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7.12
人總會犯錯。
偶爾丟下一塊石子可能會引發一場車禍,偶爾拋出一句話可能會讓心理不平衡的人做傻事,這都是常有的事情。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人們往往覺得無關緊要,直到釀成大禍才會感到後悔。畢竟人不是神,做不到完美預測每一個動作會引起怎麽樣的後果。所以,犯錯是人無法避免的行為。
但做著常有的事情,人就一定能原諒自己嗎?
“江政忠溯大人!江政忠溯大人!”
早上,女仆們慌亂地闖入江政忠溯的房間。因為獲得了超級武器“伊格遊霖的法杖”,江政忠溯興奮了一個晚上沒怎麽睡,被叫醒的時候睡意朦朧。然而他的睡意馬上被女仆的話清除了。
“大事不好了,還請大人馬上去看看華桃墨素小姐!”
如此緊急的闖進來,事情不會小。結合伊卡洛斯昨晚奇奇怪怪的樣子,江政忠溯瞬間醒了九成,他直接穿著睡衣往華桃墨素的房間跑。華桃墨素的房間裡,古羅和華桃英桂早一步到場圍在床邊。
少女摟著黑貓坐在床上,轉動恐慌的眼睛環視著四周。江政忠溯也感覺到了異樣,他用力地戳身邊的養父。
“古羅,墨素是怎麽了?”
古羅遲疑了一下,緊接著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場上隻留下一家四口,以及捏在華桃墨素懷中的黑貓。
“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
華桃英桂的總結看似簡潔,卻讓江政忠溯的腦袋徹底死機了一陣子。
“什麽叫沒了記憶?這不可能,昨天還好好的。她昨天晚上還來找我,那時候也沒有什麽異樣啊,就算是病也沒蔓延得這麽開吧?這不可能,不可能啊……”
“她就是沒了記憶。”
華桃英桂按著江政忠溯驚慌失措的臉,鄭重地又一次確定自己的說法。好不容易消化了事實,江政忠溯轉眼看著黑色的貓咪。
“利巴,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吧?”
黑貓利巴瞧了瞧華桃墨素怕生的模樣,隨後爬到床邊跳上江政忠溯的手臂。利巴沒打算掩飾,它小聲地將事實告訴了江政忠溯。
“這個傻女人昨晚半夜三更把身體調整成華桃墨素的樣子,然後轉手給自己施加了術式,封印了自己絕大多數的記憶。”
“封印?為什麽?”
“江政忠溯,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嗎?”
被如此反問,內疚和不安直攻江政忠溯的心臟。
江政忠溯身邊的古羅和華桃英桂也聽到了利巴的話。
古羅追問道:“這位,額,先生,現在的華桃墨素還記得什麽?”
利巴是隻貓,但古羅還是以“先生”來稱呼它。
“依我看,她只是把自己的過往封印了,日常知識之類的東西還是記得的。具體記得些什麽,只能從現在的她口中問出來。”
眾人有點無從下手,華桃英桂率先做出行動。她徐徐坐在床邊,對著後撤幾下的華桃墨素問道。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盡管有點恐慌,華桃墨素還是聽話地摸著腦袋,試著從殘缺的記憶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我、我的名字是伊達思提·尼努爾達·巴比倫德……我是巴比倫德的第三公主……這裡是什麽地方?你們又是什麽人?”
古羅倒吸一口氣:“巴比倫德?”
華桃英桂迷惑地問道:“古羅,巴比倫德是不是那個巴比倫德?”
“應該是。
巴比倫德,伊格伯特一百多年前的國名。伊達利提賢王上任之後改國名,才有了現在的伊格伯特。也就是說,伊卡洛斯大導師是一百年前的伊格伯特王族,而且還是賢王伊達利提的直系親屬。” 華桃墨素,或者說伊達思提顫抖了一下:“你剛才說了伊達利提,莫非你認識伊達利提王兄?你知道王兄在哪裡嗎?”
古羅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如今伊達思提失去了一百多年的記憶,退回到孩童時期。若是直接告訴她這裡是百年後的世界,而她的親人早就去世了,不知道她會有怎麽樣的反應。
江政忠溯更是不知所措,從剛開始就僵直著沒有動。
華桃英桂看著兩個動不了的男性輕歎。她快死思索對策,轉身把桌面的鏡子吸到手上,接著遞給慌亂中的伊達思提。
“這是一面鏡子,你照一照自己的樣子看看你是誰。”
伊達思提拿著鏡子,頓時嚇了一跳。她難以置信地捏著自己的臉,像是在仿佛確認這不是幻覺。
“我?這是誰?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
借著這個機會,華桃英桂道出了人生中最大的謊言。
“你是我的女兒華桃墨素,現在只是受了點刺激失去了原來的記憶。”
“這是什麽意思?我被收養了嗎?巴比倫德是滅亡了嗎?”
伊達思提的情緒非常激動。因為就伊達思提的常識,除非國家滅亡王族覆滅,公主是不可能被其他人收養的。華桃英桂左思右想,整合出一套能用的說詞。在忽悠之前,她轉向旁邊的兩位男性。
“我要留在這裡給墨素理一下思路。古羅、忠溯,你們先去用早膳,遲遲不到會影響到其他人的時間。”
正如華桃英桂所說,早膳需要人齊才能開動,古羅一家不到場會拖延用膳的時間。古羅點了點頭,拉著江政忠溯往門外走。
江政忠溯扯著古羅說道:“封印記憶用的是術式,我能——”
在江政忠溯說完之前,吊在胳膊上的利巴打斷了他的話。
“千萬不要。你的審判神庇護的確能消除掉術式,但這次她施加的是控制精細的精神封印術。像是一款加密的電子儀器,你強行破解不知道會有怎麽樣的後果。”
古羅見江政忠溯心神不定,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別擔心,既然導師是自己給自己加術式,她自然想好了什麽時候解除。現在的狀態只是暫時的,你不必為一時的問題苦惱。這種事還是英桂機靈,我們先等她處理一番再看看什麽情況吧。”
留下也幫不了大忙,江政忠溯隻得聽從古羅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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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政忠溯和古羅到禦膳廳之前,華桃墨素的事情已經傳入了瑪麗莎和古雷的耳朵。古羅到場散去在場的無關人士,詳細說了一遍華桃墨素的狀態。
事實有點難接受,瑪麗莎不得不頂著作痛的太陽穴。
“偏偏在決定要宣告婚約的時期失去了記憶,這可麻煩了。”
古羅想著接道:“英桂應該有辦法說服墨素協助。看墨素現在的樣子,言行上還算是貴族大家不需要加緊培養。只要她能回復平常心待人,一個月後的宴會應該還能上場。”
“但是古羅,她現在連自己是誰都錯亂了,要她聽從指示很困難吧?她說自己是巴比倫德的公主,這般身份不大可能願意合作。”
關於這問題古羅也有點苦惱,但坦白說他拿不出更好的方案了。
“時間還有一個月,我會盡量說服她。總而言之,生日宴會和繼子儀式的事情照著正常辦就好。”
“也只能這樣了……”瑪麗莎望著一直沒說話的少,“江政忠溯,你怎麽看?”
