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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德》一十一.二十五前因後果
  ——T5.30

  時間來到歸方建玉單獨行動調查水晶異常的時候。

  歸方建玉從食堂奔向宿舍。他不知道艾斯蒂所在何處,也不知道她回宿舍沒有。他是個相對保守的人,所以沒敢直接到艾斯蒂的宿舍確認。於是,歸方建玉傻傻地站在五樓的浮梯口前守株待兔。

  浮梯一上一下,等了一小時歸方建玉沒見到房間有人出來,也沒看見艾斯蒂從外面回來。又一個浮梯上來,歸方建玉見到了熟悉的面孔。

  “爾希小姐?是爾希·多利德小姐嗎?”

  爾希走出浮梯行禮回話:“正是,請問歸方建玉大人找爾希有何事?”

  “有一件事,額,有一件不大確定的事情,我想跟艾斯蒂小姐說。請問爾希小姐知道艾斯蒂小姐在哪裡嗎?”

  爾希想著回答道:“因為身體不適,艾斯蒂小姐很早就回到宿舍休息了。若是大人有要緊的事情,何不直接上門找艾斯蒂小姐?”

  歸方建玉摸著腦袋:“我,額,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這只是偶然聽見的事情,而且實際聽到的內容也說不準和艾斯蒂絕對有關系,歸方建玉非常猶豫要不要打擾艾斯蒂。當然,這只是次要的理由。真正的原因在意,歸方建玉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去敲小姑娘家的房間門。

  歸方建玉很快想到了一個折中的方案:“爾希小姐,你等一下要去找艾斯蒂小姐嗎?”

  “爾希晚上通常都會去艾斯蒂小姐房間做客。”

  “那我能勞煩小姐替我轉告一些話嗎?”

  “當然可以了,大人請說。”

  歸方建玉把在食堂偶爾打聽的事情告訴了爾希。

  “原來如此,有人想要趁機襲擊艾斯蒂小姐……”爾希笑著再次行禮,“謝謝大人,大人告訴我的事情,我會盡快轉告艾斯蒂小姐。”

  歸方建玉也回禮:“謝過爾希小姐幫忙。”

  正當歸方建玉轉身準備離開,爾希又叫住了他。

  “歸方建玉大人,爾希·多利德有一事想問。”

  “小姐盡管問吧。”

  “我聽聞歸方建玉大人與江政忠溯大人曾經一起落難,這事是真的嗎?”

  歸方建玉回憶了一下:“是真的。當年若不是有忠溯在,梅裡斯翁主、諾修斯世子和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爾希打聽到,江政忠溯大人是一個聰慧激靈、勤奮開朗的人。但最近的江政忠溯大人身上,爾希沒有感覺到類似的性格。所以爾希有點好奇,以前的江政忠溯大人是個怎麽樣的人,是不是什麽事情改變了大人的做派?”

  歸方建玉仔細回想著這些日子與江政忠溯的接觸。

  “就我認識的忠溯,他和小時候一樣,還是一個聰明開朗的人。不過,或許是華桃墨素小姐管得很嚴。華桃墨素小姐在的時候,我總覺得他有點拘謹。”

  “華桃墨素……”爾希屈身敬禮,“謝歸方建玉大人的回答。”

  “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行離開了。給艾斯蒂小姐的話還請爾希小姐盡早轉告。”

  “請歸方建玉大人放心,爾希一定辦妥。”

  說完,歸方建玉上到浮梯下四樓。緩緩走到自己的房間,摸著門鎖的歸方建玉沒有打開房門。心裡仿佛有一根惡心的棘,不上不下弄得心發慌。

  “嘿,歸方建玉,你怎麽了?”

  歸方建玉轉過頭才發現特昂·卡頓站在自己旁邊。

  “我、我……”

  歸方建玉苦思冥想著要不要告訴特昂這事情,

可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你是有什麽為難的事情嗎?盡管開口,我會樂意幫忙。”

  “不是我的事情,是關於艾斯蒂小姐的……”

  歸方建玉這麽一說,特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這是什麽意思?快點告訴我。”

  下定了決心,歸方建玉向特昂說明了自己聽到的一切。

  ——T6.1

  碰!

  次日上午,學院中央區域炸聲響起引起了眾人注意。一群人從食堂後群聚離去,追著撤退到教學區的艾斯蒂大隊。這十人大隊的背後,還有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從遠處用望遠鏡觀望著。

  好幾支隊伍在教學區亂戰。突發的戰亂最難做的便是識別敵我,做不到準確識別容易誤傷隊友的同時自亂陣腳。而這也是設計這次騷亂的人的核心算盤。

  三號教學樓,朱彼得擊退後幾次敵人之後,兩個煙霧彈丟向二樓散播大量的煙氣。朱彼得帶著剩下的三個護衛,與艾斯蒂和塞維麗斯退上四層。吸了大量的煙塵,兩位少女咳嗽不止相當辛苦。

  朱彼得遞過水袋:“給,喝點水你們會好受一點。”

  “謝謝。”

  艾斯蒂和塞維麗斯分別喝一點誰潤口,長長地舒緩一口氣。緩衝了一下,朱彼得讓護衛守門,自己走到兩人面前。

  “艾斯蒂小姐,你對這場襲擊有什麽眉目嗎?看上去,他們都是來拿你的性命的。”

  艾斯蒂搖著頭:“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想外出學院一趟。我現在的身份特殊,遇到襲擊是預想當中的事情,所以才讓伊多諾亞王子協助提供護衛。”

  朱彼得靠著牆壁:“依我所見,這個戰場加上我們總共有四批不同的人。”

  塞維麗斯眯著眼睛:“四批?朱彼得大人能分別得出來,不愧是王子的得意護衛。”

  “再得意也只是個普通護衛。”

  朱彼得眼睛閃過一絲憂傷,但很快略帶了過去。

  “這情況大不妙,要是下面的人共同目標是艾斯蒂小姐,一起衝過來我們堅持不了幾分鍾。夥計們,得提前一點行動了。”

  聽著朱彼得的話,塞維麗斯心生疑惑。

  “什麽行動——”

  頭腦像被重創了一下,眩暈感隨之而來,艾斯蒂和塞維麗斯撐著身體不倒下。

  “毒。”塞維麗斯抬起眼角發問,“朱彼得大人,你這是?”

