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的落幕2(蛇女的愛戀)
——T1.16
熟悉的敲鍾聲,江政忠緩緩睜開眼。雖然雪停了一些時日,早晨依舊寒冷,蓋著薄薄的被子難以抵禦寒意。好在昨晚江政忠還蓋著另一張“大被子”。狐狸尾巴搭在腹部,呼吸的暖氣迎面撲來,江政忠撥開毛茸茸的長發和阿瑞的手臂。
昨晚阿瑞沒有放過江政忠,抱著他睡了一個晚上。阿瑞年齡比現在的江政忠年長許多,能像包餃子一樣蜷縮包著江政忠。因為非常暖和舒服,所以江政忠沒有掙扎。
“喂,阿瑞,起床了。”
“嗯……”
披頭散發的阿瑞擦著朦朧的睡眼,松垮垮的衣服露出單肩,配上這甚比美少女的美貌,江政忠開始能理解刺蝟哥的變態感受。這魅力太危險了,一不小心直鐵都會被掰斷。
科瑞特的早晨集會一如往常進行,組織的還是吉普。不過吉普注重了形象,沒有穿長鞭皮衣。早上的集會後,江政忠聚集了現在參與“戲劇組”的所有成員。隊伍浩浩蕩蕩,加在一起超過20人。
負責原“死亡組”的LS被驅逐,在格拉爾的組織下開始向以戲劇演出為主轉型,訓練場和道具的變動也是響應這個想法。除了“表演組”內的人,其他人員都轉去“戲劇組”。當然,沒有經過訓練的奴隸不大可能成為演員,為此“戲劇組”也細分成“演員組”、“道具組”和“後勤組”。
“演員組”顧名思義不需要多介紹,值得一提的是出現了專門唱歌的“歌手”職位。原本是由菲茲負責的職責,現在分擔給許多擅長歌唱的伶人。
“道具組”主要複雜管理和使用道具製作特效。
江政忠之前看到的擺放在訓練場邊緣的奇怪盒子,其實是格拉爾高價收購的導具。因為觀眾抱怨特效質量下降,格拉爾采購回來頂替江政忠的位置。這些東西只要把手放在導具規定的位置就能向一定方向噴出風或者火,相當於機械版的江政忠,可以看做是拍電影時用的鼓風機和火焰特效道具。雖然做不到江政忠的靈活控制,但只要安排得當還是能做出一定成效,而構思和控制就是“道具組”的主要工作。
“後勤組”包括了在“演員組”演出時跑龍套和臨陣處理緊急事件。比如缺乏道具、或者人員受傷等問題,會由“後勤組”派人回收的同時找人補上。說白了就是萬能龍套,進入“演員組”或者“道具組”之前接受磨煉的地方。
這樣的安排相當現代化了,虧得格拉爾一個普通人能想得出來。格拉爾在進步,江政忠也沒有閑著。江政忠也絞盡了自己的腦汁,思考著如何能幫助這個劇場發展起來。
“我想創作一次‘傳說’。”
聽到江政忠的話,大夥不約而同地陷入迷惑。
綠色的鳥翼緩緩煽動:“‘傳說’是什麽意思?”
“問得好,格拉爾同學。‘傳說’是指代突破時代局限,能流傳一時,值得讓人們口耳相傳的逸聞。”
“不,‘傳說’什麽意思我懂,我不是讓你解釋這個。”格拉爾皺著眉頭,“啊,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發問!”
阿瑞夾著狐耳問道:“溯說的‘傳說’是戲劇嗎?”
格拉爾點著頭馬後炮:“阿瑞問得好,我就想這麽問。”
江政忠思索了一會:“額,準確點來說不是。”
菲茲問:“是雜技?”
江政忠答:“也不算。”
亞蘿突然叫道:“我知道了,
老板打算一個人上台演講!” 江政忠回答:“當然不是了,誰會做這麽羞恥的事情。”
蘇希接道:“和領隊擅長的事情相關嗎?”
江政忠點著頭:“嗯,確實是相關。”
萊恩企業級理解:“那就是玩泥巴咯?大哥上台玩泥巴,確實是個傳說。”
江政忠皺著眉:“並不是,話說為什麽和玩泥巴扯上關系了?”
格拉爾不耐煩地吆喝:“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們。”
江政忠搔著臉頰,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不是我不想解釋,而是我自己也找不到能夠形容的詞語。”
不知如何形容,江政忠想做的事情便是如此瘋狂。
“至少說一下哪些人參加吧,僅僅一句話很難安排啊……”
“‘傳說’的控制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只要確保當天有可上演的新劇。問題是需要很多準備,道具的製作趕不趕得上是個問題,而且要許多人手幫忙布置場地。此外還需要大力的宣傳,以及征得觀眾的同意。要做的事情不比平時少。除去有戲劇任務的成員,能派給我的有幾個?”
“等等,我看看行程。”
格拉爾翻開手上的行程記錄本一頁頁查看。
用本子記錄也不是江政忠提的意見,是格拉爾意識到需要記錄而自己動手執行的。對劇組進行細分也好,改變口述命令轉向書面安排也好。格拉爾算不上聰慧,但無疑是個思想前衛的人才。
“真不好意思,劇場的人手嚴重不足。經過訓練的人員大多能上崗演出,為了增加戲劇的規模無法借給你。道具組和後勤組加緊一點的話可以兼顧一點工作,其余的地方沒有余力。最好等你規劃好具體要做什麽再和我商討,屆時我看看有沒有適合的人能調動。”
江政忠做出OK的手勢。
“沒問題,我只是事先說一說。”
要製作的東西大多在腦內構想完畢,剩下的是將想象刻畫到實物上。集會解散之後,各位回到各自的崗位工作,江政忠則前往帳篷工坊試做需要用上的術式。
——T1.16
窩在工坊半天,江政忠連中午飯都沒碰,趕著時間完成了能夠初步試用的術式。
“但是這玩意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很難調整和控制。得找個自願接受試驗的‘小白鼠’。問題是有誰能擔得起……”
“又在自言自語什麽啊?”
