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深處,荒蕪地界。
這裡星空常年暗澹,萬靈不達。處於昏暗下的生靈從一顆星辰的地底崛起,號令神鐵,以珍惜鐵礦為身軀,為利刃,掃平異族,建立文明,征伐八方,將周圍無數星辰化作自己的地界。自神鐵文明誕生以來,他們的刀刃槍炮和艦隊無往不利,這種勝利一直持續到兩百年前。
被外來者打破了。
冰冷的房間內,無數顯示器閃爍,幽暗的藍光映照合金板塊,同時長桌上,一道道象征至高統治者的屏幕亮起,屏幕中是不同統治者代表的不同紋路。房間內無數顯示器上不斷地播放同一個畫面。那是兩百前神鐵文明的挫敗,畫面由當時出征的艦隊拍下,在不同的角度見證他們文明的第一次失利。
畫面中,一頭鐵青的巨獸佇立在天地之間,群山於它而言不過微微隆起的弧線。它有著一張無比巨大的嘴,畫面的此時此刻,它的嘴便將一艘船體吞吃了,堅不可摧的艦隊對這頭巨獸似乎如一張白紙,能輕易撕裂。隨著畫面的播放,古老蒼涼的吼聲滲透進房間的每個角落,令人不寒而栗,仿佛親眼站在巨獸的眼前,目睹它的強大與凶狠。
“針對這個生物,我們發展了兩百年,仍然沒有穩定殺死它的方法麽?”出現在長桌盡頭的天藍色屏幕閃爍,發出低沉嘶啞的質問,屏幕上的花紋是展翅的鷹。
“閣下,我們的研究人員還需要時間,也請給予他們時間,這種層次的生物是我們第一次正面接觸。在我們文明沉澱的過程中,並非沒有根源相似的生物出現,但他們都不如這個生物強大,強大到能毀滅我們一整支出征艦隊。”另一邊,一道相對溫和的聲音回應道,它的屏幕是莊嚴的森綠色,圖桉是枝角碩大的鹿。
隨著鹿與鷹打開話匣子,長桌另外幾處屏幕同樣開始交流起自己的統治地的研究進度。
緊跟著開口的聲音很輕快,像來參加一場茶話會,它的顏色是紫紅,圖桉是有三條尾巴的狐,“諸位,我們談論它從來不是以殺死它為目的,不是麽?我們要的可是製造出它。那顆突如其來,點亮在我們統治地內的星球根據我們的觀察,根本不具備誕生如此強大生物的需求,那就是顆無比普通的生命星球。和以往一樣的,我們打算將其轉化為文明的一份子,卻遭到了這頭巨獸的阻礙……”
“說的全是廢話!那顆星球的文明進程用幾萬年就能重新演算出來,當然無法出現巨獸那種生命。它必定來自宇宙別的地方,這樣巨獸在宇宙裡絕不是個例!”另一道聲音將狐的話打斷,它的聲音相當洪亮,一下子就將狐的聲音覆蓋。它的屏幕閃爍著明黃的光,在昏暗的房間內宛若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其圖桉是盤起的蛇。
紫紅色屏幕灰暗了片刻表達不滿,蛇無視了它的不滿,繼續說道:“我們應當繼續蟄伏,那頭巨獸沒有離開那顆星球的打算,只需要等待時間,等待足以穩定捕獲到那頭巨獸的時間,堪破它的生命奧秘後,我們的文明必定再進一步!”
“別忘了諸位,我們的基礎核心已經數萬年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了,用的理論全是幾萬年前的東西。最嚴重的打擊是近期觀察到的星海寂滅事件,我們能觀察,卻根本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麽。那件事的發生不符合自然規律!這代表宇宙裡有我們根本無法想象的東西存在。我們的文明還是太狹義了。”
蛇洪亮的聲音壓低了,一瞬間,真的仿佛有條蛇盤踞在屏幕中低語嘶鳴:“會不會,我們的路就走錯了?”
“我們缺少某種東西,沒有那種東西,文明在無法發展下去。”
“夠了!”長桌盡頭,鷹冷聲呵斥。
“在我們無法戰勝那頭巨獸前,你講的東西毫無意義!與其在這天馬行空,不如想想,怎樣才能捕捉或殺死那頭巨獸!連殺死都做不到,你想的所有都只能是廢紙!”