  朱彼得搖著腦袋回答道:“我堂堂騎士,淪落到要拐賣兩個小姑娘,心裡也過意不去。但這是王子的命令,而我是王子的屬下不得不從。對不住了。來人,把她們綁起來。”

  三個護衛拿著繩索靠近艾斯蒂和塞維麗斯。因為兩人中了毒,護衛們明顯沒有那麽警惕。不料艾斯蒂面前的護衛剛拉開繩子,下一秒就被艾斯蒂的匕首刺穿了喉嚨。與此同時,塞維麗斯三指疊成尖刺,深呼吸刺出貫穿另一個護衛的喉嚨。朱彼得和另一個護衛退到房間中間,拋下煙霧彈讓氣霧吞噬整個房間。

  “這種煙霧,剛才的煙霧球也是他們丟上來的。”塞維麗斯看著身邊的艾斯蒂發出警告,“煙霧應該有毒,不要吸入太多。”

  艾斯蒂回應:“是。”

  腳步聲靠近,塞維麗斯憑著聽力把握敵人的方位,抄起匕首直接丟過去。帶著面罩的護衛反應過來,抬劍格擋住匕首。另一把直劍拔出,朱彼得激發靈氣動起真格。

  降天·黃河!

  卷動的颶風壓製塞維麗斯和艾斯蒂,一下子把兩人按在牆壁。塞維麗斯先是吃驚了數秒,隨後深呼吸激發靈氣,雙手握拳繃緊全身。

  無刃·鍾!

  零距離散發的衝擊震碎了牆壁,塞維麗斯拉著艾斯蒂往樓上走。

  “嘖!”朱彼得很是不滿,“煙霧彈和喝下的水都帶有麻醉的毒,她們怎麽還這麽精神抖擻?副隊長,是不是你們搞錯了裝備?”

  另一個護衛搖著頭:“回隊長,最終確認裝備的是我,我敢以人頭擔保沒有出錯。應該是她們自備有解毒的手段。”

  “真是麻煩。”

  在朱彼得抱怨的時候,逃到六層的塞維麗斯望著激戰的一號樓內心忐忑不安。

  塞維麗斯拉著艾斯蒂的手詢問道:“你還行嗎?”

  艾斯蒂點著頭:“頭很暈,但還行。”

  “真是奇怪,在教學區能使用門流術武,也就是說術式也被解封。小姐那邊戰況又比預想要激烈……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爾希,你去援助艾斯蒂小姐,這邊交給我一個人應付就可以了。”

  艾斯蒂,或者說用水晶幻化成艾斯蒂的爾希按著額頭回復。

  “好,請小心一點,塞維麗斯姐姐。”

  ——T6.1

  整列隊伍之後,朱彼得和副隊長跟著少女們的足跡上到六樓。

  朱彼得皺著眉:“腳印到這裡就沒了……”

  副隊長說道:“隊長,她們應該不是普通的學生,很可能受過殺手訓練。”

  “這事情,在她們喝下毒還能行動我就知道了。”朱彼得想了想,“剛才那個叫塞維麗斯的小姑娘,她的門流我認識,那是空手貼身的‘無刃流’。貼身狀態持武器會被她克制,所以不要讓她近身——”

  朱彼得扭過頭的時候,副隊長的頭已經不見了。另一個手刀從後腦襲來,朱彼得沒有轉過身,他向著正前方揮劍。

  降天·大漠!

  靈氣化作全方位的劍氣散開,塞維麗斯被吹飛到五米開外。朱彼得轉過身前後開胯擺出架勢,塞維麗斯站穩之後兩掌一前一後斜劈。

  “‘降天門’四十七地玄慕容流河門徒,朱彼得·佛克斯。”

  “‘無刃流’真傳,塞維麗斯·卡頓。”

  正常來說,有武器比沒武器更佔據優勢。但這是在現實戰鬥的情況,在特斯德武器只是一種介質,真正決定勝負的是術和技的高度和精度。拿著劍可不一定比沒拿劍吃香。

  身體強化·什級!!

  塞維麗斯率先進攻,沒有武器最大的優勢在於貼身,所以必須勇於進攻。這個道理朱彼得自然也知道。

  降天·海浪!

  朱彼得雙手持劍向前連續重揮,劍刃每次劃過的空氣都會化作巨浪,厚重的多層氣壓直逼向前。大家速度相近,范圍攻擊閃開不容易。塞維麗斯連續避開了兩刀,還是被第三刀擊退。找到了破綻,朱彼得扣腳向前。

  降天·山嶽!

  長劍單劈,巨壓形成壓力炮向前釋放,連著塞維麗斯一同轟裂了上一層的樓板。

  朱彼得沒有得意,他知道塞維麗斯水準的人不會這麽容易被乾掉。沒看到塞維麗斯的蹤影,朱彼得保持警惕走上七樓。他一步步碎步行走,盡可能不發生聲響。可就在他踩到石子的下一刻,右側的牆壁頓時裂開。

  無刃·槍!

