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2.27
華桃墨素歸來的第一天晚上,古雷的寢室裡傳來摔東西的巨響。知道古雷城主心情不佳,女仆們不敢過問,隻得前往稟報給瑪麗莎。
瑪麗莎剛從騎士團的慶功宴回來,聽到消息立馬轉到古雷的寢室。寢室內巨響不斷,瑪麗莎的敲門聲根本進不了古雷的耳朵。無奈之下,瑪麗莎隻得破壞規矩,直接推開古雷的房門。拿著長劍的古雷把家具和牆壁砍得傷痕累累,像是還沒平息的野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古雷向瑪麗莎投出長劍,長劍筆直地劃過她的臉頰,釘在了樓道的牆上。一道口子裂開,幾滴鮮血順著留下,但瑪麗莎沒有理會。
“古雷,你這是在幹什麽?埃斯瓦爾城地裡三個騎士團,只有埃斯瓦爾騎士團聽從你的命令。堂堂城主,今晚的埃斯瓦爾騎士團慶功宴不出席,躲在房間裡大肆破壞?要是消息傳出去了,這對埃斯瓦爾家有多大的影響?”
“別跟我提起他們!我再也不會依靠古羅·埃斯瓦爾一分一毫!”
“你這是在鬥氣,而且是無意義的鬥氣。若是古羅不來幫你,你哪來的實力站穩城主的位置?”
古雷不屑地作笑:“他當然不用來幫我。華桃墨素和江政忠溯都成了他的人,以後埃斯瓦爾就是他的天下,還哪裡輪得上我?”
瑪麗莎皺著眉:“古羅不是這種人——”
古雷順手拋出一張椅子砸在瑪麗莎身邊:“你知道他什麽?你是他的妻子嗎?”
“我是你的妻子。”
“你是個屁!我的妻子只有梅林·羅蒂一人!你只是卡頓家硬塞過來的!”
瑪麗莎忍著怒氣和不甘:“即使是這樣,我也是你的正妻,是埃斯瓦爾的長母。我有義務勸解城主走上正途。”
古雷走到門前:“正途?你跟我講正途?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你若是站著他們那邊,以後也不用再來了!”
古雷一掌把瑪麗莎推出門外,狠狠地關上自己的房門。瑪麗莎轉動視線,圍觀的女仆紛紛行禮。
“我等什麽都沒有看見、沒有聽見。”
瑪麗莎點頭回答:“我先去房內處理臨時公務。你們在此等候,準備為我洗漱。”
“是。”
女仆們站成一列,瑪麗莎走進自己的臥室。關上門的瞬間,像拉開了水閘,瑪麗莎靠著房門落淚。淚水滲入臉上的傷口,熾熱的痛楚扎痛心臟。
——T2.28
回到主城的第一個晚上,華桃墨素徹夜難眠。不單是因為好久沒睡過這麽大的房間,更是因為臉上隱隱作痛的巴掌印,時刻提醒著她犯下了過錯。
古羅說得有道理,但古雷的話也可以理解。如果不是自己擅自離去兩年多,埃斯瓦爾可能不會有那麽多問題。至少,梅裡斯的婚約是可以避免的。
“所以是我的錯啊……”
“嗚。”
“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
“旺旺。”
華桃墨素輕歎:“沒錯,去長壺島之前是你提醒我不要鬼迷心竅。要是我聽了你的話,現在又會怎麽樣呢?”
“旺,嗚。”
“呵呵,這話說得好。世間哪來那麽多如果,我也該著眼於當下了。晚安吧傻狗,明天還有事情想做。”
華桃墨素轉過頭貼著達茲的白毛,鎖著眉間緩緩入睡。
次日早晨,華桃墨素久違地睡過頭了。
在長壺島待了兩年,她的生物鍾調成了長壺島模式,一時間適應不過來。加上昨晚很晚才睡得著,她更是打不起精神。女仆們拉起昏昏欲睡的華桃墨素,為她洗漱梳妝,換上瑪麗莎準備給她的早膳用的服裝。 用精神力逼著自己走出房門,迎接華桃墨素的是她的養母華桃英桂。華桃英桂穿的是伊格伯特的女性禮服,有點新鮮感。她的肩膀上掛著的是白色的貓咪艾斯。
“墨素,古雷不會給你好臉色,你得打起一點精神。”
華桃英桂一邊移動一邊提醒。
“我知道。”
整理好心情,華桃墨素從南殿來到主城禦膳廳。古雷、古羅、瑪麗莎三人在內等候,埃斯瓦爾的其他孩子都在學院待著,如今需要走晨禮的只有華桃墨素。
順便一提,江政忠溯還沒有正式成為繼子,只是古羅單方面宣告。沒在核心間修改信息前,他沒有坐在禦膳廳的權利。這倒是幫了華桃墨素一忙,畢竟此時的江政忠溯是她控制的幻影,控制著一起行動很廢心神。
“早安,古雷城主。”
古雷沒有回應華桃墨素。
“早安,瑪麗莎長母。”
瑪麗莎應聲回應:“早安,墨素。”
“早安,父親大人。早安,母親大人。”
“早安,墨素。”
問候完古羅和華桃英桂,華桃墨素坐在華桃英桂身邊。古雷沒有開場語,直接拿起刀叉用餐。
瑪麗莎見狀,笑著補上一句:“各位用膳吧。”
這種緊張兮兮的氣氛一刻沒有緩解。難得的美食,華桃墨素吃得並不香。
古羅轉動眼球找機會說道:“我想讓墨素和忠溯入學國立中央學院,好處理梅裡斯和諾修斯身邊的糾紛,以及保護兩人的安全。”
古雷沒有開口,還是由瑪麗莎代為回答:“以兩人現在的水平和名氣,申請入學沒有困難,我會替你們傳信到中央。按我估計,審批需要一個月左右。”
華桃英桂笑道:“麻煩你了,瑪麗莎。”
“不麻煩,安排就學是長母的工作之一。我理解兩人得待在一起的必要性,但身份上的驗證存有問題。江政忠溯不打緊,華桃墨素身份驗證會有麻煩。”
古羅明白瑪麗莎的意思。
真正的華桃墨素佔用著江政忠溯的名字,兩人是同一個人,血靈登記上顯示的是江政忠溯的名字。若是華桃墨素按著手掌顯示的是江政忠溯的信息,如此烏龍必會引起一番波瀾。為此,凡是需要身份驗證的關卡,對於華桃墨素是大麻煩。
關於這點,古羅也沒有好的辦法。而華桃墨素也預想了這個情況,半夜想了一個有點冒險的方案。
華桃墨素舉起手:“讓我的信息驗證不了就好了。”
瑪麗莎詢問:“這是何意?”