江政忠溯愣著緩緩抬起頭。
“我……額,不好意思瑪麗莎長母,我剛才沒認真聽。你能再問多一次嗎?”
江政忠溯很少這麽癡呆,在場的人都看出了江政忠溯的狀態不佳。
瑪麗莎有點躊躇地長呼一口氣:“江政忠溯,你等一下來我的辦公室,屆時我再好好問你吧。”
“是。”
因為突發時間太多,古雷也不說話,瑪麗莎隻得草草指揮結束早膳。隨後,古羅返回華桃墨素的房間,江政忠溯則跟著瑪麗莎一起進辦公室。
瑪麗莎坐在辦公室的沙發,指著對面的位置讓江政忠溯坐下。
“我不想拐彎抹角就直問了。江政忠溯,華桃墨素失去記憶的事情和你有什麽關系?”
這個問題今天是第二次聽見,但江政忠溯依然是一聽就腦抽筋。
“我也不清楚……昨晚我,額,我只是和她聊了一些私事……”
“什麽私事?”
江政忠溯張開嘴,卻久久說不出話。瑪麗莎也沒有逼迫他,任隨江政忠溯整理思緒。沒多久,辦公室的大門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瑪麗莎允許之後,敲門的人開門走進辦公室。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華桃英桂。見到華桃英桂的刹那,江政忠溯按捺不住心情。
“母親,伊斯、華桃墨素她怎麽樣了?”
因為江政忠溯明顯焦急,華桃英桂坐在江政忠溯身邊,輕輕揉動他的眉間安頓他的心神。
“沒有你的想的那麽糟糕,所以沒必要這麽擔憂。”
瑪麗莎接著問:“現狀怎麽樣,她怎麽認知自己?”
華桃英桂有點疲憊地回答:“我把這裡是一百多年後的世界的事情告訴了她。然後聲稱她是伊達思提的轉世,但也是我的親生女兒。只是最近生病又受到了刺激,導致精神恍惚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不記得了這十幾年的事情。”
“她接受了這說辭?”
“雖然是一百多年前的公主,她的學識還是相當深厚的。當時的知識發展和現在沒多少差別,輪回轉世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她理解起來沒有困難。起初還是有點慌亂,適應了一會之後她算是勉強接受了。現在由女仆和古羅照看著她,態度也沒有那麽躡手躡腳了。”
瑪麗莎點頭回應:“那就好,按著這進展,一個月後還是能上得了主場的。”
安心了一點,兩人把視線停在了一直沉默的江政忠溯身上。
華桃英桂捏著江政忠溯發冷的手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但這不是你的錯。伊卡洛斯是自己封印了自己的記憶,這是她本人的選擇。即使和你有關,你也只是一個契機,不是主要原因。”
江政忠溯捏著口袋的水晶咬牙切齒,為了不憋出淚滴他把眼皮壓得很緊。
“這是我的錯。我昨晚、昨晚說了不應該說的話。因為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沾沾自喜,沒有理會她的心情。要是我能……”
我為什麽要如此糾結?——江政忠溯迷糊了。
“以華桃墨素的狀態,之後你還是別帶她出去了。”
江政忠溯否定了瑪麗莎的意見:“不,我想帶她出去。古羅說過,伊斯的術式肯定有設置解除的條件,我也覺得有道理。所以我想讓她見多一點人,受多一點外界刺激,借機觀察這個條件是什麽。瑪麗莎長母,能允許我任性一回嗎?”
瑪麗莎聽著忍俊不禁:“我都不知道允許你任性多少回了,多一次也不多。不過你得提交完報告才能出去。”
江政忠溯起初以為會挨罵,沒想到瑪麗莎直接同意了。
江政忠溯猶豫了一下接道:“但是長母,這麽做絕對會暴露出墨素失去記憶的事情,屆時不知道敵對家族會怎麽設計。”
“這點你不必擔心,在華桃墨素失憶的那天消息以及跑遍了主城。敵人的眼線時刻等著我們,這件事早擴散出去了。既然如此,你就大大方方地帶華桃墨素出去,彰顯她雖然失憶但情況良好的事實。”
“謝長母,我會盡快完成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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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桃墨素崩壞的這一天開始,江政忠溯把書桌移到了她的房間。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兩人還未成婚,這麽做其實上會惹人非議。不過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在學院就住在一起,還是眾所周知的恩愛戀人,普通人不會以此議論兩人。
說是待在一個房間,實際上也不算很親密。江政忠溯的書桌拉在房間的邊角,大窗戶的旁邊。而華桃墨素睡的床在另一邊的牆,她本人正摟著被子偷偷觀察房間裡的少年。兩人相隔的距離至少有十米。
為什麽江政忠溯要在這裡?
為了找到解除伊卡洛斯的記憶封印的條件,這是他給自己找的半個借口。
“我聽華桃媽媽說,我們是定有婚約的情侶……”
坐著有半個小時,華桃墨素才說出第一句話。
江政忠溯邊寫作業邊回答:“形式上是。但你現在沒了記憶,不必在意我們以前是怎麽樣的關系。你按著你的節奏,慢慢地適應生活就好。”
華桃墨素謹慎地歪著腦袋,踉踉蹌蹌地繼續問。
“我、我以前是怎麽稱呼你的?”
“我叫江政忠溯,你以前直呼我的名諱,叫我忠溯。”
“那,那你以前是怎麽稱呼我的?”
江政忠溯的筆尖滑了一下,在紙張上留下一道黑線。
“我叫你伊斯。”
“伊思……我讓你用我的愛稱稱呼我嗎?”
“這是愛稱嗎?”
“我們尼努爾達,哦不,是曾經的尼努爾達王族喜歡用的愛稱形式。像我的王兄伊達利提愛稱是伊利,我叫伊達思提,愛稱就是伊思。”
江政忠溯回憶起細節,緩緩垂下眼睛:“所以我第一次稱呼你伊思的時候,你才這麽大驚小怪。”
華桃墨素想著很是疑惑:“不過這就奇怪了。我這一世的名字叫華桃墨素,為什麽忠溯、先生用伊達思提的愛稱稱呼我?”
“當時覺得順口隨便叫的而已,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愛稱。”
“是嗎……”
華桃墨素暫時找不到話題,江政忠溯也得把畫亂的報告重新寫。房間裡剩下筆尖和桌子的碰撞聲,許久沒有別的聲音。
“忠溯先生……你喜歡以前的我嗎?”
大筆一揮,江政忠溯又報廢了一張紙。
“為什麽這麽問?”
華桃墨素弱弱地回話:“聽到我們是有婚約的情侶,我有點在意罷了。要是你不願意說,也沒有關系……”
“答案是我也不清楚。”江政忠溯頓了一下,“我倒想問問你。伊、伊思,現在的你喜歡我嗎?”
