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8.9
埃斯瓦爾政亂的次日凌晨。
因為整個城地失去了靈氣供能,昭告時間的時鍾也不再作響。盡管不知道時間,從暗藍色的天空大致能判斷還沒到三鍾時。
第一次作戰結束之後,主城區剩下的大多是服從艾魯副城主的貴族以及軍隊。而作戰後大多數人都不敢入睡,所以這一晚醒著的人特別多。
暗淡的埃斯瓦爾主城,一群人在城主覲見間集合。原本中空的覲見間多了一張大圓桌,這是從古雷愛用的議事間搬來的。
艾魯·艾比利提和三位國家守衛騎士繞著一圈就坐。臉色疲憊,但所有人都撐著不讓疲態表露出來。之所以要強撐,是因為一群人的中間有一塊水晶,水晶正立體投影著第二公主伊多摩亞的身影。
伊多摩亞撐著腦袋問:“涼子(),先報告你那邊。”
白石涼子的祖父輩源自異世界的日本,所以名字發音為日文。
“我們這邊失敗了。我和王卓南帶著7名名下屬,配合地下組織的協助,一度捕捉到了艾斯蒂·艾比利提和歸方家的家眷。但歸方家有個奇怪的小孩屢屢阻礙了我和王卓南進攻,之後又亂入了一個高精靈男人,導致作戰失敗了。7名屬下死了4人,王卓南被高精靈男人所傷,我的狙擊位置也被他發現,所以我下判斷讓隊伍撤離。”
“莫山比特,這個高精靈是之前救走歸方建玉的人吧?”
“回公主,看情況極可能是第四十四地玄艾利克斯·Y·桑達拉。”
“嗯,也就是說歸方建玉也在埃斯瓦爾了。”伊多摩亞用手指點著臉思索了一會,“莫山比特,主城這邊的作戰如何了?”
莫山比特吞了口氣回道:“回公主,江政忠溯比預想中要棘手,但我們付出了重大的犧牲還是將其擒獲了。江政忠溯死了的話,伊多果爾王子和埃斯瓦爾一族的性命都能取下來。然而在我們得手之前,一個實力不可估量的少年救走了他。而之後我們沒有追擊的能力,讓主要目標都跑了。”
伊多摩亞轉動尖銳的眼睛:“報告損傷。”
“我們帶的7名下屬全部陣亡,希伯來也被最後出現的少年所殺。”
“一個晚上的作戰,國家騎士團損失了12人,其中包括一名伊格伯特最高戰力的國家守衛騎士。付出這麽大的損失,一個重點目標都沒有拿下來。今晚無疑是大敗了。”
伊多摩亞緩緩閉上眼睛,眼皮微微地抖動。
“那個少年是何人,現在在何處能把握到嗎?”
莫山比特立即回道:“回公主,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少年,不認識他是誰。經過眼線的追蹤,他托著江政忠溯逃亡到了北城口附近就不知蹤影了。從情況看應該不是與江政忠溯一行人共同行動的人。”
伊多摩亞聽著稍稍點了點頭:“這還好。要是怪物站在他們那邊,此次就得立即收兵了。對了,王卓南還好吧?”
莫山比特屈身回答:“劣徒只是傷了皮毛,經過治療休息一晚就能恢復如初。”
“嗯。希伯來死了,若國家守衛騎士再出現缺員,我可就頭大了。”
伊多摩亞睜開眼睛轉向艾魯·艾比利提。
“艾魯副城主,你這邊還順利吧?若我沒猜錯,你在趁著動亂除去了不少敵對的貴族吧?”
艾魯先向伊多諾亞屈身行禮再回答。
“如公主所說,艾比利提家敵對的主要家族被除去了大半,
但也不算順利。埃斯瓦爾主家一個人都沒少,還逃進了兵力囤積的北城口區,之後難免會有一方惡戰。而我手上的兵力今晚就死傷了將近兩百人,戰力方面實在令人擔憂。不知德蒙格爾準備的怎麽樣了?” “按我的眼線回報,哥傑·德蒙格爾還算守信用。德蒙格爾三大騎士團共900余人以及超過4000名普通士兵在德蒙格爾北城外侯發。再按每天走五十公裡的速度預算,十天內可以到達埃斯瓦爾。”
“如此戰力,德蒙格爾把老本拿出來了啊。十天的話——”艾魯點了點頭,“我這就安排騎士團駐扎在戰略要點。等德蒙格爾的大軍到達,我們一起夾擊北城口區,一口氣拿下北城口區的重點人物。”
“沒錯,你應該這麽做。”
莫山比特接著發問:“公主,國家騎士團該如何安排?我們也和艾魯副城主一起進攻北城嗎?”
伊多摩亞想了想回答道:“詳細的安排到時候我會看情況發布。不過能吃的肉得先吃了,別等到不能吃才後悔。在開戰之前,莫山比特你先帶隊去東城口區駐扎。我這邊也會增援兵力給你們,屆時在埃斯瓦爾東城口區整隊。”
莫山比特理解了伊多摩亞的意圖:“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帶隊去找艾斯蒂·艾比利提和歸方建玉。”
“莫山比特,關於那個叫艾利克斯的高精靈,若是你們國家守衛騎士四個人一起上會有問題嗎?”