江政忠轉頭看著靠著牆的蛇女。安娜靠著牆壁,暗紅的長發貼著牆壁多了幾束分叉,給人一種披頭散發的錯覺。
“這偷偷摸摸地接近嚇人的伎倆,你還當真玩不膩。”
“我是序列1號,負責輔助管理伶人,來看一下伶人有沒有偷懶是正常的事情。如果阿溯大人不滿意,我可以從此不再出現在大人面前。”
嘴上這麽說,安娜絲毫沒有“尊敬”的神情,反倒是一臉有趣。
“如果你這份心思能用在該用的地方就好了。”
“安娜沒聽懂阿溯大人的意思。”
江政忠無奈地歎氣:“這個時間段恰逢格拉爾去表演組視察工作。你這躲得太明顯了,格拉爾老可憐人。我就不懂你了,既然躲著說明你也清楚自己想什麽,那為什麽要躲呢?”
“不好意思阿溯大人,我剛才走神了,沒聽到你的話。話說,那個術陣有什麽效果,能跟我說說嗎?”
和昨晚一樣,提及格拉爾的話題,安娜會像這樣忽視然後轉移掉。救不了,江政忠決定順著她的意思跳過話題。
“這是作用於人體意識的術陣,正式名稱我也不知道,目前我把它稱做‘意識控制’。生物最神秘的地方是大腦和隨之產生的意識,這個術式能對這個領域有作用。術式效果多種多樣。只要控制的好,讓人體陷入冬眠狀態或者產生幻覺都是可行的事。”
不錯,這個術陣正是江政忠從畢麗媞後腦杓抄來的東西。一開始以為是讓人陷入冬眠狀態的術式,但在實際對自己應用之後,江政忠意識到這個術式的作用更加廣泛。經過多次拿自己當小白鼠,江政忠確認它具有把發動者想象的意識感受傳達到他人的腦內執行的功能。
“挺神奇的。”
“可惜讓術式發動的術陣是完成了,要調整和嘗試僅我一個人不足夠。對自己發動術式自己會失去意識,失去意識的瞬間術式便會打斷,只能感受到非常短暫的效果,無論如何都需要另一個人配合。”
“那我來不就行了?”
江政忠立馬搖頭:“這可是作用於意識,還是由我這種新手操控,風險挺大的。”
“沒問題,我早習慣了危險,也不怕意識有什麽損失。如果這個配合能讓你實現所謂的‘傳說’,為劇場貢獻一番,我非常樂意配合。”
望著維持假笑的安娜,江政忠不得不深思熟慮。找到個自願小白鼠是好,可總覺得這小白鼠心理傾向有點奇怪。而且萬一出了問題,格拉爾會恨自己一輩子。敏感的安娜當然看穿了江政忠的顧慮。
“既然是我親口提出,大可不必當心出事情後我以外的人怪罪你。”
“那就試一試吧。”
江政忠的研究熱情輕而易舉地壓過了擔憂。讓安娜盤踞在他畫的術陣中心,作為一個良心的研究者,江政忠決定征求安娜的意見。
“安娜想要體驗什麽感覺?”
“有什麽能選的?”
“我試過的裡面,成功體驗到的有‘上天’、‘墜落’、‘沉睡’、‘飽腹’、‘悲傷’、‘歡喜’、‘麻痹’這幾種。因為很考驗想象力,操作起來不容易。比較容易實現的是純情感類型,比如‘悲傷’和‘歡喜’。”
“嗯……那就‘歡喜’好了。”
不清楚為什麽安娜這麽選,江政忠也下意識不去思考這方面問題。
用“歡喜”一詞形容很模糊,具體來說是引發對象詳細回憶起有“歡喜”這一情感的經歷。而“歡喜”的具體味道是由使用者定義,每一個人的定義都會有點差別,在這裡可以忽略不計。江政忠定義的“歡喜”是他感到過的高興舒暢的心情,如第一次親身接觸術式時的心情。
把靈氣注入術陣,光點連接成完整的術陣,閃出的亮光伸出無數的絲線纏繞著安娜。安娜緩緩閉上眼睛,身體放松進入半沉睡狀態。半沉睡狀態,簡單說就是發呆或者做白日夢,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陷入回憶或者幻想的狀態。
術式發動會持續到江政忠主動斷開靈氣連接。為了確保效果,江政忠默數了5分鍾才結束了第一次的試驗。術式輸入到安娜的意識裡,她能看到什麽、能追憶起什麽,作為使用者的我不能得知。睜開眼的安娜明顯並不“歡喜”,兩行淚水像崩塌的水壩止不住外流,平時嚴格控制出來的營業表情一點不剩。
“安娜?”
江政忠不知所措,七手八腳地找能夠替她擦眼淚的東西。然而一言不發的安娜沒有停留,搖搖晃晃地離開了工坊。江政忠給的“歡喜”體驗無疑是失敗了,怎麽看都更像是經歷了“悲傷”。
難不成是我搞錯了?
——T1.17
次日上午,這次輪到格拉爾前往工坊找江政忠。
“怎麽樣,道具的準備順利嗎?”
“很順利呢。”江政忠舉起畫著術式的平板鐵塊,“這次的表演需要觀眾與我同調,觀眾席上需要印很多臨時術式。如果由我一個個在位置上畫,怕是天荒地老也搞不完。所以我製作了印章,只要沾上黑灰就可以印出相應的圖案,事後擦掉就能處理乾淨。這種作業也關照了劇場人員不足的問題,可謂一石二鳥。”
“順利就好,順利就好……”
生無可戀的表情,機器人一樣的動作,格拉爾的心情肉眼可見。
江政忠長長地歎氣:“格拉爾,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今天你的精神面貌像極了肉體乾枯的喪屍。”
“啊?喪屍是什麽?我的臉色有那麽糟糕嗎?”格拉爾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頰,“難怪集會時其他人看我的眼神那麽奇怪。”
“又發生什麽事了吧?我猜百分之九十九與安娜有關,對不?”
格拉爾沉默了。
“同將心比心的才是兄弟。你現在這般頹廢,又不願意和我分擔一同解決,我看著很是心煩意亂。沒打算說的話,還請你去別的地方靜靜。畢竟影響到了我的工作效率。”
“好吧,我說。事情正如阿溯大人所想的,很安娜有關……”
上一次安娜離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江政忠有空就在工坊待著,沒有回過訓練場看其他人訓練,自然沒能關注這方面的情況。
“昨天下午,安娜以身體不適為理由請假休息。安娜願意休假是好事。一直以來她都太盡職了,這點假期修多幾天也沒關系。但我知道,安娜是忍著斷尾之痛也不會休息,十多年裡沒試過休假的人。這麽突然休假,還是以身體不適為由,我實在是當心。會不會是有什麽特殊的重病,讓安娜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我缺乏學識,對安娜一族的情況根本不清楚,如果是你的話會不會知道些什麽?我帶著這般猶豫,今早——”
眼看格拉爾還想說下去,江政忠舉手打斷了他。
“行了行了,長話短說。安娜有點異常,但是你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想要找我看看有沒有頭緒對吧?”
