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涵盯著他看了幾秒鍾,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他轉過身:“走吧!”
……
今天長生幫的人沒有當街阻攔。
與平時一樣,凌子涵把孔軍安全護送到家。
孔琳琳依然謙恭有禮的向他道謝。
一切如常。
離開孔家,凌子涵沿著平時的路線轉道前往東陽雜貨店。
他覺得有必要與趙東陽談談,拿了這個月的薪水就辭職離開,另外找個合適的地方棲身。
轉過街口,迎面走來兩名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擋住去路。
凌子涵看了對方一眼,轉身向後走去。
來路已被封住,同樣還是兩名同樣身穿黑衣的魁梧壯漢。
目測他們的實力都是乙級適應體。
凌子涵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該來的還是要來。
這些人肯定與孔家姐弟有關。
他用右手握住斜挎在腿側的手槍槍柄。在如此近的距離,只要拔槍與射擊速度夠快,他有很大的把握安全脫離。
對面的黑衣壯漢在黑暗中發出聲音:“小子,別那麽衝動。”
凌子涵有些意外,卻並未因此喪失警惕。
黑衣壯漢繼續道:“跟我來,有人要見你。”
“誰?”凌子涵問。
“你來了就知道了。”黑衣人邊說邊轉身。
……
一輛加長版的黑色豪車停在路邊,車頭鑲嵌著醒目的“紅旗”標志。
凌子涵用挑剔的眼光看著這輛車,微微搖頭。
毫無疑問,這是一件用金錢堆積起來的奢侈品。光是車身表面那層光滑漂亮的漆面就值一大筆錢。
這種車在城市裡玩玩還行,在荒野上只是一堆毫無用處的廢鐵。
底盤太低了,沒有武裝。
黑衣男子拉開車門,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凌子涵彎腰鑽進車廂,看到裡面坐著一個年齡約在三十上下,穿一身月白色西服的男人。
對方看到他的時候明顯愣住了,臉上隨即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你長得可真不錯。”他毫不掩飾對凌子涵的欣賞……不應該是對這張獨特且過於英俊面孔的強烈佔有欲。
剛坐進車內,黑衣人便從外面將車門關緊。在這狹窄的空間裡,從白西裝男子身上釋放出的荷爾蒙氣息是如此濃烈,以至於凌子涵不得不皺起眉頭,渾身肌肉緊繃,下意識保持著隨時準備暴起發難的姿勢。
他心中有些暗暗的後悔————早知道是這樣的一個會面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上這輛車。
“別那麽緊張,放松點兒。”白西裝男子多多少少看出凌子涵心中所想。他將雙手高高揚起,身體也同時後靠在柔軟的皮椅上,發出爽朗的大笑。
“我叫劉明全。”他伸手從車座中間的酒櫃裡拿出一瓶啟封的香檳,倒在杯身高度超過二十厘米,整體尺度卻非常細窄的高腳杯裡,笑著遞了過來。
凌子涵沒有伸手去接。他知道這種酒很貴,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非正常消費,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麽太好的體驗。
“我聽過你的名字。”凌子涵用仿如墨玉般的眼眸注視對方:“你是萬森集團的人。”
劉明全再次愣住了。
與之前不同,他非常不喜歡現在這種被對方控制談話節奏的感覺。但他有個優點,很聰明。略思考片刻,劉明全很快找到答案:“是孔琳琳告訴你的吧?”
