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中年警長顯得有些好奇:“什麽任務?”
凌子涵打開便攜式電腦,在軍團網絡上找到任務專區,點開“丁級”欄目。
身為預備兵的他目前只能接到這一等級的任務。
丁級任務:護送。
這是十六小時前通過流雲城網絡平台發布的任務。發布者同時接入軍團網絡,五分鍾後審核通過。
這個時代的治安情況與舊時代有著很大區別。警察的功能雖然與舊時代差不多,但很大程度上偏向於地方勢力。相比之下,軍團做事顯得更加公平公正。
只要民眾有正常訴求,軍團方面基本上可以做出正面回應。區別在於軍團沒有設置諸如警察局之類的地方執法機構,而是以發布任務的形式在網絡上公布,由軍團成員自由選擇。
“護送”這個任務的相關描述很簡單。
長生街一零三七號住著一個名叫孔琳琳的女子。她發布求助,請求在下午六點至七點這個時間段,有人幫助護送她的弟弟孔軍從工作地點安全返回家中。
線路及起始位置:萬森集團煉鋼廠至長生街一零三七號民宅。
酬勞:因為是一周內每天必須護送的長效任務,第一次護送成功酬金為五個銀角,第二至第七次均為一個銀角。
有效日期:明天開始首次護送,一周後結束。
中年警長隨便瀏覽了一下屏幕上的信息,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他偏頭再次看了一眼凌子涵胸前的那枚青龍軍團徽章,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來我辦公室坐坐吧!”
辦公室的光照度充足,電燈比外面大廳更加明亮。桌上堆放著厚厚一大摞文件,煙灰缸裡散落著煙頭,中間擺放著一個顯示面朝外的三角形信息牌,寫著“楊彥”兩個字。
“坐吧!”警長楊彥很客氣,走進房間,關上門,指著對面的椅子招呼凌子涵坐下。
他開門見山地說:“我建議你不要接受這個任務。順便問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凌子涵。為什麽不能接這個任務?”凌子涵問的同樣直接。
“因為這事兒你管不了。”楊彥神情嚴肅:“這件事情我比你清楚。很複雜……以你目前的能力無法承擔其後果。”
凌子涵仰起頭,思維慎密的他知道現在絕不是提問的好時機,最好的辦法就是靜下心來聽取對方解釋。
楊彥繼續道:“孔軍是孔琳琳的弟弟,他是萬森集團煉鋼廠的工人。從他所在單位到家的這段距離不遠,也就一公裡左右。雖說這裡是位於城郊,但治安情況不是很好,畢竟警力有限,所以嘛……你懂的。”
凌子涵依然展露出令人極其舒服的微笑:“這是青龍軍團發布的任務。”
楊彥微微一怔,他顯然沒有料到凌子涵會這麽說。片刻,他望向對面的目光顯然多了一些含義豐富的內容:“年輕人,太過於固執不是優點。”
凌子涵笑道:“伱知道的內幕肯定比剛才說的那些多得多。”
楊彥再次皺起眉頭,暗自思忖片刻,他斟酌著字句道:“有些事情我還在調查。”
凌子涵正視著他:“我今天之所以過來,就是想要從警察局這邊了解詳細情況,得到信息方面的幫助。”
楊彥思考了幾秒鍾,認真地說:“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還是剛才那句話,我勸你不要接這個任務。”
凌子涵加重語氣:“任務明天正式生效,你之前說過正在調查……也就是說,
今天是最後一天。” 楊彥語氣的態度都很誠懇:“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方便告訴你。孔琳琳之前就來過警局請求幫助,但情況很複雜。”
凌子涵笑了一下:“看來我不能從你這裡得到任何幫助了?”
楊彥點點頭,神情嚴肅:“目前是這樣。”
凌子涵聳了聳肩膀,做出一個遺憾的動作。
他站起來,離開房間。
……
同一時間。
羅彪的住所位於城南,是一幢獨立的兩層小樓。
方嘉良坐在椅子上,陰冷殘酷的目光從站在面前的這些人身上逐一掃過。
兩位老人分別是羅彪的父母。
羅彪的妻子顯得很年輕,資料顯示她的真實年齡與羅彪相仿,二十歲左右的少女容顏顯然是仿生技術所致。
羅彪的兒子非常可愛,今年只有四歲。
方嘉良淡淡地問:“說吧!羅彪在哪兒?”