“我持有‘審判之神的庇護’。”
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連拿著餐刀的古雷也不禁讓刀滑落地面。
古羅大為吃驚:“墨素,你說真的?”
“千真萬確,一直以來我都以‘金瞳’蒙混自己的眼睛,但實際上我不是‘金瞳’。我持有看破靈氣和抵製靈氣的審判神庇護,這才是真相。”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瑪麗莎止住吃驚再問。
“但這和驗證不了信息有什麽關系?”
“持有審判神庇護的人能輕易破壞發動的術式,血靈驗證也是術式的一種。只要我有心,任何人都驗證不了我的身份。我的存在是公認的,我的實力有目共睹,即使驗證不了血靈,華桃墨素依然是華桃墨素。對外宣稱我在長壺島修煉獲得了審判之神的庇護,能讓我不驗證身份也能進入學院,還能將所有的危險聚焦在我一人身上,以此保護梅裡斯他們。”
古雷沒有抬起頭,一邊用餐一邊說道:“如果有人想從側面下手,難免會波及埃斯瓦爾的其他孩子。”
“華桃墨素是大聖女,也是華桃家的後裔,江政忠溯是著名的長壺島術師。與長壺島相比,伊格伯特是個微不足道的國度。即使得罪了整個伊格伯特,我們都有退回長壺島的路可選。我們不用在乎他人的耳目。只要我們夠狠,沒有人敢這麽做。有人敢這麽做了,無論身份,我能擔保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瑪麗莎厲聲警告:“墨素!”
“瑪麗莎長母莫擔心,華桃墨素回來不是惹禍的。這是萬一的情況,而世事沒有那麽多萬一。我會事先準備溫和一點的對應方法。”
華桃英桂笑了笑:“無需當心,若是墨素和忠溯要回去長壺島,我也跟著回去。”
理解華桃墨素話中的意思,古羅也點著頭:“我身為父親,若兒女鬧出了大事情,也應責辭職,陪著他們一同離開伊格伯特。”
華桃墨素紅著臉嬉笑:“謝謝,父親、母親。”
我們不畏懼麻煩,也不稀罕權貴,願意為埃斯瓦爾付出。必要時能將所有功勞留下,一家退隱長壺島。
古羅一家的意思,瑪麗莎是聽懂了。
瑪麗莎長歎:“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但願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華桃墨素又舉起手:“瑪麗莎長母,墨素有一事相求。”
瑪麗莎立即作想: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情。
“說吧。”
“華桃墨素已經沒有學習的必要,如此空閑待在主城有點浪費,所以這幾天白天我想出去主城區視察。”
瑪麗莎沒半分猶豫:“不行,會惹禍的事情我不會讓你乾。”
華桃墨素皺著眉,轉眼望著古羅。
古羅隻得幫這個女兒:“瑪麗莎,墨素想出去就讓她出去吧。要是有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而且頻繁一點通行,可以利用來傳播真正的華桃墨素無法被血靈信息認證的情報。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確實有凸顯華桃墨素無法被信息認證的必要……”瑪麗莎強忍著不安,“墨素,我能答應讓你出去。但你必須上報路線,由我來決定給不給你去。”
“華桃墨素,謝瑪麗莎長母。”
華桃英桂拉著古羅的袖子:“古羅,我也想跟著墨素——”
“英桂姐姐別開玩笑了。你需要重新學習埃斯瓦爾的禮儀,以及跟我一起外出交際,讓大家都知道你回來了。”
華桃英桂滿臉嫌棄,她就是不想乾這些才求古羅幫忙勸說。
但古羅也幫不得:“英桂,你剛回來,這都是有必要做的事情。你且忍耐一些時日吧。”
瑪麗莎沒放過傻笑的華桃墨素:“還有你,華桃墨素。九鍾時之前必須趕回來,入夜得重新練習貴族女性禮儀。和兩年前相比,你現在就是個野人。”
華桃墨素表情僵硬:“是,瑪麗莎長母。”
瑪麗莎安排完事宜,第一天的早膳也用得差不多了。
——T2.28
結束了早膳,華桃英桂被瑪麗莎拉走,古羅需要前往騎士團駐守地安排工作,華桃墨素要按原計劃繼續行動。她來到了南殿的一間客房前,幾位女仆拿著早膳等候華桃墨素到來。
“辛苦了,之後的事交給我吧。忠溯的生活和起居由我來負責就行。”
“是,華桃墨素小姐。”
華桃墨素前往的這件客房正是江政忠溯的房間,以古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借口有兩個:
理由一,江政忠溯喜歡一個人潛心研究術式,即便餓死也不喜歡其他人打擾自己。
理由二,華桃墨素堅持要和未婚夫一起用餐玩樂,不希望有其余的女性接觸江政忠溯。
順便一提,華桃墨素以“長壺島的人習慣用術式淨身,不喜歡沾水”為由,讓女仆無需照顧江政忠溯洗漱。如此一來,江政忠溯就是個待在客房裡,只有華桃墨素能接觸的神秘長壺島術師。
“是我,墨素。”
華桃墨素接過餐盤敲了敲門。門鎖擰開,江政忠溯屈身敬禮。
“江政忠溯,見過華桃墨素小姐。”
“別說那麽多,我給你送早晨了。”
江政忠溯笑了笑:“請進吧。”
華桃墨素邁進江政忠溯的房間關上門,門外的八卦女仆紛紛按著臉頰作笑。
即便是定了婚約,一般貴族也不會如此親密。照料未婚夫的起居飲食,天天找時間陪未婚夫,為其他女性接近而吃醋,還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在他人眼裡的華桃墨素乃是無與倫比的癡情少女。
如此“癡情”的華桃墨素在進屋的同時面目冷漠,消去江政忠溯的幻影后默默坐在凳子上發呆。論華桃墨素怎麽脫線,也不可能真的跟自己控制的幻影談戀愛。拿進來的飲食由早晨沒動嘴的達茲解決,所以本質上這是個喂狗的時間。
“達茲,如果華桃墨素真的和江政忠溯結婚了,我是不是每天都要像精神分裂一樣演一對恩愛的夫妻?”