  貫穿力極強的攻擊突破牆壁。盡管有牆壁緩衝,攻擊一舉擊碎了朱彼得右腰的鎧甲。多虧了鎧甲熬下一擊,朱彼得轉身發動攻擊。

  降天·山嶽!

  壓力炮橫掃前方,橫著的牆壁被衝裂,豎向的牆壁也出現了不同等級的裂縫。被埋在瓦礫之下的少女用力衝開障礙,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

  朱彼得感歎道:“身手不錯嘛,國立休息日之下還能如此調動靈氣。如果加入騎士團,成為國家騎士指日可待。”

  塞維麗斯笑著回答:“你也是,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一樣都是雜魚,沒想到這麽能打。”

  “好歹是名師之徒,總不能像他們那般水。”

  “朱彼得大人,你也是國家騎士吧?”

  聽到這話,朱彼得輕歎了一聲:“現在年輕有為的騎士不多了,新一任的國家騎士大多是靠家名上位的傻瓜。而我也好,庫拉頓也好,有真材實料的下級貴族只能替他們打雜。”

  “怪可惜的。”

  “我也覺得。”

  塞維麗斯搖著頭:“我說的可惜不是可惜大人的遭遇。大人你是個明白人,被當下政局迫害的群體。同樣境遇的我不得不殺了大人,這事情非常可惜。”

  朱彼得作笑:“就算是滿狀態,你也未必是我對手。如今你喝下麻醉身體的毒藥,還想殺了我?年紀輕輕口是挺猖狂的。”

  “年紀輕輕?”塞維麗斯不屑地一笑,“朱彼得,來看看誰才是猖狂吧。”

  身體強化·滋級!

  塞維麗斯全身的閃光讓朱彼得吃驚,他立即調整姿勢發動劍技。

  降天·海浪!

  連續揮出的氣浪全方位覆蓋。塞維麗斯深呼吸,用朱彼得兩倍以上的速度移動。大浪奔湧而至,塞維麗斯往浪影響微弱的地方移動。跨過五道氣浪,因為塞維麗斯越來越近,朱彼得再次切換劍技防禦反擊。

  降天·大漠!

  全方位的氣壓釋放,然而這一次塞維麗斯沒有被吹飛。在氣壓過來之前,她全身開躬蓄力。右腳邁前,左腳穩扣壓裂地面,全身的力道傳到指尖刺出。

  無刃·槍!

  無形的長槍刺破驚濤駭浪,隔著三米貫穿了朱彼得的心臟。朱彼得按著不斷泄出血液的傷口,摔倒在地上喘著氣。如此大的出血量,中年男人的身體熬不了多久。塞維麗斯卸下第一,蹲在他的面前。

  “朱彼得·佛克斯,這戰是我贏了。最後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解封術式是你們主子的主意嗎?”

  “我、我不知道……我隻、收到了可以、用的消息……”

  “謝謝你的配合。朱彼得,你非常強了。要是被封住術式和術武的狀態,我一個女流打不贏你。”

  不知是出於敬意還是某種叛逆感,含著血的朱彼得笑得十分安逸。最後一絲生存的笑意緩緩消散,朱彼得·佛克斯斷去氣息。

  “得快點找到小姐。”

  塞維麗斯輕輕地抹去沒有合上的眼睛,隨後站起來準備尋找艾斯蒂。然而兩步邁出去,她按著嘴吐出一口鮮血。內髒蘊含著時刻撕裂般的痛楚,塞維麗斯想強行忍住苦痛,咬著牙砥礪前行。

  “勇過頭了……”

  ——T6.1

  盡管塞維麗斯頭暈腦脹全身疼痛,她趕著最快的時間走到一號樓附近。戰況已經平息,伊多摩亞的守衛一邊檢查戰場一邊巡邏教學區。塞維麗斯不知道什麽情況,但她本能的覺得不能信任伊多摩亞的人。

  避開耳目繞著一號樓一圈,塞維麗斯在一號門背後找到了足跡。她跟著艾斯蒂十幾年,能認得出艾斯蒂的腳印。

  “艾斯蒂小姐被誰帶走了?”

  塞維麗斯摸著草叢仔細檢查著,突然聽到了新靠近的腳步聲。受傷的獅子十分敏感,塞維麗斯回頭橫批手刀。走過來的青年嚇了一跳,他被草地凸起的地方絆了一下,恰到好處地避開了攻擊。

  “塞維麗斯小姐,是我啊,歸方建玉。”

  倒在地上的歸方建玉連忙提醒。

  塞維麗斯醒過神:“歸方建玉大人?你怎麽在這裡。”

  歸方建玉呼出一口涼氣接道:“戰亂開始我就一直在這附近溜達。塞維麗斯小姐,你在找艾斯蒂小姐嗎?”

  塞維麗斯連忙點頭:“沒錯,歸方建玉大人知道小姐在哪裡?”

  “我看到了伊多諾亞王子把小姐背上馬車。”

  “糟糕!”塞維麗斯拉著歸方建玉的領子,“告訴我,他們往哪裡跑了!”

  “請稍等一下。我也覺得亂戰之中,馬車一直停著等艾斯蒂小姐出現很奇怪。再加上我知道伊多諾亞王子和他的隨從都不懷好意,所以我讓特昂大人跟蹤他們。”

  “具體位置。”

  歸方建玉掐著水晶發動“通信”,連接的另一端是事先對好頻率的水晶。

  “特昂大人,你在哪裡了?”

  透過水晶,特昂的聲音傳入歸方建玉的大腦:“馬車外出右轉了,目前在第一外圈的大道。怎麽樣,伊多諾亞是不是很可疑?”

