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湘郡郡運之子鍾燁,築基失敗,氣運等級下降為村運之子。】
【大河縣縣運之子徐天童,神志渙散,氣運散還天地。】
【南漳州州運之子蕭敬,化凡娶百妻生子,氣運散還天地。】
“心好累……”
烈陽高懸,風沙呼嘯著翻卷淹沒旅人的荒蕪戈壁,熱浪滾滾如洪渦,河流憑虛湧動,河床上搖搖撞撞溢出晶瑩水漬,琳琅滿目的堂皇閣樓上杯盤狼藉,依稀間,還能見到數名舞女輕搖著楊柳腰肢。
可惜,都是蜃影。
潼飛躲在風棱巨岩下遮陰,回想起一個月來氣運之子的動態,臉上滿是無奈。
自幼失怙恃,十二始穿越,白手起家謀修行。
靠著前世的見識,積累兩年半後,於十四歲正式踏入修行,全靠個人努力,這才又花了十二年築基成功。
但這些得天地氣運鍾愛的天驕之子呢?
身負大氣運的蕭敬化凡了,修行本應一片坦途,一年築基、三年金丹、十年元嬰,百年後又是一尊合道大能。
哪裡有什麽化凡。不過是天賦異稟惹人覬覦,被人捉了開枝散葉當種馬去了。
“嚓,世態炎涼甚,人心不古兮!”
躲在戈壁納涼,潼飛心中充滿了麻辣戈壁。
天地氣運鍾愛輪動換人是很常見的事。
氣運就是世界上最渣的渣子,見到仙資非凡的就上了,上久了膩了玩壞了,提起褲子就走了,隨後……再度寵幸下一個幸運兒。
可偏偏,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幸運兒。
世界太過廣袤,天地靈機充沛,九十九州勢力盤根交錯,每一州比起藍星都要龐大十數倍,如此大世……能孕育的人口可想而知!
而南漳州的氣運之子不知為何,一個個屑得不要不要的。
堂堂南漳州氣運第一的蕭敬,如彗星般崛起,又於兩年半後如流星墜落,倒在了金丹門檻前。
“鍾燁……你,是否還能再起再戰……”
潼飛遲疑了,這位氣運跌落、築基失敗的屑天驕,還有繼續冒險尋找的價值嗎?
他可以契約氣運之子的成長而反饋悟性、仙資等等。
但他至今沒能遇見活著的氣運之子……
【姓名:潼飛】
【境界:築基中期】
【悟性:55(中人)】
【仙資:29】
【氣運點:21】
【已契約氣運之子:無】
仙資為修行根本,29仙資的他,仙道根基孱弱,難以支撐他破境。
境界壁壘如同門檻,他就像是高原絕巔上的沸水,再如何使勁80℃就到頂了,遠遠觸摸不到100℃的門檻。
是故,他不能再苟下去了,要憑借築基修為冒險遠行,尋找一位位氣運之子。
他,根本沒有苟道長生的資格!
“好熱……”
巨岩下,潼飛汗流浹背,屢屢從納戒中掏出水袋。
戈壁的熱浪中,似有某種神秘力量,無視靈力護體,炙熱直接侵襲體內。
——‘搜尋,氣運之子鍾燁位置!’
【已花費2氣運點,再次定位氣運之子鍾燁,當前處於大豐村內療傷。】
忽然,在潼飛意識中,道標指引浮現,遙遙鎖定了鍾燁位置。
“三十功名塵與土,三千裡路雲和月……鍾燁,撐住啊!你的大爹還有三十秒到達戰場!”
直線距離三千裡,而他已經走了大半,
哪怕慢悠悠晃蕩,最多還有四天時間就能抵達,黎明就在眼前! 又休整了一會,待到氣溫稍微下降後,潼飛即刻動身,風沙劈頭蓋臉打來,一路向西疾行,直到飛出戈壁許久,才見到了第一個聚落。
聚落為村,鄰鄰舍舍,阡陌交通井然有序。
時至暮晚,家家戶戶燒出的飯菜香味飄蕩。
風塵仆仆趕路,潼飛施了個淨塵術細細清理,鼻尖聳動嗅到菜香味後,拿出些許銀兩,剛要敲門借宿借食一晚,卻見村民看到他的陌生道服後,連忙緊閉門窗不敢吱聲。
警惕、恐懼?
吃了個閉門羹,潼飛心中也不惱,反而瞬間明悟了此地的局勢。
此地,有主,而且是惡主!
隨即,他孑然立於陌道正中,築基中期的修為波動向四周緩緩蔓延。
在這道法不顯的村落裡,他便是黑夜裡的一盞明燈!
離得最近的門戶內,受氣息威壓,婦人恐懼抱頭下蹲,男人目露凶光,小兒低聲啼哭,卻又被死死按住。
這一切,都在潼飛眼中,無所遁形。
“何方道友於此地釋放氣機!”
驀然間,村落中心傳出一聲長嘯,一道青影衝天而起,施施然落在潼飛身前。
卻見,一位儒雅青年背著手,青衫儒冠再加上豐神俊朗的容貌,端的是氣度非凡,身上浩然道蘊流轉,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清爽!