“啊呀,現在想了想,我幹嘛要變成華桃墨素呢?既然要兩邊一起上,我以江政忠溯的樣子幻化出華桃墨素不也行嗎?我真的是智障了。”
“對,真的沒必要……算了,還是先羅列一下外出申請去哪裡容易過瑪麗莎長母的審核比較實在。”
達茲懶得管華桃墨素的自言自語,只是一個勁地啃麵包。
除了外出吃飯、方便和遞交申請,華桃墨素的第一天就在江政忠溯的房間度過。夜晚的利益教師還是以前教導江政忠溯和華桃墨素的馬卡洛。接受馬卡洛的禮儀課程,華桃墨素被折磨到到溢鍾時晚上9點才能回房休息。
——T2.29
第二日的晨起,華桃墨素用完早膳,處理完與江政忠溯的“恩愛表演”,她換上了外出用的衣服。
主城的裁縫效率還是很高的。不知古羅用了何種高明的手段,華桃墨素的衣櫃一天就塞滿了與她身材相符的衣服。華桃墨素選擇了一套方便走動的衣服——裙子短到膝蓋下一點,不加腰纏,上半身是短袖露領的棕色連衣裙。
“我什麽時候有量過身體了?”
華桃墨素本人從沒測量過長大的身體。正因如此,穿著沒有一點突兀的衣服,她反而感到奇怪。
讓女仆為自己換上棕色的衣服,套上乳白色的長襪,穿上皮質的棕色短靴,配上烏黑的頭髮,照著鏡子的華桃墨素覺得自己有點陰沉。
“隨便了。”
華桃墨素不是一個在意外貌的人,至少沒有普通女性那麽在意。
完成了換裝,華桃墨素走到主城的門前。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那裡,上面坐著的是那個男人——然而並不是,來者是外另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恭敬地撫胸敬禮:“奈林·多利德,見過華桃墨素小姐。”
華桃墨素也回禮:“奈林大人,今天就拜托你護送了。”
“誠惶誠恐,奈林定將竭盡全力護衛小姐,請小姐上車。”
華桃墨素一個人上到馬車,總覺得有點不習慣。之前大多數時候和梅裡斯一起坐馬車,由庫拉頓護送。如今梅裡斯不在,庫拉頓也不在了。馬車不論華桃墨素如何感受照常行走,華桃墨素向著內城區出發。
路過主城口,華桃墨素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通過,而是故意跳下馬車驗證身份。輸出帶有審判神庇護的靈氣,如她所料整個水晶球失靈了。好在有輕手一點,若是破壞了術式會影響到守衛們的工作。待守衛們不知所措,奈林才跟上來拿出一張令狀。
“各位,華桃墨素小姐經過長壺島的修煉之後無法驗證血靈信息,此處是瑪麗莎長母的通行令。”
守衛認識眼前的人是華桃墨素,再加上有正規的通行令,也就大膽放行。
——T2.29
華桃墨素申請的幾乎所有地方都被瑪麗莎一口拒絕,唯獨一個地方例外。那就是江政忠溯的老巢之一,外城護衛隊大本營。
“小姐請。”
奈林打開門,給出手讓華桃墨素扶著下車。
“華桃墨素小姐,瑪麗莎長母吩咐道屬下在門外等候小姐,若小姐出來就接回主城。若有別的吩咐,如用膳等問題,我會按瑪麗莎長母所安排的替小姐準備好。還請小姐無需擔心。”
瑪麗莎的意思是:不管用什麽借口都不能離開這裡,不然就給我滾回主城。
華桃墨素有點憂鬱,但也只能受了。
實際上,華桃墨素也沒有必要到處走。在外城護衛隊她可以隨意使喚裡面的人,想見什麽人通告一聲叫來就好。而真正聰明的人,通常都不請自來。
等候的桑代克單膝下跪:“桑代克,見過華桃墨素小姐。”
華桃墨素一臉坦然:我就知道你會在。
“桑代克會長,好久不見。”
“回小姐,時隔兩年半,確實是好久不見了。”
“我們進休息室聊吧。”
桑代克站起來:“是,小姐。我今日還帶了幾位朋友,他們也在休息室靜候。”
“朋友?”