  “絕對是,你繼續跟著他們,我和塞維麗斯小姐馬上到。”

  歸方建玉、塞維麗斯和特昂匯合之後,三人決定分工配合救出受難的艾斯蒂。經過一次激烈的打鬥,塞維麗斯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所以她淪為了打輔助為主的外應。特昂負責引開保衛伊多諾亞車隊的護衛,歸方建玉則負責撞破馬車英雄救美。

  ——T6.3

  兩天后的凌晨一鍾時,第一外圈與第二外圈邊界,被稱為“一點五線”的區域。半夜三更,此處路上的行人亦不算少。或許準確一點,是巡邏搜查的警備不算少。原因很簡單,他們追查的犯人正在這附近出沒。

  從小巷望著巡邏的護衛路過,特昂擠身入建築與建築間的縫隙。手腳撐著兩邊的牆,特昂像蜘蛛一樣順著縫隙往上爬到天台。聽到有一點動靜,歸方建玉從帳篷裡探出頭警戒,確認是友方才放下手中的短劍。

  “外面怎麽樣了?”

  “路上太多人了,要離開這個區域有點困難。”

  特昂望著歸方建玉不大精神的面孔緩緩垂下眼皮。

  “她們的情況很糟糕嗎?”

  歸方建玉點了點頭:“塞維麗斯小姐中了毒還背著艾斯蒂小姐連續跑了兩天。現在中毒很深,時不時有帶著血絲的嘔吐。艾斯蒂小姐更嚴重,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醒過。我只會一點醫術,不會治療用的術式。缺乏藥物和工具我也沒辦法。”

  特昂捏著拳頭咬緊牙關:“告訴我你需要什麽,我去幫你拿。”

  歸方建玉攤開手:“問題就是我也不知道需要什麽,她們的症狀超出我看過的醫書范疇了。”

  束手無策,特昂沉默下來。

  歸方建玉想了一會追問道:“對了,有打聽到會怎麽處理我們的家人嗎?”

  特昂臉上多了幾分難色:“我只知道我們被論了謀反罪和助反罪,尚且不清楚會對家族有怎麽樣的影響。”

  歸方建玉緩緩靠著牆壁滑落地面,特昂平靜地坐在他的身邊。兩個年輕人昂首看著黝黑的夜空,臉色與夜色般昏沉。

  “對不起。”

  歸方建玉把藏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為什麽你要道歉?”

  “如果不是我告訴特昂大人在食堂聽到的事,特昂大人也不會成為謀反的一人。”

  特昂搖頭回應:“你這話說錯了。如果艾斯蒂小姐有難而你沒有告訴我,我才會恨你一輩子。”

  歸方建玉斜眼瞧著特昂:“特昂大人,你是不是喜歡艾斯蒂小姐啊?”

  特昂憋著嘴久久才吐出一個字:“是。歸方建玉,你呢?”

  歸方建玉十分平淡地速答:“我沒有這種想法。”

  “那你為什麽要冒險救艾斯蒂小姐?你把那個王子的手骨打斷了,他肯定不會放過你和你的家人。我看你一直以來中規中矩,不像是喜歡冒險的人。”

  “友人受難,身體比腦子先動了起來,我也沒辦法。”歸方建玉縮成一團,“但老實說,我很擔心我的家人會遭到怎麽樣的待遇。”

  “不知道,不過歸方家和卡頓家不同,沒有能抵製王族製裁的實力……不好意思,當我沒說過。”

  歸方建玉也有預料自己的家族不面臨不幸,不想看開也得看得開。

  “特昂大人實話實話就好,事到如今自欺欺人沒有意義。”

  “叫我特昂吧,同時落難人,沒必要加個‘大人’。”

  “對不起……”

  歸方建玉和特昂面面相覷,因為說話的聲音是女聲。口唇發紫臉色蒼白,艾斯蒂使勁力氣才爬出帳篷。她扭動著病體靠到歸方建玉身邊坐下。

  “艾斯蒂小姐,你醒過來了?感覺怎麽樣?”

  艾斯蒂把沉重的後腦靠著牆壁,擠出幾分慘淡的笑意。

  “我沒事。”

  特昂問道:“剛才是艾斯蒂小姐說話嗎?”

  “你們叫我艾斯蒂就行了。正如你所說,同是落難人,何必如此在意稱呼。”

  艾斯蒂這麽說,特昂想著某些細節臉蛋紅潤起來。

  “剛才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

  “艾斯蒂,我、我……”

  艾斯蒂知曉特昂的心意,但是她的回答總是那麽固定。

  “特昂,你的心意我了解的。但是艾斯蒂配不上你,所以不能與你攜手共進。”

  以為艾斯蒂自謙,特昂連忙駁斥道:“怎麽會呢?你是艾比利提副族的小姐,我才是配不上你那個。”

  艾斯蒂笑了笑:“我不是艾比利提家的人,現在只是一個奴隸少女。不,連少女也算不上……不管怎麽說,我是會死在這裡了。特昂,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你不會死,絕對不會。”特昂指著暗淡的遠方,“還差幾步路我們就能跨過中央區到達埃斯瓦爾。只要在埃斯瓦爾,卡頓家肯定有能醫治你的醫師。而在我們的地盤,王族也難奈我們何。若是那個王子不放過我們,待治療完成後我們可以從港口坐船去長壺島。”

  艾斯蒂輕輕地喘氣,斷斷續續地說道:“你說的幾步路,指的是從第一外圈邊緣走到第三外圈邊緣吧。這是多難的事情,經過一天的逃亡你還不清楚嗎?帶著我和塞維麗斯,你們都逃不掉。”

  “我,不,我和歸方建玉都不會放任你們不管。絕對不會!”