莫山比特搖了搖頭:“屬下不知曉,不過屬下會盡力完成公主下達的指令。”
“好,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伊多摩亞閉上眼睛,同時切斷了水晶球的投影。伊多摩亞像個難得罪的領導,伊多摩亞的影像消失後,內部的打工人們如釋重負長長地籲氣。
——T8.12
政亂的三天后,北城口區卡頓家要塞客廳坐滿了人。
坐在客廳正中間的是埃斯瓦爾主家的家主,城地的城主古雷·埃斯瓦爾。他的左側是埃斯瓦爾騎士團的代表,古羅·埃斯瓦爾、華桃英桂和路普·卡頓。右側是北城口區的管理貴族,娜麗妲·卡頓和站在她身後的湯姆森·奈特歐。奈特歐家的家主湯姆克·奈特歐坐在古雷的正對面。
除了成人貴族以外,還有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女站在古雷身後,乃是代表西城口區的弗蘭西和阿布諾拉。客廳裡的都是大人物,阿布諾拉覺得和四周格格不入。她捏著通信水晶和弗蘭西悄悄談話。
“我為什麽在這裡來著?我根本不是貴族,幹嘛要參加這種一看就很重要的會議?”
“母親指定讓你代替她參加會議。”
“你不是在嗎?”
“她說她這輩子最信不過的就是多庫洛家的男人。”
阿布諾拉想了想緩緩作笑:“畢竟你們都很奇葩。哥哥沉迷於製作陶器,弟弟癡迷於研究廚藝,沒有一個是正經人。”
“這就是你在的理由。好好聽講,之後寫一份報告給母親。”
“我要收額外的勞工費。”
弗蘭西一臉無所謂:“隨便你,反正錢是母親出。話說會議要開始了,集中精神。”
正如弗蘭西所說,古雷城主坐直身子吸氣開始講話。
“現在是埃斯瓦爾最黑暗的一段時光。艾比利提副族聯合外界勢力發動政變,關閉了維持城區正常運轉的核心系統。這不僅危害到我們貴族,更危害到了居住在城區的人民。幾天的動亂產生眾多的犧牲,未來只怕會更惡劣。相信各位的心情和我一樣,既悲傷又氣憤。如今到場的都是對埃斯瓦爾忠心耿耿、勢力舉足輕重的貴族代表,是鎮壓叛軍的中堅力量。我作為埃斯瓦爾城主,感謝各位願意配合。讓我們一起為埃斯瓦爾的安穩未來奮鬥。”
說完,古雷·埃斯瓦爾屈下身叩拜。城主是城地的主人,相當於諸侯國之王。王向臣子叩拜,這樣的情況實屬破天荒。場下的貴族也一並屈身回禮,古雷緩緩起身繼續說話。
“事態緊急,為了高效交換信息,此時不容謊報。我先總結一下收集到的真實戰損,以供各位參考。首先是貴族的損傷。三天前逃亡加上內城區的動亂,預計超過兩百名的貴族死亡,其中還有貴族慘遭滅門。最悲慘的是主城守衛長的佛地一家,老人到小孩無一人生還。再到大法官歐陽德路一家,唯有當天和我們一起行動的歐陽正來幸存。”
說到這裡,老將路普·卡頓把頭按著桌子上。
“此次叛亂卡頓主家也有參與。造成如此大的傷亡,身為前家主的路普·卡頓在此為所有遇害的生靈致歉。”
“此次旁邊是後人所為,忠心不移的路普老將軍不必介懷。”
為了避免路普想不開,古雷先一步安慰他的情緒。此外,古雷知道湯姆克·奈特歐悲痛欲絕卻不得不隱忍,他繼續說道。
“除了被大量屠殺的家族,還有很多支持埃斯瓦爾家的家族被襲擊,死傷亦是慘重。長母瑪麗莎·卡頓和江政忠溯·埃斯瓦爾都重傷未醒,米蕾·加維爾恪盡職守而死,騎士之家奈特歐當天勇敢站出來保護埃斯瓦爾主家,為此犧牲了6名直系。古雷·埃斯瓦爾再次向付出犧牲的所有家族獻上無盡的歉意。”
城主古雷向湯姆克深深地屈身行禮。湯姆克克制著悲傷,無聲地屈身回禮。緊接著,娜麗妲·卡頓捏碎了杯子,茶水灑在石桌上散亂數片。
“政變的同時,第三騎士團發生內部肅清,我家的特利德也沒有了音信!”
旁邊的路普捏著女兒的肩膀,古雷轉過頭向娜麗妲屈身行禮致敬。處理完貴族事宜,古雷接著下一步的匯報。
“之後是平民的傷亡情況。這次襲擊明顯針對貴族團體,但平民被害的事件也不少。叛軍鎮壓了幾個重要的平民組織,比如術者協會和商業協會,還攻陷了內城區的監獄放出大量罪犯。因為治安混亂,盜賊強盜橫生,地下組織的人大肆對平民進行掠奪和迫害。樂觀估計,平民的死傷不下八百人。”
古羅歎著氣接道:“貴族也好,平民也好。這才三天,這麽下去得死多少人?”
古雷轉眼問起:“古羅,現在守衛北城口區的兵力有多少?”
“幾年前受過北獸的重創,如今的埃斯瓦爾騎士團全軍出動也只有186人,娜麗妲將軍的北城口軍常規兵力有2000余人。若是調動北城口區的人民能湊多5000人的臨時軍隊。但戰力差距大,出去實戰大多是炮灰,我不推薦這麽做。”
古雷點了點頭:“雖然我們有必要早日奪回主城,重啟核心系統。但不到緊要關頭,不能讓人民送死。軍力上能守得住北城口區嗎?”
“埃斯瓦爾騎士團駐扎在北城口區外郊,北城口軍則傾力於全城的警備以及對北城口的封鎖。內城區外圍的城牆高厚,只有一扇門能通行,地形易守難攻。而這個門已經被封閉,還用術式強化過,靠內牆的地方相對安全。與之相比,北城口區外圍只是三米高的護牆。沒有結界的現在,敵人重兵圍攻的話我們可能應付不來。而我想敵人也知道這一點。”
古雷按著額頭作想了一會:“即使不算亂入的國家騎士團。艾比利提有第二騎士團和第三騎士團,南城口軍應該也聽從他的號令。再加上我收到消息,德蒙格爾北城口區也出兵五千前往埃斯瓦爾了,被人海壓倒是遲早的問題。”
路普非常震驚:“德蒙格爾竟敢出軍埃斯瓦爾?”
