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在為自己能直面恐懼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卻不知道這些愚蠢的行為將會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
也許是因為多耽誤了好幾分鍾時間,當我從小區裡出來的時候還能隱隱感覺到保安大哥不善的目光。
可慢慢地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在我走街串巷送餐的時候總能感到有什麽人在暗處注視著我。
那是一種類似於第六感的感覺,我們在某些時候都能在沒有目睹的情況下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
但今天這種感覺尤為明顯。
難道是我的眼睛又腫起來了,讓回頭率重回巔峰了?
我對著小電驢上的後視鏡照了照,發現自己的臉不光很正常,好像比平時還要小帥一些。
我覺得可能是天太熱讓我產生了錯覺。
雖然這種感覺一直存在,但我還算心大,畢竟還要忙著東奔西跑,哪有那麽多心思去胡思亂想。
一直到晚上八九點鍾,我決定下班了,因為我的小電驢已經沒電了。
送完最後一單後我退出了搶單平台,回家的路還有些遠,小電驢在走到一半就徹底動不了了,我只能下車推行。
從燈紅酒綠行人不絕的新城區一直到遍布時光沉澱痕跡的老城區,隨著夜深人靜,周圍的人也漸漸少了起來。
在穿過一條幽深的小巷時,我後脖子的皮膚突然一緊。
我被人盯上了!
雖然沒看到人但我無比確定。
媽蛋的,不會是碰上打劫的了吧。
我可聽送外賣的同行說起過,老城區最近有一夥小混混囂張得很,都搶過好幾個路人了。
倒不是心疼錢,畢竟我身上也就十多塊,可要是手上這個山寨機被搶走了,又要耽誤我很多事情了。
萬一他們嫌我身上錢少,一氣之下捅我一刀,那我就更沒處說理去了。
我沒有回頭,而是故作輕松地哼起了歌給自己打氣,同時也是放松對方的警惕。
我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然後握緊了把手,在認為氣氛烘托到位時突然撒丫子往前跑。
小電驢可是我身上最值錢的家當了,也是我創業路上最重要的合作夥伴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拋棄它的。
噔噔噔……
夜靜極了,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孤獨的踏步聲……
眼前的景色飛速向後掠去,急促的腳步聲在巷子裡不斷回蕩。
我顧不上勞累一天而酸脹的雙腿,顧不上因劇烈運動換氣不足而如火辣辣肺部。
目標只有遠處巷子口昏黃的燈光,就像我所能把握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覺得如果不是推著車,這一刻我甚至覺得自己可以跑贏世界冠軍。
終於,如同從深海中躍出水面,我也從黑暗中重新回到了光明。
我停下了步伐,給我安全感的並不是路燈昏黃的燈光。
而是前方不遠處騎著警用摩托車穿著製服,正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的兩個巡警。
“警……警察叔叔……我……我要……舉……”我彎著腰一手撐著膝蓋氣喘籲籲地指著身後的巷子,回頭一看卻愣住了。
那幽暗的巷子裡……
空無一人。
我第一個想法是:這不可能!
巷子大概一百多米長,如果真的有人尾隨,哪怕從看見巡警開始跑也絕對跑不了這麽快!
我突然反應了過來,從一開始我察覺到,到我拚命奔跑,除了自己發出的聲音就沒聽到其它任何的腳步聲!
難道是我自己嚇自己?
還沒來得及多想,
一個聲音就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是……陸良?”
我抬頭看向說話的那人,鼻梁高挺,長著一對招風耳,左邊眉角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我遲疑道:“王松?”
“真的是你!”王松從警用摩托車後座上下來,一把摟著我的脖子笑呵呵地說道:
“我不是聽說你在外面混嗎,什麽時候回來了也不告訴哥們一聲,你這是在幹嘛呢?”
王松是我初中玩的最好的哥們兒,只是後來因為升學分班慢慢斷了聯系。
說實話小時候我還有些嫉妒他,因為他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十分受老師和女同學歡迎。
我曾一度以為他會成為一個小白臉,想不到現在吃上公家飯了。
我總不好說以為有人在追我,只能敷衍道:“晚上沒事出來跑跑步,運動運動。”
王松似乎看出了我的狼狽,也沒揭穿,只是沉沉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另一個巡警按了下喇叭像是在催促,於是我們簡單寒暄幾句,互相給對方留了個聯系方式就分開了。
回去的路上我安慰自己:有驚無險總比又驚又險好得多。
繼續推著小電驢回到了家,站在卷簾門前,我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電線杆,自嘲一笑後將鑰匙插進了鎖芯。
就在準備掀起門的時候,我突然停住了。
與以往不同。
我的第六感再次告訴我,門的後面站著一個人。
他正站在那裡隔著門冷冷地注視著我。
一動不動。
只要我一掀開門就能與他對個正著!
我家進小偷了?
我咽了口唾沫,躡手躡腳地在旁邊的雜草叢中找到了一根廢棄的拖把杆掂在手裡, 再次來到門前扭開鎖。
然後猛然一掀,門“嗖”的一下彈了上去。
我緊握手中的金屬杆,只要看到人我就會狠狠的敲下去。
反正也是正當防衛。
可開門一看又傻眼了。
根本沒有人!
“真是邪了門了……”
我隨手扔掉杆子,打開燈將小電驢推了進去,低頭準備插上電源,後脖子的皮膚再次緊繃。
我犯了個錯誤。
放松警惕得太早了!
那個人……
在我的頭頂!
我大叫一聲立馬轉身回頭。
還是什麽東沒看到……
我覺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就算真的有個人待在我的頭頂,就算看不到人,燈光照在他身上也會留下影子。
“我他媽不會是得了精神病了吧……”我自嘲一笑,關上門沿著梯子怕上了二樓。
可當我洗澡的時候,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
在這個雙手都難以展平的狹小空間內,它卻永遠能待在我後腦杓看不見的死角。
當臉上被水衝刷閉上眼睛時,它便囂張至極的繞在了我的面前。
當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時,它就在我的面前,觸摸著我的呼吸。
當我睜開眼,它就躲在了我的床下。
我試著在各種時候驀然回頭,或者半夜毫無征兆地睜眼試圖尋找到它存在的蛛絲馬跡,卻一無所得。
我從沒有見過它,卻總能隱隱感覺到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