華桃墨素遲疑了一陣,但還是照常走進休息室。休息室裡,一位少年三位少女正單膝下跪等候。盡管身型有點變化,華桃墨素還是馬上認出其中三個。
“盧修、阿布諾拉、休比德?你們怎麽在這裡?別跪著了,都起來說話吧。”
盧修呼出一口氣與阿布諾拉對視:“無疑是本人了。”
華桃墨素打量著站起來的四人。
16歲的盧修長高了不少,完全成了一個青年。休比德也長高了一點,但歲月流逝不改她那不羈的氣焰。變化最大的某過於阿布諾拉,從身穿的光鮮衣物和仔細打理過的頭髮和眉毛,可以看出財大氣粗了不少。
除了認識的三人,還有一位年級小一點的女孩,從穿著上判斷是一位富家女。
“這位是?”
女孩的身份由桑代克介紹:“回小姐,這位是我12歲的孫女妮娜。”
妮娜一舉一動一絲不苟,標準地敬禮回應:“妮娜,見過華桃墨素小姐。”
華桃墨素回憶著:“我記得了,你確實說過你有一個孫女。”
桑代克笑了笑:“那是對江政忠溯大人說的。”
華桃墨素頓了一下:“不管怎麽樣,很高興認識你,妮娜。大夥都別愣著,既然來了就坐下來聊聊天。”
幾個人坐在繞成圈子的椅子上,由阿布諾拉率先舉起手。
“小姐、華桃墨素小姐,小人有件事想先確認一下。”
“請說。”
“你是和我們一起在神宮生活的小姐嗎?”
盧修按著腦袋,他沒想到阿布諾拉會問得這麽直接。
華桃墨素拉著下巴:“我確實沒辦法證明自己是那個華桃墨素,但至少不是躲在神宮裡的華桃墨素。”
盧修作笑:“兩年多了,小姐思考時的習慣還在。”
“畢竟是習慣嘛,哪有那麽容易改?”
“那就對了。”阿布諾拉點著頭,“神宮裡的華桃墨素小姐沒有這種大大咧咧的小動作,一看就很假。”
華桃墨素僵硬了一下:“我聽說她比我還賢惠,是真的嗎?”
盧修和休比德對視著:“要我們說實話嗎?”
“行了,看你們的反應就知道段位比我高出不少。”
阿布諾拉笑著補上:“假小姐賢惠又如何,真小姐以帥氣為賣點,無需掛心這一點!”
休比德脫口而出:“而且就我的記憶裡,墨素小姐說不上是個賢惠的人。”
盧修迅速按著她的嘴:“休比德!”
“有點傷心,但沒關系。”
才不是,發現自己曾經的形象沒想象中那麽美好,華桃墨素快吐血了。
沉默了一會,輪到桑代克舉起手:“華桃墨素小姐,小人有一事想問。”
“問吧。”
“小姐與江政忠溯大人定下婚約的事情,是真的嗎?”
桑代克一臉想笑又不能笑的樣子,華桃墨素是看出來了。
華桃墨素輕歎:“沒錯,是真的。我與那江政忠溯可恩愛了,在長壺島我們寸步不離地生活了兩年呢。”
畢竟是同一個人。
阿布諾拉如遭晴天霹靂,像個木偶一樣掉了線。
妮娜笑著補刀:“阿布諾拉念念不忘墨素小姐,天天在我面前提起小姐呢。如今小姐將有大喜,她肯定高興地不行。”
“哦,阿布諾拉這麽想我嗎?”
阿布諾拉機械地點頭作笑。盧修和休比德知道阿布諾拉有多受打擊,他們在一邊偷樂。
妮娜想了想:“說起結婚,盧修和休比德你們也準備新婚了吧?”
這八卦瓜倒是釣到了華桃墨素的胃口:“真的假的,你們兩個結婚了?”
盧修笑了笑:“還沒結婚,不過在湊錢了。等夠錢買下套房,搬出媽媽那裡,我們就正式登記結婚。”
“你們已經同居了啊?什麽時候開始的?”
休比德想了想:“從神宮畢業,我和盧修就一起住在了魯麗大姐那裡了。算起來也有兩年了吧。”
“同居了兩年……這波狗糧真夠穩。”
盧修回答:“沒什麽好奇怪的,墨素小姐不也和江政忠溯大人同居了兩年了嗎?”
華桃墨素沒有實感:“啊,好像是哦。”
畢竟是同一個人。
“其他人怎麽樣了?我記得瓦魯多、弗蘭西他們好像是去學院了吧。”
盧修點頭:“沒錯,瓦魯多成為了梅裡斯翁主的護衛,現在也在學院。至於弗蘭西,他的行蹤我也不清楚。阿布諾拉跟了他兩年,她會清楚一點。”
華桃墨素猥瑣地作笑:“莫非阿布諾拉也和弗蘭西有一腿了?”
“才不是呢!”阿布諾拉強力反對,“我聽說華桃墨素小姐去了長壺島,想了解小姐的情況才區西城口去找消息靈通的弗蘭西。當時桑代克會長找上佩特拉夫人合作開餐廳,夫人說怕應付不來,讓我來幫她管理內城區的五間新餐廳。綜上看,我只是和弗蘭西的母親熟一點而已!”
