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相信,每個人在落魄的時候,都會出現這種悲觀的情緒。但這個情緒過後,陽光還是能回到心裡的,畢竟自己還年輕,又有文化知識,最重要的,心裡總有一股心氣。我覺得人的心氣在,活力就在,夢想就在。所以,盡管我像個無頭緒的蒼蠅一樣到處碰,我堅信,終究有一天,我會碰到屬於自己的那塊肥肉的!因此,為了別讓他人看出我的滄桑和落魄,只要和朋友在一起,我都是談笑風生,裝的好像有事情乾。回到房子裡,只要蔡霞在,我很少在她面前說一些悲觀泄氣的話。我覺得作為一個男人,再艱難,也要有一個擔當的勇氣,為家庭,擔當起責任;為自己,擔當起所有的壓力和痛苦!
1996年7月,我在尋找齊東旺的時候,在西安遇見了我前面提到的錢永虎。他曾是悅樂輸油隊大隊長,當時我是技術員。後來,他到了勞司當了副總經理,我後來去了采油飯店。我碰著他的時候,他帶了兩個人剛從全國各地考察回來。我問他出去都考察到了什麽項目?他說什麽項目都沒有考察到。
聽他第三天要回慶陽,我也想乘機回一趟合水。錢永虎說車上反正就他一人,一同回去也好。蔡霞聽說我要回家去,就讓我去涇陽把他弟弟接回西安,一同帶回家。她弟弟年齡還小,正在上初中,暑假在她妹夫那裡玩,而她妹夫在涇陽開石料廠。
我就照蔡霞的吩咐,到了涇陽,見她妹夫經營的石料廠規模還可以,出於對生意的敏感,我就和她妹夫聊,問石料一方多少錢,能賺多少錢?聽了他說的情況後,我順便在石料廠內外轉得看了看,問了幾個工人,在參觀和詢問的過程中,我突然想起我的父母當年就是通過在河裡撈石頭,賣石子,改變了我家貧困面貌。我能不能乾一乾我父母乾過的事兒,給我們油田上辦個石料廠?
接上小舅子後,在回西安的路上,我腦子一直思考這個事。晚上,我對錢永虎說:“如果你沒有考察下其他項目,咱們辦石料廠怎麽樣?咱們長慶油田準備西安北郊擴建基地,用料特別大,到時候咱們把長慶市場的工作做通,讓他們買咱們的石料,只要把咱們油田這個市場供應住,效益就不錯。而且我算了一下,投資也不大。”
錢永虎聽我說的情況後,問道:“投資一個石料廠大概得多少錢?”
我說:“我大致算了一下,得30萬。”
錢永虎說:“好啊,那你給咱們寫一個報告,就寫成是這次考察的成果。”
我就連夜寫報告,在報告上把成本分析等什麽都列算好,然後第二天把報告給了錢永虎。錢永虎一看,說道:“美得很,就搞這個!”