格拉爾點了點頭。
“首先可以否定身體抱恙這個可能性,昨天下午我見到她的時候,身體健康得不得了。只不過……”
“不過什麽?”
按照事情的時間線,安娜的問題肯定與江政忠之前施加的術式有關。江政忠對“意識控制”的理解僅限於對自己的試驗,而且每一次都是發動就暈。
會不會是長時間作用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但5分鍾也不長吧?亦或者是操作不當輸入了其他感情而扭曲了原本的意識認知?
江政忠需要和當事人直接交談才能確認問題,畢竟他不知道安娜看到了些什麽。不過這個問題和格拉爾肯定有關,江政忠總覺得他們的關系不能再繼續下去。
“格拉爾,有幾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啊。”
“說吧。”
“既然安、對方如此明顯地拒絕你了,那想她那麽多幹什麽?格拉爾你是個好男人,備胎和舔狗都不要當。你們沒聽過這話嗎?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沒懂備胎和舔狗是指什麽,但你想說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知道自己這麽為她著想很傻,很放不開,但這又如何了?我又不是強求安娜愛自己,也不是高調地示愛,給予曾經愛上的人關心有那麽奇怪嗎?”
“但你現在訂婚了啊,兄弟。”
寧教人打仔,莫教人分妻。格拉爾和吉普的婚事在談了,甚至兩人都同居了。這種時候還想著別的女人,從道德上真說不過去。因為曾經有過感情,新郎持續向新娘的伴娘示愛,這新娘也太可憐了。
“我知道……”
“你知道個啥?”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想,不應該這麽做。”
“那你幹嘛還做啊?”
“順從自己的本心不可以嗎?”格拉爾癟嘴苦笑著,“安排到的婚姻是一回事,喜歡誰是一回事。婚姻能強迫,但不代表能扭曲我的感情。有時候,別人在不在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做了會不會安心。而我,只求安心一點。”
還真有點道理。
形勢能強迫,但感情不能。別人不喜歡自己,不代表自己不能喜歡別人,甚至為她做出傻事。傻事在別人眼裡很傻,但他人安知本人的樂趣?所謂的舔狗,其實就是癡情種,而這是曾經的江政忠沒能成為的人,所以他才會對格拉爾和安娜的事那麽上心吧?
江政忠滿意地笑了笑:“既然你這麽說,我就告訴能一點事情吧。其實我對安娜的異常行動有眉目——”
江政忠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之前對安娜使用術式的事情,以及這個術式使用的風險。
“原來如此,安娜的意識很可能受到了術式的作用……反正身體健康就好。”
“所謂健康包括了身心,現階段判斷不了安娜的情況,得找她本人問問。”
格拉爾連續深呼吸,像是給自己打足氣勢。
“溯,能對我用上同樣的術式嗎?”
“你認真的嗎?意識傷害可不是開玩笑的,安娜變得反常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現在的你是實際管理劇場的人,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劇場怎麽辦?作為劇場的繼承人,你能把劇場和女人掛在一個天平上嗎?”
“我不介意。劇場的繼承人,我壓根不想當。之所以站在這裡,是因為她的歸宿只有這個地方。我的天平是自私的,永遠只會偏向一邊。如果說舍棄劇場能換來想要的東西,我會毫無猶豫地進行到底。”
突然,格拉爾宛如意識到什麽重要的事情。
“原來如此,姐姐當時也是這種心情吧。”
這男人被甩了之後依然無私地關心對方,實屬舔狗的真實寫照。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但哪怕一無所有還是她的狗。
“即使你已經被安娜拒絕了?”
“即便我一輩子都被她拒絕。”
帥呆了,格拉爾。
當真是果斷無比的回答,聽到這個回答,她是否會有所改變呢?
江政忠抬起頭大聲地呐喊:“安娜,你怎麽看?”
“既然發現了就早說,或者乾脆不要說出來……”
沒錯,從中途開始安娜就躲在外面。因為習慣了預防安娜的驚嚇,江政忠耳邊的“雷達”對她行走時發出的聲音特別敏感。當時正值格拉爾舔狗精神發作,所以發現安娜偷偷接近,江政忠也沒有作聲,好讓她感受一下舔狗的熱情。
“啊?啊?啊?安娜?”
頂著猴子屁股一樣的臉蛋,格拉爾整個人僵直難動。
江政忠攤開手問道:“既然當事人都在了,我想不用對格拉爾使用術式了吧?”
安娜代為回答:“那是當然。格拉爾是劇場管理的核心,萬一出了問題,劇場的管理會陷入混亂。這是現在的劇場不能承受的創傷。”
江政忠笑著翹起雙手:“所以你偷偷接近是為了阻止格拉爾自殘,還是為了防止劇場受傷?”
安娜沒能作聲,這個問題對現在她來說很難回答。
“當然是為了保護劇場,對吧安娜?”
格拉爾不識相地打斷了審訊。
真是個愚蠢的人,明明差一點就能試出安娜的真心。還是說他本人也意識到問題的意義,故意裝清純,好讓安娜下台呢?
換做平時,江政忠想安娜會斬釘截鐵地回答。然而暗紅色的長發垂下,此時的安娜沒能說出話語。
這又是什麽心境的變化?
鴉雀無聲持續了好一會,氣氛變得奇怪起來。
“麻煩死了……愛戀辛酸苦臭又錯綜複雜,我是乾不來了。格拉爾,我突然有事要離開一會,你幫我看著工坊。”
江政忠起身緩緩走出工坊,孤身一人的話格拉爾很不好受。
“為什麽?就這麽丟下我和、安娜?”
“格拉爾,這是來自兄弟的獻言:視而不見和問題解決不是同一樣東西。別逃了。拿出剛才和我說話的勇猛,不在此時衝鋒陷陣還想等到什麽時候?”