“沒錯,我的眼線看著他們今早出軍了,按速度考慮五六天會抵達南城口區。南城口區受艾比利提家控制,如此一來軍隊能自由出入內城區。內城區集合兵力,再配合外部的圍困,北城口區便會淪陷。”
故鄉即將改朝換代,這是何等絕望的消息,僅有在場的權力者能感受得到。
“要向我借兵嗎?”
城主古雷眼皮一抖,轉眼看著站在門外的伊多果爾。門外有士兵鎮守,但伊多果爾的銀色發色和紫色瞳孔彰顯著他的身份,士兵們不便攔住王族。伊多果爾無視不知如何反應的士兵走進客廳,古雷厲聲提醒。
“我沒邀請你,請不要闖入埃斯瓦爾的貴族會議。”
“古雷城主,再落魄我也是個王子,能不能加點尊稱。而且就我所見,你們已經是困獸之鬥了。若沒有別的兵力支援,有十個江政忠溯也未必翻的了盤。”
額,不對,要是真有十個江政忠溯還真能翻盤。——伊多果爾內心顫抖了一下。
古雷斜視著伊多果爾追問:“你一個落魄王子哪來的軍隊?”
“哈哈哈,剛好有。”伊多果爾走到古雷面前翹起手,“我的護衛魯魯德回去哈蒙莫提說服了大量的親戚。只要我一句話,他們便願意為我發兵。哈蒙莫提哦,與福斯希爾齊名的伊格伯特的左壁,不想要嗎?”
古雷是真想要,但又不怎麽想要。
“代價是讓我答應梅裡斯的婚事,對吧?”
“我和梅裡斯的婚約原本就已經定下來了。如今埃斯瓦爾整個城地陷入危機,你只要作為梅裡斯的父親認可我入門就可以獲得哈蒙莫提的援軍。如此代價不便宜嗎?”
“原來如此,你個臭小子也算計我了。”
說著話的古雷瞪大了雙眼,仿佛想將伊多果爾生吞活剖。
“別說得這麽難聽,這叫有難之時互幫互助。”
伊多果爾確實算計了古雷。他知道大戰迫在眉睫,便讓魯魯德回城地做準備。等埃斯瓦爾出現需要兵力的情況,他就能暢行無阻地提出以兵力換取與梅裡斯成婚的條件。而埃斯瓦爾情況危機,身為城主的古雷再不願意也得答應。
古羅幾度欲言又止,因為這即是古雷的家事也是城地整體之事。
“古雷,現在埃斯瓦爾急需要戰力,而哈蒙莫提無疑是強力的援軍。梅裡斯和王子亦是兩情相悅,這個提案我覺得……”
古雷沉思了許久,十分不情願地咬緊牙關厲聲問道。
“哈蒙莫提的援軍有多少,最快何時能到達?”
“這是城主答應了讓我和梅裡斯成婚了。我可以這麽理解嗎?”
古雷吐著悶氣大聲回答·:“我答應了。”
伊多果爾瞬間滿面春風:“既然是嶽父要求到,伊多果爾會讓軍隊快馬加鞭趕過來。按著哈蒙莫提的軍備速度和行軍速度,哈蒙莫提的第三騎士團和第四騎士團三天之內能先抵達北城口區郊區。步行的軍隊約2000人,五天內也能抵達此處。”
哈蒙莫提軍風強悍,兩個騎士團加普通士兵兩千足以抵過德蒙格爾的軍隊。
古羅和路普對視一眼立即作出判斷:“也就是說,我們需要死守三天。”
路普搖頭接道:“我覺得不用死守。德蒙格爾的軍隊未到,僅靠第二騎士團和第三騎士團的兵力不足以碾壓埃斯瓦爾騎士團和北城口軍。何況第二騎士團在前幾日被江政忠溯大人重創,第三騎士團發生了內部肅清戰力大損,謹慎狡猾的艾魯·艾比利提不會拿兩隊殘兵對線。按他的性格,應該會聯合外界兵力才發起進攻。如此一來不僅確保拿下北城口區,還能減少自家戰力的損失,以便政局穩定後重振軍力。古雷城主,城主確定德蒙格爾的軍隊是今早才出發嗎?”
“確定。”
“德蒙格爾北城口區離埃斯瓦爾主城超200公裡。若他們的騎士團和步兵一起進軍,最快也得四天。若是騎士團獨立先行,也肯定要走兩天的時間,即使趕到還要休整隊伍。所以依我所見,三天之內敵軍不會有大動靜。”
古羅抬起頭想了想:“的確。想確保有勝算而且損傷少,最好的方法是與外援協同,然後全力圍攻。如果我是指揮官,這幾天的空閑會拿下關鍵的邊緣地點,以便幾日後包抄圍攻。”
娜麗妲接著話:“若哈蒙莫提的援軍及時到達,敵我雙方的軍力上平衡,敵人的包抄計劃破產。正面對陣,北城口軍、埃斯瓦爾騎士團再加哈蒙莫提的援軍能佔上風。只要艾魯那家夥不臨時改變主意,我們還是有獲勝的機會。熬過了夜晚就能看見太陽,最關鍵的這幾天我會讓守衛城口區的士兵們提起十二分精神。”
古羅點頭說道:“埃斯瓦爾騎士團就在外圍加強巡邏。給敵人一種無懈可擊的錯覺,以爭取援軍到達的時間。”
古雷尋思著接道:“北城口區的守衛上就按各位將軍的想法做,相信此處定固若金湯。我倒擔心起北城口區之外的地方,尤其是西城口區。西城口區不僅是埃斯瓦爾的貿易區域,如今聚集了大量的逃亡貴族。若敵人發現北城口區不好拿下,轉攻西城口區,我們不得不分散兵力應對。弗蘭西·多庫洛,我想知道西城口區的具體守備情況。”
弗蘭西摸著腦袋說不出有營養的話,他隻得把鍋交給另一個人。
“城主,我對西城口區的事務不熟悉,能允許阿布諾拉替為回答嗎?”