錢永虎回去給一把手經理匯報了,經理一看說:“弄!趕緊弄!”考慮到超過10萬元的預算,得要上報才采油十二廠廠務會,就對錢永虎說:“這樣,你先報10萬,我給你們一批,你們先弄。剩下的錢咱們隨後上報,到時候廠裡看咱們已經弄開了,再報那20萬就容易批了。”
由於是我主張搞的這個項目,錢永虎自然就把辦石料廠的事交給了我,我就拿了10萬元直奔涇陽。
通過妹夫介紹,我很快就認識了張友良。張友良是涇陽大隊村支書,聽說我是長慶油田來到人,來考察石料,就主動與我搭訕,說這說那,著重介紹了涇陽的石料資源,目的讓我在他們村建廠投資。
考慮到在涇陽辦石料廠,得要有個當地人,
而且這個人還要有點威信和實力,不然,當地人會因為環境汙染問題、道路碾壓問題和采石運輸等問題給你找事,為此我就建議張友良跟上我們乾,我當廠長,他當副廠長。張友良巴不得跟我們油田人合作,我一說,他就欣然同意了。 接下來,我們就租地方,拉電,聯系礦石點,買碎石設備。人幹啥事,就能遇到一些與其有關的人和信息。正當我物色碎石設備時,有人告訴我,說一個叫楊喜久的人當年在海南砸石頭掙了些錢,後來賠得一塌糊塗。現在,這人又回到西安乾起了老本行——搞機械加工,估計他手裡有生產石頭的設備。聽到這個消息後我,我趕緊托人與楊喜久聯系,如果他真有設備,我打算買下來,價格肯定比買新的便宜。
那時候,我正和齊東旺打著官司。因為官司,我花了不少錢,還曾借了錢永虎一萬元,都用於官司了。所以,我急於有個事乾。現在有事兒了,想急於乾起來。我只知道楊喜久在海南乾賠了,因什麽原因賠的?我沒有細問。只是盯著他那套閑置的設備,和他商議價格。最後,我們如願成交了。
設備買回來之後,我就招收工人。因為與石頭打交道是個力氣活兒,除了管理人員之外,只能從農村叫工人。為此我專門回了一趟鐵李川,在村裡貼廣告招人的同時,還把我的親戚家人都帶到了石料廠。我老丈人是個老司機,我讓他開大型運輸車,運輸石頭;我一擔挑是技術員;我小姨子做飯,總之,為了石料廠,我來了個親戚鄰裡總動員,集中來搞這個事情。
經過一個多月緊鑼密鼓的籌備,石料廠辦起了,很快就投入生產營運。
為了方便聯系,錢永虎還給我配備了一部手機。當年的手機叫大哥大,五六寸長,像個黑色條磚似的,帶有天線。平時拿在手裡,或插在腰間,自我感覺比較良好,起碼是身份的象征。因為那個年代,能拿大哥大的人鳳毛麟角。而我成天拿在手裡出出進進的,在當地人眼裡,油田人就是和地方人不一樣。
除了手機之外,錢永虎還給我配了他的表弟,明面上是跟我搭班子,實際上意在監督我,這個我是明白的。他表弟是陝北人,叫沈峻文,年齡比我小。初次見我時,顯得比較老實,話少,也比較呆板,我支到那兒,他乾到那兒,我若不支,那就兩手身在褲口袋裡,到處張望。
有一天晚上,村上有個人叫我們到附近的鎮子上去喝酒唱歌,我就帶著他去了。當年,涇陽一個鎮子上的舞廳都比環縣縣城的舞廳高檔,初來乍到,感覺人家整體上比甘肅農民有錢。沈峻文第一次到那種場合,看上去有點拘束。後來,他就躲開我,經常一個人往那地方跑。 不是喝酒,就是跳舞唱歌。漸漸的,他跟村上一幫人也混熟了。
由於他是錢永虎的表弟,不管他幹什麽,我一般不說,在廠子的幾個主管中,有他也行,沒他也行,反正,只要張友良在,其他管事的人在我眼裡無足輕重。
一天,村裡一個小夥氣勢洶洶地來到我的辦公室,指名道姓要找錢永虎的表弟。我看他手裡提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問是怎麽回事?他說:“你們廠裡那個小夥把我老婆n了,你看怎辦哩?不管我就要割了他!”我知道“割”是什麽意思,農民一般閹豬叫割。
我一聽,有點信不下去:“不可能吧?小沈平時很老實啊。”
提刀的小夥說:“人老實,做的事不老實啊,不信你去問問他!”
我一看情況不妙,就趕緊打電話叫來了張友良,讓他過來處理此事。然後我把沈俊峰叫來,詢問他到底有沒有這回事?結果沈俊峰操著一口濃重的陝北話說道:“額給你說,額從來沒有弄過這號事……”
但是,當張友良問那個小夥的媳婦時,那媳婦可能挨了男人的打,低著頭承認了。
一個不承認,一個承認,提刀的小夥還纏住我們不放手,這事不處理,肯定過不去。於是,我問張友良:“這事怎麽辦?”
張友良說:“那慫是個土匪,給點錢算了。”
最後就商量來商量去,以2600元了事。
那個小夥因為媳婦和沈俊峰有了那事,拿走了2600元。從此,我們石料廠人再沒人敢與村裡的年輕人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