不管三七二十一,江政忠拂袖而去。這不像平時的江政忠,此類責備不是他的風格,當真是多管閑事了。如果格拉爾只是舔狗,江政忠絕對不會幫忙。但是江政忠知道事實,他見過安娜失去控制的悲傷,他也知道格拉爾小孩般痛哭的熊樣。
兩人只是在兩情相悅之下堅持著單身的有情人,而這種雙向奔赴才能白頭偕老。
——T1.18
在那之後格拉爾和安娜怎麽樣了?八卦不是江政忠的菜,所以一個星期以來,他沒有追問格拉爾要答案。不過兩人的關系確實有明顯的變化。
對格拉爾不聞不問,僅在工作需要與格拉爾接觸的安娜,開始像從前一樣調戲格拉爾。而一直躲著安娜不敢靠近的格拉爾,也恢復了以往主動與安娜接觸的頻率。多虧了兩個人都有了伴,江政忠的工坊清淨了不少,方便他集中精神繼續手上的工作。
今天,江政忠把有空的人帶到工坊製作道具。
“老板,這樣就好了嗎?”
亞蘿舉起手上的薄板。
“嗯,如果土塊的邊緣能貼的再齊一點會更好。”
“明白,我這就修改。”
今天製作的是夾心土板。
為了將“意識控制”作用到每一個觀眾,江政忠想要在每個觀眾席都放置術式。但涉及到安全常識,把術式畫在表面正常觀眾肯定不願意接近。好在現在天氣還冷,觀眾席會鋪上一層布墊,而在布墊底下放東西觀眾一般不會注意到。但貿然畫上術式,難免會因為觀眾的移動使得術式被抹去,所以江政忠想製作不容易受到外界影響的形式。要廉價且容易移動布置,到達的答案就是夾心土板。
夾心土板並不難做。土板的材料采用之前的燒製土,在兩塊土板的中心印上術陣的黑灰,再用“捏肥皂”兩塊把土板邊緣對貼封邊。土板不需要太寬而且厚度薄,製作過程類似搞山東煎餅,以前留下的材料足夠做上幾百個。
製作流程也簡單。首先由江政忠負責做土板,然後由亞蘿和其余3個打雜負責用製作好的鐵印在板上刻上術陣,待黑灰自然風乾後將土板對疊,最後再輪到江政忠用術式封邊。每做50個江政忠會檢驗產品情況,能正常發動的送去劇場提前放置在布墊下。
“但是老板,以現在的製作效率,按日程看會不會趕不上布置全場?”
“絕對來不及。”
江政忠淡定地速答。
亞蘿迷惑地歪著腦袋:“那怎麽辦?到時候不就會出現影響不到的人了?”
“確實如此,但這才是‘傳說’的精髓。如果場內所有人都能享受到,那僅算是出色的演出。有人感受得到,有人毫無知覺,而感受到的人也說不出感受,感受不到的人覺得不可思議,再加上宣傳時的加料,這樣的事情才具備‘影響深刻’和‘不可思議’的‘傳說’要素。”
“不懂。”
江政忠彎起嘴角:“沒關系,經歷的人懂就行。”
沒能說出口的真正理由,人數有限的最大原因其實是江政忠的靈氣不夠用。以江政忠現在的能力,累到癱瘓能連續發動總計時約600分鍾的“意識控制”。江政忠預算製作的木板300塊,也就是平均下來每個人只有2分鍾不到。算上遠程啟動的消耗,實際分到的時間不足1分鍾吧。
看似不多的時間,能展示的內容不少。人的意識的回溯速度比真正的物理運動要快很多。具體多少倍江政忠也統計不出來,5倍體感時間以上是肯定有的。而這種體感時間差也將是“傳說”擴散的重要手段。
“老板就快要離開了,當真可惜。”
默默無聞地工作了一段時間,亞蘿突然說道。
“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了?我還以為耐不住寂寞的只有阿瑞一個。”
“啊,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哦,寂寞是有的,但我遺憾的不只是這個。”亞蘿趕緊解釋,“其實再過不久,我和姐姐就能表演新的絕技了。但那個時候老板已經不再,所以感到很遺憾。”
這倒讓江政忠好奇了:“絕技是什麽絕技?”
“生蛋。”
哦?
江政忠點了點頭,隨後很快意識到哪裡不對:“是不是我幻聽了?亞蘿你剛才說了啥?”
“生蛋。”
呼,這可超出了江政忠的想象。
“恕我不識情趣地問一句,蛋是從哪裡生出來的?”
亞蘿瞬間紅透了臉拉動衣裙:“這裡。”
江政忠慌忙地製止亞蘿:“啊啊,我懂了,不用脫。”
“老板不想看嗎?這是羽妖族的傳統表演。小時候還在故鄉,有不少人種前來觀看羽妖族生蛋呢。”
“不,他們去你們那應該不只是看……”江政忠決定把不雅的話題打斷,“咳哼,為什麽亞蘿想表演給我看呢?”
“不只是我,姐姐也想表演給老板看。這是我們對老板的感謝之情。老板對我們有救命和知遇之恩,但身為奴隸的我們沒有能送的東西,在苦想之後想到了只剩這個傳統。而且羽妖族的蛋還有其他價值,老板帶在身邊必要時還能換錢……”
無以為報所以以蛋補償——特斯德的人在開放的意義上當真遠超現代人。雖然做法很奇怪,亞蘿是純粹想感謝,既然如此江政忠也不能輕視她的心意。
“我對阿瑞也說過,關照亞蘿和格琳你們是我的善意。如果善意還要收錢那就變味了,所以你們不需要考慮如何補償的問題。要是我接受了,未來的你們很可能會依賴這種手段‘報恩’,我不希望曾經的夥伴用出賣身體一部分的做法生存。至於你們感謝的心意我確實收到了,謝謝你,亞蘿。”
“老板,果然是個怪人。”
“如果正常人會如此對待同伴,我寧願保持自醉一生為怪人。”
畢竟叔叔我不是蘿莉控也不是海王。
“老板,謝謝……”
亞蘿突然像觸電一樣抽泣著,江政忠踮起腳輕輕地撫摸她的黃褐色的短發,發絲的觸覺像極了鳥類的絨毛。
“傻妞,都認識多久了。我連你們的禮物都不需要,多余的水花更不用給我。”
亞蘿憋著紅臉,緩緩把腦袋靠到江政忠的小胸膛。
——T1.20
幾天后的晚上,江政忠應格拉爾的邀請再次前往劇場主的住宅做客。來往當然還是乘坐馬車,去到住宅還是被傭人強行套上新的衣服,然後拉到大廳等候。不過也有和上一次不一樣的地方,倒不如說不一樣的地方才是這次的重點。
今晚人特別齊,劇場主的艾薩、夫人的布雷姆娜、繼承人的格拉爾、未婚妻的吉普,以及待在格拉爾身旁的安娜。從人選江政忠預感到了,接下來上演的將是現實版本的狗血劇情。
果不其然,格拉爾第一個發聲。
“父親、母親,我想和你們提一件事。”
毫不知情的艾薩一如既往地用著餐。而艾薩身邊的夫人布雷姆娜,和默默忍耐的吉普很明顯知道了格拉爾想要說的話。因為安娜和格拉爾的表情已經把事寫在了臉上。
“怎麽了,格拉爾?是關於你把安娜擅自帶回家的事情吧?”