“誒?”華桃墨素慌亂了一陣,“應該、額,我要說實話嗎?”
“實話實說就好,我不喜歡聽假話。”
“我今天是第一天接觸忠溯先生,暫時沒有感覺……但我們有婚約,來日方長,或許會又別的……也說不定吧……”
說這話,華桃墨素不禁皺起眉間。貴族的婚姻大多沒有愛情可言,身為公主的伊達思提知道這個道理。但盡管知道,她還是對要嫁給一個莫名其妙的少年感到不安。
“是嗎。”
讀出了華桃墨素部分心思,江政忠溯平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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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達思提版的華桃墨素沒有半點伊卡洛斯的影子。膽小怕事、優柔寡斷、做事情時常慢兩到三拍,這就是江政忠溯對她的實際評價。
失憶的伊達思提蘇醒的那天開始,除了方便和洗澡以外她沒有離開過大床的范圍。飯食會由女仆送到床邊的桌子,待她吃完之後找人收拾掉。僅有洗澡需要下大澡堂的時候會把玉足踏出房間門。可以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高度懶人生活。
江政忠溯沒有她這麽閑。完成學院生活的書面報告之余,還要時不時被瑪麗莎召喚到辦公室詢問華桃墨素的近況。
無微不至地伺候華桃墨素是女仆們的工作,而江政忠溯給自己定下的工作只有一個——觀察和尋找解除術式的線索。空余時間他會到華桃墨素的房間做客,一邊做自己的事情一邊觀察華桃墨素。
江政忠溯近期的要事是解析手上的導具,伊卡洛斯最後交托給他的法杖。按著江政忠溯的性格,他會找一塊安靜的地方搞研究。但如今他把位置挪到了華桃墨素的房間。
為什麽總是來我的房間做私事?——華桃墨素感受到江政忠溯的視線,不禁有點警戒這個奇怪的少年。
全身散發七彩光芒激活法杖,江政忠溯問道:“這幾天習慣了一點沒有。”
華桃墨素點著頭:“一點點。”
“有遇到什麽難題沒有?”
華桃墨素想了想:“沒有。”
“那對這裡的生活滿意嗎?”
華桃墨素細想了一下,緩緩笑了起來。
“華桃媽媽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會來看我,古羅爸爸工作回來會給我買新的玩具,我很喜歡這裡……這一輩子太幸福了。”
華桃墨素的床上放著各種各樣的布娃娃和奇怪的玩具,就快可以開玩具店了。有個關心自己的母親,有個溺愛自己的父親,華桃墨素顯然有點樂不思蜀。
古羅那個混蛋,對我都沒這麽好過。——此乃江政忠溯的小小抱怨。
“伊思,你以前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不經意地,江政忠溯問了一個地雷問題。
華桃墨素縮動身子回憶起往事:“以前的伊達思提是個孤獨的小孩。父王禦駕出征之後沒能回來,母后卷入政變被害,僅剩的親人只有伊利王兄。許多人欺負我們勢弱,我和王兄經常被其他人笑話。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久好久,若非王兄在,我也活不下來。而現在王兄也不在了……”
說著,華桃墨素把頭埋在被子裡。知道自己犯了傻,江政忠溯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對不起,我沒想過讓你回憶起不開心的事情。”
“這些都是伊達思提的事情。我現在是華桃墨素,一切都成了過去的歷史了。”
像是在說服自己,華桃墨素悶聲說道。忽然,她抬起紅潤的臉頰很是奇怪。
“對了,我的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在……”說到這裡,華桃墨素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樣子和名字都想不起來,但的確還有另外一個人在照顧我。”
江政忠溯立即判斷此人應該是伊格遊霖。
“你和那個人是幾歲相遇的?”
華桃墨素眯著眼睛:“大概七八歲的樣子,他代表埃斯瓦爾前來王城……我們在城裡的公園相遇……然後……”
華桃墨素試著深究,可越是深究記憶,華桃墨素的頭越痛,這讓她很難忍受。江政忠溯注意道情況,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行了,我知道了,不要再強迫自己回憶。”
待華桃墨素緩衝過來,江政忠溯繼續問。
“伊思,你現在有的記憶大概到幾歲?”
“額,我想想……大多是小孩子時期的記憶,但也有成人的記憶。不過成人的記憶像碎裂的鏡子一樣非常散亂,我很難回憶起來。”
“原來如此。”
江政忠溯摸著下巴深深地吸一口氣。
華桃墨素弱弱地問道:“還有別的問題嗎?”
“沒有了。”
“那能請你松開手嗎……”
江政忠溯愣了一下把緊抓的手松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
常規的害羞,常規的道歉,常規的回答,眼前的一切都昭告著少女不是自己認識的伊卡洛斯。一切是那麽的違和,讓江政忠溯胃部翻江倒海般蠕動。
“呼。”長長歎氣,江政忠溯繼續說道,“這幾天是給你的適應期,明天開始你也要跟著我外出了。請做好心裡準備。”
“外出……去哪裡啊?”
“去歸方家。你以前的朋友大多在那裡聚集,去見一見人對你有好處。”
“哦。”
聽著需要外出,華桃墨素有點憋屈。顯然,華桃墨素隻想做一個家裡蹲,但江政忠溯不會允許她這麽乾。即使江政忠溯允許,瑪麗莎也不會放任她不管。
華桃墨素的心理準備是在床上做的,具體的行為是睡覺。研究到傍晚,江政忠溯收拾好書寫用的紙張,將法杖收縮回橢圓球,收好之後走出房間。外出房間,他遇上了另外一個因為華桃墨素改變生活狀態的人。
“啊,忠溯?”
有點慌亂的聲音出自古羅·埃斯瓦爾。此時的古羅半點將軍的樣子都沒有,兩手拿著兩個袋子的玩具和新奇食物。
“父親大人,你玩得真嗨啊。”
“嗨是什麽意思?”古羅搖頭擺手接著解釋,“忠溯你別誤會啊,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讓墨素早日康復。”
“以前我在神宮生病的時候不見你這麽照顧我。”
古羅想了想回答道:“之前我在騎士團嘛,有大把大把的工作。而且你還在神宮,我很難頻繁出入那個地方。”
江政忠溯不屑地笑了:“那現在這情況就很理想了。工作少了,回來還有一個聽話的女兒等著你哄。”
聽出了些許情緒,古羅皺著眉頭作問。
“忠溯,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怎麽會呢。”
沒錯,他的確酸了。
古羅說著露出自信的白齒:“不管爸爸怎麽對墨素,也不會忽視對你的照顧的。”
“爸爸?”江政忠溯歪著腦袋,“哈,所以你很喜歡被孩子這麽叫?”
古羅遲疑地點著頭:“是有一點,不過就一點,沒有太多。”
“解釋就是掩飾。”江政忠溯輕歎,“要不我以後也這麽叫你?”
“真的嗎!”