“是的。
”凌子涵點點頭,沒有否認:“她說伱想要得到她,想強女1乾她。” 劉明全第三次愣住。
與前兩次不同,他張著嘴,已到唇邊的各種譏諷話語仿佛被瞬間驟降的寒氣凍結,無法發出哪怕半個音節。
“強1女乾?呵呵,她可真會說。”
劉明全將拿在手上的那杯酒輕輕放在茶幾上,他舔著嘴唇死死盯住凌子涵,眼裡的狂亂欲火變得比之前越發強烈,毫不掩飾對他的濃厚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我很願意對你這樣做。”
這番話含義豐富,令人充滿無限遐想。不等凌子涵回答,劉明全再次將身體後靠,翹起二郎腿,雙手以放松姿態橫擺在與肩膀齊高的椅背上:“至於孔琳琳……像她那樣的就算來上一百個,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凌子涵有選擇的忽略了對方言語中自己不需要的部分。他看了一眼擺在茶幾上的那杯香檳,目光隨即飛閃轉移到劉明全身上:“關於孔琳琳和孔軍,我相信你肯定比我了解得更多,也更詳細。”
劉明全注視著他,目光有些邪魅,更多的還是欲望,但其中的冷靜與清醒成分一覽無遺:“你很聰明,我喜歡和你這種人打交道。”
“說說孔軍吧!”劉明全覺得之前的開場白已經差不多了,是時候進入主題。
凌子涵心中微微一動:“長生幫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劉明全搖搖頭:“鄭強那種小角色根本入不了我的眼。長生幫的名頭聽起來很響亮,實際上只是一張紙,可以用來擦屁股的那種。”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讓凌子涵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孔軍身上到底有什麽問題,讓你為他大動乾戈?”這是一周以來盤桓在凌子涵腦海中的最大疑問。
劉明全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忽然側過身,眼裡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詭詐,似笑非笑地問:“嘿嘿嘿嘿……從你接受孔琳琳委托的那天起,我就對此充滿了好奇。這問題難道不應該是你來回答才對嗎?”
凌子涵忽然對劉明全生出一股沒來由的厭惡。這家夥此刻的動作和表情就像一條渾身濕冷的蛇,如果將他那雙陰沉的眼睛換成豎瞳,活脫脫就是一頭可怕的怪物。
思慮良久,凌子涵淡淡地說:“孔琳琳隻委托我護送孔軍安全回家。任務發布在公共網絡上,相信你已經看過並了解過詳細的緣由。”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萬森集團煉鋼廠明明是在你在掌控之中,為什麽你對孔軍遠不如我想象中那麽重視?”
話一出口,劉明全臉上神情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他顯然沒料到凌子涵會這樣說。
劉明全在沉默中思索,同時調整自己的心緒和思維,也收起了對凌子涵的輕視和譏諷的心態。
他是一個智商很高的聰明人。
劉明全一直認為:聰明人隻跟聰明人打交道。
在此之前,他覺得凌子涵無論地位、實力、財富還是智慧均不如自己。簡單來說就是一隻默默無聞的螻蟻,沒資格與自己平起平坐。
這輛豪華版的“紅旗”暗藏了很多機關。
劉明全之前沒想過要對凌子涵不利,只是把他叫上車提幾個問題,只要對方如實回答,事情就算過去了。
凌子涵長得實在是過於耀眼,他現在的容貌絕不僅僅是最初對舊時代明星的簡單模仿。當臉譜自然化,深深刻入肌肉與骨骼深處,真正成為永恆烙印的一部分,細胞對各種微小細節的調控與修複也同時進行。
最關鍵的部分與太陽有關————在地下世界這種沒有紫外線的環境,凌子涵皮膚顯得極白,極嫩,極光滑。
劉明全不挑食,看見凌子涵的第一眼,他就饞得直流口水。
然而與孔家姐弟比起來,凌子涵頂多只能算是一道開胃甜點。兩者之間的重要性永遠不可能劃上等號。
凌子涵沒提孔琳琳,直接將問題核心指向孔軍。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劉明全對他刮目相看。
他淡淡地說:“孔軍偷了我廠裡的東西,我在查他,只是目前還沒有證據。”
這是劉明全早已想好的理由,雖然其中搪塞的成分居多,卻也有著幾分真實。
凌子涵緊跟他的說話節奏發問:“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不趁著孔軍在廠裡的時候把他抓起來?”
劉明全臉上神情再次變得陰沉:“看來你知道的事情很多啊!”