休比德淺笑:“靠著運氣成了富婆。”
盧修拍著休比德的頭:“別這樣挖苦阿布諾拉。阿布諾拉能把新餐廳搞成內城區最火熱的幾家門店,管理店鋪的實力是頂級的。”
妮娜也笑著:“對啊,阿布諾拉強的很呢,講價特別狠,存款特別多。”
在埃斯瓦爾這一代,除了個別的人,人民的財物大多自己保管。若金錢過多放在家怕被偷,可以選擇去商業協會。
商業協會提供了存款功能,信得過協會的商人或者普通平民都會在那裡登記帳戶存款。信息都是保密的,在開戶的時候用戶簽下契約確保商業協會不會坑自己。不過身為商業協會老總的孫女,妮娜有查看人員存款的特權。
“幾年過去,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了……”
華桃墨素細聲感歎。
最寂寞的不是自己沒有同樣的成就,而是沒能參與友人們的高光。
——T2.29
聊了一會,華桃墨素挺直腰進入認真狀態。
“家常便飯就到這裡吧。今天,我還有別的事情想要了解。”
華桃墨素認真起來,有經驗的盧修、阿布諾拉、休比德也打起精神,不再為其他事分心。
阿布諾拉問道:“是關於假的華桃墨素小姐的事情吧?”
“沒錯,我這幾年不在居然能鬧出了一個新的華桃墨素,埃斯瓦爾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人能詳細地說一下嗎?”
華桃墨素只是象征性地征求意見,能回答問題的人實際上只有一人。
桑代克舉起手:“此處由我說明比較好。”
“有勞桑代克會長了。”
“現在的狀況可以細分成幾個事件造成。首當其衝的是梅裡斯翁主與第七王子伊多果爾定下婚約。因為這一件事,古雷城主把丟失江政忠溯大人行蹤的所有護衛都降職了。”
“這麽說庫拉頓隊長也被降職了?”
華桃墨素猛然意識到問題,難怪今天外城護衛隊見不到熟悉的面孔。
“沒錯。庫拉頓前隊長被貶為普通護衛。不久之後和陸陸續續辭職的人一樣,修書一封告老還鄉。”
“他去哪裡?”
桑代克搖著頭:“沒人知道,但可以確認不在埃斯瓦爾城區。”
華桃墨素拉著下巴:“請繼續。”
“是。最忠心的護衛隊被古雷城主削去後,城裡的治安差了很多。按我的直覺,埃斯瓦爾城混入了不少外部的人。隨之而來的是德蒙格爾向露易斯翁主求親。據說當時的貴族會議支撐聯婚的人不在少數,但古雷城主極力反對翁主嫁到敵對的德蒙格爾。最終,古雷城主以厚重的嫁妝為翁主尋得與奈休比爾世子的婚約,但也因此與反對的貴族割裂。”
“古雷是個愛孩子的人,這麽做是魯莽但可以理解。德蒙格爾我記得是位於埃斯瓦爾旁邊的城地,但兩者關系不好我是第一次聽說。”
桑代克點著頭:“都是老生常談了。埃斯瓦爾是海路貿易城地,德蒙格爾是陸路貿易城地。但德蒙格爾也有一塊可以建立港口的海線,他們想海陸一起通商。多一個港口意味著削弱埃斯瓦爾的重要性,這個決議會損害我們的利益,我們自然大力反對。埃斯瓦爾的影響力比德蒙格爾高,我們反對他們便通過不了。這就是兩個城地的仇恨來源。”
“原來如此,利益上有衝突點在。那之後呢,露易斯定婚約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
“回小姐,之後就是諾修斯公子成了世子,因為傲慢到場惹禍的事。”
“怎麽說?舉個例子。”
桑代克想了想:“這是我打聽來的信息。據說諾修斯世子在中央仗著自己是城地繼承人,強製部分埃斯瓦爾低級貴族的兒女競選妻妾。”
華桃墨素按著燒著的腦子:“妻妾還能競選?競選還能強製?都是什麽鬼?”
“這就是荒謬所在。所以現在絕大部分的中下級貴族都支持著艾比利提家。再加上假扮的華桃墨素小姐與神宮公開支持艾比利提家,更是加劇貴族們轉向艾比利提副族。如今城主發布命令,基本上沒有貴族會認真執行。這架空了城主的權利,使得城主形同虛設。”
華桃墨素緩緩吐出一口去:“這情況很糟糕啊……假的華桃墨素怎麽來的,桑代克你知道嗎?”
桑代克搖著頭:“我只知道這個假冒的華桃墨素小姐是在上年5月出現的。當時由大神官宣布華桃墨素小姐回歸神宮,眾多人看著她坐馬車來到神宮結界前,由艾比利提家的艾爾文大人攜手上神宮。”
“艾爾文……還是和艾比利提家有關……”
華桃墨素陷入沉思。
盧修舉起手:“小姐,還有另外的糟糕情況小姐需要知道。”
華桃墨素很是無奈:“還有啊?說吧。”
“克拉姆死灰複燃,目前有大量成員聚集在內城區。”
桑代克瞪起眼:“哦對了,確實有這事。”
說到克拉姆,華桃墨素想起了洛洛。在北城口區救了洛洛之後,他說過要重建克拉姆的話。
華桃墨素問道:“現在的首領是誰?”
盧修搖著頭:“不清楚。我只知道卷土重來的克拉姆有兩個首領,但詳細到首領身份我也不清楚。”
桑代克也同時搖頭:“我也沒掌握到關鍵的情報。不過,這一屆的克拉姆比上一屆要過激。按我的感覺,他們似乎很仇視埃斯瓦爾家。”
阿布諾拉也想起了事情:“對,之前他們策劃過兩次襲擊梅裡斯翁主的事件。都被我們和瓦魯多解決了。一次在西城口區,一次在內城區。”
休比德點著頭:“上一次內城區的事件,為了救梅裡斯翁主我還挨了一刀。好在有畢麗媞醫師治療,不然身上肯定多一條疤痕。”
“他們這麽明目張膽了嗎?”