這麽一說,古羅就來勁了。覺得有點害臊,江政忠溯再三思了一下。
“有必要的話,我會試著改成這稱呼。”
古羅昂首挺胸拍了拍心臟:“我很期待呢。哦對了,你觀察了幾天,有發現墨素什麽問題沒有?”
為了避免隔牆有耳,江政忠溯發動“通信”連接上古羅。
“依我的觀察,伊思選擇性封印了有關伊格遊霖的所有記憶。這個‘有關伊格遊霖’的范圍非常廣,經歷、想法等等,只要涉及到他的內容都被一起封印了。伊達思提在八歲的時候和伊格遊霖相遇,之後都和伊格遊霖呆在一起。所以定點封印記憶之後,她才以近乎八歲的精神狀態蘇醒過來。”
“按著這個說法,解除記憶的關鍵在於為什麽要封印太導師相關的記憶……”
古羅眼睛軟了下來,想維持現狀的想法和想恢復伊卡洛斯記憶的想法糾結在一起。
江政忠溯自言自語:“我一定會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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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結束早膳之後江政忠溯待在主城門前等候某人到來。這是他回到主城之後第一天外出,還要帶著一個半小孩化的華桃墨素。
失憶之後,華桃墨素沒去過禦膳廳就餐。瑪麗莎大力反對,曾經想請人強行拖華桃墨素出房間。不過這個粗暴的提議被古羅一力壓下去了,讓華桃墨素的早午晚餐都在自己的房間解決。
既然沒能在禦膳廳集合,江政忠溯只能先一步走到主城門口,等“專業人士”把大小姐扛下來。這個“專業人士”就是江政忠溯的養父,古羅·埃斯瓦爾。
堂堂的城地大將軍如今和牛一樣待遇,背著身體年齡快到15歲的女兒在主城的道路上蹦跳。華桃英桂也跟在古羅身後。她本人對華桃墨素沒有這麽深的感情,但還是默許了古羅溺愛這個女孩。一家四口在門口集合,古羅把華桃墨素背上馬車之後依依不舍地揮著手。
“忠溯,好好照顧墨素。”
江政忠溯無語地點頭。
這一次護衛的還是奈林·多利德,他對著古羅撫胸屈身行禮。
“請古羅將軍放心。華桃墨素小姐和江政忠溯大人的出行都有我跟著,奈林·多利德定會拚盡全力保護兩位。”
“拜托你了。”
奈林把馬車門關上回到馬夫位,兩匹獨角馬嚎叫一聲,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開始了這一天的旅程。
華桃墨素抬頭挺胸,兩腿放直內夾,雙手放至膝蓋,一舉一動明顯受過嚴格的教育。不只是身體擺放,表情的控制也很到位。從馬車出發開始,華桃墨素一直保持著似笑非笑的祥和表情,像是一尊活生生的佛像。
不愧是公主。——受過馬卡洛的教育的江政忠溯不禁感歎。
不過華桃墨素只是保持正襟危坐、神情坦然,不代表她內心沒有波瀾。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互捏出白印,江政忠溯能看得出她還是很緊張的。對於現在的華桃墨素,相當於是一個人來到一百多年後的世界,見一百多年後的人和物,緊張和不安乃是理所應當。
若是正常的男人,在看到女性不安的時候會給予幾句慰藉。但江政忠溯做不到。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嚴謹地思索之後不知道說什麽話才正確。聰明的人就是因為太聰明,畏懼禍從口出而不敢隨意向女生搭話。
順便一提,利巴也跟著兩人一起出來。它本來想讓華桃墨素抱著自己,結果被江政忠溯強行塞在自己的胳臂上。
心路坎坷,但陸路相當順風。有奈林開路馬車不需要停下來檢查。如此就免了華桃墨素身份驗證上的麻煩。穿過東內城門再跑三十分鍾左右,馬車停在了歸方家門前。
歸方家事先得到主城的通知,知道兩人會在今天過來,所以早早在門前做好迎接準備。迎接的歸方家人員有四個,分別是家主歸方能夜、女主人歸方朵蜜、歸方彌優爾、以及飄在空中的歸方意青。
馬車門打開,江政忠溯先下車,然後舉起右手讓後下的女士撐著下來。見到兩人下來的幾乎同時,歸方意青啪地一下掉到地面。母親的彌優爾扶起歸方意青,她拍拍膝蓋挺直身體站好。無疑,江政忠溯之前實施的嚴苛教育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歸方能夜,代表歸方家向華桃墨素小姐、江政忠溯大人請安。小姐和大人到來,歸方家蓬蓽生輝。還請兩位不要客氣,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歸方能夜定當全力完成兩位的意願。”
“江政忠溯,謝過歸方家主的美意。不過江政忠溯此處前來是受命成為歸方意青的家教的,算是在履行正規職務,家主不必如此特殊對待。”
“竟然請得江政忠溯大人親自教導,是意青的福分,更是歸方家的福分。為此,歸方家更不能懈怠對兩位的照料。”
“有必要的話江政忠溯會開口,感謝歸方家主。”
這寒暄說下去沒完沒了,江政忠溯隻得形勢下接受下來。歸方能夜後撤一步,伸手請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入宅。負責護衛的奈林沒有進屋,和往常一樣只是站在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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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方家不再是歸方家的地盤,此處雲集了各種人物。
比如在屋內大廳等華桃墨素進門的三名少年少女,弗蘭西·多庫洛、阿布諾拉和休比德。阿布諾拉和休比德是歸方家的常客,弗蘭西則是收到了消息故意前來碰面。
看見華桃墨素進門,阿布諾拉恨不得直接撲上去。但理智刹住了感性的失控,她維持住自己高大上的形象。
“老板娘,華桃墨素小姐和江政忠溯大人來了。”
對阿布諾拉恭敬地行禮的不是別人,正是歸方家主歸方能夜。這個反應無疑嚇到了一無所知的江政忠溯。阿布諾拉只是個平民,歸方家再不濟也是貴族,沒道理會向平民行禮。
江政忠溯轉眼看著弗蘭西,要求他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弗蘭西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江政忠溯顧慮什麽,很快給出了答案。
“歸方家受政治風波牽連全員下崗,在失去了所有收入瀕臨崩潰的邊緣,是阿布諾拉救濟了他們,還提供了新的工作。”
歸方能夜低頭唯諾道:“多虧了老板娘的大方協助,我們一家才不至於餓死,維持著還算體面的生活。”
阿布諾拉笑著回應:“多謝誇獎,不過協助歸方家的決定是華桃墨素小姐和弗蘭西大人做出的,我只是幫他們兩位跑腿而已。歸方家主應該感謝小姐和大人。”
“對對,所以今後歸方家會為華桃墨素小姐和弗蘭西大人出生入死。今天是華桃墨素小姐和弗蘭西大人第一天到府上,我們定會給上最後的招待。彌優爾,你今天去市場購買一些上好的食材,我要好好招待客人。”
這句話半真半假。歸方能夜感恩是真,但說到付錢招待,江政忠溯能看出他就差捏著心臟吐血。
“是——”
“不必了。”在彌優爾回答之前,江政忠溯搶過決議,“我在學院和弗蘭西一起用餐,大魚大肉吃膩了,更想享受普通一點的招待。所以沒必要特意招待我。”
弗蘭西點頭回答:“我也不在乎這點東西。”
彌優爾給歸方能夜製作下台階:“家主,既然兩位大人如此要求,歸方家應該按照他們的意願。”
歸方能夜裝作冷靜:“嗯,我明白了。不過要是小姐和大人們有特殊需要,大可以開口。”
“江政忠溯謝過歸方家主。”江政忠溯想著問道,“說起要求,在指導意青學習之前我想先和友人們聚一聚,能提供一塊絕對安靜的地方給我嗎?”