“好。阿布諾拉,佩特拉·羅蘭的愛徒,你來回答我的問題。”
阿布諾拉是一屆平民,本來沒有發言權。古雷故意強調她的是管理貴族的徒弟,來增強其他貴族對她的認可度。不過實際上是多余的,在場的貴族都是任人唯賢之人,對身份界限不大在乎。
“是,城主。”按耐住緊張,阿布諾拉屈身行禮,“早在一個月前,佩特拉夫人未雨綢繆開建防禦工程,其中最重要的設備是自立型結界裝置。自立型結界裝置實裝後,西城口區能夠脫離城地核心靈氣,自主供能展開大型結界。結界的強度不比內城區的大結界弱,但消耗很大,需要至少50個術者維持。好在現在西城口區貴族多,術者聚集起來,結界的維持上應該不成問題。”
“防禦上比北城口區還要安全……軍力上如何?”
“包括守衛在內,西城口軍常年維持在1000人左右,單兵戰力上不比北城口軍。按實際考慮,維持西城口區穩定已是極限,無法突破重圍支援北城口區。”
古羅想了想說道:“西城口區能展開大型結界,打下來需要集中兵力。如此做會致使其他地方出現兵力空洞,給我們進攻的空子。我想艾魯應該不會這麽做。除非,國家騎士團的人出手。”
伊多摩亞掌握的國家騎士團,這是埃斯瓦爾需要面對的一道大坎。
古雷尋思著問道:“國家騎士團人數有多少來著?”
古羅搖了搖頭,他也很久沒去中央集合了,不知道是正常情況。古雷隨之轉頭看著有點得意忘形的伊多果爾。老丈人的意思一下子傳達過來,伊多果爾便接著話題。
“國家騎士團是從全國各地招募的高手集團。不僅硬實力強,裝備也很精良。在我離開中央區的時候大約有600人。帶隊的是服從伊多摩亞王姐的五名國家守衛騎士。國家騎士團團長兼守衛騎士第一席的莫山比特·哈迪恩,副團長兼守衛騎士第三席的莉安娜·梅特,然後是守衛騎士第五席的白石涼子、第七席的希伯來·裡奧、第九席的王卓南。不愧是伊多摩亞王姐,僅有九人的國家守衛騎士有五人服從於她。”
“不是五人了。”古雷緩緩勾起嘴角,“那天晚上的大戰,希伯來·裡奧被神秘少年殺了。”
因為達茲半句話沒多說,國家騎士團也沒有公布消息。此時此處,這個情報只有古雷知道。聽到古雷的話,古羅大概知道希伯來是怎麽死的,他曾親眼看到少年釋放大范圍的斬擊。
“最強的戰力損失了一人……”
伊多果爾也明顯驚訝,逐漸陷入沉思。
娜麗妲消化掉信息繼續問:“東城口區的情況怎麽樣?若國家騎士團真要介入這場戰爭,他們很可能會在最接近中央區的東城口區聚集。”
古雷回答:“管理貴族的丹娜·福爾登不做抵抗,直接敞開城門讓外敵通行。在埃斯瓦爾的國家騎士團大多數停留在那裡。”
古羅解釋道:“不能怪福爾登家的小姑娘。東城口區守備能力極弱。經歷了十幾年的衰退和幾年前的內亂,城口區百廢待興之下,這幾年好不容易才有點起色。避免新建設荒廢和遭受破壞,身為管理貴族的她做出這個抉擇無可厚非。”
“我理解她的做法,也沒打算追究下去。坦白說,看到丹娜·福爾登比上一代的多摩·福爾登靠譜,我倒是放心了許多。”
古雷歇了一下繼續問。
“各位對具體的戰損、北城口區的防守策略、埃斯瓦爾各個分區的情況都有了解了,還有什麽想討論的問題嗎?”
見沒有人提過涉及這方面的問題,娜麗妲便舉起手發問。
“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什麽時候恢復?華桃墨素的戰力我親眼所見,而江政忠溯在主城力戰三名國家守衛騎士。若他們能參戰,我們的勝算會高上一大截。”
古雷和古羅同時扭頭看著華桃英桂。這幾天華桃英桂起早摸黑照顧沒有意識的江政忠溯和腦子有點封閉的華桃墨素,她最清楚兩人的情況。
“墨素身體還好,就是記憶還是沒恢復,精神狀態也不佳。忠溯……醫師說他胸骨碎裂刺傷了內髒導致嚴重的內出血,傷勢比瑪麗莎還重一點……不過經過治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只是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說著說著,華桃英桂咬著嘴唇熱淚盈眶。眼看不應該說下去,古羅轉眼看著娜麗妲阻止她繼續追問。古羅大將軍的強勢控場下,沒有人敢繼續說話,古雷也就叫散了在場的人。
初戰後的第一次會議就這麽結束。
——T8.12
會議之後,湯姆克·奈特歐找上娜麗妲·卡頓。實際上他找的人不是娜麗妲,不過得征求娜麗妲的同意才能與目標說話。
“娜麗妲將軍,能否借湯姆森一用?”
娜麗妲點了點頭:“夫君,找你呢。”
“是。”湯姆森上前兩步問道,“請問湯姆克大人有何要事?”
湯姆克久違看見湯姆森的樣子,有點止不住情緒。
“你還活著……我聽瓦魯多說過見過你在北城口區,想著有一天要直接過來見見你。沒想到在這種日子才相聚。湯姆森,你滿意現在的生活嗎?”
