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歡居然真的說走就走,長公主又想說話,但是卻被皇后用眼神製止。
直到李歡走出這院落後,她這才有些羞惱的看向了身邊的衛青:“你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
衛青居然也摸了一下鼻子:“這都是你們女人說話的地方,我說話不合適。”
“好呀好呀,阿嬌給陛下生下孩子的時候,你不要哭就行!”
長公主似乎真的動怒了。
衛青渾不在意:“如果陛下真的要冊立阿嬌的孩子做太子,我也會盡忠職守,我忠誠的是陛下。”
“你可真是有個好弟弟!”長公主回頭看了一眼滿眼含笑的衛子夫,氣惱地離開了這裡。
“青兒,你就不能好好和她說?她畢竟是你的夫人。”
衛青沒說話,只是看著姐姐衛子夫,忽然歎了一口氣:“阿秭,伱讓我說什麽好?既然你都已經決定這樣做,那又何必多此一舉?”
“眼下這麽做,只不過是為了讓安陽侯安心罷了。”衛子夫清純的眼眸裡,流露出一抹茫然之色:“更何況,如果是陛下真的想這麽做,我做不做,又有什麽區別?
我反對,就能有用了嗎?可我主動做了,反而還能讓陛下顧念一絲恩情。
青兒,阿秭能不能坐穩了這個皇后的位置,據兒能不能坐穩了這個太子的位置,只看你的戰功……”
“阿秭,這些我都知道。”衛青打斷了姐姐的話,可似乎擔心什麽,又忙著說道:“去病和安陽侯在一起,你現在的地位,有我幫助你穩固,據兒將來的地位,會有去病、安陽侯幫助他穩固,但是他自己也得成才。”
“讓安陽侯做據兒的老師?”
衛子夫忽然道。
衛青愣了一下,搖頭道:“阿秭,這事兒不可能成的,陛下不會同意,至少現在不會同意。”
“也罷,有了去病,將來或許也有了保障。”衛子夫不知是在和衛青說話,還是在和自己說話。
李歡原本以為,陳皇后的大長秋,會和衛皇后的大長秋一樣,是一個更老的僵屍,但他怎麽也沒想到,陳皇后的大長秋,竟然是自己封侯時候,在太廟裡邊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老宦官。
這老家夥一開始和自己說,金冠壓首,這兒有沒人,你可以摘了呀,然後拉著自己討論楚漢之戰,還想給自己設坑。
“李侯,許久不見,豐采越發雅望!”大長秋笑眯眯的和李歡打招呼,他的模樣,依舊像是個保養的非常好的老貴婦,臉上甚至還擦了一層很細的粉,越發讓他原本就白了的臉,更加白裡透紅,像是姑娘見到了心上人。
李歡頭皮發麻:“怎麽會是你?你不是太廟中……”
“說來是真的巧了,那日,我正好代替貴人去太廟上香,湊巧正好是君侯封侯的的日子,也沒人理會我,也就忍不住和君侯聊了幾句……嗯,君侯吃飯了嗎?”
李歡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坐到馬背上的……長門宮在霸陵邊上,霸陵就是漢文帝和竇皇后的合葬帝陵。
其實算起來,這都在驪山邊上,只不過和李歡的安陽侯府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隊伍走了起來,李歡發現身邊這個大長秋,實在是太健談了,這張嘴巴,從見到自己開始,就一直都沒有停下過。
不過想來也不奇怪,陳皇后被廢,遷居長門宮,雖然在這裡邊,她依舊享受著一個皇后的待遇,但如果沒有一個能說會道的大長秋陪著,只怕都會徹底發瘋。
直到大長秋第三次問道自己吃了嗎的時候,李歡忍不住道:“好沒吃,你是準備請我吃飯,還是準備帶我去拜見貴人?”