華桃墨素暗想:洛洛那家夥真是過分,早知道我就不救這龜兒子。
桑代克回答:“明目張膽是當然的,因為有能力的護衛大多都離開了埃斯瓦爾城區。不過,如此針對明顯,肯定另有乾坤。”
妮娜找機會插上嘴:“如果說賊人的目標是埃斯瓦爾家,那外出的華桃墨素小姐不就很危險了?”
妮娜沒想到自己的疑問引來了眾人的笑聲。
盧修望著華桃墨素:“小姐三年前擊敗克拉姆前任首領,之後在北城口區製服北獸。這兩年一直在長壺島修行,我想即便是古羅將軍也未必是她對手。敢貼身行刺這樣的人,怕是沒死過。”
阿布諾拉表示讚同:“即便是兩年前的小姐,來二三十人也能一人擊退。想和現在的小姐較量,不拉上騎士團萬萬做不到。”
妮娜全盤相信了,眼睛像看見女神一樣。
華桃墨素翹著手尋思了一會:“的確,伊格伯特的人水平和長壺島差太遠了。我曾經一個打趴了六個長壺島術師,如此類比,即便是騎士團也奈何不了我吧?”
妮娜充滿了憧憬:“不愧是華桃墨素小姐,那小姐現在是不是埃斯瓦爾最強了?”
華桃墨素還是知道謙虛的。
“女強人算得上,最強還說不準。比如說我的父親古羅將軍……哦,對了,還有江政忠溯。江政忠溯在長壺島與第八十一地煞打了幾個來回,應該也算得上高手。”
盧修眼前一亮:“這可不得了,我聽說江政忠溯大人才14歲不到,居然能與地煞較量。”
“對吧,反正厲害的人還不少。”華桃墨素翹起手,“當年的波斯拉也很強,這次的克拉姆首領不知道是何許人物,我還是小心為好。”
華桃墨素昂首吐氣:“問題很多啊,一件件解決吧。”
阿布諾拉挺直腰:“小姐想解決哪一件,阿布諾拉定當全力輔助。”
桑代克、盧修和休比德也坐直身體,見狀的妮娜也隨之坐直。
華桃墨素尷尬地笑著:“我想先找到一個能溜出護衛隊的方法。”
——T3.1
奈林是個守規矩的人,瑪麗莎命令到的事情他都無條件服從。華桃墨素進入外城護衛隊,他的主人任務是站在大本營外守候。為了防止華桃墨素逃跑,他會按照瑪麗莎的命令每半個鍾時,即一個小時進去觀望一次。外出第三天,華桃墨素已經摸清楚了這個規律。
奈林走到外城護衛隊的休息室。華桃墨素背對著門,正與盧修和休比德聊得火熱,不見有異樣。
奈林笑著心想:一連三天都找他們,想必小姐是相當喜歡這些友人。
奈林萬萬想不到,此處的華桃墨素非那個華桃墨素。
維持著笑容的盧修提醒:“護衛走了,可以歇一歇了。”
如此一句,休息室裡的三個人同時泄一口悶氣。阿布諾拉摟著身上穿著的華桃墨素的衣服,細細品味著她殘留的香氣。
休比德眉頭跳動:“不是我說,阿布諾拉你真的有點變態。”
阿布諾拉呼著氣緩緩睜開眼:“我的幸福你不懂。”
盧修也無法直視這個曾經正常的友人:“這邊能應付得了了,問題是小姐那邊順不順利。”
阿布諾拉輕笑著:“小姐肯定沒問題。”
真正的華桃墨素去哪了?
當然是掉包了阿布諾拉成功混出了外城護衛隊。
早上四個人在外城護衛隊集合,華桃墨素與體型相近的阿布諾拉一起去廁所調換衣服。然後阿布諾拉裝扮的“華桃墨素”留在外城護衛隊忽悠奈林,華桃墨素則配合“移形換影”大搖大擺地以“阿布諾拉”的身份外出。
說不上精細的計劃,但被證明很實用。
換做以前,華桃墨素不會隨意和女性坦誠相見。但如今的華桃墨素已經完全女體化,幾天的女性生理調整,使得她把男性的觀念大多拋之腦後。
當然,男性視角不是完全消失,只不過看女性的身體還不如看男性的興奮。而這也是最折騰原本男性的華桃墨素的地方。
——T3.1
離開了外城護衛隊,華桃墨素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神宮。她無論如何都想見一見假的自己,玩一局“真假華桃墨素大比拚”。
神宮,位於內城區的石砌山丘,幾年過去從外觀看還是那麽宏偉。
華桃墨素是有登記過的女神官,亦稱作聖女,神宮的結界攔不住她。即使自己不是聖女,持有城地管理權限的自己也能出入自如。正當華桃墨素這麽想的時候,她被結界彈開了一兩米。
“怎麽回事?”
華桃墨素摸著不小心撞到的手肘自問。
仔細地觀望之後,華桃墨素看清楚了神宮結界的變化。除了原本的結界,內部還鋪有另一層的結界在。能排除自己的結界,說明這不是以城地核心為能量來源的結界。
“要破壞掉嗎?”
“嗚。”
“也對,設置結界的肯定是神宮的高層,乾掉這層結界相當於和他們宣戰了。”華桃墨素坐在地上拉著下巴深思,“有沒有其他方法能進到裡面……”
“墨素?”
聽到有點顫抖的聲音,華桃墨素回首望著認識自己的人。和閃閃發光的金色不同,深橙色的短發扎起一條小辮子。身穿灰白色西裝的青年啞口無言,只是讓墨綠色黑邊的瞳孔隱隱抖動。
華桃墨素實在不認得人:“請問是哪位?”
