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棟梁告訴邱四四，家裡沒人就關著門。可邱家廁所在外面，邱四四怕丁子星還守在外面，一直在窗前觀望。她見姚志信和楚夢之過來，開門一溜煙躥進廁所。

　楚夢之安慰:“丫頭，別怕。”

　邱四四點頭。

　姚志信看出，楚夢之其實還想說什麽的，只是沒開口。

　楚夢之離開後，邱四四立即關上門。

　客廳裡沒有窗戶，只有隔壁兩間屋有光透進來。姚志信適應了好一會兒，總算看清了屋裡的擺設，摸到沙發上坐下。

　邱四四不敢開燈，兩人就這麽在黑漆漆的客廳裡說話。

　原來，邱四四之所以會和丁子星有婚約，是因為丁子星要求邱四四偷玉。邱四四從沒親手做過壞事，就轉移話題，提議做遊戲，哪知道被回家的邱爺爺抓個正著。

　而婚姻，成了丁子星威脅邱四四的理由。

　丁子星認為自己什麽都沒做，就被邱家搶了兩萬塊錢，他自然要找邱四四討回來。他告訴邱四四，邱四四已經是他的人，就該聽他的。如果他不娶邱四四，邱四四在村裡就抬不起頭。未成年人偷東西不會坐牢，所以邱四四必須完成他的命令。

　微弱的光亮中，邱四四背過身去，掀起了衣裳。

　姚志信看到邱四四瘦弱的背上，有兩個巴掌大的紫色字母:bb。

　邱四四問:“看見了嗎?”

　姚志信問:“這bb是啥意思，baby?”

　“2b。他說寫2b被發現後要被罵，就寫了bb。”邱四四放下衣服，轉過身來，哽咽道，“他用軟漿葉果果寫的。如果我不聽他的話，他下一次就寫在我臉上。還好衣服能遮住，我爸和爺爺都是男人，也不會來看。”

　姚志信靈光一閃說:“我記得科學老師說，用鹽可以洗。因為鹽水濃度大，所以可以把果汁換出來。”

　邱四四松了一口氣。

　姚志信覺得丁子星罪大惡極，就是新聞裡天天說的村霸。所謂近墨者黑，丁曉雨和宋朝雲估計也不是啥好妖。

　姚志信要求邱四四來演習，以便下次遇到丁子星不用被欺負。

　姚志信雙手模仿握東西的樣子，揮舞了兩下，說，“如果他再欺負你，你就這樣，狠狠地打，這叫正當防衛。”又說，“還有一種選擇，就是跑。你從今天開始鍛煉，就當強身健體啦。如果他真的要欺負你，你就往有大人的地方跑，比如村委會什麽的，還能揭穿他的真面目，讓大人都討厭他。”

　邱四四沮喪道:“不可能的，大人隻覺得我們在孩子氣，不會管我們。除非我們腦殼靈活，未來可能賺很多錢，才是他們眼中的好娃娃。”

　姚志信底氣不足道:“不是這樣的。我們村裡就沒幾個成績好的娃，但是爸媽還是對自己的娃娃很好……”

　“不好。”邱四四說，“你爸就不好。”

　姚志信長出了一口氣，歎:“好吧，我只是個例，但是不能代表所有人。”

　邱四四又說:“我爸。”

　姚志信莫名其妙道:“你爸知道你受委屈，讓我來陪你呢。”

　邱四四扯著褲子，嘟著嘴說:“他一直在外地不回來，回來也不是為了我，只是為了出名賺錢而已。我聽見他和我媽打電話了，說是能當網紅，當了網紅能接廣告。反正，不是為了我。”

　姚志信無語:“當網紅就能在家陪你，說不定你媽也能回來，不好嗎。你在鑽牛角尖。”

　邱四四這才抬起頭來，眼珠在幽暗中白得發亮:“那你還能舉出例子來嗎?”

　姚志信對別人的情況不熟，只能說:“小圓子。”

　邱四四嗤之以鼻:“那是因為他還沒讀書。要是他成績不好，就和我們一個下場。”

　姚志信詞窮了，就問邱四四是不是想永遠受欺負。雖然反抗成功的機會不大，邱四四還是接受了姚志信的建議。

　姚志信決定，先從思想上改變邱四四。兩人在昏暗的屋裡一問一答:

　遇到死胖子怎麽辦?

　跑。如果跑不過死胖子怎麽辦?

　沒有如果，跑不過就要被欺負，只能跑過。所以，你在家裡遇到死胖子怎麽辦?

　打狗關門。但是打不過怎麽辦?

　他反應沒那麽快，你打了他出門，一定要馬上關門，明白嗎?我再問你，如果你跑不過怎麽辦?

　跑……跑不過……跑不過還是要跑……

　不對，跑的時候，要觀察四周，朝人多的地方跑，朝可能有人幫忙的地方跑。重新來一次，遇到死胖子怎麽辦?

　……

　在霧上來的時候，邱爺爺先回來了。

　邱爺爺笑:“你們幹嘛呢，也不開燈。”

　姚志信乖乖答:“我們在演習，免得下一次遇到那死胖子被欺負。”

　邱爺爺饒有興趣地說:“我看看，有成果沒?”

　姚志信便昂起胸膛，又把問題問了一次。 邱四四忐忑著按照演練的結果答了。

　邱爺爺表情變幻不定，沉默半晌說:“桃子，快回去吧，你爺爺也回家了。昨天和今天，都謝謝你。”

　姚志信隻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他摩拳擦掌，纏著楚夢之教他鍛煉身體，哪怕和雞一起起床也情願。

　他想著，自己學了，再教邱四四。這麽一來，他和邱四四都不怕被丁子星欺負了。

　不過，晚些時候，邱棟梁來了一趟。他顧及邱四四的名聲，不希望邱四四的事情外傳。而且，他和邱爺爺商量好了，以後他去村委會訓練，就帶邱四四去村委會做作業。那裡有空調，有風扇，還有水喝，最重要的是有村幹部。

　姚志信瞬間便明白過來，有村幹部，丁子星不敢搗亂。

　爺爺問他，要不要和邱四四一起去村委會做作業。姚志信想了想，拿不定主意。在家多好，反正有楚夢之在，丁子星欺負不了他。但是去村委會，有村幹部監督做作業，好像就沒自由了。

　楚夢之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說:“姚志信也去吧，多交朋友。我們在戲台很忙，要趕在排練時候修好呢。”

　大人經常說忙，哪怕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好像也是頂頂重要的事。

　姚志信經常看到，有人上一秒還在刷抖音，下一秒便關上屏幕，對小孩說:你能不能安靜會，我正在忙。

　只要將不情願歸結於忙，所有事情便都能順理成章地解決，特別是面對麻煩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