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接觸濃霧都讓陸良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如果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他不會選擇進來。
在利用濃霧甩掉了在後面追的村民,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迷路了。
即便已經摘下了眼罩,能看透的也僅僅是黑暗而已,在霧中只有四五米的可視范圍,更何況這裡不是出村那條沒有岔道的山路,而是一望無際的山林,嚴格來說連路都沒有。
一旦迷失了方向……就算沿著一個方向直走,運氣不好的話恐怕幾個月都不一定出的了山!
這怪異的霧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散,抬頭看不見星辰,四周除了樹還是樹,連個參照物都沒有,人在這種情況下幾乎不可能走得出直線,非常容易就會原地繞圈。
更麻煩的還是還帶著幾個累贅,他隻背著一個都累得快走不動了,王木匠背著兩個……
嗯?
王木匠呢!
陸良回頭一看,只是一個分神,原本跟在後面的王木匠居然就不見了!
他倉皇往回走,可轉了好幾圈還是沒能發現王木匠的蹤跡。
手機在昏迷的時候被搜走了,他只能點著打火機,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沿著來時的方向大聲呼喊。
“王木匠……”
“鄧雲輝……”
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霧雖然可以隔絕視線,卻不會隔絕聲音,只要還在附近就一定能聽到,這一絲微弱的火光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起到指引方位的作用。
可直到把本就發乾的嗓子都快喊啞了,卻依舊沒找到人。
比想象中還要麻煩的事情發生了。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王木匠自醒來後狀態就一直很不對,臉上的痛苦與疲倦難以隱藏,只是全靠那支土煙強撐著,可土煙總有抽完的時候……現在怕不是再次暈過去了,和鄧雲輝、鄧雲雷一起不知道倒在哪呢!
鄧志林下手不輕,當時那個詭異的聲音同樣給陸良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但奇怪的是他不僅最先醒過來,狀態也比王木匠和鄧雲輝要好很多,雖然難免有些頭疼腦脹,但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
比起當初被木老鬼騙受反噬的那段時光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猜測這種情況可能與昏迷時那段不知真假的經歷有關……
分不清方向,這裡可見度又太低,繼續找下去距離只會越來越遠,他將陳老師放了下來,撿了點木柴,就近找了個相對空曠的地方生了一個小火堆。
背包裡還有兩瓶水和一些乾糧,陸良雖然非常口渴,但也忍著隻喝了兩小口,留下一瓶備用,剩下的全都分批灌進了陳老師的嘴裡。
陳老師最主要的問題就是缺水,加上精神上受到了刺激才昏迷不醒,喝了水之後漸漸有了反應,也好在被綁的時間不夠長,要真晚上一兩天恐怕就不是他能救得回來的了。
腕表上的指針不停轉動,陸良時刻注意不讓火堆熄滅,假如王木匠醒過來了便可以通過火光找過來,可一旦天亮之前沒能醒來,火堆的作用便會大大降低。
只是……
現在離天亮大概也就一兩個小時了。
黑暗的環境滋養著不安,溫暖的火焰卻難以驅散陸良心中的涼意,他看著陳老師在昏迷時微蹙的眉頭,自己的眉頭也不自覺緊成了一團。
他並不後悔來到這裡的決定,只是後悔來到這裡後表現得太過畏縮,以至於後來處處陷入被動。
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放手一搏,
或許成功的希望會更大一些。 當然,也有可能是另一種形式的慘敗。
他深深呼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將內心的鬱悶一並呼出來,低下頭時瞄到了打著石膏的左手,突然想起前幾天旅館老板的話。
“你手上的傷還要養上五天,也就是十五號才能拆開。”
今天……好像是四月十五號!
想到這裡,他迫不及待地拆開繃帶取下石膏,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左手,卻沒有任何不適感,仔細檢查了一遍,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只是在小臂正中多了一道黑氣。
這道黑氣與當初的鬼印有些相似,只有左眼才能看見,右眼下卻一切如常。
難道從始至終手臂都沒有受傷,石膏只是為了掩蓋這道黑氣?可這道黑氣代表著什麽?為什麽要今天才能打開?
羊皮書不在,陸良拿這東西沒什麽辦法,只能將它暫時忽略。
既然是他給自己留下的線索,絕對不可能這樣沒頭沒尾。
他將扔在一邊的石膏重新撿起,果然在內側發現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打開一看,上面是他的字跡。
“保持沉默,不要相信任何人。
找出村子裡的外來者,或許能從他們那裡得到幫助。
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清楚你的對手是誰。”
陸良並沒有打啞謎的習慣,更何況是在這種危險的情形下,如果條件允許,他一定會密密麻麻地寫滿一張紙,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描述清楚,然而這張紙上卻只有短短三行字。
這讓他倍感失望,甚至有些懷疑這些字是不是真的出自他的手。
不過有總歸比沒有好,當下索性無事,他反覆揣摩著這幾句話,試圖從字裡行間搜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不要相信任何人?
腦海中閃過一張張面孔,鄧雲輝、鄧雲雷、羊臉子、王木匠、學校的學生們,還有眼前陷入昏迷的陳老師……
這些人也包含在“任何人”之內嗎?
村子裡的外來者是誰?真正的對手又是誰?
越想越糊塗。
就在這時,樹林中隱隱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有什麽東西在快速靠近!
是王木匠?追過來的村民?亦或是山間的野獸?
陸良不敢大意,握緊匕首退至陳老師身旁面, 目光緊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緊接著瞳孔一縮。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黑暗的濃霧中竄了出來。
好快!
他一個側身想要避開,卻沒想到那道黑影突然調轉方向朝著陳老師撲了過去。
不好!
他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黑影撲到了陳老師的身上。
然而,預想中的血腥場面並沒有出現。
陸良這才看清,那道黑影原來是一隻一隻近一米高的黑背狼狗,它在陳老師身邊焦急地來回走動著,時不時用腦袋拱著她的身體試,嘴裡發出“嚶嚶”的聲音。
是學校裡那條叫“大黑”的狗!
鄧雲雷說過將大黑藏進山裡了,會出現在這裡不足為怪。
可能是意識到無法將陳老師喚醒,大黑安靜了下來,趴在她身邊耷拉著腦袋看著陸良,眼神中居然帶著祈求的意味。
鄧雲雷說得沒錯,這狗確實通聰明,但也確實夠邪乎。
不過它既然能無視濃霧與黑暗順利找到我們,是不是同樣也能找到王木匠幾個?
陸良心裡生出了希望,壯著膽子摸了摸它的腦袋,見它沒有反抗才放下心來。
“大黑,現在只能靠你了,幫我找到鄧雲雷,鄧雲雷你知道是誰嗎?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帶我去學校的那個小夥子,他應該就在附近,我需要你帶我找到他……”
任他怎麽說,大黑只是歪著腦袋看著他,這讓他覺得自己傻透了,居然試圖跟一隻狗用語言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