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陽又氣又怒瞪著他:“兩個銀角?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凌子涵側身就要往外走:“不行就算了,我找別人買去。”
“你等等。”趙東陽再次將他叫住,滿臉都是牙疼的表情:“行,行,行,你厲害,兩個銀角拿走。”
他很清楚,凌子涵是真想要這套仿生肌肉,這個價位也非常合理。如果換了其它雜貨店,說不定要價只要一個半,甚至一個銀角都可能談下來。
這種舊貨幾乎沒有市場,當初淘換回來就仍在倉庫多年沒有動過,能有人看中賣出去已經是吉星高照。
能從自家夥計手裡賺錢,也是一種本事。
……
晚上十點,凌子涵再次來到恆威拳館。
“你很準時啊!”羅彪端坐在一把藤椅上,笑吟吟地看著走進休息室的他。
凌子涵走到近處站定,非常乖覺地欠身行了個禮,帶著幾乎是永遠刻畫在臉上的諂媚笑道:“彪哥好!”
羅彪隨手拿起擺在旁邊茶幾上的香煙盒,衝著凌子涵晃了一下:“來一根?”
凌子涵知道尼古丁對自己的生理組織沒什麽好處,但他很喜歡對中樞神經系統產生的刺激感,於是點點頭:“謝謝彪哥。”
羅彪扔了一支煙給他,看著凌子涵用電子打火器點燃香煙,皺了下眉頭:“我說你小子吐字發音能不能準一點兒?知道的能聽出來你叫我彪哥,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親戚,表哥表哥的……尼瑪,你小子故意佔老子便宜啊?”
凌子涵曬然一笑,沒做解釋。
周圍的人也紛紛笑起來。
大家都能聽出羅彪這番話裡的調侃意味。
看得出來,羅彪在籠絡人心方面頗有手段。
“喂,伱昨天打完幹嘛早早就走了?”片刻,羅彪很自然的對凌子涵轉換話題,他臉上同時浮起只有男人才明白其中含義的神秘表情:“有幾個老板對你很感興趣,找我要的聯系方式。嘿嘿嘿嘿,你說我到底給還是不給?”
凌子涵深深吸了口煙,感受著尼古丁在肺部橫衝直撞刺激神經並摧毀部分生物組織的那種複雜變化。他對此非常享受,雙眼微眯:“謝謝彪哥的關照。不過嘛……這種事情得看人。”
旁邊站在幾個身穿黑色皮衣的拳館打手,他們關注著羅彪與凌子涵之間的談話。大家都是過來人,很多事情只要聽聽開頭就能猜到結尾。這些人臉上充斥著淫邪與暴戾,同時夾雜著無比旺盛的強烈求知欲。
也許是覺得有些熱,羅彪敞開身上的皮衣,露出布滿濃密黑毛的胸脯,他坐直身子,上身前傾,左臂橫擺在左腿膝蓋上,用沙啞嗓音不屑地說:“沒看出來啊!你小子還挺挑剔的。你以為來拳館看比賽的都是善男信女?你以為能在這種地方砸錢的婆娘都是大美人兒?”
旁邊,一個黑衣打手湊過來笑道:“彪哥說的沒錯。來咱們這兒看拳的女人都是有錢人。可她們不是已經離婚,就是在外邊找不到合適的男人。”
另一個黑衣打手立刻將其打斷:“屁話,有錢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
“好好好,我說錯了。”之前的黑衣打手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只有能上拳台的男人最夠勁兒,也最討她們喜歡。”
“行了,行了,都踏瑪別插嘴,我跟小凌說正事。”羅彪用不滿的眼神巡視四周,眾人紛紛閉口不言。羅彪將視線重新回落到凌子涵身上,他大馬金刀地坐著,
語氣也變得認真起來。 “是這麽回事兒。先聲明我沒開玩笑啊!的確是有幾個女人看上你了。”
羅彪巴著手指一個一個數給凌子涵聽:“總共三個,都是女的。一個叫樂玉琴,她是我們恆威拳館的常客,所有看中你的女老板當中長得最漂亮的。當然長相這種事情其實就是哄哄眼睛。只要願意花錢做美容改蒙皮,就算母豬變貂蟬也不是問題。”
“第二個叫楊丫丫。名字聽起來像小女孩,其實她已經五十多歲了。這是個真正的富婆,嗯……我這人有個優點,從不在背後說人家壞話。等會兒打完了你先別走,我幫你們拉拉線,你認識一下楊丫丫。至於具體能不能接受,這個不勉強,到時候你自己做決定。”
“最後一個女的姓桑,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道。道上的人都管她叫“桑姐”,她隻說是對你有興趣,但具體是哪方面的興趣,這個就得你們私底下溝通交流。”
凌子涵微微點頭,煙霧伴隨著他的動作嫋嫋上升。