“正是。”
“有什麽話不能等到客人離開了再說?”
布雷姆娜不想讓話題繼續下去,但格拉爾鐵了心要推動話題。而江政忠也理解到了,格拉爾今晚是故意邀請自己來的。身為準備“複名”的貴族,江政忠有一點的話語權,現在的格拉爾需要他的支持。
“我不介意。”
“謝謝阿溯大人。”
於是,江政忠也發聲推波助瀾。格拉爾則望著江政忠,憋住不笑出面。
但這麽幫下去真的好嗎?
老實說,江政忠自覺自己挺敗德的。江政忠把視線轉移到吉普身上。吉普之前穿的是大紫色的低胸裙,精神面貌非常好。而她這次穿的是深綠色的長裙,妝容也顯得蒼白,舉動完全失去了生氣,似乎早預料到了今晚的情況。江政忠猜是格拉爾事先和她說了。
想到這裡,江政忠隻得為吉普默哀。不,這種感覺更像是做錯事產生的內疚感。
此時,艾薩也察覺到氛圍不對勁。
“格拉爾,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是,父親。”
格拉爾再度深呼吸調整心態。
“我想迎娶安娜為妾。”
簡單的一句話,讓場面陷入更加憂鬱的寂靜。艾薩轉向面無表情的布雷姆娜,似乎等著布雷姆娜表態。吉普則是緩緩地閉上雙眼,臉頰和眼皮上下振動,可以想象出她此時的感受。
“格拉爾,你知道你說的話有多荒唐嗎?”
“我不覺得自己荒唐,我只是想爭取一次,但求母親諒解。”
“現在科瑞特經濟狀況有多差,你知道嗎?”
布雷姆娜接著發問。
“我清楚科瑞特的現狀。因為LS伯父的事件,劇場損失了大量人力和伯父原有的商戶關系。再而,因為要進行轉型,劇場的支出比往年增多了五成。此時正是科瑞特尋求其他商人合作的時候,與吉普的婚姻就是這麽回事。”
江政忠這才知道到科瑞特陷入了這麽大的麻煩。
“即便如此,你依然想迎娶安娜,是吧?”
“是的,母親。我會聽從母親的話和吉普完婚,如此一來科瑞特和安吉爾商店的關系完好依舊。我敢保證,之後再迎娶安娜為妾不會照成影響。”
格拉爾不帶半點猶豫。一妻和一妾,不得不說格拉爾者算盤打得真響。不過,布雷姆娜沒有一絲喜色,這說明了她的態度。
“格拉爾,你說的一妻一妾的構想,換做別的地方還屬正常,但在現在的情況不適用。首先,你已經公開為安娜求情,足以說明她的分量比正妻還重。如此一來,吉普嫁給你,心情會是怎麽樣,你有想過嗎?其次,安娜以科瑞特劇場之花著名,意味著她是奴隸的身份眾所周知。科瑞特的繼承人,娶一個奴隸為妾,未來在商業界你何以立足?”
布雷姆娜筆直地盯著安娜。
“安娜,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女主人,我……”
平日裡遊刃有余的安娜,此時此刻蜷縮成一團,高大的身軀失去原有的氣魄。而布雷姆娜沒有給安娜辯解的機會。
“安娜,你知道你給科瑞特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了嗎?格拉爾為了你,不惜在未婚妻前提出這等荒謬的要求,想必之後的婚姻不會一帆風順。更糟糕的情況,吉普的娘家會與科瑞特產生隔膜,科瑞特會失去一直以來支撐自己的道具商。對此,你沒有話想說嗎?”
“母親,安娜她——”
沒等格拉爾說出口,布雷姆娜繼續追擊。
“格拉爾,既然你知道先向我們提出要求,應該知道沒有我和你父親同意,你和安娜不可能在一起。安娜是劇場的伶人,所屬權在我手上。只要我不答應,你永遠得不到她的人。”
格拉爾一時語塞:“是的,母親。”
“那麽我能很肯定地告訴你,我不會答應這件事。你是我的兒子,我會考慮你的幸福。但與此同時,我是科瑞特的女主人,科瑞特是我畢生的心血,我不會容忍這種傷及劇場的事情發生。你可以逃避婚約,可以怨恨做出決定的我,但你永遠得不到想要的東西。”
布雷姆娜準確地把握住了格拉爾的弱點。
不錯,格拉爾是能自由行動,能反抗父母親,但身為奴隸的安娜做不到。安娜必須服從她的主人,沒有主人的同意她連離開劇場都做不到,私奔是不可能的。所以從一開始,格拉爾就處於劣勢。他只有勸服父母親的選項,而這個選項能實現的可能性非常低。
於是乎,格拉爾把希望寄托在唯一的變數上。
我勒個去,你特麽看著我幹啥?
布雷姆娜笑著諷刺:“怎麽了,格拉爾?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出息了?自己的事還要尋求客人的幫助啊?”
說實話,江政忠兩邊都不想涉及。格拉爾待自己挺好的,是難得的朋友。安娜雖然經常調戲自己,但也算是自己的好友之一。兩人都是江政忠的好友,他自然希望他們能幸福,所以他才默默地推動兩人。
但與此同時,江政忠也是個有教養的人。吉普是格拉爾的未婚妻,要是幫助格拉爾,那她未免太可憐了。看上去,吉普對格拉爾也不是沒有感情,甚至說得上深情。即使江政忠和她交情不深,也不希望因為一己私欲破壞原有的姻緣。
何況江政忠覺布雷姆娜說得有道理。要是科瑞特倒閉了,他也不大放心裡面的成員。
沒完沒了,我到底該怎麽辦?要不,兩邊都兼顧一下吧?
