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8.24
瑪麗莎醒來的這天,埃斯瓦爾所有的孩子都前來看望她。城主古雷拉著其中的少年走上頂層的另一間房間,關上房間門問話。
在諾修斯·埃斯瓦爾的記憶裡,父親古雷是不會這麽對待自己的。一般來說,古雷只會找梅裡斯和華桃墨素說悄悄話。這一天如此特別,諾修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找我有事嗎,父親大人?”
古雷正襟危坐,盯著這個樣子有點奇怪的兒子。
“諾修斯,你這幾天在幹什麽?”
“因為要開戰了,我就想著聯系散亂在北城口區的貴族,讓他們團結在一起與埃斯瓦爾出生入死。這麽做有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好久沒見你這麽靠譜,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別有用心。”
“諾修斯是世子,當然要為埃斯瓦爾考慮,不存在別有用心的情況。”
實際上,此處的諾修斯有點撒謊。不是完全的撒謊,所以要用“有點”來形容。諾修斯到處奔走找其他貴族談話,根本的原因沒那麽冠冕堂皇。
他只是太閑了。
找梅裡斯的話他融入不了梅裡斯的小團體,露易斯忙著照顧沒意識的長母他不好去打擾,護衛特蘭德在發狗糧他不想靠近,逼於無奈之下諾修斯才選擇一個人行動。一個人走來走去有點奇怪,他想著不如去拜訪一下其他貴族,所以才有了之後的活動。
諾修斯的真心古雷看不透,但古雷對他做的表面功夫感到滿意。
“看來華桃墨素對你的影響還是好的。你正常了許多,我就放心了。”
諾修斯抱怨道:“在父親大人眼裡,我不值得放心嗎?”
“若你要問別人才能尋求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又得對你失望了。”
如此一句,諾修斯迅速閉嘴。
古雷調整氣息接著開口:“諾修斯,我們來講講正經的事情。”
許久沒見古雷這麽認真,諾修斯抬頭挺胸回答。
“父親大人請說。”
“雅迪娜·林森達爾她是個啞巴,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諾修斯壓製住心虧:“因為我知道父親大人和長母很可能會因此反對我們的婚姻。”
“不錯。正常來說,我和瑪麗莎都不會允許有問題的血脈融入埃斯瓦爾家。”
“父親大人,你聽我說。雅迪娜是有點小缺陷,但她是個有特殊天賦的聰明女孩,未來可期。雅迪娜是說不了話,但只要找個醫師調整身體,這症狀不一定會遺傳到後代。”
“諾修斯,你無論如何都想和雅迪娜·林森達爾成婚?”
年僅14歲的諾修斯拍打胸口義正言辭。
“無論如何。”
“問題血脈融入貴族之家,此事非同小可。若埃斯瓦爾家願意接納這麽個女人,必須要獲得補償。”
“什麽補償?”
古雷·埃斯瓦爾輕輕一笑,對諾修斯說出自己的要求。
——T9.12
時間來到九月中旬。
九月天高氣爽,陽光明媚。但主城建築大多以厚實牆體為主,沒有發光的水晶提供光源,即便是白天也顯得昏暗。
幽暗的埃斯瓦爾主城,一群人再一次聚集在主城的覲見間。主持會議的副城主艾魯·艾比利提和多利德家代表的奈林·多利德,德蒙格爾的軍隊總帥凱撒·德蒙格爾,以及國家騎士團的莫山比特··哈迪恩。幾個人之中,身份相對低下的奈林是站著的。
首先按捺不住的是德蒙格爾世子凱撒·德蒙格爾,他重錘桌子怒哄道。
“有沒有搞錯!德蒙格爾的軍隊都到了大半個月了,聯合軍整合了也有大半個月,如今還沒有等到出擊。艾魯副城主,你到底在幹什麽!”
艾魯屈身回話:“凱撒世子,兵家之爭,沒有勝算的戰不能貿然出擊。如今哈蒙莫提出兵協助埃斯瓦爾,德蒙格爾又被暗算分流了部分兵力。雖然人數上是我方佔優,但現有兵力還是無法確保能打贏這次戰爭。兵力無法自動增值並非無限,乃是由人命搭起的有限戰鬥力。損失一分兵力便多一分敗算,出兵的時機需要謹慎加謹慎。”
“你說的不無道理,但這時機也太久了。”凱斯咬緊牙關,“埃斯瓦爾的人毀壞我德蒙格爾的城地核心,殺了我的父親哥傑·德蒙格爾城主。血海深仇,不能再拖下去!”