整幢建築裡裡外外都被控制。分派在外面的保鏢多達五個人,房間裡還有著同樣數目的打手。包括方嘉良在內,所有人身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殺氣,同時用挑剔邪惡的眼光分別在女人和孩子身上來回打量。
只要不鬧出人命,就算警察知道也不會管。
退一步,就算真的搞出人命,方嘉良也有充分理由證明羅彪是詐騙集團成員。在高達五萬金元的巨大金額面前,就算他將面前所有人的腦袋砍下來,警察也只會對此保持沉默。
老子是受害者!
這理由非常充分。
前提是所有行為和動作只能關起門來進行,無論事件本身還是各種現場圖片決不能發在網絡上。否則就算有理也會變成沒理,就算警局裡有熟人也蓋不下去。
“我不知道。”羅彪的妻子急急忙忙叫出聲來:“他一直沒回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方嘉良沒理她,隨手捏了個響指。
一個身材乾瘦,穿著一套類似於舊時代淺灰色學生裝的白種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彎著腰,恭恭敬敬湊到近前。
他叫布勞恩,是流雲城裡圈內名氣很大的拍賣師。
這是一個含義豐富且適用范圍極廣的職業。某種程度上相當於舊時代會計、精算師、律師、掮客、商務運營人員等諸多職業的合成體。
戰爭撕裂了舊世界,殘余的人類仍然遵循原有的居住圈原則。東大陸從來就不是白皮與黑鬼的勢力范圍,但雜居的現象仍然存在,即便是在隔著茫茫大海的地球另外一端,同樣生活著無數的黃皮白心香蕉人。
布勞恩快步上前,用蛇一樣陰冷濕滑的目光打量著羅彪的妻子。他伸手在對方面頰上輕輕摸了一把,這輕浮且帶有實測感的動作讓女人徹底驚呆。她的大腦瞬間變為一片空白,幾秒鍾的短暫驚愕期過後,前所未有的憤怒立刻佔據了大腦思維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該死的白皮豬,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她狠狠一腳踢在布勞恩的雙腿中間,強悍無比的機械力量立刻對彈簧柱體造成衝擊。布勞恩下意識地張開嘴,雙眼凸出,雙手死死捂住下體,臉上顯露出瞬間麻木的呆滯表情。
兩秒鍾後,他恢復常態。
半機械體的優點在於從根本上阻斷了神經中樞對痛覺的反應。不要說是碰撞,就算用鋼鋸把彈簧柱體硬生生割下來,包括布勞恩在內的大多數男人只會面無表情看著這玩意兒從自己身上剝離,他們堅強得如同鋼鐵雕塑,哼都不會哼一下。
誇張的神情身體反應只是一種表演。布勞恩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同時還要兼顧方嘉良這位金主的感受。
“嘿嘿嘿嘿,不愧是拳手的老婆,的確很夠味。”他釋放出安裝在左臂上的鋼爪,牢牢扣住羅彪妻子的右肩,將其反擰到無法動彈的扭曲位置,然後再次伸出右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對方那張充斥著無限憤怒的光滑臉龐。
“生物佔比百分之三十一點七。這是個不值錢的奴隸,賣不上價。”布勞恩的撫摸並非出於對女色垂涎,他的掌心安裝有自動探測器,能夠精準測定對方身體的生物基礎比例。
生物佔比越高的人就越值錢。
方嘉良不置可否,他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面無表情看著布勞恩的動作。
布勞恩的聲音很難聽,仿佛某種重物碾壓著沙子從玻璃表面緩慢滾動。盡管他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但很多人都不喜歡這種明顯是經過特設的嗓音。
“生物佔比百分之十一點八。該死的老雜種,你連一個金元都賣不到。”這指的是羅彪父親。
“生物佔比百分之十五點六。你還能算是人類嗎?你簡直就是一個醜陋的鋼鐵怪物。”這指的是羅彪母親。
最後,輪到羅彪的兒子。
布勞恩冷硬的語氣絲毫沒有人類情感,聽起來堅硬又冷酷:“生物佔比百分之三十八點一。這是一隻很嫩的幼崽,鮮美可口,脆嫩的骨頭很有嚼勁。他的腦子能賣大價錢。”
聽到這裡,方嘉良極其難得的“哦”了一聲,頗感興趣地問:“能賣多少?”