“鄙人獲得很好,感謝湯姆森大人關心。”
“你被父親大人趕出家門,但我還是認你作我的弟弟,沒必要這麽拘謹。”
“鄙人現在是一屆士兵,不敢高攀。”
湯姆克的記憶裡,湯姆森是一個非常隨性,一點上進心和服從心都沒有的人。正因如此,湯姆森才被逐出了紀律嚴明的奈特歐家。看著站在眼前的人,湯姆克找不到過去的弟弟的半點影子。
湯姆克皺著眉詢問:“娜麗妲將軍,你對我的弟弟做了什麽?為什麽他會變成這樣子?”
娜麗妲抬起眼平淡地回答:“湯姆克大人,娜麗妲可沒做過虐待人的事情。不信你可以問問夫君。”
湯姆森立即作出補充:“正如將軍所說,將軍對湯姆森很好,請湯姆克大人不必擔憂。”
“你到底經歷了什麽,變化如此之大?要是當年你是這個樣子,父親大人也不會對你那麽多不滿。”
“年輕的舊事湯姆森悉數忘卻,如今湯姆森隻想著如何為將軍解憂。”
聽到丈夫湯姆森這麽說,娜麗妲隱隱笑了笑。
湯姆克點頭輕歎:“好吧,你不說就算了。除了我和你,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內亂中喪生了。你對此沒有感覺嗎?”
“湯姆森感到惋惜。”
嘴上這麽說,湯姆森的表情沒怎麽變化。
湯姆克越是觀察越是失望:“僅僅是一句惋惜……看來前塵往事你是忘得差不多了,我也不再提起了。再見了,湯姆森。”
“再見,湯姆克大人。”
徐徐搖著頭,湯姆克轉身不再看這個機械化的弟弟。
——T8.12
數量比不上西城口區,但往北城口區逃亡的貴族也不少。北城口區生活條件沒西城口區好,沒有足夠的旅館收納貴族,大部分貴族需要與當地貴族甚至平民共住。
住貴族家叫做客,和平民住在一起叫折磨,身驕肉貴的貴族不乏嫌棄之人。但要是有貴族不樂意,或者想趕走平民獨佔一房,事態暴露會被西城口軍直接丟出城口區。這是娜麗妲的命令,她手下的人都能乾得出手。所以盡管不少貴族和平民住在一起,產生的問題還不算多。
卡頓要塞被先一步擠進來的貴族塞滿。除了埃斯瓦爾主家的人,即便是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也得居住在要塞附近的民屋。
會議結束之後,古雷·埃斯瓦爾回到卡頓要塞的客房。他坐在硬板床旁邊的凳子,靠著石牆用很是疲憊的眼睛盯著沉睡的妻子。雖然脫離險境,床上的瑪麗莎·卡頓臉色蒼白尚未清醒。
古雷堅守在旁邊不止是擔心妻子,他需要持續運作刻在床上的術式。特斯德的醫療方式和地球大相徑庭,能用術式解決的病情就不會用普通藥物。正常來說,昏迷的人需要打吊瓶提供營養,需要插尿管等維持排泄。在特斯德都屬於多余行為,一個術式就能解決昏迷不醒的情況。
靈氣本質上是一種能量,術式運作能為肉體補充物質,為細胞充能。而維持沉睡者的肉體代謝也可以用術式控制。換句話說,只要靈氣夠,昏迷的人能不吃不喝不大小便一直躺著。當然,肉體擺放不動久了還是會臭,所以依然需要有人照料。
“外祖父、小姨,你們來看母親了嗎?”
門外傳來大女兒露易斯·埃斯瓦爾的聲音。傷員眾多,人力嚴重不足,平日裡跟隨瑪麗莎的女侍衛米蕾·加維爾也不在了,露易斯得手把手照顧昏迷不醒的母親。
拿著水桶的露易斯打開門才發現古雷也在裡面。
“見過父親大人。”
古雷看到有人來,轉身坐直身子。路普·卡頓和娜麗妲·卡頓走進房間,娜麗妲坐在瑪麗莎的病床,摸著冰雕一樣的手掌發問。
“瑪麗莎,她今天有醒來的跡象沒有?”
露易斯搖頭回答:“醫師說重創時出血過多,身體虛弱的狀態下意識陷入了深度昏迷狀態。恢復意識需要一點、一段時間。”
“擊傷瑪麗莎的是國家守衛騎士第三席的莉安娜·梅特,對吧?”
路普看似很平靜,翹起的雙手擠出兩個硬實的肌肉球。
娜麗妲捏著姐姐的手掌怒言:“我會讓她血債血還。”
“說起血債血還,我倒想問你們一句。”城主古雷昂首抬眼發問,“伊麗婭·卡頓帶領的卡頓家參與了叛亂,她是導致瑪麗莎重傷的原因之一。面對這樣的至親,你們能下得了手嗎?”
路普和娜麗妲陷入沉默。為家人而戰,這是卡頓一家堅持的宗旨。說好的情況,卡頓家內部因此極端團結;說不好的情況,他們極端向內,甚至會縱容家人犯罪。
“呵,呵呵,這答案很明顯了。”
不屑地作笑之後,古雷冷冷地轉過身不再看路普父女。
——T8.12
同一時刻,卡頓要塞正前方的建築裡,華桃英桂走進二樓的某間房間。黑發的少年躺在床上,他的枕頭邊是有一隻蜷縮沉睡的白犬。與瑪麗莎不同,江政忠溯自帶一隻主動維護身體的靈獸,所以不需要有人持續供能。
大床對著的書桌,趴在桌子上黑發少女轉過頭。
“華桃媽媽,你回來了啊?”
“忠溯有醒過嗎?”