“艾魯·艾比利提理解世子的憤怒。但世子必須知道,能報的了仇的戰爭才有意義。我們必須佔有把握,才能調動軍隊攻打北城口區。而這個時機就快到來。”
凱撒轉眼看著胸有成竹的艾魯副城主問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私下與庫修比提的城主有來往,九月初我勸服了他協助我們。如今庫修比提三千大軍完成了整列,正調動往埃斯瓦爾出發,九月下旬能抵達東城口區與國家騎士團會合。庫修比提的戰力僅次於福斯希爾和哈蒙莫提。有他們助陣組成三軍聯盟,打贏哈蒙莫提和埃斯瓦爾的聯合軍指日可待。”
凱撒頓時訝異不止:“居然能讓軍火庫的庫修比提大老遠派兵過來,艾魯副城主果然厲害。加上庫修比提的戰力,敵我軍力比成一比三有余,再配合國家騎士團……勝算在握!”
想到美好的結局,凱撒·德蒙格爾破愁為笑。說服了凱撒耐心等候,艾魯副城主轉頭與莫山比特商議事情。
“莫山比特大人,不知公主有何表示?”
莫山比特沉著臉:“雖然有禁衛軍阻擾,國家騎士團還是搜遍了東城口區的每一個角落。然而我們沒能發現目標,公主對此表示十分不滿意。”
“這麽說,艾斯蒂她們逃出了埃斯瓦爾?”
“不,有一個地方我們沒能認真搜。”莫山比特捏著手掌,“布魯斯那個老匹夫和四隊禁衛軍駐扎在福爾登家,我們想要的人應該也在裡面。國家騎士團不能和禁衛軍鬧翻,所以我們才動不了手。”
艾魯理解了莫山比特的意思:“那莫山比特大人繼續監視福爾登家宅。等北城口區的作戰結束,逃離的敵軍會往東城口區移動,禁衛軍敵不過自然由國家騎士團出馬。”
莫山比特勾起嘴角:“公主料到艾魯副城主會優先北城口區的事情。她敬重副城主為人,給了我們同樣的命令。”
艾魯屈身回答:“艾魯·艾比利提,謝過伊多摩亞公主和國家騎士團的協助。”
昏暗之中,艾魯·艾比利提咧嘴而笑。
——T9.12
這天夜晚,華桃墨素與其他年輕人解散之後返回自己的屋子。一路上,華桃墨素腳步輕盈,沒有了以前的憂愁。到達屋子門前,她正巧碰上了走出門的爾希·多利德。
爾希屈身行禮:“小姐,晚安。”
華桃墨素回禮:“爾希,晚安。”
正當華桃墨素想進屋,爾希轉身拉著她的衣角。
“爾希,還有什麽事情嗎?”
爾希點了點頭:“爾希有一件事情想和小姐商討,不知小姐現在是否有時間?”
“現在?”華桃墨素望著僅有月光的天空,“時間不早了,能明天再說嗎?”
爾希屈身接道:“這是私密的話題,隻適合在沒有人的地方說話,白天不方便。還請華桃墨素小姐能給爾希一個機會。”
別人都低下頭了,華桃墨素也不好拒絕。
“好,我們去別的地方說話。”
如此決定的華桃墨素把爾希帶到了馬廄。
為什麽是馬廄?——爾希把問題吞下肚子走進內部。
要說安靜沒有人,馬廄無疑是個好地方。待華桃墨素站好,爾希深吸一口氣。
“華桃墨素小姐喜歡江政忠溯大人嗎?”
華桃墨素遲疑地回答:“我和江政忠溯已經定了婚約——”
爾希忽然打斷了華桃墨素:“爾希說的不是婚約的事情,華桃墨素小姐應該也知道。”
“我……”華桃墨素捏著手上的鏈子,“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不喜歡咯?”
“或許吧。”
爾希注意到華桃墨素的小動作:“那是江政忠溯大人給小姐的婚鏈嗎?”
華桃墨素點了點頭:“是。”
“婚鏈是可以拆下來的,小姐知道嗎?”