潼飛自認,這青衫客的俊雅容貌隻比他差上半籌,風度在他領略過的美男子中排入前五。
“見過道兄,散修旅人潼假茗,路過此地叨擾一二,如有冒犯還請恕罪!”潼飛神情稍緩,拱手客氣道。
“哪裡哪裡,大荒村不過僻靜小地爾,假茗道友客氣了!在下沈清秋。”青衫青年含笑回禮。
兩人互相客套一番,沈清秋當即邀請潼飛,說是要設宴接風洗塵。
潼飛欣然應允,隨著沈清秋來到一處苑居院落。
趕路途中,潼飛曾路過村落大大小小上百個。當下,他猜測這沈清秋為某個宗門的駐村弟子,或許天賦平平,但有些背景。
駐村土皇帝,可是一個享受至極的美差事。
行進間,余光掠過夾道跪迎的不安少女,暗忖怕是有些姿色的民女都逃不過沈清秋色魔爪。
土皇帝,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和他的修行願景一致。
只是,僅有一名築基駐村的現狀有些古怪,按理說還得有兩到三名築基,才能保證村落安穩,維持村落的秩序發展。
是他正好遇上了其他駐村弟子外出嗎?
不,不應該這麽巧的。
潼飛暗暗留了個心眼,長途旅行最可怕的不是惡劣的環境,而是不知底細的修士。
在表面上,他與沈清秋把酒言歡。
啪啪。
宴堂內,沈清秋拍了拍手,一名姿色妍麗、粉嫩清純、肌膚雪白惹人憐惜的少女身穿輕紗,怯生生端上一樽鑲銀雕龍的精巧冰鑒。
豐潤筆直的修長雙腿邁動,輕紗一顫顫的飄動,身上糜香菲菲,淡淡的橘香鑽入潼飛鼻尖,素手揭開冰鑒,小心翼翼將酒水斟入杯中,俏臉上滿是緊張不安。
沈清秋眉眼含笑,頗有些得意的介紹道:“潼道友,冰鑒內乃是玉山道宗流行的雪湛酒,入喉如雪山清泉甘洌,道友遠道而來飽經酷熱,此時飲下,豈非魂霄天外?”
說著,沈清秋便來了個先乾為敬,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態。
“如此,便多謝沈兄了。”潼飛臉上笑容不變,長袖虛掩一飲而盡,卻盡數將酒水傾倒泄去。
魂霄天外,是在說身旁的少女,還是雪湛酒耶?
邊陲小村,送美酒又送美人…這沈清秋葫蘆裡賣的什麽假藥?
維持著表面祥和,各自講些不同地域的見識趣事,氛圍倒也還算融洽。
忽然間,潼飛話鋒一轉,問出了正事。
“沈兄,不知這大豐村在何處?在下今夜便要趕路,耽擱不得。”
“今夜便走?”沈清秋一愣,隨後朝著北邊一指,輕笑道:“大約是那個方位,具體我可以晚些時候為潼兄查上一查,潼兄可是身上帶有宗門任務?”
“散修罷了,哪有什麽宗門。”
潼飛笑而不語,順著他指的方向,與意識中的指引方向對應,微微點頭。
——這家夥在不懂裝懂,鍾燁的方位在西邊。
和諧的氛圍持續。
潼飛久違的聊得盡興。如果非要形容,那便是喝高吹牛的時候,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牛更比一牛長!
漸漸的,心神防守松懈,披星戴月趕路的疲憊,忽地一股腦湧了上來。
眼皮一沉,張嘴打了一個哈欠,困意潮湧,綿綿不絕,絕絕不息。
望向沈清秋時,一個沈清秋,變成了兩個沈清秋,兩個沈清秋變成四個沈清秋……目光所及——全是沈清秋!
困?
堂堂築基修士又怎會困意纏身呢?!
潼飛心中猛地一驚, 冷汗涔涔,但意識卻逐漸下沉,思緒愈發緩慢。
‘不好,道爺我中計了!老卑鄙!’
唰!
一點寒芒綻放,純白劍光疾馳,哐當一聲,瞬間劈開了盛放美食美酒的案桌。
劍芒吞吐殺機,迎風暴漲激射而出,幾欲摧毀路徑上的一切。
然而。
搶先出手發難的,卻是困意愈發洶湧的潼飛!
電光火石間,容不得他顧慮問東問西。
唯有一劍斬出,才是最禮貌的問候!
——如果殺錯了,那他再道歉。
果然,潼飛一劍斬出,沈清秋直接不演了。
“呵呵呵~~~貧弱,太貧弱了!”
沈清秋直身長笑,眸中異色一閃,五指虛握、青光一撚,輕松擋住了弱了近半的劍芒,捏起劍光如捏雞子!
“潼道友,你也不想見不到明日的太陽吧?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畢竟,我也不是什麽惡人啊!”
沈清秋說著,但手下卻不慢上半分。
小堂內風聲呼嘯,立起十二根神秘圖騰柱,靡靡之音重重疊疊回蕩,滾滾黑氣繚繞,時刻侵蝕人的理智。
想生擒我?!
看不起誰呢!
潼飛雙眸赤紅充血,渾身靈力沸騰暴湧,明知身處險地,可心神卻莫名沒來由的平緩,眼皮也是止不住的閉合。
這哪裡是什麽玉山道宗弟子,這分明是魔修慣用的攝魂大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