見華桃墨素搖頭,華桃英桂按著作痛的心臟。房間門外,一個拿著溫水的棕紅發少女經過房間門問道。
“華桃墨素夫人,你回來了啊?”
華桃英桂勉強笑著回答:“爾希,你今天也來照顧忠溯嗎?當真勞煩你了。”
“不麻煩。”
爾希·多利德走到江政忠溯身邊,用浸泡暖水的濕毛巾為他擦臉部和手腳。
“我與江政忠溯大人相識一場,現在又沒有別的事情做。埃斯瓦爾如此狀況,能有點事分心是件好事。”
江政忠溯一行人往北城口區撤退的時候,爾希·多利德在北城門口與他們相遇。逃進北城口區後,她多數時間都在房間裡照顧昏迷的江政忠溯。
“華桃媽媽,我想去外面走走。”
見爾希進門,華桃墨素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原本華桃英桂不會允許華桃墨素一個人外出。但如今她更想照顧自己的兒子,而且華桃墨素頭上還有一團黑色的物體守護著,她便選擇了放任。
“那你小心一點,不要走太遠。”
下樓右轉再左轉,卡頓要塞的一側是馬廄。說是馬廄,裡面養著的都不是馬,而是高大精壯的靈獸,古羅的坐騎窮奇也在這裡。
窮奇非常高大,高兩米,體長不算尾巴都將近三米。兩顆鋒利的獠牙外露,正常人看到都得躲著。
然而華桃墨素就是不怕死的人,她靠近沒圈繩子的窮奇蹲坐在它的身邊。這幾日她不想見人的時候都會躲在這裡。窮奇認得這個女孩是主人的親屬,也沒為難她,讓她靜靜地坐著。
“你又在這裡啊?”
說話的是穿著便服的古羅·埃斯瓦爾。華桃英桂顧著江政忠溯不會來找她,其他小夥伴各有各的麻煩事,這幾天主動找華桃墨素聊天的只有這個爸爸。古羅坐在華桃墨素身邊,從懷裡的布包中掏出一支小木板。
“要是煩心事多,不妨試一試這個東西。”
“這是什麽?”
“木薄荷,忠溯以前壓力大的時候很喜歡叼這東西。”
華桃墨素憋著嘴唇想了想,接過木棒咬著吸氣。強烈的薄荷上腦,華桃墨素被嗆了一下,不過身體很快適應了這玩意。見華桃墨素安穩了一點,古羅試著問道。
“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盡管告訴爸爸,爸爸會想辦法替你解決。”
華桃墨素摸著手上的銀鏈緩緩垂下眼睛。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古羅瞧著華桃墨素複雜的表情,緩緩給出自己的意見。
“你只是不知道怎麽準確表達而已,可以試著一點點地剖析內心活動。比如,你最近想得最多的是什麽?”
華桃墨素昂首思索了一會:“在台上,他給我鏈子之後……”
梗塞了一下,華桃墨素突然說不出話。
“鏈子說的是婚鏈?你說的他就是忠溯咯?”
“我覺得很複雜,腦子很亂,不知道怎麽說。”
“沒關系,像我剛才說的,一點點剖析。”古羅笑著繼續問,“那你試著回想一下,這幾天為什麽要來這裡一個人坐著。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我……因為有另外的人進房間,我不便留下,所以才出來。”
“另外的人?”古羅轉動腦袋恍然大悟,“哦,爾希·多利德她最近非常辛勤地照顧著忠溯。按我看,那女孩應該是喜歡忠溯。”
聽到這裡,華桃墨素抱著雙膝輕歎了一下。
“古羅爸爸,以前的我真的喜歡江政忠溯嗎?”
“何止喜歡,簡直是狂熱。”古羅頓了一下,“你現在還是對忠溯沒有特別的感情嗎?”
華桃墨素搖了搖頭:“我說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是沒有。這些天江政忠溯一直有幫我。失去記憶外界的事物於我而言皆是驚嚇。多虧了他,我交上了朋友,認識了更多的人,活得踏實了許多。有個願意幫我的人我很高興,但我覺得這和喜歡不是一件事。”
“你說得對。不是別人對你好,你就一定要喜歡上他。感情方面不存在這樣的邏輯。話說,忠溯他有對你做過其他事情嗎?”
“什麽事情?”
“約會、聊天、送禮物等等,試著逗你開心的事情。”
華桃墨素冥思苦想了一下,毅然搖頭。
“沒有,他沒主動討好過我。我身邊的人和事大多是他安排的,然而安排之後他本人沒有參與進來。坦白說,我和阿布諾拉一起的時間是與他相處的好幾倍。”
古羅搖著頭長歎:“果然如此。我就知道那個傻小子不會討好人,根本沒試著培養感情。墨素,你覺得忠溯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學習、術式、交際、策略等等方面都很突出,幾乎萬能的天才少年。”
“你這是看他表露出來的表象,沒有觀察他的內在。不過也不怪你,畢竟你對他沒有特別的情感。”
“古羅爸爸認識的江政忠溯不是這樣的人嗎?”
“那是自然,我是他的父親,看得比別人通透。”
古羅翹起手回首往日的江政忠溯。
“拋開能力不說,忠溯其實是一個很內向的人。他不喜歡招搖過市,不喜歡被其他人矚目。然而內向之余,他又很渴求與人有聯系。這種矛盾感促使他為看好的陌生人行動,卻又不敢主動親近,像他對現在的你一樣。當認識的人抵達他內心的某條‘親友線’,他會完全敞開心扉和這個人交好,甚至付出一切幫助自己認定的‘親友’。”
華桃墨素笑了笑:“如果正如古羅爸爸所說,這江政忠溯還真是個麻煩的怪人。”
“是有點麻煩。但人之言行,大抵與之前的經歷有過。人際交往中的關系,自己想的和別人想的不一定一樣,這是很可怕的地方。我猜想,忠溯與人交際之中受過內傷,所以他才無比害怕再受這種刺痛。走的太深入,當發現一切不如自己的想象便會傷得更重。所以面對越想珍重的人,越走的謹慎小心,越是不敢放手接觸。忠溯以前遇到過不少類似的經歷,才構成了這種被動又別扭的性格。不止是忠溯,你也是如此。你選擇在這種地方逃避,也是因為有過深刻的經歷不是嗎?”