這麽腦袋一熱,江政忠打算提出了一個很智障的做法。
“額,我能否說一句。”
布雷姆娜點了點頭:“阿溯大人請說。”
“現在的問題是,科瑞特劇場需要格拉爾和吉普正常婚配,熬過劇場目前的窮境,而格拉爾希望和安娜在一起。對吧?”
其他人保持沉默,江政忠便視其為默認了我的說法。
“那麽有沒有這種可能性。格拉爾和吉普順利成婚,而他和安娜在一起,但不結婚。”
“哈?”
忍不住叫出聲的是格拉爾。
“阿溯大人,這是何解?”
江政忠整理了一下思路,發覺自己想說的話比狗血劇情還要狗血。但事到如今,說到一半沒有不繼續下去的道理,便硬著頭皮補充完了。
“咳哼。也就是說,格拉爾不和安娜結婚,而是照著原本的路線和吉普完婚。作為格拉爾答應完婚的獎勵,劇場主默認格拉爾和安娜私下的關系。婚姻和感情不一定需要完全重合,這樣做的話,婚姻歸婚姻,感情歸感情。如此一來便沒有負面新聞,而且只要你們家人有默契,吉普的娘家也不會知道……”
簡單來說,江政忠希望吉普和劇場主能答應,在格拉爾結婚之後讓他明目張膽地包養安娜為情婦。把結婚聯姻視作任務,把給妻子戴綠帽的行為視作正常感情生活。這麽一說出口,江政忠越發覺得自己荒唐。
如果真的實現了,我怕是會被管理姻緣的神靈詛咒吧?
果不其然,在場的各位被江政忠“超凡脫俗”的想法弄得一言不發。
“我也只是,提個意見而已……”
之後,整場宴會沒有人再說話。在無聲的地獄裡江政忠倍感煎熬,便早早結束用餐返回科瑞特。格拉爾和安娜沒有來送行,布雷姆娜僅是安排了馬車送他回去。
——T1.21
非常在意昨晚的後續,第二天白天,江政忠尋找格拉爾和安娜拿個答案。
“沒找到人啊。”
來回科瑞特跑了幾圈,江政忠沒能找到人。時間來到了科瑞特劇場開場,客人陸陸續續地走進科瑞特的大門。因為不是特別的日子,人流沒達到人山人海的程度不過還算可觀。
這種場景江政忠是第一次見。從前江政忠是奴隸的時候壓根沒空閑亂逛,只能從舞台後觀看觀眾入場,沒有這種排長龍的震撼感。
“反正找不到格拉爾,要不……”
咽下肚子裡的壞水,江政忠將想法付諸行動。他想排隊走進劇場觀眾席,在進入內部的門前需要有能通過檢驗的票。江政忠當然沒有票了,不過門前驗票處有認得我的人在。
江政忠笑著向穿著檢票的吉普揮手。昨天晚上的陰霾隱隱遺留在吉普的臉上,但她強打著精神顯得沒那麽悲傷。
“吉普,早上好。”
“早上好阿溯大人,你在這裡做什麽?”
“我想設計一場特別的演出。但我僅在舞台後看過表演,得不到觀眾視角的觀感。所以今天我想在觀眾席觀看表演,看看能不能獲得新的靈感。我隻想站著看,不佔用觀眾的位置,不知能否獲得允許?”
“當然可以了。不過今日的劇場沒有滿場,空余的位置應該不少。阿溯大人大不必站著,找到空余的位置就坐。”
“謝謝你,吉普。”
昨晚格拉爾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江政忠差點忍不住問出這不禮貌的問題。
半月缺口的舞台,一層層斜向上伸延。冬日的冷光從頂部的琉璃片透入全場,零零碎碎的閃光有種不似人間的感覺。像被半月咬住的月餅,舞台位於建築的正中心,繞著觀眾席走動有種立體的旋轉的觀感。
“哦哦,這感覺真棒。”
待客人全部入場,吉普回到了舞台上開場。
和往常一樣,開場之後是表演組約一小時的表演,首場果然有安娜在。江政忠不在的日子裡,表演組也進行了改進。原本一個個輪流上去表演的形式,改成了幾個能配合的表演者一起進行演出。這次上場的是安娜、蜘蛛女郎的庫姆和庫摩,以及九黎族的希克斯。
“這人選要演什麽?”
江政忠和其他人抱著同樣的疑惑。
一眨眼的時間,安娜的蛇尾刺中了希克斯。這是從江政忠的角度看到的景象,實則蛇尾被希克斯單手握在胸前。庫姆和庫摩揮動雙手和四隻前腿同時進攻,希克斯用空閑的兩隻手以難以目視的速度一一化解。
空隙出現的瞬間,安娜收回了蛇尾再度蓄力彈出,這次瞄準的是希克斯的頭部。之間希克斯後撤轉頭,蛇尾貼著臉部而過。順著轉動全身,希克斯用三隻手向三人同時揮出橫批,空氣波將三人彈開了一兩米。
“哦哦哦哦!”
“哇哇!”
武鬥的盛宴持續了五六分鍾,全程沒有一秒鍾尿點,三對一的精彩對決讓人不得不歎為觀止。首場熱場後是普通的表演,說不上精彩談不上突出,激動過後難免感到少許乏味。
“如果‘傳說’要實施,在這個階段會比較好。”
一個小時過後是“戲劇組”主演的半小時戲劇,江政忠翹起雙手頗為期待。江政忠不在之後,格拉爾創立“戲劇組”,接觸了“紐斯達”壟斷戲劇的現狀。雖說如此,能夠參演的人員大部分還是“紐斯達”的成員。
此外,江政忠製作的劇本都演完了,現在的劇本他沒有參與,都由格拉爾獨立完成的東西。不只是劇本,演員選擇和特效都由格拉爾安排。江政忠想看看格拉爾的手腕有多強。
“接下來,有請科瑞特的演員們,為各位觀眾帶來《不義之戀》的第二集。各位,掌聲有請!”
“道具組”的人快速搬運道具到位,演員們開始走上場。蘇希、溫蒂和阿瑞等人走在最前面,格琳、亞蘿、卡托和萊恩等人是跟隨其後,此外還有不認識的男女八名。當擔音樂的歌手等不再上場,而是在幕後用麥克風唱歌,成為名副其實的“背景音樂”。
江政忠沒看過第一集,但也能感受到這個《不義之戀》的劇情設計很是離譜。第二集講述的是愛上偽娘狐人艾瑞(阿瑞)的騎士(溫蒂)向他不斷求愛的故事,而騎士的戀人(蘇希)在片尾發現了騎士的癖好。
所以騎士最後還是被掰彎了嗎?