  歸方建玉隨之點頭:“既然救出了艾斯蒂小姐,我也沒想過半途而廢。”

  “你們必須丟下我。”

  艾斯蒂用力撐開胸前的衣裳,歸方建玉不知道她想幹啥趕緊按著她的手。

  “小姐,你這是做什麽?”

  “叫我、叫我艾斯蒂。”艾斯蒂咳了兩下,“建玉,你戴上眼鏡仔細看我露出的位置。”

  “哦、哦。”

  歸方建玉戴上眼鏡瞪大眼睛細細打量艾斯蒂的肌膚。艾斯蒂瞧著他認真的樣子,不自覺了畏縮了一下把衣服拉緊。可艾斯蒂這麽一做,歸方建玉不得不把頭貼得更近才能看得清楚。歸方建玉屢屢接近,艾斯蒂退無可退,蒼白的臉蛋多了幾分血色。一旁的特昂看不下去了,一把捏開歸方建玉的狗頭。

  艾斯蒂問道:“怎麽樣?看到了嗎?”

  歸方建玉摸著後勁回答:“通過眼鏡能看到有一坨閃爍的靈光,這是光構術式嗎?”

  “沒錯,這是‘奴隸紋’,單方面驅使對象的契約術式。我被刻上了‘奴隸紋’,不僅無法反抗奴隸主的命令,而且奴隸主還能通過特殊的術式確認我的方位和距離。這就是為什麽我們一直被緊追著的原因。”

  歸方建玉恍然大悟:“哦,這就是敵人追蹤我們手段啊。艾斯蒂小、艾斯蒂的存在會暴露我們的位置,所以我們不可能逃得出敵人的包圍。”

  特昂搖頭回應道:“沒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不願意去嘗試的事。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艾斯蒂輕歎:“不只是位置暴露。如今我和塞維麗斯都中了毒,拖累了你們的行動。以我對王族的了解,他們很快會著手於封鎖港口。一來打壓埃斯瓦爾,二來阻止我們從海上逃跑。你們想走,想帶著家人離開紛爭之地,就得趕在他們行動之前。帶著我和塞維麗斯,你們兩個是絕對沒有活路的。”

  “我不在乎,歸方建玉也不在乎!”

  歸方建玉內心一顫,但隻得跟著附和:“不、不在乎。”

  “還真是勇敢啊。”

  三個人微微皺眉,特昂問道:“歸方建玉,剛才是你在說話嗎?”

  歸方建玉趕緊搖頭:“當然不是了,我的嗓子哪有這麽老?”

  “是我在說話。”

  聲音再一次出現,三個人同步地轉頭找上漆黑的角落,一黑一白兩隻東西不知何時爬上了天台的矮牆。艾斯蒂不認得黑色的物體,但她對白色的東西有印象。

  “華桃墨素?”

  “不不,我不是華桃墨素。”黑貓舉起爪子,“我叫利巴,算是華桃墨素的工具貓。這東西叫達茲,是華桃墨素的工具狗。”

  艾斯蒂先是提起警惕:“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我們身上有追蹤器?”

  黑貓搖著爪子:“沒有沒有,是這傻狗的鼻子追著你們的氣味才找到這裡的。我說你們也太能跑了吧,我和傻狗繞了好多路才找到你們啊。”

  “華桃墨素,她讓你們找我們做什麽?”

  “哦,等等。”

  黑貓想用爪子扒背後的布囊,但無奈身體結構不允許它這麽逆天。

  歸方建玉走過去問道:“要我幫你嗎?”

  “好啊小夥子,幫我把東西拿出來。”

  歸方建玉摸著布囊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那是一張地圖,上面勾選著五間建築。看完一面,歸方建玉轉過地圖的背後,上面寫著幾行文字:

  -

  我在五月末讓弗蘭西用賣眼鏡的錢買下了幾間安全屋,你們應該能用得上。若有空閑,請以書面的形式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華桃墨素

  告訴歸方建玉,王族想處分歸方家的事情,弗蘭西美食研究會的成員們會想辦法解決。

  ——江政忠溯

  -

  歸方建玉頓時破開愁眉苦臉:“真是靠得住的朋友。”

  艾斯蒂湊過臉看到信息,指著地圖上的一個紅點。

  “這間安全屋離這裡很近,從天台可以過去。但我就不跟過去了,建玉、特昂,你們帶走塞維麗斯吧。”

  特昂極力反對:“不行,我們不能丟下你。”

  艾斯蒂幾乎使出全力小聲喊出來:“我說了,我有‘奴隸紋’。有我在,安全屋便不安全,你還不清楚嗎?”

  “奴隸紋?”聽著話的黑貓有了主意,“嘿嘿,傻狗,你能搞定嗎?”

  達茲走到利巴身邊,抬爪一巴把它拍到牆邊。隨後,達茲走向艾斯蒂。

  “旺!”

  “什麽意思?我沒聽懂。”

  “旺旺。”

  歸方建玉想了想說道:“它應該是想讓小姐把奴隸紋露出來吧。”

  艾斯蒂聽從歸方建玉的話,扯下衣裳露出鎖骨附近的肌膚,特昂見狀立即拖著歸方建玉走到另一邊。達茲矚目到對應的光線群,張開狗嘴用力閉合,刹那間艾斯蒂感覺全身每個角落都被洗刷了一遍。

  “旺!”

  達茲叫了一聲之後扭著屁股離去,利巴避開達茲再次走向艾斯蒂。

  “他應該是說搞定了。”

  “搞定了?把奴隸紋去除了?”

