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灰影變形而成的盾甲龜,除了擁有一雙灰色的空洞眸子,其他和活體沒有區別。
它在大叫,猛地刹停步伐。
因為慣性的衝力,再加上前肢的借力,整個身體翻了九十度,呈現腦袋朝下、背甲高高豎起的怪異姿勢。
盾甲龜……現場表演倒立!
憑借這種詭異的姿勢,龜腦袋牢牢保護起來,四肢也跟著收縮。
等到短小的尾巴也收起來,它就像是一面豎起的盾牌。
無論背甲還是腹甲,都是冰冷的金屬質感,給人“無論從哪進攻都難以攻破”的棘手感覺。
“這化身……明顯強於本體。”
真·上帝視角的夜寒君,如主宰這座白色小島的神祇,目露深思。
盾甲龜又使用了技能。
從匍匐於地變成筆直豎起,仿照盾牌招架敵人的進攻——這就是「架盾」,龜形態最為經典的防禦技能之一。
但,一般的龜即便領悟技能,也很難做到頭朝下、尾巴朝天。
更常見的是頭朝天、尾巴朝下,這樣就會暴露上面的缺口,成為一個標志性的潛在弱點。
這是衡量「架盾」技能嫻熟度的關鍵。
只有把腦袋朝下豎起的背甲,才更加固若金湯,不至於被鋒利的爪子或者某些范圍性的元素技能,輕而易舉攻入頸部的縫隙。
“嗡嗡嗡——”
飛舞的黃沙,第一個照面無功而返。
花燭似乎有所預期,不慌不忙。
她不再後退,竟然就卡在盾甲龜身前不遠的距離,繼續堆疊黃沙。
固然,盾甲龜龜殼厚重,堅不可摧。
弱化版的「尾刺」或者「鉗夾」,不可能破壞它的背殼,想要留下幾道劃痕都不是特別容易。
換成虎豹之類的猛獸,哪怕位階上同樣領先一個小層級。
它們拿盾甲龜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磨破牙齒咬不到肉,啃半天白費工夫,徒增笑話罷了。
龜類眷靈——可是出了名的“硬骨頭”!
除了少數有辦法捕食它們的天敵,碰到了會感興趣。
其他看都不看一眼,先天抱以嫌棄的目光。
花燭不是的。
她殺過龜——不止一次。
這類眷靈,普遍意義上體型笨重、移速偏慢,唯有防禦超群……優缺點非常鮮明。
猛獸拿它沒有辦法,不代表沙漠女巫拿它沒有辦法。
沙的直徑,一般比米粒小。
堆疊起來的沙子,善於利用,有時候能夠發揮奇效。
眼下便是最恰當的時機,盾甲龜架盾,處於最堅固的防守狀態。
但它完全失去移動的能力,除非取消架盾,不然脖子伸不出來,就不可能咬人。
爪子就更別說了,胡亂扒拉打得全是空氣,只要保持距離,花燭不可能被它傷到。
“嗡嗡嗡——”
繼續召喚沙子。
隨著豎立起來的下半截,淹沒在沙堆裡。
靜止不動的盾甲龜忽然發狂,四肢猛地伸出,想要改變自己的姿勢,恢復爬行。
它發現了,架盾能阻擋各種技能的攻擊,但沙子太細膩了,脖頸和地面的縫隙,阻擋不了它的滲透!
這種情況下,它緊閉雙眼和嘴巴,無異於自掘墳墓。
一旦沙子把它堵住,阻擋空氣的流入,依靠肺部呼吸的盾甲龜,有可能窒息而死!
“吼!”
一頓掙扎,
盾甲龜踉踉蹌蹌翻了個身,恢復四肢觸地。 它開始咳嗽,嘴巴一張一閉,想把不小心吞下去的沙子嘔出來,表情一度猙獰。
電光火石的刹那,黑影一閃。
不知何時欺身而至的沙漠女巫,揚起背後的尾針,狠狠刺入它的眼眶。
“噗!!”
盾甲龜慘叫,進而發瘋,胡亂撕咬一通。
花燭後退,但沒有退得太遠,死死吊著盾甲龜,繼續激怒。
“噗!!”
瘋了一會,盾甲龜停下來喘粗氣。
休息的那一刹那,女巫近身,第二次尾刺。
這一針命中率依舊驚人,瞬間戳破盾甲龜另一隻完好無損的眼睛,促使它雙眼全瞎。
“吼!!!”
大烏龜徹底瘋了。
但它看不到敵人,其它方面的感知也太過於弱小,只能在原地胡亂打轉。
而花燭,就這麽站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靜靜看著它,耐心等待著。
她的尾針……是有毒的!
雖然毒性很弱,毒翻小體積的眷靈都難上加難,大體型更是永遠不可能。
但接連兩次,尾針都插進了盾甲龜柔軟的命門。
被冠以“微弱神經麻痹”的毒素,直接蔓延到大腦的邊緣,肯定能觸發一些效果。
“吼……”
十分鍾,瘋狂的盾甲龜,嘶吼的頻率驟緩。
它越是掙扎,毒素侵入的越快。
再加上體力的大幅消耗,它看起來就像是風燭殘年的瀕死之獸,隻留有最後的一縷生命之火。
甚至……它也沒辦法蜷縮腦袋了。
痛苦太刺裂,根本無法正常龜縮。
龜甲再堅固,也耐不住暴露出來的鮮明弱點。
“噗!”
