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騎將軍衛青遠比李歡想象中更加求賢若渴。
不論是從迎接自己的隊伍,又或者是開設的宴會規模而言,都已經達到了李歡想象的極限……
好在,李歡並不是毫無準備。
他寬大的衣袖中,安靜的躺著一張畫了馬蹄鐵的麻布。
漢帝國初年的鐵器,已經有了不錯的質地。
李歡也曾算是業余的歷史愛好者,看過不少出土的戰刀。
但就能否提升冷兵器戰鬥力而言。
很顯然,西漢流行的環首刀,尚且還不是冷兵器的巔峰之作。
雖然清楚包鋼法、灌鋼法的冶煉技術,可以讓冷兵器更上一個台階。
只是,李歡不敢一下子拿出太多來。
這就像是在他那個時代一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忽然毫無征兆的去買了一輛勞斯萊斯開著回村?
這正常嗎?
“北方苦寒,但匈奴人也正是因為在這樣苦寒的條件之下,才變得異常凶悍。
我漢軍的戰馬,再有此物相助,將軍馳騁疆場,將會所向無敵。”
李歡在衛青的矚目之下,取出來了衣袖中的麻布:
“人行走穿鞋,戰馬行走穿鐵鞋,踏破賀蘭山缺!”
衛青端詳片刻,不論內心是怎麽樣劇烈的情緒波動,他也只是平和的詢問道:
“我聽去病兒說,先生有良田百畝,仆從二三的志向?”
“說是志向,未免羞見於人。”李歡含蓄的一笑:“實在是因為自幼生長在苦寒之地。
跟隨張騫回到長安城後,方才知道人生於世,竟然還能有如此金城繁華之所,故而想彌補一下以前沒過過的日子。”
這就已經是在含蓄的說,我就是這麽打算的,車騎將軍別留我,好東西我也給你了。
衛青看了一眼邊上平鋪開來的麻布,眼中自然不舍這樣的人才從自己眼前滑過。
“倒是不知,先生打算在何處安家?”
李歡不假思索道:“驪山之下可否?”
“驪山多野人,疑為前朝舊人,恐先生安危有損。”衛青微微一笑道:“長安城內,方才是人間煙火之所,先生意下如何?”
“荒野之地待得太久,冒然居住於人多之地,我常常夜不能寐。”
“既如此……”衛青看了一眼霍去病。
霍去病毫無征兆的站起身來說道:“我覺得我軍中的兄弟都沒上過戰場,不如去驪山幫著陛下抓野人,以此練兵?
這樣的話,以後我大漢子民,也就不用擔心去驪山打獵的時候,會遇到野人,危及生命。”
衛青很滿意的點頭:“為將者,理當如此,你就在驪山練兵,我再給你一個百人隊。”
“末將領命!”
霍去病聲音鏗鏘。
李歡相信驪山有個毛線的野人……
這兩貨,完全是吃定了自己。
既然這樣……
“田宅之事……”
李歡故作語遲。
衛青立刻道:“先生無須擔心,無論是這雙邊馬鐙,又或者是馬蹄鐵,獻給陛下,自然有重賞,莫說是百畝田地,依照我之愚見,千畝田宅,也是可期。”
“有勞將軍美言。”
李歡拱手一禮。
衛青還禮:“先生而今何所下榻?”
李歡一聽,立刻明白衛青想讓自己住在他家,他趕忙道:
“某本山野之人,隨意居所,目下倒是想去驪山看看。
” “去病兒,先生初到長安,何不為先生領路?”
衛青這般與人和善的樣子,都差點讓李歡認為他可不是什麽手握兵權、生殺予奪的大將,反而是和善的長輩一般。
霍去病立刻笑道:“先生,我陪你同往驪山去吧。”
李歡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絕。
“有勞將軍。”
一趟車騎將軍府邸之行,讓李歡騎在馬背上的時候,感覺自己後背都有一股涼意縈繞。
他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後背全是汗水?
有意思的是,李歡發現霍去病從衛青府邸出來之後,似乎也是一副大感吃力的模樣?
“霍將軍似乎很不輕松?”
“這哪能輕松啊?”霍去病隨口說了半句話,忽而意識到不對勁,看著李歡嘿嘿笑了起來:
“先生,我日後可要與你常相處,做鄰居,叫我霍將軍,未免太生分了。”
霍去病半趴在馬背上,一隻手抓著胯下馬兒的鬃毛,笑吟吟的說:
“我舅舅說,如果先生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去病兒。”
從年齡上來說,李歡做霍去病的長輩沒多大的問題。
“那你也不用叫我先生,可以直接叫我歡哥。”
李歡咧嘴一笑,以前上學的時候,大家都這麽叫。
他那位富婆前女友,喜歡叫他歡歡,但這個名字,李歡極度討厭,他認為歡歡有點像是一條狗的名字……
所以,這輩子重生到這個時代,能遠離這些豪富權貴多遠,就遠離多遠。
“歡哥。”霍去病咧嘴笑的很開心。
李歡也點頭道:“去病兒。”
“歡哥,伱這兩件東西,賜爵肯定是八九不離十,但你有千畝良田,總不能自己一個人種地?
三兩個仆從也種不過來,可曾想過去購買一些奴仆?”
“購買奴仆?”
李歡摸了摸衣袖,腦海中又忽然回憶起來那個笑起來就會露出虎牙,可可愛愛,乾乾淨淨的前女友:
“刷我的卡!”
“是啊!”霍去病顯然沒發現自己的歡哥是個窮光蛋,還在邊上補充道:
“就連我都有十個仆從,你要真是有上千畝的荒地,不管是開墾,又或者是耕種,這都需要很多仆從。”
李歡摸了摸鼻尖:“我沒錢……”
“我在外邊,都記車騎將軍的帳,誰敢不點頭?”霍去病臉上終於有了幾分與他年齡相符合的壞笑。
李歡是真怕他說自己掛皇帝劉徹的帳……畢竟,劉徹是他的親姨夫……
“這樣……不太好吧?”
李歡嘴上說著不要, 身體一如前一世拒絕前女友刷卡般,跟上了霍去病。
“這有什麽不好,大漢強軍,你的馬蹄鐵,馬鐙,往後陛下肯定有賞賜下來。”
霍去病一副懂哥的模樣:“陛下到時候也會賞賜你仆從,但是我聽我姨母說,這些仆從其實都是陛下的耳目。
你每天做了什麽事情,他們都會悄悄的稟報給陛下。”
李歡頭皮發麻,下意識的說了句:“錦衣衛?”
不對,漢朝沒有錦衣衛。
“錦衣衛?這名字不錯!”霍去病道:“但陛下稱他們為繡衣使者,可你這個錦衣衛,聽起來也比繡衣使者神氣得多。”
李歡頭皮發麻:“這種事情,你還是別拿出來瞎說,我們去什麽地方買……買人?”
“前頭教坊司!”
霍去病滿不在乎:“怕什麽,繡衣使者,我又不是沒打過?”
李歡一副扯淡的表情,我姨母是皇后,姨夫是皇帝,你看我敢不敢打繡衣使者?
“歡哥快看,是哪個倒霉蛋被抄家了,家眷正押往教坊司去呢!”
正在這時候,霍去病興奮無比的嚷叫了起來。
李歡往前一看,大隊身披鎧甲的漢軍,正壓著數百人的隊伍,在前方寬闊的街道上走過。
那數百人手腳都帶著鐐銬,不論男女,皆披頭散發,模樣淒慘。
李歡卻看到為首的數個女眷,雖然玉容滿是絕望之色,卻當真美若天仙,令他神往不已。
“去病,這些人都是出來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