絕對安靜,意味著能隔開所有耳目。弗蘭西向歸方能夜打眼色,歸方能夜理解了他的意思。
“房屋之內有點吵鬧,若大人不介意可以去地下室。”
“那就麻煩歸方家主先借地下室給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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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方能夜帶路到下地下室的樓道,他很識相地後撤不敢下去。
“各位請便。”
歸方家的地下室是個暗淡無光的地方。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小型通風口,若太多人擠在下面很可能導致窒息。就是這麽地方,現在燈火通明擠著六個人和兩個不像人的人。
除去樓上下來的五人,地下室裡原本就坐著三個人——一隻人形白色山羊,一隻人型白色老虎,以及第七王子伊多果爾。紛紛坐下,華桃墨素有點不安地望著看上去有點危險的半人半獸。
江政忠溯的眼睛可以看破這兩個是什麽人。人形山羊和人形老虎只是術式對外表的幻化而已,實際上就是艾斯蒂·艾比利提和塞維麗斯·卡頓。
把人偽裝成非法移民的魔種,再以自己想圈養的名義塞到歸方家地下室。如此一來不管事歸方家還是其他人,不知情的很難想象兩人是逃亡的犯人,這就是阿布諾拉的策略。藏在地下室要不見天日,換做別的人很難忍受。但艾斯蒂和塞維麗斯逃亡過十幾年也藏身過十幾年,這點困境難不倒她們。
“沒事,她們很溫和。”
得知真相的江政忠溯試著安慰華桃墨素,但效果不怎麽明顯。
順便一提,山羊和老虎也是艾斯蒂和塞維麗斯的代號。不只是女士,男士們也有代號。歸方建玉的代號是烏龜,特昂的代號是大象。
沒看見大象本人,江政忠溯問道:“大象去哪裡了?”
山羊艾斯蒂回答:“前幾天就回家了。”
“這麽突然?你確定他沒有事嗎?”
特昂·卡頓也是被通緝之身,獨自回家無疑是一種冒險。
老虎塞維麗斯回答:“不確定也沒辦法,他固執著要離開。山羊說過回去會伴隨著各種風險,但大象十分信任自己的家人。”
畢竟是以“為家人而戰”為基本精神的卡頓家,江政忠溯也覺得特昂不會被出賣。不過特昂是直系親人不會被出賣,不代表艾斯蒂她們能安全。
山羊艾斯蒂看得出了江政忠溯的想法。
“大象離開之際,我有讓大象不要說出我們的事情。他是個守信的人,我們可以放心。”
“那就好。”
弗蘭西靠著椅子問另外一邊的人。
“嘿伊果,一天十二鍾時隨時待命的魯魯德人哪去了?”
伊多果爾長歎,咬著牙說道:“我讓他回去哈蒙莫提聯系我們僅有的親人。獲得情報的同時,想辦法把那個該死的古雷·埃斯瓦爾弄下台。”
“哈?”江政忠溯皺眉接道,“伊果我沒聽錯吧?你要搞掉古雷城主?他是梅裡斯的父親。你推翻他,梅裡斯肯定會傷心,我也不會允許你這麽做。”
“你以為我想這麽做的?是他逼我的!”伊多果爾語氣非常激動,“我舍棄一切來到埃斯瓦爾就為和梅裡斯廝守。結果他怎麽對我?自從我們回來那天,梅裡斯說要回城和他談話,一次都沒能出來。來到這裡幾個星期,我連梅裡斯的影子都沒見到!我屢屢要求會見城主,想走正規途徑不和他玩陰招,但那個懦夫沒一次敢和我會面!躲在那該死的城牆裡不出來!”
氣氛過於炎熱,江政忠溯先讓伊多果爾冷靜下來然後才繼續說話。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凡事不能用暴力解決。我在主城裡有見過梅裡斯,她雖然不滿意,但也隱忍下來了。為的就是能和你走正規的婚姻。”
“江政忠溯,你又在騙人!我天天和梅裡斯‘傳書’,她說她也忍耐到極限了,只是礙於你的勸告沒有強行出來見我!你個死騙子!”
江政忠溯內心顫抖。他不喜歡被騙,也不喜歡當騙子。然而此時此刻,他無疑成了曾經自己最討厭的人種。
“所以你在生我的氣?”
伊多果爾吐著火氣:“我氣你有什麽用?還不如抓緊機會,集中力量去弄死古雷·埃斯瓦爾。江政忠溯,我現在對你只有一種感情。那便是我不再信任你個鬼話連篇的人!”
“你是不是忘了,是我這個鬼話連篇的人幫你泡到了愛人。”
“你還好意思說?你給的意見哪一次有效果的?哪一次不是我自己背鍋自己扛的?依我看,你根本沒有喜歡的人,更不知道如何去追求女性。居然讓這麽個騙子來幫自己,我也是個大傻逼!”
“我的確沒追求過女性。”江政忠溯咬咬牙怒道,“但我有喜歡的人。”
“看吧,真相大白了。”
弗蘭西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他舉手打斷話題。
“好了,你們兩個都夠了,這個話題先歇一歇。給點面子我,你們兩個暫時別對話。我們來說說更重要的事情。”
伊多果爾脫口而出:“沒有什麽比見梅裡斯更重要。”
忍無可忍,江政忠溯錘了一下大腿怒喝。
“烏龜人不見了,不比你的私情重要?中央區的敵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殺過來,不比你的私情重要?”
江政忠溯很少發怒,其他人都驚呆了。可伊多果爾不同,他的態度還是那麽拽。
“不好意思,對於我來說還真不重要。你身邊常年帶著個愛你愛得發瘋的女人,能知道我什麽感受嗎?”
情緒一激動,江政忠溯渾身散發靈氣的薄霧。弗蘭西站起來按著他的肩膀,轉頭對著伊多果爾搖頭,示意他別繼續說話。
“來勁是吧?來啊,互相傷害啊!”
“伊果,不要用這個話題調侃他!”