  艾斯蒂很不可思議,或者說根本難以置信。已發動的術式要破壞其發動需要非常特別的資質,持有的人世間罕有。瞧著艾斯蒂的表情,利巴緩緩勾起貓嘴。

  “你等等,我確認一下。”

  利巴順著艾斯蒂的衣服爬上她的胸前,用爪子拍打艾斯蒂嫩白的皮肉。艾斯蒂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是徐徐追問。

  “怎麽了?奴隸紋是不是去除了?”

  利巴翹起嘴角:“還沒試清楚——”

  沒等利巴說完話,達茲拉著白影瞬間閃過一腳踢飛了畏縮的黑貓。艾斯蒂想了想,很快知道利巴的行動是什麽意思。

  “好吧,不用驗證了。”

  把衣服穿好,艾斯蒂摸著牆壁爬起來。既然已經除去了最大的問題,艾斯蒂重新振作起精神發布命令。

  “建玉、特昂,帶上塞維麗斯,我們現在就去安全屋。”

  牆角的兩個男生揮手回答:“好的。”

  ——T6.6

  至今,弗蘭西量產了防襲眼鏡超1千副,在中央區賣得火熱。30枚銀幣的單價不算便宜,換算成3000枚銅幣,當成人民幣能買下一台智能手機了。但防襲眼鏡面對的銷售群體是相對富裕的貴族階層和富商護衛,在他們的眼中30枚銀幣也不是什麽大錢。

  據弗蘭西所說,除去量產時製作設備的成本和運輸的成本,眼鏡的利率在65%以上。簡單一點理解,賣一副眼鏡能賺製作一副眼鏡以上的錢,實際上相當暴利。眼鏡導具的作者是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大賺了一筆之後弗蘭西有打算給他們報酬。而華桃墨素要求的報酬便是在中央區設立幾間安全屋。

  大賺而來的錢花起來不心疼,弗蘭西買下了好幾間質量上乘的寬大貴族款式單房。考慮到需要秘密進出,所有的安全屋都位於建築頂樓,並改裝有與天台接通的上下用的井口。至於怎麽進內部,就得看當事人的本事了。

  好比打算爬天台的歸方建玉。他找到最少人路過的小巷,身體強化配合金屬性基礎術式“引”,順著窗戶往上蹦跳。上到天台松一口氣,歸方建玉檢查袋子的食物有沒有缺失,然後走到大花盆後的通道下到安全屋。

  “嘿,建玉。”

  坐在椅子上揮手的是一位頭頂白帽的黑發墨瞳少女,歸方建玉望著少女的男生校服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事。

  “華桃墨素小姐,你這衣著是?”

  華桃墨素笑著回答:“喬裝啊。外面大把人跟蹤我,不轉換一下身姿很容易被追蹤到。”

  歸方建玉逃竄了好幾天,如今他能理解華桃墨素為什麽這麽做。聽到從房間木門內傳來敲響,華桃墨素站起來走過去開門。安全屋有三間套房,華桃墨素打開的是艾斯蒂和塞維麗斯使用的房間。房間裡,特昂和塞維麗斯正坐在一旁等候女醫師告知診斷結果。

  女醫師穿著白大褂,樣貌令歸方建玉頗感熟悉。

  “華桃墨素小姐,你帶醫師過來了?”

  華桃墨素輕歎了一下:“對啊。可以的話,我早一天就想和畢麗媞一起過來了。無奈中央區因之前的襲擊守衛變嚴格,即使丹娜傳書去東城口區開好路子,畢麗提還是花了三天才從埃斯瓦爾趕到這裡。”

  “畢麗媞?這名字有點熟悉。”

  不用說,歸方建玉是真的不記得畢麗媞這號人物。

  華桃墨素憋嘴瞧著這個有點薄情的青年:“你有沒有搞錯?我聽忠溯說,當年若非有畢麗媞醫師,你們都逃不出克拉姆的基地呢?大恩人你都能忘記?”

  被這麽一提醒歸方建玉才有印象。

  “啊啊,我記得了。”

  歸方建玉雖然蠢,但他還是記得最基本的禮儀。他大步走進房間,望著面目和善的女醫師想為過去的事情道謝,可他剛想開口就被特昂舉手製止了。特昂的行動是正確的,因為畢麗媞正用複雜的術式檢驗艾斯蒂的身體,精神不宜分散。

  又過了十幾分鍾,畢麗媞收起術式擦了擦額頭的汗。

  華桃墨素上前問道:“艾斯蒂小姐怎麽樣了?”

  畢麗提回答道:“毒本身不是大問題,我已經去除九成有多了。但是這位小姐的身體有別的隱患,比毒本身更威脅她的生命安全。這種感覺,和那邊的塞維麗斯小姐也有點像。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華桃墨素望著昏迷不醒的艾斯蒂,徐徐點了點頭。

  “總之先清除毒素吧,後面的事情後面再算。”

  “好。”

  畢麗媞喝一口水繼續工作。不想打擾畢麗媞,一眾人出到大廳集合。

  “華桃墨素,這次真的謝謝你。”

  如此說話的特昂轉動眼睛,死活不想看華桃墨素的嘴臉。看著特昂打死不想承認又不得不道謝的表情,華桃墨素按著嘴作笑。

  “哦呀呀,特昂大人誠實了不少啊。”

  “嘖!”特昂吐著氣,“我隻說這一次,不會再多說話。”

  塞維麗斯也屈身致謝:“華桃墨素小姐,感謝你的慷慨行徑。提供安全屋,在安全屋裡備有購買物質的金錢,還請了極好的醫師。此等恩情,塞維麗斯·卡頓定湧泉相報。”

  “不必客氣。原本這安全屋就是設置來用的,不用僅是一間荒廢的住宅。加之我和艾斯蒂小姐也算是老相識了。有能力卻見死不救,我還不至於如此無情。”

  歸方建玉問道:“華桃墨素小姐,我的家人怎麽樣了?”

