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吳天宇的生死,我不敢有半點疏忽。
箱子裡還有一把與牌位綁在一起的刻刀,牌位做工有些粗糙,就是兩塊木片簡單拚接了一下。
不僅賣相不好,摸起來還會扎手,而且兩面都是光禿禿的。
我想起當初在吳老爺子家看到的那個隻刻了“先妻”靈位。
如出一轍。
當時還覺得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靈位太過古怪,現在才知道,不是不想刻,而是不能。
我思考片刻,拿起刻刀在上面刻了兩個字:“故友”。
第一次用這種東西,盡管已經很小心了,這兩個字還是被寫得像是狗啃過的一樣。
只能勉強認出來。
一個陶瓷土盆佔了紙箱大半的位置,也是裡面最重的一樣東西了。
紙箱子裡的幾捆香比普通的香更細短一些,除了一根是常見的紅色,其余的都是黑色。
黑色的香我還是第一次見識。
詢問橘子得知,所謂的“四面通透之處”就是方圓百丈內四面暢通無阻的地方,實在不行找個十字路口也行。
保險起見我還是來到了附近一個廢棄的公園。
公園裡除了幾個鏽跡斑斑的體育器材就只剩一些雜草,小時候還能看到一些大爺大媽來這裡鍛煉身體,由於缺少維,護器材年久失修,如今除了一些小孩子也沒什麽人會過來了。
十二點整。
夜深人靜,暗月無光。
我借著公園的路燈,將陶瓷土盆與靈位都擺放好,抽出那根最特別的紅香插在了那盆上,拿出打火機點了上去。
香被點燃的一瞬間,一股冷風莫名地吹起,剛剛飄起來的那一條煙氣立馬就散亂了開來。
這股風很特別,就像有生命一樣透過衣服直往人肉裡鑽。
我打了個冷顫,趕緊喊道:“吳天宇!”
據說喊魂的時候要面朝北方,因為酆都在北,人死之後的魂魄也會朝著北方而去。
我之前問過橘子,他卻說這些都是假的,人死如燈滅,一般的人靈魂薄弱,死後被風一吹就散了,哪還有本事走的了那麽遠。
我想了一下還是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雖然吳老爺子沒說喊名字的時候要面朝哪邊,但我還是選擇了正北的方向。
話一出口那陣風突然變小了。
路燈下,微白的青煙又恢復成筆直的一條直線,末端遁入看不見的黑暗之中,就像是一條牽引未知的鎖鏈。
有用!
“吳天宇……吳天宇……”
我繼續喊了起來,開始還有些不自然,隨即越來越大膽,也越喊越響亮。
這麽大聲我都怕突然跑出個警察以“擾民”的罪名把我帶走了。
好消息是那根香燃得很快,只不過五六分鍾就快要見底了。
壞消息是我一直注意觀察著周圍以及那盆土的情況,卻沒發現一點異常。
路燈下,微風將香頭吹得泛出殷紅。
終於,隨著最後一點煙灰落下,那柱只剩下一小截木棍的香徹底變得冰冷。
我用口水潤了潤發乾的嗓子,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香已經燃盡,想象中的異象卻還是沒有發生……
我點了根煙坐在了一旁凸出地面上石頭上,心裡更加不好受。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錯漏了些什麽,這才導致吳天宇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既然失敗了也沒辦法,紅香只有一根,再來一次的機會都沒有。
一根煙過後,我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準備把這些東西都拿回去。
我將靈位拿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分量竟然比剛剛要要重上一些,我沒多想,隨手把東西放在了盆子裡。
等我端起陶瓷盆,突然看見上面的土微微地動了一下。
就好像下面有什麽東西在頂一樣!
或許在剛剛就有動靜了,只是太過細微,我左眼帶著眼罩,天太黑才導致我沒發現。
我心裡一緊,趕緊將盆子抱到了路燈下,借著光觀察了一下。
盆子裡的土又動了。
這些我可以肯定自己沒看錯了,小心地伸手撥開土層。
也許是釋放了來自上面的壓力,陶瓷盆的動靜更大了,裡面還穿出了一聲微弱的聲音:
“喵……”
我精神一振,加快了動作,很快,一直巴掌大的小黑貓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盆子裡居然埋了一隻貓!
小貓出生不久的樣子,呼吸都十分微弱,由於被埋在了土裡,全身上下髒得不行,加上冬天裡天氣太冷,身上還在不停地發抖。
我趕緊拉開外套拉鏈,將身上幾乎沒有一點溫度的小貓抱在了懷裡……
……
小黑貓十分虛弱,連續幾天都是耷拉著腦袋氣息奄奄的樣子,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睡覺,就連吃東西都是我用針筒灌的牛奶。
我每天早上都會點一炷香,一炷香大約十幾分鍾就會點完,那時小貓的精神會好很多,可以有氣無力的活動兩下。
直到一個多星期之後小貓精神才好轉了不少,並開始變得異常活潑起來,很喜歡到處亂跑,時常大半天都不見著影子。
只是那時候早就已經過了三天。
吳老爺子的信裡寫著,三天過後不能在小黑貓面前提及原本的名字,也不能看到原來的照片。
我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不說了。
我能感受到小貓每天過得很開心,既然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徒增煩惱了。
小貓身上有著太多作為人的習性,比如說大小便一定要在廁所,吃飯一定要上桌,東西掉地上髒了就不吃了,雖然好動,但只要看見蟲子之類的就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我特地去書店去買了一本《金銀島》,有時候發現小貓會偷偷用爪子笨拙地翻動著書頁。
……
一個月以後,我接到了油菜花的電話,她的聲音很著急,猶聽著像出了什麽大事一樣。
掛斷電話我腦袋還在嗡嗡作響,因為,確實出大事了……
吳天宇……失蹤了!
其實小黑貓復活的那一天我就向油菜花詢問了他的情況,得知他依舊像個植物人一樣躺在醫院裡。
那時我還在想,醫院裡的應該只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再也不會醒來了。
可這才過了多久,那個空殼居然不見了!
他的消失透露著詭異,偌大的醫院裡,卻沒有一台監控拍到了他離開的身影。
就好像憑空消失的!
警方以及吳天宇的父母搜尋了很久,尋人啟事貼遍了大街小巷與各種廣告,也沒能找到絲毫線索。
最終只能按照失蹤人口處理。
這件事讓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過了很久也沒見著什麽後續,我也就漸漸放在了腦後,隻覺得或許與那天給我送箱子的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