弗蘭西緩一口氣後道出真話。
“你們幾個天天呆在地下室可能沒收到消息。現在的華桃墨素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人了。”
伊多果爾明顯愣住了,他打量了一下舉止畏縮的華桃墨素,緩緩收起怒意。
“梅裡斯沒和我說過,我不知道這事。”
全程劃水的休比德終於聽懂了一件事,她看著阿布諾拉詢問道。
“這是真的嗎?”
阿布諾拉早一步知道消息,所以她沒有慌亂。對休比德的問題,她用無聲的點頭回復。
除了腦袋不大好使的休比德,華桃墨素也聽得很懵。不過她是個有教養的人,聽不懂也能裝得很懂的樣子。實際上,華桃墨素很慌張。下到不知道誰家的地下室,四周沒有一個人是認識的,甚至有幾個看上去就不像正常人。她僅能維持自己不嚇尿,其他人的對話根本進不來她的耳朵。
良久,江政忠溯重新放松下來。
“你成功抓到我的痛處了,滿意沒有?”
因為江政忠溯的模樣實在悲哀,伊多果爾扭過頭輕聲回答。
“對不起。”
山羊艾斯蒂轉動眼球,試探性地作問:“所以我們能換個更重要的話題嗎?”
艾斯蒂知道真正的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是什麽關系。她不認識現在的華桃墨素,給不出感性的表現。她的心裡隻想知道某個人的蹤跡。
“弗蘭西大人,失蹤的烏龜找得怎麽樣了?”
“我盡力了,但是還沒找到他。不過我查到了更多的東西。之前我只知道烏龜是被一名高精靈救走。這幾天我統合了收集的消息,知道了這個高精靈是什麽人。”
山羊艾斯蒂伸出腦袋:“什麽人?”
“地玄第四十四位,艾利克斯·Y·桑達拉。”
江政忠溯挑起眉間:“地玄過來了這個國家?來幹什麽?”
“幹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他救走了烏龜。”
老虎塞維麗斯問道:“這地玄是男的女的?”
山羊艾斯蒂用怪異的視線看著老虎。
“你幹嘛這麽問?”
“我只是覺得,男的還好,女的可能圖謀不軌。”
弗蘭西接道:“不要把話題說得這麽奇怪,而且他是個男的。”
伊多果爾笑著調侃道:“男的也有可能出問題,各位別太小看外界的變態。”
山羊不禁怒視著伊多果爾:“如弗蘭西所說,能不能別把話題說得這麽奇怪。”
“我開個玩笑而已,姐姐幹嘛這麽激動?”
“我只是在維護烏龜的潔白聲譽。”
華桃墨素終於忍不住了,她轉向江政忠溯問:“這兩人居然是姐弟?怎麽看都不像啊。”
一個是人,一個是羊頭的人,當然不像了。
江政忠溯猶豫了一下回答:“這兩人是堂姐弟,關系有點複雜。”
“你們一直說的烏龜又是什麽人?”
“烏龜,額,是我們的朋友。他遇到了一些難事,現在失蹤了。”
“他很像烏龜嗎?”
“外貌上不像,行動上有點接近吧。”
江政忠溯的話引起了山羊艾斯蒂強烈的不滿:“烏龜只是個代號,和性格沒有關系。就我所知,烏龜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勇敢。”
伊多果爾繼續調侃:“我們或許不勇敢,當姐姐你別忘了,你也是縮在這裡當縮頭烏龜的一員。”
山羊艾斯蒂瞬間說不出話。
“你特喵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一直惹人不高興?”
如此感歎的是江政忠溯。
“我心情不好,我發泄不行嗎?”
“發泄不是不行,當你拿別人的痛處發泄就很有問題。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慘,看不慣別人不夠你慘啊?非得比一比獲得優越感是吧?”
在伊多果爾爆發之前,弗蘭西再一次插進來:“你們兩個停下來吧。伊果,你真的別說話了。”
“所以你覺得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弗蘭西相當肯定地回答:“對,是你的問題,所以拜托你別說話了。”
“好,我不說。”
伊多果爾站起來拍拍屁股,轉身離開了地下室。江政忠溯按著額頭,內心的憤懣又一次湧上頭。
弗蘭西坐了下來輕歎:“伊果是因為好久沒見到梅裡斯翁主了,城主也沒有認可他和梅裡斯翁主的意思,導致心態有點崩了而已。各位見諒一下。”
“我知道,我只是——”江政忠溯拉著臉皮,“我以為回來埃斯瓦爾會更加輕松。結果從回到的那天起就一直和親近的人吵架,吵完一個又一個。”
艾斯蒂垂下羊頭:“看來你們也發生了不少事……”
弗蘭西拍了拍手:“行了,不開心的話題就此結束,來說說如此一點的事情吧。”
江政忠溯躺在椅子上扭過頭:“阿布諾拉,歸方家現狀還行嗎?”
被點名的阿布諾拉有點奇怪。她和華桃墨素很親,但和江政忠溯是第一次見面。歸方家的工作是華桃墨素的名義發布的,由另一個人詢問情況顯得突兀。不過江政忠溯是貴族,還是華桃墨素的未婚夫,她需要恭敬對待。
“回江政忠溯大人,一切安排妥當。全部被罰下崗之後,歸方家沒有繼續被追責。失去的工作由我負責安排。歸方家年輕一輩的家眷大多安排在餐廳工作,而歸方家主年邁做不了靈活的待客工作,我便雇傭他為商隊護衛,有需要出行的時候才派遣。綜合考慮,歸方家的整體收入比父子兵做守衛的時候還要高,生活水平也好了一點。”
弗蘭西對著安排也很滿意:“還好阿布諾拉在,否則沒有積蓄的歸方家可能連家宅都要賣掉才能過日子。”
江政忠溯此時方頓悟:“所以歸方家主才像待神仙一樣對阿布諾拉。”
普通貴族不可能向平民低頭,但歸方家都不是普通貴族。他們窮苦習慣了,尊嚴都被生活打壓在腳底下。快餓死的時候有人送救命稻草,即使來者是平民也感恩戴德。尊卑的關系被生活壓力和金錢的力量扭曲,有點資本主義萌芽的味道。
弗蘭西想著接道:“不只是歸方家,盧修看她也像神仙。”
聽到友人的名字,江政忠溯深感好奇。
“盧修,他怎麽了?”
“阿布諾拉給他開門路,現在他成了外城護衛隊的實習護衛,正為轉正努力工作中。”
休比德有點不滿意了:“弗蘭西,能不能別把我家的隱私告知一個外人!”
在休比德和阿布諾拉看來,江政忠溯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不過平民叫囂貴族,這可不是好事。阿布諾拉趕緊拉著休比德讓她收斂一下。
江政忠溯意識到問題所在屈身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了。”
如此行動讓阿布諾拉和休比德都迷惑了。貴族向平民行禮道歉,這是破天荒的事情。休比德望著一旁不知所措的少女,緩緩發出感歎。
“不愧是小姐看中的男人。”
阿布諾拉繼續拍打她的大腿:“休比德!”
