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崔氏,山東世族,五姓七家之一,初唐時期,清河崔算不上鼎盛,但在自家地盤上,跋扈、囂張遠不能形容他們的勢力之強橫。
崔昊奉命巡視山東,本就從京中帶來家奴,抵達魏縣後又從清河調了家兵護衛,而館陶令崔忻也是清河崔氏子弟,縣衙內多有家奴。
在這種情況下,馬周如何討得了好。
等李善一馬當先發足奔入巷子的時候,馬周已經被七八個豪奴打的只能縮起身子躲在牆角處了,地上隱隱可見血跡。
不管是誰挑釁,不管是誰受傷,不管是誰先動手……李善都有點想笑,這是在他計劃之內的,只不過還沒開始呢,就已經發生了!
看到李善身後十五六條漢子,崔昊輕輕咳嗽了聲讓家奴住手,指著地上的馬周,“此僚太過無禮……”
李善置若罔聞,高聲打斷,“蘇定方呢?”
“去了城外營地。”朱八氣道:“否則還能讓他們欺負了馬先生!”
馬先生?
崔昊瞄了眼地上的馬周,難道這廝和李善有些關聯?
有可能,馬周去年在浚儀縣和三弟、自己撕破臉鬧了一場,事後自己入京,而馬周也去了關中,而且自己在京城外曾經見過……只是之後就沒了蹤跡。
李善一臉的憤怒,親自挽起馬周,“先生授我經義,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今日橫遭不測……”
臉上還滿是血跡的馬周先是一臉的茫然,師徒之實?
難道不是你出錢請我講學嗎?
但很快馬周更是茫然,什麽叫橫遭不測……我還沒死呢!
馬周現在只不過是個道具而已,李善已經入戲了,直起身,視線緊緊盯著崔昊,義憤填膺低吼道:“此事絕不善罷甘休!”
“懷仁且慢!”
魏征氣喘籲籲的趕到,正看見李善猛地撲上去,雖然被七八條胳膊擋開,但接下來十幾條大漢俯身狂衝,將崔家豪奴撞翻。
被扒著小腿的李善眼睛盯著一臉驚慌的崔昊,左腿用力沒拔出來,乾脆站穩了,右腳的腳板底狠狠蹬在地上那廝的臉上,嘖嘖,登時血花四濺,慘呼連連。
為主子賣命那是理所應當的,但面前這廝這麽狠……一個遲疑,李善已經健步如飛闖出人群,都三十好幾的崔昊,轉身撒腿就要逃。
只打了幾個豪奴,不夠本啊,必要為師報仇的李善臉都紅了……一直在死命憋氣呢,看起來臉紅脖子粗的狂怒模樣。
“十六弟,十六弟!”
李善衝出巷子口,正看見崔忻領著十幾個人過來,崔昊一下子竄到人群中。
“懷仁,懷仁且慢,出了何事?”崔忻莫名其妙,“這位是吾八兄……”
還沒等李善回答,捂著臉的馬周和朱八、趙大等人已經衝出來了。
一看到馬周,崔忻就明白了……去年馬周在浚儀縣鬧得挺大,據說被八兄、十二兄羞辱的挺慘,放言日後必有厚報。
“崔明府稍待!”李善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哪裡肯罷休,早就打聽過了,崔昊雖為太子千牛,但在清河崔氏中不是嫡系,得罪也就得罪了……這個分量倒是正好。
“諸位都是與某同守城池,共過生死,今日就要得罪了!”
李善不管不顧,指揮親衛將縣衙的那幫人全都擠開,心裡琢磨是給崔昊臉上來一記狠的,還是踹上一腳……冷不丁被身後氣喘籲籲的魏征死命的拽住了衣衫。
谷 “慢著,慢著!”魏征附在李善耳邊吼道:“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動手,如此行徑……”
“玄成兄有所不知,某就是護短!”李善厲聲喝道,不顧衣衫被拽著,拚命上前,一腳揣在崔昊的大腿側面。
崔昊一個踉蹌勉強沒摔倒……李善一看,這力道輕了點啊,正要補一腳,魏征已經搶到身前,崔忻也撲上來死死擋在中間。
李善還不準備善罷甘休,但此時,田留安已經趕到了,數十兵丁迅速將兩撥人分開。
呃,可能是還沒出戲,李善趁著魏征和崔忻松懈的當口,一個箭步闖過去,面對士卒的阻攔,只顧著大步向前,“誰敢攔我?!”
哎,都是田留安的親衛,親眼目睹李善這一個月所作所為的,知道這位的分量,只能步步後退,最後還是田留安親自上前攔住了李善……畢竟是巡視山東的使者,真被揍得鼻青臉腫,李善也討不了好。
“此事絕不就此了結,日後回京,定要……”
“李懷仁!”魏征怒喝道:“就算護短,也要說清楚,崔昊奉聖人詔令巡視山東,你何敢欺辱?!”
李善憤怒的指著馬周,“馬先生授我經義,盡心竭力,這還只是私恩!”
“魏縣大捷,道玄兄、田總管何能獨立為之?”
“實乃馬先生冒險出城,力勸衛洲程名振、相州齊善行出兵,方能大敗劉黑闥,抵定山東大局!”
“馬先生立下如此功勳,崔昊卻驅使家奴毆之, 此仇不能不報!”
馬周放下遮著臉的手,一隻眼睛紅腫,鼻子歪了,嘴角青紫一片,臉上還留有血跡……但是面無表情,眼角余光掃著正在即興發揮的李善。
說的跟真的似的!
你什麽時候為我出過頭?
拿我做工具人,至少也要先打個招呼吧?
回頭是不是能加點月錢?
魏征不悅的回頭看了眼崔昊……被踹了腳算是丟了大臉,但居然無言反駁,顯然是不佔理的。
李善還在那跳腳呢,看見蘇定方,立即高聲道:“走的那般快作甚?”
“看看被他們打成何等模樣?!”
聞訊趕來的蘇定方心裡一驚,瞄了眼李善,再看看狼狽的馬周……心裡感慨,以前倒是沒看出來,馬先生受傷,懷仁居然如此勃然大怒。
真是有情有義啊!
那邊魏征已經開始仔細盤問,崔昊閉口不言,魏征就把那些豪奴拎過來詢問……李善看看這架勢,萬一魏征逼著崔昊道歉,那就壞了!
又放了兩句狠話,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李善領著人轉身就走,眨眼間就消失在巷子深處了。
又捂著臉的馬周一路上都不吭聲,直到回了宅子,沒有外人之後才悶聲道:“無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
“呃……”終於出戲了的李善呃了半天。
馬周斜眼瞥過來,“若待會兒魏征代其謝罪,那你就白費力氣了。”
李善咬咬牙點頭應下來……感覺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