花燭前衝,輕輕躍起,尾針以更快的速度,從上往下,完全穿透盾甲龜的腦袋。
至此,大烏龜發出最後的嗚鳴,癱倒在地,失去全部的生命氣息。
“不錯。”
作為唯一的觀戰者,夜寒君鼓掌三次,以作嘉許。
簽訂契約時日尚早,相關的培育剛剛起步。
這一次的戰鬥,從頭到尾都是女巫獨立完成。
雖然,盾甲龜的位階是泥塑之胎·小成,弱於花燭的泥塑之胎·大成。
但後者的技能強度嚴重削弱,前者的戰鬥技巧大幅加強。
一來二去,依然能分毫不傷慢慢磨死。
這般成果,以夜寒君的標準,給予高分評價不成問題。
“這隻龜,好難殺。”
“我以前殺過的,可沒這麽麻煩....”
花燭的呼吸略微凌亂。
操控沙子前進後退,同樣要消耗體力。
而時刻控制距離,必須抓住最佳的契機近身攻擊,這需要超級集中的注意力。
要是被盾甲龜咬住,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她的伴生巫裙亦或者護身蛇鱗,重在裝飾,防禦效果聊勝於無。
這就是沒有法系攻擊技能的缺陷,結合肉體博弈,需要投入的賭注截然不同,一對一的戰鬥對於花燭來說,無異於刀尖上跳舞。
“今天往後,說不定你對龜類眷靈,會留下一點陰影。”
夜寒君輕飄飄的聲音落下來,花燭正覺得疑惑。
忽見死去的盾甲龜,像是陷入沼泥之中,快速下沉。
剛剛消失,還沒有松下一口氣,又是兩道灰影鑽了出來,分朝兩個方向緩緩蠕動。
“咦?”
全神貫注做好戰鬥準備的花燭,沒多久便瞪大雙眼,表情逐漸凝固。
重新浮現的怪物,竟然還是黑色的大烏龜?
“吼吼!!”
“吼吼!!”
新出來的兩隻盾甲龜,性格還是那麽狂躁。
它們看到沙漠女巫,猶如見到殺父仇人一般,嘶吼著奔爬過來。
花燭立即後撤,她很少先手攻擊,習慣確保安全距離後,根據危機的具體情況再去選擇應變方式。
但這一次,花燭的思維有點轉不過彎。
沒有區別……真的沒有區別!
這兩隻盾甲龜,和已經殺死的那隻,無論色澤還是外形,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印出來的。
總不能是孿生三胞胎吧?這也太離譜了!
“戰鬥化身,來源於我另一個被動權能——死亡烙印。”
“這個權能始終激活著,只是因為沒有簽訂契約,沒有進入生死門內,所以我一直沒有發現。”
夜寒君的聲音適時響起。
洪鍾般回蕩的聲音裡,蘊含著一絲意味難明的情緒波動。
花燭初時沒有空閑的心思辨析其中的含義,忙於躲避雙龜撲咬。
她不理解,看上去憨憨的幼龜,竟然還會左右夾擊,配合簡單的戰術限制她的移動空間。
等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戳傷其中的一頭,略顯狼狽的局勢才被扭轉。
又僵持至少半小時,花燭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機會, 騙取架盾、灌入黃沙、插進尾刺……方才乾掉其中的一頭。
“呼——呼——”
傷患之體,缺乏攻伐的手段,還是連續作戰。
花燭再難維穩呼吸,艱難宰殺掉另一頭盾甲龜後,疲憊肉眼可見。
可是,沒等她如釋重負,將心裡頭“差不多快到極限”的念頭傳遞出去,灰影竟然再次鑽出。
而且這一次又多了一團,數字二變成了數字三。
就在花燭不可思議的注視下,三頭盾甲龜具現真身。
它們吼叫著,構建一個三角形,從三個方向包抄過來。
“大人,這……殺不完?”
“不然怎麽叫‘死亡挑戰’呢?”
夜寒君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提醒你一下,這個由我開啟的主動權能,每一輪難度遞增。”
“它不僅僅讓你承擔巨額的壓力,到最後……真的會死的。”
“那我到底要達成什麽目標,才能通過挑戰?”
倉惶之中,花燭嘗試尋找解題的思路。
她已經在拚命思考了,但似乎,依然沒有領悟夜寒君言語中的真諦。
“破解?不。”
“你當竭盡全力,盡情與戰鬥化身廝殺。”
“待到無能為力之時,坦然迎接死亡,如此便好。”
夜寒君的回答波瀾無驚,花燭的脊背卻是有絲絲寒氣冒出。
“放心,結界中的你,其實不是真正的你。”
“雖然伱自己無法意識到這一點,但你只需要知道,死掉以後,你也會‘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