“我知道,反向拉就能拉下來。”
“爾希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爾希瞪大眼睛筆直地望著華桃墨素,“與江政忠溯大人訂婚的是名為‘華桃墨素’的人。但若華桃墨素小姐不喜歡江政忠溯大人,大可以把婚鏈讓給需要的人。”
華桃墨素不知道爾希在說什麽:“這,這是什麽意思?我和江政忠溯已經訂婚,怎麽可能現在反悔?”
爾希笑著繼續說話:“爾希不是讓華桃墨素小姐反悔,而是在教小姐反抗的方法。依爾希所見,小姐不認為自己是曾經深愛江政忠溯的華桃墨素吧?”
華桃墨素想了想,再一次點頭。
“那麽這段感情對於現在的小姐就是一種折磨,而且是會持續一生的折磨。既然如此,小姐為何不做小小的反抗呢?”
“什麽意思?怎麽反抗?”
橙色瞳孔閃動,爾希按著自己的心臟述說藏在心中的欲求。
“你可以選擇把華桃墨素的身份讓給別人,比如說,讓給我。”
華桃墨素連續搖頭拒絕:“這不可能。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我做不到,也不能這麽做。”
爾希勾起嘴角接道:“要是我告訴小姐,小姐其實不是華桃墨素,你還會這麽想嗎?”
華桃墨素瞪大了雙眼:“這,這是——”
“小姐不覺得奇怪嗎?失憶再嚴重,也不可能對曾經愛過的人沒一點印象。愛,就是如此深刻的東西。之所沒有,是因為你本來就不存在這樣的記憶。爾希曾經與真正的華桃墨素小姐見過面。所以與小姐接觸的第一時間,爾希便感覺到突兀。認真觀察之後,爾希發現了重點。小姐,你是被‘千變萬化’的秘術調整過身體的人。”
“‘千變萬化’?”一絲記憶閃過華桃墨素的腦袋,“好像是能改動生物肉體構造的術式。”
“沒錯。所以小姐現在的樣子不是原來的模樣,是被其他人用術式更改而成。”
華桃墨素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
“我,我……不,我不信你。”
“爾希十分擅長‘千變萬化’的秘術,能看得出誰使用了秘術。若小姐不信,我能把小姐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小姐照出自己的真實面目或許能相信爾希的話。只要小姐你願意和爾希合作,真相便能大白。”
華桃墨素看著爾希伸出來的手,但不敢接過去。
“小姐,你第一次蘇醒到現在都沒進行過血靈驗證吧?其實你也隱隱感覺到了真相了,對吧?所以才不敢驗證。被虛偽的人和事包圍,滿足於虛假的情誼,這真的是小姐你本人的追求嗎?真的不是大人們為了控制小姐而所使用的手段嗎?”
華桃墨素按著自己的心臟。她的心裡某處的確有類似的疑問,只是因為沒有解決疑問的方法她才選擇放置。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若能解開小姐的疑惑,爾希願意坦誠相待。因為爾希深愛著江政忠溯大人,想成為名義上的華桃墨素。”
“你不可能成得了……”
“只要小姐放棄了華桃墨素的職責,自然需要另一個人來飾演這個角色。而爾希有把握成為完美的華桃墨素。”
血氣和靈氣凌亂,華桃墨素按著作痛的腦袋。
“能容我想一想嗎?”
“當然可以,這是關乎小姐的終身大事,不宜草草決定。不過小姐得保守這個秘密。爾希不知道大人們為什麽欺騙小姐成為華桃墨素,但我確定他們肯定不希望小姐知道這件事。為了自身安全,還請小姐務必保住口風。”
“我知道……”
見華桃墨素半死機狀態了,爾希起身行禮結束了話題。
“不打擾小姐思索,爾希先行告退了。”
說完,爾希·多利德輕笑著離開了馬廄。
——T9.12
回到自己的房間,爾希跳到床上翻滾著。從她克制不住的笑容可以知道,此刻的心情相當爽快。
“得寫一下日記。”
爾希翻身爬起來,把手伸進枕頭底部拿出一本日記本。打開日記本,她動筆書寫今天在北城口區的所見所聞。
颶風突然吹動,窗戶發出吱吱的聲響。敏感的爾希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不讓其發出刺耳的聲音。轉過身,又一陣風吹動了日記本,使得本子的頁面快速地翻動。爾希把日記本蓋上按著,閉上眼睛發動術式。
方位探知!