青年皺起眉頭苦笑了一下,轉成一般貴族的面孔撫胸屈身敬禮。
“艾爾文·艾比利提,見過華桃墨素小姐。”
華桃墨素這才想起來了艾爾文的嘴臉。
不是華桃墨素健忘,而是艾爾文氣氛和外形都變了很多。展現氣焰的散發,狂妄自大的表情,絲毫不講禮節的動作,這是華桃墨素對艾爾文的印象。然而眼前的青年相當正經,臉上不僅沒有狂氣,甚至給人一種謙遜的感覺。
華桃墨素拂動阿布諾拉的長裙,站起來回禮。
“華桃墨素,見過艾爾文大人。”
艾爾文站著,呼吸了幾次才說出下一句話。
“墨素,你、過得可好?”
艾爾文直呼自己的名諱讓華桃墨素很奇怪,因為她不記得自己和艾爾文有那麽親近。
“艾爾文大人,華桃墨素在長壺島久居長壺九大家的華桃家,生活自然過得好。倒是艾爾文大人氣色好了不少,看來這幾年是有了很好的經歷。”
艾爾文揚嘴輕笑:“我看上去好了很多吧?特昂也常說我變了不少。”
“說起來,今天不見特昂大人,他是有要緊事嗎?”
“特昂還在學院,我是,臨時回來了一趟。”
華桃墨素漫不經心地脫口:“莫非是收到了我將會回來的消息,故意來找我玩的?”
華桃墨素一臉“開玩笑”的笑容,艾爾文卻笑得認真。
“墨素,我是、我是回來邀請你共舞的。”
華桃墨素沒有記憶:“共舞?為什麽?是最近有什麽晚會嗎?”
艾爾文臉色鐵青,但還是維持著笑意。
“對,小時候的事情,能記得才是奇怪。”
華桃墨素注意到艾爾文有點奇怪:“艾爾文大人,你有什麽心事嗎?要是華桃墨素能幫到大人,大人大可以與我商談。”
艾爾文擠起兩邊嘴角,強行讓自己的臉色好看一點。
“沒什麽。我今天、只是見到你很高興而已。對了,你長得好看了很多。還有,祝你與江政忠溯白頭偕老。”
想到與江政忠溯的事情,華桃墨素輕歎了一下:“艾爾文大人也知道我與江政忠溯大人的事情了啊?這消息傳得還真快。”
“你,不開心嗎?”
華桃墨素思索了一陣:“開心,當然開心了。”
艾爾文愣了一下:“是嗎……”
“我還有其他事情,就此告退了。再見,艾爾文大人。”
艾爾文望著隻身一人的華桃墨素:“墨素,你的護衛呢?”
“我不需要護衛。而且說實話,瑪麗莎長母不允許我亂跑,我也是溜出來的,自然不能跟有護衛。所以遇到我的事情,還請艾爾文大人——”
華桃墨素是食指按著嘴唇。
艾爾文忍俊不禁:“好,我知道了。”
“那麽艾爾文大人,再見。”
“再見,墨、華桃墨素小姐。”
望著華桃墨素踏著歡快的步伐離去,艾爾文很是回味。他移步到神宮最外圍的一輛馬車,敲了敲車門。
“今天我留在神宮,你們明天再來接我。”
馬夫回應:“是,艾爾文少爺。”
——T3.1
神宮進不去,華桃墨素移步到了另一個想去的地方。內城區南區一棟不算大的別墅屋,歸方家宅。
歸方家的人與華桃墨素沒有接觸,為此她用“移形換影”轉換回江政忠溯,才按著了別墅外圍的門鈴。出來迎接的是彌優爾。讓江政忠溯驚訝的是,從她身上看不到三年的歲月和懷孕十月的負擔。
“歸方彌優爾,見過江政忠溯大人。”
見到的第一眼,彌優爾便認出了成長後的江政忠溯。
“彌優爾夫人,好久不見。”
“江政忠溯大人此次前來,可是尋訪歸方建玉的?”
連目的也被猜到,江政忠溯不得不佩服彌優爾的直覺。
“不錯。”
“不巧,建玉現在再中央學院就學,江政忠溯大人暫且見不到他。不過,一個月後大人也將前往中央,屆時應該能碰上幾面。”
江政忠溯又一驚,他和華桃墨素前往學院的事情才申請了沒幾天,需要一個月的申請期限理應只有幾個人知道。
她到底知道多少東西……
“既然見不著歸方建玉,我就他日再訪吧。再會,彌優爾夫人。”
彌優爾回應:“江政忠溯大人,既然偶遇一場,何不為重聚小徐一杯。彌優爾近來練就了一身泡咖啡的好手,也想請大人品味一番,順便交流一下廚藝心得。”
江政忠溯覺得彌優爾是有話想和自己說。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彌優爾的牛奶咖啡手藝甚稱一絕。苦中混甜,甜中帶澀,澀中生滑,連從來不喝咖啡的江政忠溯也舔著嘴唇回味。
“大人,要再來一杯嗎?”
江政忠溯厚著臉皮:“有勞彌優爾夫人了。”
連續喝了幾杯咖啡,江政忠溯仔細觀察了一下歸方家的情況。家具和建築結構沒有大變動,不過人氣稀少顯得冷清,此時歸方家裡只有彌優爾和幾位仆人。
江政忠溯詢問:“歸方家主和其他人都在工作?”
“回大人,歸方家主和我家丈夫等人都在外行軍。目前家中只有朵蜜夫人、我以及我的幼女意青。朵蜜夫人今日外出參加交際會,由我留守家中監管仆人培育孩童。”
江政忠溯點著頭:“男人因工作需要外出,只剩幾位女流管家,歸方家也不容易。說起來,我也聽說過彌優爾夫人產下一女。”
彌優爾笑著:“要不,我帶意青見江政忠溯大人一面?”