“沒關系。”江政忠溯迅速整理出理由,“墨素還有記憶的時候時常和我說起你們的事情,所以我對你們很熟悉。但這是單方面的熟悉,我和兩位小姐沒有真正的聯系,兩位看我無疑是一位陌生人。陌生人如此八卦他人的私事,確實是我不對。”
阿布諾拉恭敬地行禮:“勞煩大人諒解我們不恰當的行動,阿布諾拉再次感謝。”
熟人這麽陌生地對自己,江政忠溯心裡不大好受。
弗蘭西補充道:“阿布諾拉、休比德,江政忠溯是我的好友,在他面前你們可以開懷一點。”
話是這麽說,人要熟起來需要時間和經歷的積累,沒有說好就好的人。盡管阿布諾拉她們不大自在,江政忠溯還有別的想了解的事情。
“阿布諾拉,伊果他過得怎麽樣?我答應了梅裡斯要搜集一點實際近況回去。看他那樣子,不像會在‘傳書’中說自己過得多憋屈。”
要是有伊多果爾有抱怨的話,梅裡斯不可能那麽平靜。——江政忠溯如此作想。
阿布諾拉回憶了一下接著回答:“我和伊多果爾王子很少接觸,只知道他到埃斯瓦爾的第一天就前來歸方家宅暫住至今。”
“他自己過來歸方家的?”
“對,伊多果爾王子是和他的隨從魯魯德大人一起過來的。不過魯魯德大人幾天前離開了,現在他一個人住在歸方家的客房。”
弗蘭西判斷道:“應該是為了抑製想對歸方家動手的人。”
江政忠溯點了點頭:“肯定是。伊果這人看似吊兒郎當,實際上很顧及親朋好友。”
艾斯蒂歪著羊頭笑道:“那個悶葫蘆只是悶久了,不想再次體會孤單而已。”
江政忠溯轉過頭有點好奇:“對了,剛才看伊果和你的態度,你們最近應該有接觸吧?”
“我來了之後,悶葫蘆隔天會下來找我聊天。不過也只是聊聊天,沒有別的關系。再確切一點說,他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
艾斯蒂是第一公主伊多赫提,是伊多果爾的王姐。歸方家裡知道各種消息且能平等交流的就她一個,悶了的伊多果爾只能找她聊天。再而,喜歡找艾斯蒂聊天不止伊多果爾一個。
休比德接著問:“山羊姐姐是伊多果爾王子的姐姐,也就是這個國家的王族咯?”
艾斯蒂點著羊頭:“沒錯,我曾經是王族。”
休比德很不可思議:“魔種的王族……有這樣的王族嗎?”
艾斯蒂勾起嘴角回答:“我的存在就回答了問題。”
“不明覺厲。”
其實在場的人裡,僅有休比德一人相信艾斯蒂是真的羊頭王族。
華桃墨素問道:“巴比、伊格伯特現在的王族還是尼努爾達王族嗎?”
“我的家名是尼努爾達。”
“若是曾經的尼努爾達王族,應該不會有和魔種通婚的情況……這麽說——”
華桃墨素抬起眼睛,因為專業對口,她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T7.16
結束了地下室的會議,江政忠溯回到地表開始安排下來的工作——指導歸方意青。
伊多果爾跑到房間蹲著,弗蘭西去查看他的樣子。華桃墨素被江政忠溯指示去認識阿布諾拉和休比德,歸方一家待在客廳招待貴客。艾斯蒂和塞維麗斯則繼續待在地下室。所以在花園的只有江政忠溯和歸方意青。
見到江政忠溯靠近,歸方意青站直身子抬手敬禮。
“老師,好!”
“好久不見,有想念老師沒有?”
“沒有。”
江政忠溯睜大溫和的眼睛,歸方意青立即舉起手說道。
“老師請大餐,意青會想老師。”
“你還真會討價還價。”江政忠溯想了想,“等你完成幾個我布置的課題,我會考慮請你出去吃一頓。”
“謝謝老師!”
“那麽第一天就這樣吧。”
第一天的指導不算是指導。江政忠溯只是坐在一邊看達茲和歸方意青對打,從實戰情況判斷歸方意青的成長情況和成長方向。
達茲看上去是條狗,實際上是隻不明生物,實戰能力非常強。達茲經驗遠遠碾壓歸方意青,戰況應該一邊倒才對。然而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了。
歸方意青深呼吸全身綻裂閃動的靈光,這是發動滋級身體強化的表現。江政忠溯不在的日子是米蕾·加維爾照看歸方意青鍛煉。而米蕾是個肌肉發達的近戰高手,江政忠溯料到歸方意青近戰能力會變強,卻沒想到她連滋級強化都學會了。
不只是身體強化等級高,歸方意青的動作也更加精煉。幾個月前她只能做到狗爬式攻擊,現在她能雙足立穩攻擊了。
必須強調一遍,這貨只有三歲多一點。
江政忠溯感歎道:“這特喵是逆天了啊。”
待在右肩上的黑貓也顯得驚愕。
“的確逆天,這是什麽人?”
“超級神童。天生具備雄厚的靈氣量和靈氣恢復速度,六個月開始會自己起飛,此後兩年裡沒掉下過地面。我教導她幾個星期,她就把各種基礎術式都練成了。”
“哇哦,這簡直是小型奧特曼了。”
“你也知道奧特曼?”
“廢話,我們那個年代奧特曼很出名的。”利巴笑了笑,“這麽看,今天的傻狗是要輸了。”
如利巴說是,達茲因為速度跟不上只能極限距離閃避歸方意青的攻擊。若是歸方意青能再動得順暢一點,極限閃避也起不了作用。如此單方面挨打,達茲像是會輸了。而感覺到自己可以贏,歸方意青相當興奮,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狂攻。
拍掌、橫批、翻身空踢、右拳強攻……連擊持續到一定程度,歸方意青逐漸疲憊下來。看到破綻之後,達茲也榨取靈氣——從江政忠溯身上榨取靈氣。閃光和迸發同時產生,一眨眼間白犬的腦袋就撞到歸方意青的臉了。
“啊、額!”
歸方意青按著出血的鼻子很是不爽。靈光閃過她的鼻子,她的鼻血迅速止住。注意到這個細節,江政忠溯立即叫停了對練。
“嘿,等等。”
話落,歸方意青和達茲都停了下來。江政忠溯走到歸方意青的面前仔細檢查她的傷口。
“真的假的,這不是活性化一類的術式……你居然會治愈類的術式?誰教你的?”
歸方意青一臉奇怪:“很難嗎?”
“廢話。你老師我也是前不久才會精準地修複身體,以前受傷都是用全身活性化促進細胞愈合。我沒教過你,你是怎麽學會的?”
治愈類的術式江政忠溯也不擅長使用,自己不擅長當然教不了人。而米蕾是個狂戰士,江政忠溯不覺得她會這種需要精細控制的術式。
“意青的老師只有老師一個。”
“騙鬼,米蕾侍衛應該也教過你。”
“那個是惡鬼。”
能讓小孩這樣評價,米蕾到底做了什麽?——江政忠溯內心深感好奇。
“也就是說你又是自己學會的?”
