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來不及過多思考身體就已經做出了相應的動作,只是太過急促的轉向還是使我失去了平衡。
我和段淼在慣性下摔飛了出去。
突然,我感覺有什麽東從我身旁晃了過去,我的手肘被輕輕蹭了一下。
一股涼意從手肘傳遍全身。
刹那間我整個人的精力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感佔據了我的身體,手腳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甚至連調整身形都做不到。
我們兩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段淼還好一些,在即將落地的時候用手護了一下,我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摔得特別瓷實,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停下來。
我側著頭趴在地上,這個姿勢非常難受,由於臉貼著地,我能感受到有灰塵在我呼吸的時候直往鼻腔裡鑽。
布滿沙石的水泥地面十分粗糙,我的臉被地面的碎石刮得火辣辣地疼,不用照鏡子也知道絕對已經破相了。
但我已經沒這個心思去顧及肉體上的感受了。
我腦海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這個學校所見所聞處處透露著詭異,但我一路走來終究是沒有遇到過太大的危險,這就導致我雖然已經盡可能保持著地謹小慎微的心態,但還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
我低估那隻惡鬼的強大!
或許說僅憑我過於短淺的見識根本難以想象它會有多厲害。
結果隻一個照面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相比於我的惶然無措,看似柔軟的段淼卻是要堅強得多,剛剛摔倒時她兩隻手上的皮膚被刮破了,但這點疼痛對她而言卻是微不足道,甚至難以讓她的表情產生絲毫變化。
“我就知道你們男的都靠不住!”她迅速起身來到我身旁,蹙著眉抬頭警惕地環視四周,沉聲道:“你怎麽樣了,快點起來,它太快了,隨時可能會出手,這樣下去我挺不了多久的!”
也許在她看來我即便是再弱也不可能弱到這種地步,多半是裝模作樣不像出手。
我卻是有苦說不出,我倒也想起來了,可全身軟趴趴地根本不聽使喚……
連抬頭看她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她的沉著還是感染了我,我的心裡生出些許慚愧,很快也冷靜了下來。
我現在能想到可以寄希望的唯一的東西只有口袋裡的羊皮書了……
“衣……兜裡……衣服……兜裡的……東西……”我張口想要說話,卻是斷斷續續有氣無力。
如果仔細聽還能勉強聽清楚,可段淼還在試圖尋找那隻鬼的方位,注意力根本沒在我身上。
此時操場上的工人們依舊麻木地操控著手裡的器具,與我們就像隔著一面鏡子,對我們的情況視而不見。
偏偏傳來的噪音太過嘈雜,將我微弱的聲音輕松淹沒了。
現在的情況與那晚的鬼壓床太過相似,我只能靠自己。
我右手被壓在胸口的位置,根本沒法移動,只能用左手。
“快動啊……”我內心瘋狂呐喊,拚盡全力驅動著左手。
終於,我能感覺自己的食指微微動了一下……
而此時,在我看不見的某個暗處,有一雙眼睛正在靜靜地注視著我們……
……
段淼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走到這一步要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可如果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多半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因為她沒時間了。
她的精神已經緊繃了太久,
甚至快要不記得上一次心神放松是什麽時候了。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滿是裂痕瀕臨破碎的瓷器,只要一個不小心,或許是在下一秒……
身上的東西就會掙脫束縛……
到了那時候……將會比死亡更加恐怖……
她用余光瞥向了距離不到一百米的教學樓。
那裡殘留的人氣比辦公樓還要旺,只要進入裡面她就能順利將自己隱藏起來。
可就是這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此刻卻成為了難以逾越的天塹。
某一瞬間她甚至懷疑,此時的危機是身邊這個趴在地上的男人想要除去她這個競爭對手設計的局。
只要她倒下了,對方就會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用醜惡的嘴裡盡情嘲諷她。
畢竟對於他們這類人,相互背後捅刀子是最正常不過的了。
黑暗中看不見的手再次朝她伸了過來……
……
離最初計劃的十秒鍾時間已經超出了半分鍾。
我耳邊不斷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我的腦袋動不了,沒法抬頭觀察局勢,也不清楚段淼現在怎麽樣了,但從聲音能夠判斷她還在苦苦支撐著。
好在經過我的反覆掙扎,右手終於挪到了衣兜處。
我的小拇指緩慢地順著口袋伸了進去。
冰涼滑膩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身體的虛弱感迅速消融。
我艱難地站了起來,只見段淼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咱們快走吧!”
我快步朝她走了過去,正準備重新把她背起來,可手一碰到她立馬就軟了下來。
我趕緊上前摟住了她:“你沒事吧!”
她的臉色更差了,慘白中隱隱偷著灰色,脖子上的青色紋路已經蔓延到了嘴角,身上的腐臭味比剛才還要濃烈幾分。
“快跑!”她的聲音已經虛弱得快要聽不見了。
我一把扯掉了頭上的眼罩,二話不說將她抱了起來。
雖然使用左眼會給我帶來劇烈的痛苦,但現在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了。
我必須要能看到那隻惡鬼!
它的速度太快,靠著段淼告訴我它在什麽地方根本做不到提前規避,雖然那隻鬼是衝著她來的,可如果剛才的情況再來第二次,她絕對撐不過去!
搞不好我自己也得交代在這裡!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恢復左眼視覺後,我看到了那隻鬼就在我與教學樓之間的位置。
這次。
我終於看清楚了它們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周身布滿屍斑的“人”,它的身體極度削瘦,就像是一個骨架上面耷拉著一層松弛的皮膚,眼窩處只有兩個深深的凹陷,裡面似乎藏著深不見底的黑暗……
而它枯枝一樣的手正掐著一個通體青黑的鬼嬰。
那隻鬼嬰被牢牢掐住脖子,任它如何掙扎、噬咬、撕扯也無法掙脫。
隨即第二隻手也蓋在了它那小小的腦袋上,嶙峋的手指幾乎將整個腦袋包住。
看來那隻鬼嬰挺不了多久了。
我換了個方向朝著教學樓拔腿就跑,雖然身體還有些發虛,但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邁動雙腿。
或許慢了一秒就意味著死亡!
眼看教學樓越來越近,成功希望越來越大。
突然,耳邊的嬰兒啼哭聲消失了!
懷中的段淼頓時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在顛簸中緊緊抓住了我的衣服。
熟悉的恐懼感再度降臨……
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