靈氣掃描了房屋的每一個角落,爾希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
“想太多了。”
如此判斷的爾希繼續寫日記。完成了今天的日記,爾希把日記本放回枕頭底下。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中年女人敲了敲門。
“爾希小姐,備好水能洗澡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
爾希住的是民用的房間,生活條件沒有貴族用那麽好。房間裡只有睡覺用的器具,洗澡和上廁所之類的活她都得去房子裡的公共衛生間。
爾希翻動行李,找出了睡覺穿的衣服準備外出洗澡。突然,她停下了手。摸著衣服下面,她抽起了一個精致的木盒。爾希摸著木盒注入靈氣,但因為木盒上的封印反動,她的手又一次被彈開了。
“哼!”
有點生氣的爾希把木盒丟回箱子,拿著自己的衣服下樓洗澡。爾希離開沒多久,颶風繞著木盒轉動,使得木盒頻繁地抖動。
——T9.15
幾天后,輪到卡頓要塞聚集著要員開會。到場的有古雷城主,埃斯瓦爾騎士團兩大將軍古羅和路普,北城口區將軍娜麗妲和長母瑪麗莎,以及代表哈蒙莫提軍方的蘭布多·哈蒙莫提。
這次召集會議的不是城主古雷,而是蘭布多·哈蒙莫提。
“我收到了消息來自哈蒙莫提的消息,庫修比提兩個騎士團和兩千五的士兵經由中央區邊緣進軍。從路徑方向來看,目標是埃斯瓦爾。”
古羅輕輕地抬額:“德蒙格爾的內亂使得他們分流了兩個騎士團和將近一千的兵力。旗鼓相當之下,我們討論了半月沒能出個有大勝算的方案。叛軍明顯有同樣的問題,都沒絕對的勝算,雙方才按兵不動。如今庫修比提參加進來,維持半月的僵局要被打破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召集各位思索之後的方案。我的提議是在庫修比提到達之前強攻對方。攻擊是最好的防守,等敵人有圍困我方的兵力才進行反擊就太遲了。”
老將路普搖頭分析道:“我想叛軍那邊也料到我們這個想法,在庫修比提到達前會加強警惕。強攻的想法是好,但攻城的損失很大。我方戰力只能勉強與敵手打平,若加上攻城的劣勢,戰局的走向極可能不利。”
蘭布多厲聲接道:“那也不可能眼睜睜等別人進攻。現在不還手,之後就沒有還手的機會了。如今還有一拚的實力,等庫修比提到了進攻不再可能,損失也會一味地擴大。我們哈蒙莫提是來援助埃斯瓦爾,但沒想為他人城地無謂犧牲。”
娜麗妲舉起手反駁:“但是進攻不可取。我方全軍出擊才有擊潰敵人能力,若是全軍都離開了北城口區,此處便會成為戰力空洞的弱點。東城口區停有國家騎士團,若我們全軍移動,他們只要幾個小隊就能在短時間內把北城口區打下來。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但是娜麗妲將軍,等對方援軍到了北城口區也是難守得住的。此時是做出取舍的時候。”
“娜麗妲是北城口區的管理貴族,北城口軍是守衛北城口區的中堅力量。此處是我的土地,居住的是我的子民,我不可能丟下他們。”
貴族不可能丟下自己的領地為他人冒險,這是娜麗妲·卡頓堅定不移的立場。蘭布多理解娜麗妲的判斷,但他無法接受。若是打起硬仗,大損的不止是埃斯瓦爾的軍隊,自己帶領的哈蒙莫提也會有損失。
僵持之下,瑪麗莎轉眼看著一直不說話的古雷問道。
“古雷,你這麽淡定是不是有什麽好主意了?”
古雷笑著點頭:“我是有點想法。”
悶著沒話的古羅接著問:“那你幹嘛不早點說?”
“各位將軍都有心裡話要交流,我想讓將軍們先說完再說。”
“行了,別賣關子了,有話快說。”
在古羅的催促下,古雷開口說道:“艾比利提想向庫修比提求援的事情,我在上個月末就知道了。”
蘭布多聽著吃了一驚:“知道了你怎麽不做準備?”
“就是做好了準備,我才沒有慌亂。”
身為枕邊人,最理解古雷的瑪麗莎笑了笑。
“是哪個城地回應了你的求援了?”