其實他對羅彪說的這些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這是一個開放且黑暗的世界,網絡對人類產生的意義除了信息交流,更有著知識吸收與個人邏輯思維方面的變化。
對於男女之間的親密接觸,凌子涵的態度是不排斥,不主動。他可以理解外表相貌與實際年齡之間過大的差別區間。畢竟從古至今都這樣,有錢人可以用鈔票買到絕大部分他們想要的東西。
包括愛情。
雖然現在的貨幣是真金白銀,然而事物的本質仍然沒有產生變化。
考慮了不到十秒鍾,凌子涵很快做出決斷。他扔掉幾乎快要吸盡的煙頭,對羅彪釋放出爽朗的笑容:“謝謝彪哥,我聽你的。”
話剛說完,凌子涵立刻察覺到圍在四周的黑衣人紛紛對自己刮目相看。眾人流露出的表情有驚訝,有意外,更多的還是幸災樂禍。
羅彪臉上的神情十分豐富,笑容佔據了從嘴角到眉梢的每一個角落。他笑得合不攏嘴,露出兩排常年倍受酒精與尼古丁摧殘的黃色牙齒,伸手衝著凌子涵高高翹起大拇指。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個聰明人。哈哈哈哈!彪哥我沒看錯人,等會兒打完了別走,等我給你一個個引見。”
……
十點半,準時開賽。
今天的對手是地獄凶虎,實力等級與昨天的地獄凶鬼一樣。
作為表面上必不可少的偽裝,凌子涵故意讓自己挨了對方兩拳。提前做過手腳的食指與拇指被當場打飛,凌子涵也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住機會反手擰斷對方膝關節,隨後幾個漂亮的肘擊,使對方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
沒有任何懸念,他輕輕松松拿下這一局。
從拳鬥場上下來,在後面通道等候多時的羅彪大步迎上來,直接將凌子涵帶到位於休息室側面的一個小房間。
一個身穿舊時代歐洲古典式黑色長裙的中年婦人坐在椅子上。她的外表大約在四十歲左右,略有皺紋的臉上表情僵硬,沒有一絲笑。黑色長裙款式雖然簡單,質料卻很華貴。
羅彪一改平時的張揚,他對這個渾身上下釋放出冰冷氣勢的黑裙貴婦顯然有些忌憚。
“桑姐,這是小凌,凌子涵。”
“小凌,這位是桑姐。”
簡單介紹之後,羅彪面朝黑衣貴婦欠了欠身,帶著比凌子涵對自己更加諂媚的甜膩笑容,幾乎是彎著腰從房間裡退了出去。
房間裡的氣氛在沉默中變得近乎凝固。
黑衣貴婦首先打破了沉默:“我看過你的比賽。你昨天打得不錯。”
凌子涵點點頭:“謝謝!”
他完全不明白對方的態度和要求。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位叫做“桑姐”的黑衣貴婦顯然與羅彪之前講述的欲求方面區別甚大。從走進房間到現在,凌子涵沒有從對方身上以及表情、目光等細節看出有絲毫的荷爾蒙成分。
黑衣貴婦拉開一直挎在胳膊上的女式手袋, 拿出三枚銀元,輕輕擺在茶幾上,將其推到凌子涵面前。
“昨天是你的第一場,但你打完就走了,所以你沒有得到我的獎勵。”
說著,黑衣貴婦豎起右手食指,隨即收回,然後再次豎起食指和中指。
“這是昨天和今天的獎勵。”
凌子涵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公共網絡上看過的一篇帖子。大意是在城市裡有一位神秘人喜歡給獲勝的拳手打賞,只是不知道姓甚名誰,也不知道性別和身份。
“如果你明天還能贏,我會給你雙倍的獎勵。”
她說話的語氣和節奏刻板又冷漠,沒有夾雜絲毫感情。
隨後她站起來,居高臨下注視著凌子涵:“把錢收起來。記住,我叫桑姐。”
對方用的是命令式語氣,凌子涵不想惹麻煩,依言將擺在桌上的銀元收起。
黑衣貴婦沒有多看他一眼,轉身從茶幾旁走過,拉開房門離開。
羅彪一直守在外面,看著黑衣貴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這才走進房間,用力拍了一下凌子涵的肩膀,低聲笑道:“這娘們兒很酷對吧?其實我也不喜歡這種苦瓜臉。”
凌子涵攤開手,展示出握在掌心中的三塊銀元,臉上表情如孩童般純真又質樸:“彪哥,這是她給我的,可她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羅彪顯然早就知道黑色貴婦的規矩。他對凌子涵沒有藏私的態度非常滿意:“既然給你就拿著。你坐在這兒等會兒,我把第二個女人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