劇情是辣眼睛,但不得不說成功勾起了江政忠濃厚的興趣。
“這戀人真煩!”
“對啊,騎士都鼓起勇氣追求真愛了,她還不願意放手。”
“我永遠支持艾瑞!”
劇場內歡聲不斷,尤其是女士們的聲援非常火熱。不過從討論聲可以知道,她們支持的不是正常戀愛。
——T1.21
在觀眾席看完表演,江政忠回到後台和“紐斯達”的成員集合,此時格拉爾也在場了。
“我的劇怎麽樣啊?”
江政忠迷惑地拉著下巴:“你知道我去哪了?”
“吉普告訴我了。”
哦,原來如此。
如果吉普和格拉爾正常接觸,是不是意味著安娜那裡泡湯了呢?但格拉爾者神清氣爽的樣子,也不想失敗了啊?
“劇情還行。特效少了花裡胡哨,但對於戀愛劇,觀眾也沒有那麽高的要求。”
“嗯,和我想的差不多。演員方面怎麽樣?”
“主演演得還行,就是跑龍套偶爾會不知所措地站著不動,有點影響觀感。”
“哦,好像真的是。”
格拉爾立刻翻開筆記本做記錄。
“主演裡面,數蘇希演得最棒。特別是那嫉妒到極點的跺腳,台下的觀眾看著都有共鳴。辛苦你了,蘇希。”
當然,觀眾共鳴的是對角色的厭惡感。
“謝謝領隊。”
蘇希撚起裙子敬禮,動作和梅裡斯有幾分相似。蘇希在長期演藝中習得了幾分貴族禮儀,貴婦氛圍比以前更重了。
“溯,我呢?”
“阿瑞演得也很好。”
“那我呢?”
“還有我啊,大哥。”
格琳湊過來之後,大大小小的人圍著江政忠轉圈,旋繞的聲音讓他無暇回復。
“好了好了,一個個沒完沒了,大家演得都有進步。不過——”江政忠扭頭看著不說話的希克斯,“最精彩的還屬希克斯大戰三人的表演,那動作是怎麽排練出來的?連貫順暢,一氣呵成,動作之真,看得我滿頭是汗。”
格拉爾有點歉意地搖了搖頭:“那表演是安娜提出的,而且準確一點來說那不是什麽表演。”
江政忠立刻察覺到格拉爾的意思:“你讓他們火力全開,真的搏殺起來了?”
“不完全是,火力全開的只有三個人,一打三的希克斯倒是非常輕松。也正因三人完全傷不到希克斯,這個節目才能成功上演。”
聽聞,阿瑞自豪地笑了笑:“因為希克斯很強嘛。”
確實很強,而且強過頭了。連術式都沒用,迎擊一個蛇女和兩個蜘蛛女郎居然非常輕松,這也太超規格了。據說對上會用術式的赫卓,他也是赤手空拳輕松秒殺。
希克斯究竟是何許人物?直接問,他會回答我嗎?
疑慮暫且放下,江政忠現在有更想知道的事情。大夥繞著希克斯轉的時候,江政忠把格拉爾拉到一邊。
“怎麽了?”
“還怎麽了?我簡直饑渴難耐了。”
格拉爾一震,下意識把脫手縮回身邊。
江政忠皺著眉頭:“想什麽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哪個意思?”
“昨晚的事啊?你和安娜最後怎麽樣了?沒人告訴我,忍得我好辛苦。”
“哦哦。”
格拉爾這才明了地點頭。他左思右想,數次欲言又止,像是格拉爾自己也是不明不白的狀態。
“我個人覺得算得上成功,但安娜覺得是母親手下留情,未來岌岌可危。我們再度商議之後,決定見步走步。”
“你在說啥?”
這次輪到江政忠莫名其妙了。
“額,我想想怎麽說更清楚一點……你的提議我能接受。雖然安娜不會有名分,但我想比起虛無的東西,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走了之後,我提議考慮一下你的意見。母親沒有繼續追責安娜,她讓我、安娜和吉普留在大廳,當事人之間說個明白。而我覺得,既然母親沒有出口反對,應該是認同了你的提議。”
沒有反對,所以就是讚成。這是何等積極樂觀的心態?
“看你這樣子,吉普同意了你和安娜的事?”
“在我的幾經規勸之下,她答應會考慮和我們合作,一起隱瞞我和安娜的關系。”
哇,允許自己的丈夫和愛人在一起,這是何等心態才能做出的決定?
“那安娜怎麽樣?我看她今天神色也不算好。”
“不會吧,昨晚她和吉普聊得還挺開心的。”
格拉爾笑得越是開心,江政忠越是為他們之間的埋下的地雷感到擔憂。因為夠不著肩膀,江政忠隻得拍了拍格拉爾人的腰間。
“兄弟,女人心海底針。表面上聊的和實際上的內心戲是不同的。我覺得,如果你真的想維持這般凌亂的關系,之後有必要讓她們再一次坦誠相待,放開心扉說真話。”
格拉爾皺了皺眉頭:“試一試倒是無妨,但你一個小孩真的懂這些嗎?”
“呵哼。”聽聞格拉爾人的話,江政忠不屑地笑了出聲,“我曾覺得自己在感情方面是隻菜雞。但在遇到你之後,我發現自己算得上情聖了。”
“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在繞圈子貶低我的情商。”
“比起說著話題,我還有另一個想知道的事情。”
“能不能別罵完人就跑。”格拉爾一臉無趣,“不過現在你是老大,鄙人無言以對。你還想知道什麽?”
江政忠打從心裡第一次露出八卦的姨母笑。
“嘿,前幾天在工坊,你是怎麽勸服安娜願意和你在一起的?她先前態度那麽強硬,突然變得現在這般柔弱,你肯定用了什麽高招吧?”
是的,單身22年的江政忠非常好奇。
“額、這個嘛……”
一時間格拉爾血氣上頭,臉蛋像電磁爐一樣發熱。
“雖然安娜讓我不要告訴其他人,但我還是想和你說。”
格拉爾湊到江政忠身邊,小聲地提起那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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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溯離開工坊,我面對著沉默不語的安娜,心裡忐忑不安。很少見她這般模樣,雖然溯說過她的身體很健康,但我還是擔憂起她是否有傷在身。
“安娜你真的沒有事嗎?溯的術式是不是傷到你哪裡了?”