“我向有緣分的城地提出求援邀請,比較近的兩個城地表示願意協助我們。林森達爾備有一個騎士團和兩千士兵。按收到的情報稱,他們今天開始經哈蒙莫提邊線移動,大概六天左右能抵達埃斯瓦爾北城口區。此外,奈休比爾的世子也同意了出兵。他派遣了三個騎士團經中央區移動,大概五天能抵達北城口區。”
古羅也被古雷的話震驚到:“且不說你什麽時候開始準備,你是如何說服他們為埃斯瓦爾出兵的?”
“都是些人情世故的事情,各位無需在意。”
娜麗妲點頭感歎:“既然古雷城主如此神通廣大,形勢又一次發生變動。如今看來,是繼續死守為妙。蘭布多將軍,你覺得娜麗妲說得對嗎?”
蘭布多合起驚愕的嘴:“形勢如此,繼續防守比進攻更有利。”
——T9.15
聚集卡頓要塞的將軍松一口氣的時候,聽到兩城地援助埃斯瓦爾的消息,坐在覲見間的艾魯·艾比利提按著胸口卡著的老血透不過氣。
艾魯捫心自問:“怎麽會這樣?是偶然嗎?不止是奈休比爾,連林森達爾也出兵了……他們的援軍什麽時候會到?”
單膝跪在地上的奈林回答:“回副城主,到達的時間和庫修比提的大軍差不多。”
副城主艾魯重新調整姿勢,他持續琢磨了一陣子。
“不可能這麽湊巧。奈林,我讓你去私信庫修比提的事有誰知道?”
“回副城主,因為事關重大,奈林沒有告訴任何人。”奈林想了想繼續說道,“庫修比提從遠方發兵,途徑很多地方。會不會事路途中有埃斯瓦爾的眼線,以至於他們及時做出反應?”
“有這個可能性。但埃斯瓦爾核心系統停止的限制,想求援需要聯系到中間人,由中間人人力傳遞信息。交談的過程很耗費時間,及時對方同意了整隊也要幾天。庫修比提五天前發兵,按正常的求援過程,他們應該來不及今天調兵才對。”
“如此一來,內部有敵人的眼線?”
艾魯點頭讚同奈林的說法,
“很可能是。奈林,你回去檢查一下器具,看看有沒有被監聽和監視。還有,調一隊細心的人過來檢查主城,看看是不是有忽略的通敵器具。”
“是,屬下這就去辦。”
奈林轉身離開覲見間,艾魯按著太陽穴繼續思考問題。
——T9.15
大人們在開會的時候,梅裡斯和阿布諾拉來到了華桃墨素的房間門前。華桃墨素連續三天沒出房間,這突然的轉變讓兩人很擔憂。
“姐姐,能讓我進來嗎?”
沒得到回應,梅裡斯和阿布諾拉對視一眼。梅裡斯和阿布諾拉每天都會過來,前兩天到這裡就放棄了。而今天的梅裡斯沒想放棄,或者說她有點動氣了。
先讓阿布諾拉轉過身子別看自己,梅裡斯隨即抬起拳頭。
咚!
巨響之後,華桃墨素的房門鎖被擊穿一個破洞。
梅裡斯推開門道歉:“對不起,姐姐。我不小心把你的門鎖拉壞了。”
華桃墨素的房間在江政忠溯房間的隔壁,裡面的華桃英桂探出頭。
“怎麽了?”
梅裡斯打著眼色:“我急著進姐姐房間,不小心拉壞了門而已。”
華桃墨素別扭了幾天,華桃英桂也感到擔心。有人願意搭理華桃墨素,華桃英桂高興還來不及。所以,她點著頭回答。
“等一下我修好就是,你們進去聊吧。”
獲得了華桃英桂的默許,兩人走進華桃墨素的房間,關上有個破洞的門。華桃墨素的床上,一團東西用被子蓋著自己一動不動。梅裡斯坐在床頭使勁扯開了布被。華桃墨素黑發凌亂瞪起埋怨的小眼睛,仿佛一直受冤的女鬼。
“姐姐,你到底怎麽了?”
華桃墨素移開視線:“沒什麽,我只是不想出去見人。”
“有什麽事情不妨直說,窩在心裡多難受啊。只在心裡窩火又不說出來,只會讓火焰燒得更旺,惹得四周的人煩心。”
說著話,梅裡斯感受到良心有點刺痛,因為她平時就喜歡這麽乾。
“我真的沒有事。”
華桃墨素試著把布被重新覆蓋臉部,但被梅裡斯一手扯住。
“是關於這麽類型的事情?按著姐姐最近的行動,也沒什麽能讓你煩心的……莫非是和忠溯有關的事情?”