古羅拍著華桃墨素的肩膀,華桃墨素平靜下來慢慢地回憶往事。
“以前,額,應該是一百多年前,王宮內部發生政變。趁亂之中,有人專門挑王族成員下手,很多兄弟姐妹、年長一輩的親戚都被殺了。王兄,伊達利提王兄帶著我躲進了王宮的馬廄裡。因為那裡很臭很髒,還有會咬人的靈獸,少有人會想到金貴的王子和公主會躲在這種地方。藏了兩天政變結束,我們才重見天日。當時的我也像之前那樣,被嚇得動不了,若不是王兄一直拎著我走……”
古羅見華桃墨素快哭了,趕緊按著她的腦袋。
“行了,我知道你為什麽會呆在這裡了。你和忠溯一樣童年過得不怎麽好,現在的你腦裡有的大多是不好的回憶,所以處事才會躡手躡腳。”
“以前的我不是這樣的嗎?”
“之前的你活得悠然自在,一點都不怕事。人的性格會因為經歷和思考改變,你會變成這樣應該和失去的記憶有關——”古羅緩緩撐大眼睛,“哦,絕大部分開朗的記憶都和伊格遊霖有關,所以才剩下一個消極怕事的小女孩。”
聽到伊格遊霖的名字,華桃墨素腦袋不斷地刺痛。古羅迅速反應過來,揉動她的兩個太陽穴。
“對不起墨素,惹得你頭痛了。來,我帶你回房間。”
見華桃墨素臉色變差了,古羅扶著她回房休息。
——T8.12
距離要塞半條街的另一間民宿,另一群人聚在一起。
“啊。”
“啊,嗯。”
簡含下一口米粥,很甜蜜地笑著。
重傷的簡·福納特昨天便醒來,瓦魯多寸步不離地照料著她。之所以要其他人喂,是因為簡的背部脊椎受損,下半身不遂、上半身麻痹用不上力氣。瓦魯多本人失去了兩隻手,所以瓦魯多只是負責口頭指示,實際操作的是另外一個人。
“來,下一口。”
瓦魯多示意盧修乾活。盡管非常不情願,盧修還是蹲在一邊不擋著這對情侶對視,伸長手掏起一杓子米粥塞進簡的嘴中。
不遠處,弗蘭西·多庫洛沒眼看下去了:“的虧盧修能忍得住,要是我直接把粥扣在他們臉上。”
“這對還好啦。”
如此說的阿布諾拉轉過頭看著另一邊。
梅裡斯和伊多果爾肩靠肩、頭靠頭,左右手十指相扣,時刻散發著濃密的狗糧甜。在要塞裡撒狗糧會被老父親古雷製止,而他們又不好意思打擾還沒蘇醒的江政忠溯,兩人只能選擇在這個地方私會。
伊多果爾作笑道:“我們能結婚了。”
“你已經說了不下十次了。”梅裡斯的心情不怎麽好,“現在城地亂戰,忠溯又沒醒過來,我們暫時別想這些事。”
“我知道,等一切都好起來了我們再商量。”伊多果爾睜開眼睛,“說起江政忠溯,我真的很好奇他是什麽人。他本人就夠拉跨了,身邊還有一只能秒殺國家守衛騎士的不知名靈獸。我總覺得他不是一個普通人。弗蘭西,你肯定知道些什麽沒告訴我吧?”
弗蘭西回答道:“別問我,問我也不會說。”
實際上,弗蘭西的確有個猜想。他是為數不多知道糾纏江政忠溯的女人是大導師伊卡洛斯的人。雖然江政忠溯沒有封口,但他本人覺得這事情不應該散播出去。
“所以你是知道什麽的。啊,你個混蛋居然一直瞞著我。”
“隨你怎麽罵,反正我的答案是‘別問我’。”
阿布諾拉昂首感歎:“當時的白發少年是江政忠溯大人的靈獸,這事情我到現在還難以置信。靈獸會變形就很讓人吃驚了,居然能變成一個秒殺國家守衛騎士的人……那隻東西現在怎麽樣了?”
梅裡斯回答:“這幾天都沒動靜,一直在忠溯身邊睡著,像是在默默守護著他。”
伊多果爾點了點頭:“有那東西在,江政忠溯的房間比加固結界的密室還要安全。要是敵人殺進來了,我們往那邊躲準沒有錯。”
弗蘭西翹起手緩緩皺眉:“說起忠溯的房間,墨素小姐和爾希小姐都在那裡。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伊多果爾替他說了出來:“你想說爾希和忠溯的關系很曖昧對吧?老實說,我也這麽想。普通貴族女性怎麽會主動伺候一個沒有意識的男人?”
“對吧?但這爾希·多利德是什麽時候和忠溯有接觸,又什麽時候戀上這個怪人的?”
“我只知道兩人在學院有見面。爾希晚上時不時會去找江政忠溯,無一例外都被江政忠溯這個木頭人拒絕長談。按道理,這爾希長得眉清目秀算得上美女,啊——”
梅裡斯擰著伊多果爾的大腿,製止他繼續說話。
阿布諾拉也插入八卦話題:“這麽下去墨素小姐會不會被挖牆腳?”