“這兩件事情並不衝突。”大長秋笑嘻嘻的樣子,讓他想到了後世一個說相聲的家夥。
“我們先去長門宮,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飯食,君侯放心就好,都是按照您府邸中的一切備好的,我家貴人吃了你的豆腐後,也是讚不絕口。”
李歡樂道:“其實,我還有更多好吃的菜肴,不方便一下子全拿出來,這都是早些年跟隨我恩師在山中居住時候,我自個兒琢磨出來的。”
“君侯當真聰慧,非尋常智慧之人能比……”
李歡趕忙打斷了大長秋的讚頌,他怕自己被吹的找不到北邊在哪裡。
“我師父說,我學藝不精,把他一生所學都荒廢了,唯獨能讓他稱道的,就是我在他最後彌留的那一年裡,弄出了各種好吃的菜品,讓他沒有白活一次。”
大長秋完全不糾結於李歡恩師是個什麽樣經天緯地之人,只是兩眼發光:“長門宮別的或許沒有,但是卻一定有足夠多的新鮮食材,能讓君侯快意一番,且絕對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堂堂大漢帝國的侯爵,親自下廚,這樣的事情,太損身份了,如果不是和眼前這個老家夥相處的時間太短,李歡真的有種要把他引為知己的衝動。
“這簡直就是我的夢中之地!”李歡毫不遲疑的表達了和善的念頭,隨後立刻杜絕了大長秋繼續瞎扯淡的可能:
“貴人對於此事,是如何看待的?”
“只要君侯能治好貴人的不孕之症,世間所有之物,貴人一並允諾。”
大長秋滿臉認真。
李歡搖頭:“我而今身居高位,皆乃陛下所賜,自然會竭盡全力為貴人整治,不再求取額外的賞賜。”
“要的,一定要的。”大長秋滿臉笑容。
李歡搖頭,可是還不等他說話,身後去往長門宮的隊伍裡,忽然傳出一個女子冷厲的聲音:
“你是擔心接受了我的賞賜,會讓衛氏那個賤人記恨你?”
李歡聽到這話,差點嚇得從馬背上掉下去,還得是大長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兒:“別下馬,後邊有人在看著呢,可無人知道貴人就在隊伍裡。”
李歡苦笑,這是拉自己入夥啊!
倒是聽聞,山賊入夥之前,多半需要新入夥的提人頭來見,這東西就叫納投名狀,大家都是殺過人的,也就不用擔心這裡邊會有官府的細作。
小孩子偷吃東西的時候,也會這樣做。
簡而言之,一旦某幾個人做了同樣的事兒,他們就會不由自主的成為一個團體,心理上會有一種奇怪認同感。
眼下,誰都不知道陳皇后就在隊伍裡,但是他知道……
“怎麽,不敢說話?長門宮外,都傳本宮長以吃人心肝為樂子,安陽侯也怕本宮挖開你的血肉,吃你的心肝?”
陳皇后的聲音清冷,自帶一種強大的威嚴,這是天生的皇族血脈,與衛皇后那等身份低微而成就高位之人,完全就不一樣,如同兩個極端。
李歡忙笑道:“怎麽會呢,只是太過於驚訝,從而忘記了禮節。”
至此, 大長秋那死死的抓著他的手,這才松開。
李歡下意識的感覺得到,自己身邊這個面色紅潤如桃李的寺人,只怕真是一位頂尖高手。
“本宮不孕之事,天下人盡皆知,李侯有什麽辦法,為本宮診治?”
威嚴的聲音,至此也有了一抹輕顫,站在雲端之上的人,也會畏懼雲層有一日崩塌,墜落人間。
“望聞問切這個道理,是怎麽都逃不過的。”李歡不敢亂說什麽,只是遵循常態,不敢說自己能治好,也更加不敢說,自己治不好。
在衛皇后面前,自己要是有所冒犯,最多被皇帝責罰一頓;但要是在這個活祖宗面前,讓她不開心了,她讓大長秋把自己的脖子擰斷了,這天下從此以後,就會少了一個安陽侯。
然後,這位活祖宗身邊所有的人,都會被皇帝處死,給自己陪葬罷了。
活祖宗換一批人侍奉著,繼續做活祖宗……
長門宮外,滿是荒草,落幕寂寥,這是在春日裡,也看不到多少鮮豔的色彩,內裡也透露著沉沉的死氣。
可李歡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大長秋宛若是一個開心果一樣,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陳皇后下馬,這個嘴巴吧嗒吧嗒地說個不停……
阿嬌跪坐在高台上,李歡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認真打量了片刻阿嬌的臉色,隨後看了一眼身邊的大長秋。
大長秋滿眼都是笑:“君侯這是看出什麽來了啊?您能把那些戰傷要死的人都救活,貴人的事兒,您也一定能有辦法……”
“能否讓貴人先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