  “主謀的艾比利提家,共犯的卡頓家和歸方家,三個家族都受到了製裁。艾魯副城主被凍結副城主的職務,作為艾比利提家之主,之後他得上中央解釋事宜。卡頓主家的所有人被撤銷了職務,削去了軍權。而歸方家因為啥都沒有,所以被要求株連九族。”

  “什麽!那我的家人——”

  歸方建玉眼睛通紅就差淚崩出來。

  “冷靜一下,你家人都沒有事。”華桃墨素用笑意緩衝緊張的氣氛,“伊果以你是王選候補,持有類似王子的權限進行遊說。他說王子犯謀反大罪僅有王子一人負責,不牽連其他王族。伊果找上了他的大哥幫忙,兩人合力暫時保住了你家人的安全。但是你家人的所有職務都被撤去了,生活陷入了貧困。為了讓你家能夠維持體面的生活,弗蘭西安排了阿布諾拉給你的家人找新的工作。”

  “所以大家、大家都沒有事吧?”

  “沒有事,真的,相信我們。”

  歸方建玉安心下來沉默不語,華桃墨素接著說道。

  “今天是國家公選日,全民休息外界不得打鬥。我趁著這個機會才過來找你們。”

  塞維麗斯問道:“王選有進行嗎?”

  華桃墨素揮手搖頭:“襲擊之後,伊多摩亞公主以‘保護王選大樓’為由,把整個一號樓封鎖了。不是關門那種封鎖,而是重兵把守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有人接近將以謀反處理。試問,這種情況有誰敢去參加王選資格挑戰和國王正選?”

  塞維麗斯鎖緊眉間:“這已經擺明了不想讓選拔國王了。”

  “沒辦法。兵權在握,說什麽都是道理。”華桃墨素靠著椅子若有所思,“艾斯蒂小姐當時是去挑戰國王正選吧?她沒有成功嗎?”

  塞維麗斯代為回答道:“艾斯蒂小姐是成功上到了正選間,但她說自己挑戰了不下20次都沒有成功。”

  “20次?”華桃墨素暗暗吃驚,“究竟是什麽形式的挑戰?”

  “據說——”

  “那是一種考試。”

  聽到熟悉的聲線,華桃墨素轉頭望著畢麗媞扶著走出來的艾斯蒂。

  “艾斯蒂小姐,你感覺如何了?”

  “謝小姐關心,多虧了醫師的治療,我現在好了很多了。”

  艾斯蒂坐在塞維麗斯身邊,畢麗媞持續發動著術式替她治療。氣氛穩定了一點,華桃墨素接著追問。

  “考試是什麽考試?”

  “考試分有三個科目,其中日常綜合評價佔100分、智力綜合評價佔100分、國王資格評定佔200分,獲得300分及以上分數視為通過考試。”

  華桃墨素緩緩瞪大眼睛:“這種形式啊,感覺像高考一樣。”

  艾斯蒂接著說:“考試次數不限,但重新挑戰會消除所有與題目和作答相關的記憶,所以每一次作答都得從零開始。”

  “為了不讓參加的人用刷題的方法通過考試,這設置還行。”華桃墨素想著覺得不對勁,“不過艾斯蒂小姐挑戰了20多次,這得花多少時間?”

  “接受考試期間,所在的空間時間流速與現實不同。我記得那個系統說過,裡面走一百分鍾,外界隻過一分鍾。”

  華桃墨素知道這是什麽功能,不自覺地自言自語。

  “這是思考加速?”

  艾斯蒂淡淡地一笑:“我在裡面待了將近一百小時,一次都沒能通過。事實證明,我確實不適合做國王。”

  “此言尚早吧?既然能無限挑戰,說明是可以後天努力提升學識,進而持續挑戰的。既然會忘記題目,比起連續做20次,還不如隔一個月去1次。好好學習下去,艾斯蒂小姐還是有機會的。”

  “不,伊多摩亞不會給我機會。在她識破了我的身份,把我從正選間趕出去那刻起,我的機會已經用完了。”

  “艾斯蒂小姐……”

  華桃墨素了解艾斯蒂的事情。她持有波斯拉的日記,知道了許多不尋常的秘密。不知情的人聽得懵懂,特昂緩緩舉起手。

  “艾斯蒂,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可以嗎?”

  艾斯蒂猜到了問題:“特昂,你是想問我到底是誰吧?”

  特昂無聲地點頭,歸方建玉也從感傷中醒來,轉眼看著做好心理準備的艾斯蒂。

  “我是伊度蜜提·尼努爾達·伊格伯特的女兒,真名伊多赫提·尼努爾達·伊格伯特,是伊格伯特的第一公主。”

  除了華桃墨素和塞維麗斯,其余人都嚇得往後仰。

  特昂吞了一口氣企圖消化震驚肺腑的信息:“可是我聽說第一公主已經死了?”

  “我還活得好好的。不過為了隱藏身份十多年沒有拋頭露面,以至於外界的人以為我死了而已。”艾斯蒂望著表情沒怎麽變化的華桃墨素,“我想,華桃墨素小姐也知道這事情。”

  華桃墨素點頭回應:“我手上有塞維麗斯的父親,叛逆的國家守衛騎士波斯拉·伏特留下來的日記。所以我確實知道艾斯蒂小姐和塞維麗斯小姐的底細。”

  塞維麗斯有點驚愕:“父親的日記在小姐那裡?”