弗蘭西想著搖頭說道:“不存在這種說法。忠溯和墨素小姐已經公開訂了婚,成婚時板上釘釘的事情。即便爾希小姐插入兩人之間,頂多只能當個側室。”
“我說的不是這種身份關系,而是關乎感情的問題。”
弗蘭西聳了聳肩:“感情方面更難說了。就我所見,現在的小姐根本不喜歡忠溯。忠溯不是伊果,不會死皮賴臉地追求愛人。只要忠溯性格沒有突變,墨素小姐沒有恢復記憶,兩人之間不會有愛情的火花。”
伊多果爾摸著大腿叫道:“你說的話我聽到了。什麽叫死皮賴臉?我這叫用心專一。找到所愛就要去追求,白等只會後悔。等忠溯醒了我得教一教他。”
“別,你的方法套上去只會水土不服。”
伊多果爾駁斥:“你個連婚約都沒有的人,說得很懂一樣。”
弗蘭西也駁斥:“你的水平也好不到哪去。”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個王子了,總頂我的嘴?”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研究會的會長了?”
兩個人持續為無聊的事情鬥嘴,其他話題也就告一段落。
——T8.12
卡頓要塞還有一個特別的人物,他不是埃斯瓦爾主家的人,遲到卻能住在要塞之中。渾身肌肉的少女把餐盤上的黑麵包和水杯刀叉擺整齊,單手拖著前往自己的房間。這份食物不是留給她自己的,而是給住在同一間房的未婚夫的。
歐陽正來呆呆地坐在地面,出神地望著窗外的景色。特蘭德·卡頓坐在一邊把餐盤放下,快刀將麵包切成小塊,用叉子叉起來遞給發呆的青年。
“正來,吃點東西。”
“我不餓。”
“你都有一天沒進食了,怎麽可能不餓?來吧,吃一點。”
“我真的沒胃口,別來煩我。”
被如此直接的拒絕,正常人不會繼續下去,然而特蘭德不是個正常人。她單手用力捏開歐陽正來的嘴,把黑麵包塞進他的嘴裡。歐陽正來保持張口沒有合嘴,特蘭德按著他的下顎手動幫他咬食物。
“好好吃飯,好好長大,你的家人才會高興。”
聽到這句話,歐陽正來全身繃緊了勁。
“他們都死了,還能怎麽個高興法?”
“所以你要繼續折磨自己,好早點去見他們嗎?這樣做不對吧?你應該好好活著。”
“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
這話說的特蘭德有點心傷:“當然有關啦,你是我的未婚夫欸。你看,母親還讓你住進我的房間。我們這幾天雖然分床睡,但也能說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
“登記上沒結婚就不算是正式夫妻。”
“那算什麽?”
“有發生關系算一夜情,沒有發生關系只能算是不當共處。不同性質的行為不能混為一談,否則會擾亂法規判斷。”
沉默了一會,特蘭德·卡頓忍俊不禁。
“我喜歡你這種口吻,你真的很適合當法官。”
歐陽正來扭過頭接道:“歐陽家已經完蛋了,不再是什麽大法官之家。而我們之前定下的婚約基於兩家勢力對等。既然這個情況已經有變,婚約應當廢除。”
特蘭德立即搖頭表示反對。
“不能廢除,怎麽能廢除呢?”
“這不由你說。北城口區的卡頓分家是幸存的家族裡勢力較強的一支,不可能和一個被滅族的人成婚。你未來會安排到更好的人,所以別再糾纏我,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你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打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政治婚姻,談論喜歡與否未免太蠢了。”
“但我想和你結婚。”
特蘭德·卡頓說話沒半點害羞與猶豫,她澄清的雙眼沒有絲毫抖動,這讓歐陽正來有點心虧。
“不可能。”
“為什麽?”
“剛才我已經給過詳細的解釋了。”
“但是我也回應了你的解釋,我想和你結婚。”
如此一來,聊天進入了循環論證的死胡同。正當歐陽正來無奈的時候,特蘭德突然抽泣起來。
“這是怎麽了?不過是解除婚約,有什麽好哭的?”
特蘭德搖頭回答:“我不是哭解除婚約。我的哥哥下落不明我都擔心地要死,我試想了一下若全家人都不在了……你肯定很難受。”
“我是很難受, 但不至於哭出鼻涕。”歐陽正來從兜裡拿出手帕,“擦一擦吧,怪惡心的。”
“哦。”
別看特蘭德此時蠢萌,她的外形可是一隻妥妥的金剛芭比。瞧著這智力和氣質不合的女人,欲絕的歐陽正來忍不住隱隱作笑。
“特蘭德·卡頓,你值得找一個比我更好的人。”
“但我想和你結婚。”
“你還真的死心眼,就不會說第二句話了?”
“我不懂怎麽說話。”
看著這個不懂轉彎的巨嬰,歐陽正來按著有點濕潤的眼睛。
“罷了,說是解除婚約也不是馬上的事情。現在我再當你一會未婚夫,唔——”
說話到一半,嘴上傳來柔軟的觸覺。歐陽正來移開手掌,看著特蘭德正把口腔中的麵包塞進自己的嘴裡。松開嘴後,歐陽正來含著麵包漿楞了很久。
“這是幹什麽?”
“我看你不想吃東西,就幫你先吃了再塞進嘴啊。”
“你這是、這是猥瑣罪了啊!”
特蘭德摸著腦袋徐徐問道。
“那要怎麽罰?”
“噗呵……”歐陽正來忍俊不禁,“罰你繼續。”
“哦。”
有歐陽正來的允許,特蘭德繼續嘴對嘴送食物。一個麵包兩個人嚼,吃了很久還有大半留下來。歐陽正來和特蘭德都沒注意的門外,某個少年看著這一幕填飽了肚子。
“本來想找個人問問梅裡斯去哪了,結果一個兩個都在忙。”
諾修斯·埃斯瓦爾歎著氣離開了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