“沒有。”
“那是不是我最近哪裡做得有問題了?如果是我粗心大意沒顧忌到你的感受,我在此道歉。”
“也不是,不用這樣。”
安娜扶起我底下的臉。冰冷的手劃過臉頰,粗糙的繭子如同草紙,不太舒適的感覺讓我紅透了臉。猛地把手縮回去,安娜捏著手指頭,緊緊咬著泛紅的嘴唇。
“格拉爾,其實我有一些事想跟你說。”
“好的,我聽著。”
安娜平靜地訴說起自己的身份。
“我是布雷姆娜大人買下的傭人,在進入劇場的時候就簽下了‘契約’。‘契約’的內容是我要一輩子為劇場奮力,為‘科瑞特劇場之主’排憂解難。作為報酬,劇場將成為我的歸宿,提供我所需的生活。”
“母親居然做了這些……那‘奴隸紋’呢?如果簽了‘契約’,沒必要再印上‘奴隸紋’吧?”
“‘奴隸紋’只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劇場內其他人發現我的特別,方便我在劇場內部行動。實際上‘契約’的效力在‘奴隸紋’之上,如果不是‘科瑞特劇場之主’,即便是奴隸主的艾薩主人也無法對我發布命令。”
也就是說,安娜本身就是劇場監管的漏洞。
在劇場內做了何種肮髒的事情,回答時都能夠撒謊掩蓋過去。而人們包括審查的護衛都相信“奴隸紋”的效力,自然會把安娜畫在目標之外。這麽一來,只要“科瑞特劇場之主”安排到,安娜可以肆無忌憚地行動。與此同時,安娜做出的壞事便會成為難以查證的懸案。
“多年來,劇場內部的奇怪案件、那個放血逃生的奴隸,這些都是安娜做的嗎?”
安娜沒有回答,僅僅是露出苦澀的笑意。
不知不覺,所有線索都連成完整的線。姐姐說過母親的真面目,原本我還半信半疑,但事實讓我不得不相信她有殘忍的一面。而安娜就是母親那隻肮髒的手。聰明的彌優爾姐姐早就識破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那麽討厭安娜,讓29號兩度暗殺她。
所以,眼前的這位善良又勤奮的女性是劇場的機器,而且是殺人如麻的機器。
然而我會介意嗎?
還真不會。
喜歡一個人十年的執念,只要對方還是女的,我找不到退縮的要素。甚至對方不是女的,我也能像《不義之戀》裡的主角一樣包容。
“這麽說來,科瑞特現在的‘科瑞特劇場之主’其實是母親,而不是父親。”
安娜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這應該是“契約”的效力。
有沒有回答不重要,我相信自己到達的答案。父親與母親相比愚鈍不少,也很難下達磨滅親情的決定。LS伯父的處理,也是在實際犯下大罪以及母親的逼迫下決定。而日常的管理,父親除了處理宴會活動,幾乎不見他有乾活的跡象。
事實上,這個劇場的操控權一直在母親的手裡。正如姐姐所說,科瑞特才是她最愛的“孩子”,她不可能放手給無能的人。
“我是屬於劇場的物件,注定是‘科瑞特劇場之主’的仆人,今生今世跟隨‘科瑞特劇場之主’不得背叛。”
所以我無法跟隨你——我聽出了安娜的心聲。
“安娜喜歡我嗎?”
實際上,這是我唯一想知道的,別得盡是無關的配菜。
“既然是物件,情感只會影響我執行命令。愛是僅有‘人’能理解的幸福,‘非人’的我何德何能體會其精髓?”
幾滴淚水滑落地面,安娜仍保持著笑容。
“但假設我是‘人’,我會選擇能給我平凡的愛意,閉上眼回憶起‘歡喜’時,點點滴滴裡都有他的影子的男人。”
我本能地意識到,這裡是分水嶺了。處理不善,我和安娜便沒有可能。想到失敗會對自己帶來的打擊,我隱隱地向後畏縮。
“別逃了。”
腦裡響起了自己找借口回避的時候,溯對我說的話。
被一個小孩子戳破內心已經夠沒出息,還讓戀慕十多年的女性痛苦不已,作為男人我是真的失敗。
安娜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以安娜對我的了解,她真的想用這些話嚇退我嗎?
不可能,固執如牛的我不可能因此罷手。
那麽我又能怎麽回應呢?
腦袋快速地回溯,我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答案。
格拉爾,再擠出一點勇氣!
“那、那、那假如我什麽都不介意,決心成為‘科瑞特劇場之主’,安娜願、願意跟我一輩子嗎!”
因為過度緊張,疑問變成了呐喊。
強忍著衝動的暗紅色蛇尾刹那間釋放,我的上半身被緊緊地卷席。眼前漆黑一片,僅剩嘴唇傳來濕潤又柔軟的感觸。
“屆時我將是新任‘科瑞特劇場之主’的所有物。”
-
“停!停!!狗狗我撐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江政忠按著緊縮的胃部:“意思是我不想再聽你秀恩愛!”
“秀、秀恩愛?我沒這麽想啊。當時是你建議我勇猛一點面對,剛才又是你發問在先的……”
“那行了,我都聽到了,刻骨銘心。所以話題就此打住,我們轉去聊聊工作上的話題,好不?”
“額……嗯?剛才說到哪裡來著?”
失了心神,格拉爾亂翻記錄本找不到焦點。
對哦,說到哪裡來著?
看來被戀愛的酸臭弄丟心神的不止是格拉爾一人。說實話,真正讓江政忠打住的原因是他完全理解不了安娜的心情。
人類指代的是一個種族,但“人”指代的並非人類。對有感情共鳴的生物,我們會覺得它有“人性”。同樣,面對惡如野獸的人類,我們會覺得他是“獸”而非人。所以江政忠覺得是人非人,重要的在於心而非表面的差距。
安娜,無疑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
從格拉爾的描述看,安娜在“歡喜”中看到的盡是與格拉爾有關的記憶,但那又如何?僅僅是一次次想起喜歡的人的記憶會讓意志堅強的人變得如此軟弱嗎?如果當真如此,戀愛對人的debuff作用也太強了,乃至江政忠不再想遭遇到。
理解不了安娜的感受,這說明我是不適合談戀愛的人群,還是說我不適合做“人”?
顧慮之余,格拉爾這幸福的傻樣,江政忠卻是有點羨慕。
“可惜這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他默默地對自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