“我對你和孔琳琳與孔軍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凌子涵攤開雙手:“你只要稍微查一下我的來歷,就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之所以接這個任務是因為它很簡單,而且有錢賺。”
劉明全側著身子,右手中指抵住向右傾斜的額頭,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不如這樣,我現在就發布一個關於孔琳琳和孔軍的調查任務,賞金一百枚金元,你接一下?這樣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
“我不敢接。”凌子涵說這話絕不是因為客氣,而是他的真是想法。
劉明全仍然用含義豐富的目光注視著他:“從你接下這個任務到現在,已經是第七天了。”
“呵呵,我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否則的話,第一天我就把你約過來談話了。”
“當然,如果早知道你是樣的一個人,我肯定會給你更多的機會。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有很多彼此都感興趣的共同話題。對你好,對我也一樣。”
“我沒有阻止你完成任務。作為回報,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些應有的補償?”
凌子涵不動聲色地看著劉明全:“你指的是什麽?”
“咱們先談談正事吧!”劉明全認真地說:“這幾天你護送孔軍回家,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
“沒有。”凌子涵搖搖頭。
之所以回答得很快,是因為他在此之前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劉明全皺起眉頭,繼續道:“你不要急於回答。你仔細想想,前後七天時間,從第一天到最後一天,孔軍身上到底有沒有變化?”
“沒有。”凌子涵搖搖頭,直言理由:“無論是平時的護送過程,還是把孔軍送回家,孔琳琳開門後的各種狀況,我一直都在觀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倒是你……”凌子涵忽然話鋒一轉:“既然知道孔軍有問題,為什麽不把他強行拘押,在廠裡,也就是你的勢力范圍將其解決?”
“你以為我不想嗎?”這話顯然觸及到劉明全不能對外公開的私密痛處。他頓時勃然變色,言辭也比之前更加激烈:“能解決我早就解決了,何必等到現在。”
凌子涵耐心靜候了五秒鍾,認真地說:“我知道的就這些,該說的我都說了。”
劉明全咬了咬牙,面部肌肉因為憤怒和其它情緒顯得扭曲。他從牙縫中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滾吧!”
凌子涵坐在原位沒有動:“謝謝,二十個銀角。”
劉明全再次愣住,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你說什麽?”
凌子涵嚴肅地說:“剛才說的這些都是我自己調查得出的結論,所以要收費。”
其實“收費”一說完全是凌子涵臨時起意。
“滾吧”兩個字充滿了毫無掩飾的侮辱。
他很想一拳砸爆劉明全的人頭,但實際情況不允許這樣做。
所以必須收費。
劉明全覺得心中的憤怒因為“收費”兩個字緩解了許多,他下意識聯想到之前提過的另一件事:“你很缺錢嗎?”
不等凌子涵回答,他眼裡釋放出狂熱的欲望之光:“你可以來我的公司做事,薪水絕對能讓你滿意,前提是你必須滿足我的要求。”
“以後再說吧!”凌子涵輕描淡寫的回答。
劉明全笑了。
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發自內心展露出微笑。
他直接從衣袋裡拿出一枚金元,帶著挑剔且欣賞的目光往向對面拋去。
凌子涵靈巧地將其穩穩接住,也不說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
紅旗車走了。
黑暗深處吹來陣陣陰冷的夜風。
凌子涵站在道路中央,看著已經豪車消失的方向,手中把玩著那枚金元,腦海中不斷閃過與孔家姐弟有關的種種細節畫面。
孔琳琳和孔軍肯定有問題。
可即便是劉明全這種身家地位豐厚的人也不願意主動找她們的麻煩。
雇傭長生幫就很能說明問題,其目的僅僅只是為了搜孔軍的身。何況劉明全自己也說過:孔軍偷了廠裡的東西。
凌子涵能理解劉明全最後的暴怒。
既然孔軍有問題,為什麽不能在煉鋼廠查找並解決?
這顯然與權力和金錢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