶弩弓克敵,更為犀利。
“百泉縣令……郎君要不要見見?”
“什麽來頭?”李善隨口問了句,心裡正想著軍報明日應該能入京了。
“隴西李氏子弟。”王君昊小聲說:“好像與右千牛衛將軍有舊。”
正說著呢,外面李客師求見,李善親自迎了出去,笑道:“伯父總算到了。”
“拜見殿下。”李客師一直與馬三寶留守後軍,追擊殘敵。
“非發號施令,伯父何以相稱?”
“懷仁。”李客師笑著與李善把臂入內,“百泉縣令李玄德,姑臧房子弟,其子便是李義琰。”
“噢噢,原來是義琰兄的父親。”李善有些意外,李義琰與自己是同年進士,當日科考天寒,還得其贈一襲錦袍,後來李義琰出任崞縣令,滹沱河一戰,正是李義琰急赴代縣,與李楷率軍來援。
子不肖父啊,與關鍵時刻脫身報信的李義琰不同,突厥來襲,據說百泉縣不戰而降,李善在心裡琢磨了下,百泉縣是得以收復的第一個縣,如何處置官吏很有代表性。
李善聽得懂這句話,兒子已經是縣令了,父親也不過是個縣令,如果李玄德不辭官,那就等於是攔了李義琰晉升。
“那便如此吧,令其整頓縣內,安撫民眾,召集民夫,收斂屍首,部分傷兵也要在縣城內落腳。”李善不想再說這些,話題一轉,笑道:“此戰伯父可有怪責小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