“額,其實我還有要緊事,需要趕著時間離開。”
此乃謊言,江政忠溯只是不擅長應對孩童。尤其是只會哭的幼兒,像是在用懦弱換取同情,江政忠溯對此會心生厭煩。
彌優爾鞠躬:“江政忠溯大人請放心,意青是個很獨特的孩子,不會讓大人煩心。見上一面也就再喝一杯咖啡的功夫。急事要緊的話,我會截馬車快馬護送江政忠溯大人。”
被看出了心聲,江政忠溯也不好拒絕了。
“不必歸方家勞煩了。我想了想,事情也沒有急到要馬上前去。見一見歸方家的幼兒的時間還是有的。”
“歸方彌優爾,謝過江政忠溯大人。我會命人把意青帶下來,並為大人再調一杯咖啡,還請大人稍候。”
江政忠溯摸著杯子,總覺得自己被咖啡套上了鉤。
沒多久,歸方家的仆人拉著歸方意青下來。這裡的拉著是真的拉著。年僅3歲的歸方意青懸浮在空中,一條棉繩子綁著她的連衣裙的腰圍,女仆拉著繩子扯她下來。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孩童,江政忠溯開始明白為什麽彌優爾要設套讓自己見她的女兒。
“浮空術”等飛行用術式在長壺島是爛大街的術式,只要有錢就能買。但長壺島之外的人是買不到的,而學會術式的人也因為受契約限制,不被允許外傳。
那算她自學成才好了,然而還有不合理的地方。雖不是很難用的,飛空的術式不是幾歲小孩能夠駕馭得了的。持續飛空相當消耗靈氣,還需要一定的精力控制,一個不留神會衰落地面造成慘案。
所以,三歲的歸方意青會飛,這本身就很不可思議。
待江政忠溯吃驚之余,彌優爾已經泡好了新的咖啡,放在他的桌前。彌優爾攤開雙手,歸方意青蠕動四肢飄向自己的母親,緊緊地抱住彌優爾。
彌優爾輕輕拍打女兒的背部:“江政忠溯大人,這位女孩就是我家孩子,歸方意青。”
江政忠溯拉著下巴:“她的‘浮空術’是跟誰學的?”
“回大人,意青出身滿六個月便會飛空,沒有人教學。”
“六個月就能飛了?這也太神了……她有沒有過失控掉落地面?”
彌優爾搖著頭:“起初我們也擔心這種情況,在家中設下了大大小小的軟墊。但三年來意青沒有一次落下過,最近也就沒那麽在意了。”
“我記得我剛學的時候也掉過了一次。從半歲飛到現在沒失誤過,這意青乃是神童中的神童啊……”
江政忠溯第一次見到如此有才的兒童,心中既有欣羨也有好奇。
“能受最年輕的長壺島術師江政忠溯大人誇獎,想必意青未來可期。”
江政忠溯心想:不不不,這已經不是可不可期的問題了,天才得有點過分了。
想著,江政忠溯注意到了女仆的眼神。照顧一個天生會飛的幼兒孩,女仆眼中帶有明顯的負面情緒。不是惡意,而是一種生理上的厭惡感,像是照看著不可思議的未知生物。
歸方意青轉過頭望著江政忠溯。她繼承了歸方家黑發墨瞳的血脈,但混有彌優爾的特征,是個典型的亞歐混血兒。深色的眼珠子盯著江政忠溯,江政忠溯同時感到頭痛——達茲的爪子抓得他頭皮痛。江政忠溯拍了拍頭頂的白帽,讓達茲松開爪。與此同時,彌優爾抱著歸方意青單膝下跪。
江政忠溯莫名其妙:“彌優爾夫人,這是何意?”
彌優爾低著頭緩緩開口:“江政忠溯大人,歸方彌優爾想請你成為意青的老師。在前往中央學院的一個月,不,半個月也罷,哪怕隻教導幾天也好。只要大人教導小兒,彌優爾願意贈予大人我持有的所有財產。”
歸方意青不缺天賦之才,隻缺名師指導。歸方家雖是貴族,但不富裕的環境肯定請不到名師。 身為母親的彌優爾,不樂意讓女兒的才華就此埋沒。江政忠溯才華橫溢,還有被勸服的可能性,彌優爾才設計了這麽一出。
江政忠溯如此理解了彌優爾的顧慮。
“彌優爾夫人請起。”
“未知大人意向,彌優爾不敢起身。”
“幾年前,我答應過格拉爾要照拂彌優爾夫人,他生怕你會在貴族世界遭到委屈。但實際上,那時的我根本沒有照拂夫人的能力。如今難得能找到完成當年承諾的機會,江政忠溯不會拒絕夫人,亦不會收取一分錢財。”
彌優爾抖動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
“彌優爾母女,謝過江政忠溯大人。”
“不過正如彌優爾夫人所說,我能在此處逗留的時間不多,所以只能提供短時間的教導。”
彌優爾笑了笑:“有天才術師的教導,一日甚比他人一年。”
“過獎了,說實話我還沒教過其他人,不知道能教會意青多少東西。”
“還請大人盡力就好。”
由此,江政忠溯成為了歸方家神童,歸方意青的老師。
趕著時間回去外城護衛隊,江政忠溯下到歸方家大門。
“我今天先回去安排一下其他事情,明天上午我會抽點時間過來。”
“好,那明日我會事先準備好咖啡靜候大人光臨。大人慢走。”
沒走兩步,彌優爾又叫住了江政忠溯:“江政忠溯大人,若是大人想尋找敵人的蹤跡,可以到下水道逛一逛。”
江政忠溯思索著點頭:“謝彌優爾夫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