“我們從未挫敗過。”鷹說,“那顆星球很扎眼,我無時無刻不想將它踏平,而不是任由一個低級生物在我眼裡亂跳。”
“低級生物?閣下說的那個叫李成器的人族?我倒是很中意呢,挺有趣的,能轉化過來的話一定是我們的人。”狐輕笑。
“他很強,並且,他才是那顆星球的實際掌權人,那頭巨獸在某種意義上是他的守衛。”鹿補充道。“哦,對了,他與巨獸同源,引動的力量是同一種特殊物質。”
“亂跳?”蛇嘶鳴,它注意的點和其他人似乎不太一樣,“李成器他又提議要來做客了?我記得上次來是鷹的地盤,看來把你氣的不輕。這次呢?你既然召集我們,顯然是有事情要發生了。這次也是?他要來誰的地方?我記得每個地方的家夥都嘗試暗殺他,好像都失敗了,就我這沒接待了吧?”
鷹沉默,它屏幕上的天藍色光芒不斷閃爍著。
“看來我說對了?交給我好了,我手底下的家夥們擅長這事。”蛇得意。
“不,你錯了。”鷹的屏幕停止閃爍,並且顏色變得無比深邃,其中鷹的圖桉下竟然顯現出一張模湖的臉來,一張神情肅穆的臉。
“他來宣戰。”
…………
古界,彌羅山山巔。
一座無比巍峨的神山,卻能無比清晰的發現神山從中被劈開,海水流經山體底部,形成一座巨大海峽,海鳥在山體內的石壁上築巢,偶爾能看見群鳥出巢的壯麗景象。
彌羅山裂縫的盡頭,便承接蒼茫大海的天際線,每當太陽墜下升起,都仿佛來自此地,光芒沿著海峽潑灑萬裡海域,波光嶙峋,宛若一條由黃金鋪成的大道。
李成器坐在山巔上,曾經撕裂彌羅的那一劍縱橫南北,故如今彌羅大山分為東西,他現在坐在西邊,背靠夕陽。
他的對面,一個魁梧粗獷的男人同樣坐著,坐在彌羅的東邊,面對著黃昏。天際金橙色雲彩滾動,將男人胸膛上的刺青照亮,像活過來的太古凶獸。
“你此刻宣戰,太過急切。”萬食神貢道。
他看向李成器,此界的天類,“我遵循過往契約,護佑你,護佑那楊家女,可不會主動征戰。那一次,是對方欺人太甚,踏上此界的土地我才出手。若是你主動宣戰,在宇宙中和對方分個高下決戰生死,我不會管你。”
“那個文明稱得上輝煌。”
李成器卻笑了,“輝煌?走錯了路,短暫的榮光罷了。”
“萬食神貢,我將登臨真一。”
“什麽?”
“很意外麽?”李成器聳肩,“這應該沒什麽值得意外的,整個世界的靈都用來供給我的修行,讓此界幾乎沒有修士的存在,凡民已經將過去的修行視作神話,少數不服我的老怪物也全死了,這點速度我還嫌慢。 ”
“你要登臨真一,與宣戰神鐵有何關聯?”
“當然有啦。”李成器的身體微微前傾,背後夕陽的光無法穿透過來,他整張笑臉都埋在陰影裡。
“我要在這個文明的屍體上,鑄就我的第一座神像。”
萬食神貢一怔,他被李成器的那雙充滿笑意的眼睛盯著,竟然感到一陣驚季。這時,萬食神貢才意識到,和他相處的從來不是那個叫李成器的毛頭小子,他是尊天類,是一方大界的掙扎!他看上去對身畔的文明保持謙遜忍讓,甚至每隔一段時間前往神鐵做客,但在他心底,這個文明早已是個墊腳石。
天類。
一方界域世界意識的凝聚個體,不可以常理理解,修行速度能令任何生靈瞠目結舌。在萬靈眾生口中,李成器的另一重身份是“老天爺”!
現在,古界的老天爺要神鐵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