  “沒錯。當年前往北城口區完成神宮派發的任務,我找到了波斯拉的秘密書房,獲得了他的日記。要是塞維麗斯小姐想要,我可以找日還給你,以減少對我的怨恨。”

  塞維麗斯平淡地搖頭:“不,塞維麗斯沒有怨恨小姐,也不想收回日記。華桃墨素小姐是擊敗了父親的人,父親肯定更樂意讓你拿著他的遺物。”

  “這是殺父之仇,你不恨我?”

  “毫無恨意肯定是假的,但塞維麗斯知道父親當時也打算殺了華桃墨素小姐。一個設計殺人的人,被他人自衛反殺,這是合乎道理的事情,我沒有尋仇的資格。再到如今,華桃墨素小姐竭盡全力幫助艾斯蒂小姐,塞維麗斯更不可以以怨報德。不過我有一事想問。華桃墨素小姐,父親他臨終時有說過什麽話嗎?”

  時至今日,華桃墨素仍然對那天晚上的情景記憶猶新。

  “波斯拉是我平生遇見的第一個高手。我利用審判神的庇護勉強戰勝了他,但也因為失血過多意識不明。不過我隱隱記得,他臨終之前好像在對某個人道歉。”

  塞維麗斯垂下眼睛沒再說話。正當氣氛有點凝固,歸方建玉首先發現了別的亮點。

  “我聽說伊多摩亞第二公主今年23歲,那第一公主的艾斯蒂豈不就……”

  突然被抓到奇怪的痛點,艾斯蒂楞了一下低著頭答道。

  “我、我今年25歲了。”

  華桃墨素抬手拍打歸方建玉的頭顱:“傻呀你,問這些。”

  “有、有問題嗎?我只是好奇問一句而已啊……”

  “沒問題。”艾斯蒂苦澀地笑著,“我和塞維麗斯其實都是老一輩的人。塞維麗斯今年應該有30歲了吧?”

  塞維麗斯抬眼叫道:“請小姐別把亂傳我的隱私,我今年絕對沒有30歲。”

  歸方建玉絲毫沒注意地雷:“但我見兩位外貌年齡和我們相仿,這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嗎?啊呀——”

  華桃墨素再次擊打他的腦袋。

  艾斯蒂深呼吸回答:“我和塞維麗斯不是通過藥物來抑製生長。在10年前,為了掩蓋原來的身份,我們找上了路過埃斯瓦爾的伊達諾絲大導師。伊達導師使用術式強行調整我們的身體,把外貌年齡壓榨成年輕10歲的模樣。”

  “秘術‘千變萬化’。”華桃墨素倒吸一口氣,“若是用這個術式把原有細胞修改成不符合細胞正常運作的狀態,需要本人持續使用術式每天維護器官。否則,體內的器官會因為身體排斥出現各種異常問題。依我看,你們不會使用‘千變萬化’吧?維持這種危險的狀態10年,身體不出毛病才怪呢。”

  華桃墨素對“千變萬化”十分了解,畢竟她本人一直使用著術式維持自己女體的生理活動。

  畢麗媞緩緩點頭:“原來如此,所以兩位小姐的器官才會錯位的如此嚴重。”

  特昂問道:“華桃墨素,按你這麽說,艾斯蒂她們能治好嗎?”

  “我不是‘姬’字術師,說不準能不能治好。不過疾病這東西,越是長期積累越難根治。打個比方,10年前的艾斯蒂15歲。15歲的身體是發育期,細胞的分裂分化加速,性征發育並走向成熟。在這種情況下,把身體壓縮成5歲的幼兒……我無法相信有女性生理期的5歲兒身體有何種異樣。我想,長期的器官異常對身體的損壞會跟隨她們一輩子。”

  艾斯蒂微微笑著:“正如華桃墨素小姐所說,剛開始的日子非常難受。不過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現在也只是偶爾會吐點血,沒什麽大礙。”

  畢麗媞搖著頭回答道:“這不是沒有什麽大礙的問題了。艾斯蒂小姐,你的器官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撕裂傷,尤其是腸胃器官傷勢嚴重。若是不做處理拖延下去,你最多只有5年的壽命。”

  艾斯蒂有自知之明,所以笑而不語。

  華桃墨素替焦急的其他人發問:“畢麗媞,你能治療內髒的損傷嗎?”

  “我只能把傷口愈合不讓它們出血。這可以延長小姐的壽命,但治標不治本。最好還是找當年為艾斯蒂小姐調整的伊達導師,讓她使用術式再調整一次身體,壽命便能再延長一些。”

  “找伊達啊……好吧,找些日子我會把她帶過來。”

  聽著華桃墨素如此雲淡風輕,一眾人很是驚訝。

  艾斯蒂接著問道:“華桃墨素小姐,你知道伊達導師在哪裡?”

  “額、嗯,我知道啊,我還能聯系得上她呢。”

  “華桃墨素!”特昂一把抓住她的手,屈身深鞠躬,“算我求你了!請務必讓伊達導師救一救艾斯蒂小姐!”

  華桃墨素很是嫌棄:“哦,我說了我會帶她過來,不用你求我。”

  脫開特昂的手,華桃墨素繼續問道:“艾斯蒂,其實我有點好奇十八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我知道這是你的隱私,所以不強求你一定要說出來。”

  艾斯蒂抬起紫色的瞳孔回答:“在場的都是能信得過的人,艾斯蒂願意說出真話。不過這話題說起來有點長,所以還請各位耐心地聽。”

  然後,艾斯蒂開始講述她頗為艱難的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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