華桃墨素明顯地楞了一下。
“哦,說中了。”梅裡斯有點意外,“姐姐怎麽突然關心起忠溯的事情了?”
“我沒關心他。”
“騙人可不好,騙得人多牙齒會掉得早的。”
天真的華桃墨素按著嘴唇,惹得梅裡斯作笑。
“姐姐,你是不是喜歡忠溯?”
華桃墨素立即搖著頭:“不喜歡。”
“那你糾結什麽?來吧,說來聽聽啊。”
梅裡斯把華桃墨素拉出被窩,指示阿布諾拉把被子搶走。無處可躲,華桃墨素隻得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看著再次沉默的華桃墨素,梅裡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我有點能理解以前的墨素姐姐是什麽感受了……”
華桃墨素抬起眼睛:“我不是、不是以前的華桃墨素,所以感覺不到。”
“感覺不到也沒關系。所以姐姐,你到底煩惱什麽?說給妹妹聽聽。”
“我沒有煩惱。”
這貨好麻煩!——梅裡斯捏著拳頭,但還是忍住了。
“墨素小姐,你是不是在煩惱與江政忠溯大人之間的婚事?”
華桃墨素眨了眨眼,沒有回答阿布諾拉的問題。此舉動恰恰說明了這是本次別扭的重點。
梅裡斯想了想追問道:“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和忠溯結婚?”
“貴族結婚,沒有想和不想之說。”
梅裡斯笑著接道:“所以梅裡斯說對了。姐姐不喜歡忠溯,但又不得不和忠溯結婚。逐漸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厭惡感爆發之後選擇躲在房間逃避。我說得沒錯吧?”
華桃墨素拉著手上的鏈子:“也談不上是厭惡,我只是不知道怎麽辦而已。”
“不想結婚,直接說出來就是了,有什麽好糾結的?”
梅裡斯的發言同時嚇到了阿布諾拉和華桃墨素。
“不不,翁主,不能這麽乾吧?”
“阿布諾拉說得對,這是既定下來的婚約,貴族需要執行家族的決定。”
“哪根蔥說的貴族孩子一定要順從家裡的意見?感情這種事強迫不來,不想結婚就不結。我以前也是這麽對伊果的……”
梅裡斯也發現自己的發言過於開放了。
華桃墨素弱弱地問道:“我能這麽做嗎?”
說到一半,梅裡斯也不好住嘴。她轉眼看了看外面沒有人,減小聲量說道。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跟古羅伯父和忠溯他們說。古羅伯父同不同意說不定,但忠溯是個直腸子的濫好人。你不同意的話,即便要得罪很多人,他都會想辦法避免這事情發生。”
華桃墨素聽著沉思了好一會。
“如果我不想當華桃墨素,想成為別的人活著……”
華桃墨素沒能說完話。
“那你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便是。”
停下來的幾乎同時,梅裡斯和某個少年的聲音同時傳入腦中。華桃墨素詫異地尋視著,沒看到類似少年的人物。
“如果你不喜歡以華桃墨素的身份自居,忠溯有辦法安排好。只要你說出口,你可以從這個身份上退下來。”
華桃墨素摸著手腕的鏈子猶豫不決。梅裡斯想起了這是什麽東西,繼續問道。
“這是婚鏈吧?我看到的書籍裡說,訂婚後想退婚的人會把鏈子放回盒子裡,然後一起送回贈送的人手裡。姐姐若是下決心可以模仿書裡的人,忠溯會明白你的意思。”
“不行……”華桃墨素喘了幾口氣才說出話,“我把另一條婚鏈弄丟了……”
梅裡斯和阿布諾拉頓時說不出話。婚鏈象征著雙方愛情,成婚之時需要用上同對的婚鏈,伴侶生離死別會戴在手上一同下葬。如此重要的物品丟失了,論梅裡斯口才再好也找不出安慰的道理。
梅裡斯焦急地追問:“你怎麽能弄丟了呢?丟在哪裡有印象嗎?”
“我也不知道,來到這裡的時候就沒找到盒子了。”
空中某個東西閃動了一下,一陣烈風卷起衝出窗戶,振得窗框當當作響。
“糟糕了。”梅裡斯坐立不安立即動身,“阿布諾拉,你繼續陪著她吧。我有些事情要做。”
“哦,翁主去吧。”
說完,梅裡斯拔腿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