“對啊,很簡單。”
“怎麽做到的?”
歸方意青緩緩豎起右手的手指,發動靈氣覆蓋半身單指一揮劃破左手的手臂。鮮血濺出沒多久,靈光聚合在傷口迅速將破口愈合如初。
“這樣做,啊呀——”
沒等歸方意青得意,江政忠溯狠狠地給她的天靈蓋施加一個鐵錘。
“幹嘛打我?啊呀——”
江政忠溯又一錘下去。他再次抬起手,歸方意青雙手舉起以示投降。
“知道錯在哪裡沒有?”
歸方意青冥思苦想:“錯在,沒有解釋清楚?啊呀——”
江政忠溯蹲在她的面前說道:“意青,你是個人還是個女孩,不應該以這種方式表達。”
“但是意青不會解釋啊……”
“不會就不會,說不出別說就是了。以這種自殘的方式解釋,還不如別說。能用語言解釋最好,能用肢體語言解釋也行,但不應該把自己當作觀光用小白鼠一樣對待。”
“沒懂……”
“總而言之以後解釋什麽都不能以傷害自己的方式進行,聽懂了沒有?”
歸方意青鱉長了嘴:“但是,那東西也弄痛我,也流血了。”
“被敵人打傷和自己自殘不是一個概念。”
“哦。”
“得下點狠一點的處罰。”江政忠溯摸著下巴,“要是再有下一次,你就要跟大餐說拜拜了。我不會帶你出去任何地方。”
“啊?”
“有什麽好‘啊’的?你只要好好遵守我的話別再犯就好了,多簡單。明白沒有啊?”
“明白了。”
“那你們繼續吧,我還沒有分析夠。”
簡單指導幾句之後,江政忠溯讓歸方意青繼續被達茲壓著摩擦。歸方意青的成長速度驚人,但還是一招都沒能打中達茲。
——T7.16
停留在歸方家的人中午會集合在客廳一起用餐。這裡的人指的是人形的人,伊多果爾在場,但艾斯蒂和塞維麗斯沒有上來。
歸方家的餐桌還算大,坐下九個大人一個小孩還顯得寬松。不過桌子大也有大的問題。迎客的時候,隻放搞好夠飽的菜桌面會顯得很空,從外來人的角度看像是主家人吝嗇。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歸方能夜只能用加大碟子和增加菜款來解決。中午飯的時候,每個人台面有十款菜式,按份量看很少人能吃得完。江政忠溯就吃不完,但他看著歸方能夜快哭出來的樣子,不得不強硬多塞幾塊肉進肚子。神奇的是,歸方家的人都吃完了。
用餐到了末尾,歸方朵蜜用餐巾擦著嘴問道。
“有件事情歸方朵蜜一直想問,不知江政忠溯大人和弗蘭西大人是否願意傾聽?”
江政忠溯回答:“夫人請問。”
“小兒建玉、歸方建玉在學院表現如何?”
江政忠溯和弗蘭西面面相覷。這話題引伸下去不會有好事,兩人幾乎同時做出了一樣的判斷。
“建玉是我和弗蘭西的好友。在學院中規中矩,不打鬧不站邊,是個活得很隨性的人。”
“我也覺得小兒不會主動參與糾紛,他一直是個怕事的孩子。”
歸方朵蜜緩緩撐開眼睛,眼中不乏怨氣。
“小兒為何會成為逆賊,還在亂戰中失蹤,兩位大人知道緣由嗎?”
話語中的大人指的是江政忠溯和弗蘭西,但歸方朵蜜的眼睛還掃過了弗蘭西旁邊的伊多果爾。自家孩子不是會參入亂事的人,既然淪為罪犯肯定有其他的因素,比如受人指使或者受人拖累。而你們三個即使不是指使的人,也肯定和事件相關。
這是歸方朵蜜的意思。
江政忠溯和弗蘭西是上級貴族,伊多果爾是王子。即使是用委婉的語氣,這樣怪罪高一等級的貴族是非常冒險的行為。歸方能夜暗下拉著妻子的衣裙,但歸方朵蜜沒有停下來。
“兩位大人若是知道什麽,請和建玉的親生母親,和我歸方朵蜜直說。”
江政忠溯不好說真話,但也不想說假話。在他和弗蘭西開口之前,伊多果爾搶一步做出回答。
“歸方建玉不是罪犯,他只是卷入了王族的陰謀,卷入了我的糾紛。之所以失蹤不知去向,也是因為我的屬下沒能照顧好他。所以,他所蹤是我的錯。”
江政忠溯接著補充道:“歸方建玉失蹤之前,他的藏身住所是我馬虎大意暴露的,所以也有我的責任在。”
弗蘭西輕歎著接道:“歸方建玉被襲擊一事我收到了情報,但展開營救行動慢了一拍。所以,我也是要負責的一人。”
聽著兩人多嘴,伊多果爾忍不住攤開手。
“嘿,我說了是我的責任,你們幹嘛說話搶我的責任?”
江政忠溯厲聲回答:“原本就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裝什麽大牌英雄。”
弗蘭西清空餐盤擦著嘴:“就是。藏身的地方是我準備的,營救的計劃我有份參與,出問題我當然要負責。 ”
“你們兩個跟我鬥氣是吧?”
“哼哼。”
明顯的笑聲打斷了準備吵鬧的三人,笑聲的來源正是原本很嚴肅的歸方朵蜜。
“對不起,看到建玉有這麽多關心他的朋友,我有點高興。”
伊多果爾點著頭接道:“關心他的還不止我們呢。”
歸方朵蜜屈身致歉,歸方能夜和彌優爾跟著一起低頭。
“懷疑各位大人帶壞了建玉,是歸方朵蜜的不是,還請各位大人責罰。”
江政忠溯搖頭回應:“夫人不必如此,確實是我們失誤在先。”
伊多果爾笑了笑:“而且我一個失勢的王子,根本沒有製裁他人的權力。歸方家的各位盡管責備我,伊多果爾保證絕不還手。”
弗蘭西接著說:“如果歸方家需要更多的資助,弗蘭西·多庫洛願意提供100枚金幣。”
歸方能夜再一次低頭回話:“歸方能夜代表歸方家謝過各位的美意。江政忠溯大人親自教導孫女意青已經是絕無僅有的獎賞。弗蘭西大人是阿布諾拉老板娘的上司,是歸方家的大恩人。而伊多果爾王子是歸方家的貴客。歸方家絕不會忘恩負義地追究各位。”
歸方能夜開口,其他人也不會有別的意見。關於歸方建玉的事情由誰負責、應該怎麽補償的問題最終不了了之。
下午,江政忠溯繼續指導歸方意青,華桃墨素繼續參加女子會,時間平平淡淡地流逝。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於八鍾時下午五點離開歸方家,其他人在兩人走了之後也各自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