“不會低於二十枚金元。”布勞恩解釋:“幼崽不像成年人那樣被機油長期汙染,他們的腦子純淨度很高,是最好的生物營養劑材料。”
剛剛浮現在方嘉良臉上的專注神情瞬間消失。他知道小孩子很值錢,然而從布勞恩口中報出的數字與他的期待值區別太大。
“羅彪在哪兒?”方嘉良對布勞恩的價值評估徹底失去了興趣。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對此沒報任何希望。他用凶狠的目光盯著站在對面瑟瑟發抖的每一個人,仿佛饑餓的野獸正在挑選獵物。
“我不知道。他沒回來,一直沒有回來啊!”女人的喊叫帶著哭腔,她不顧一切將雙手伸向孩子想要將其抱住,卻被布勞恩死死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方嘉良皺起眉頭,抬手隨便朝著兩個老人指了一下,吩咐保鏢:“把他們拆了。”
幾分鍾後,地上多了一堆散亂的零件,方嘉良腳下多了兩個腦組織維生裝置。
只要保持穩定的電源供應,他們就可以在恐懼、慌亂、絕望、無奈中保持被固定的生命狀態。
看著滿面無助的羅彪妻子,方嘉良自言自語:“這女的長得還可以。你們誰有興趣,現在就可以跟她來一次。”
現在的科技手段可以讓所有女人都成為符合正常審美觀的漂亮妞。這種容顏層面的修改不需要美容師,只要從城市資料庫裡購買相關的美容資源,自己動手或者前往專業美容店讓機器人操刀,就可以獲得一張美麗分數高達九十分以上的臉。
與舊時代一樣,“美容”是個花銷極大的詞。
雖然只是一張臉,卻無法通過語言描述讓機器明白真實狀況。計算機隻懂得一家一等於二,它永遠不會對“美麗”兩個字產生特殊意識。
你想成為寡姐嗎?前提是你得有她的照片。
變成楊恭茹也不是問題, 所需資源是一樣的。
你還可以具有雙向選擇,左臉貂蟬,右臉林親霞,關鍵在於有錢,有資源。
城市資料庫裡的美容資源價格昂貴,某種程度上相當於舊時代的產品配方。所以除了天生天養,“漂亮女人都很有錢”這句話完全符合地下世界的正常邏輯。
羅彪是恆威拳館的管事,收入頗豐。他給自己老婆換一張漂亮的臉蛋也在情理之中。
三個保鏢拖著羅彪妻子去了隔壁房間。房門敞開著,很快傳來女人聲嘶力竭的尖叫,空氣中飄散開無比濃烈的機油味。
方嘉良站起來,緩步走到滿面驚恐的孩子面前。
他抓住脆弱的右腿用力一拉,硬生生將其扯掉。
稚嫩的痛覺神經立刻將可怕信息傳遞回大腦,孩子臉色變得煞白,他在方嘉良的鋼爪中拚命掙扎,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你給我看好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方嘉良把孩子重重扔在地上,他用森冷的目光環視四周,仿佛空氣中存在著一個神秘的隱身人:“羅彪,你最好立刻給我滾出來。”
“我知道你在這兒。”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知道你是個心腸冷硬的混蛋兼雜碎。家人的死活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也許你和他們之間已經達成某種默契。嘿嘿嘿嘿……我想說的是,接下來這裡將被推平,你會像肮髒的老鼠一樣從洞裡被攆出來。”
“作為示范,我會把你兒子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掰下來,蘸著他的血……這是很不錯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