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於劍尊戰
  雲海山上。

  數十年前，刀尊林青、劍尊葉劍歸一戰動江湖，即使數十年後，那場決戰依舊為人津津樂道，名垂武林。

  而今日這一戰，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劍尊經過數十年的沉澱，無論劍法造詣，還是內功修為，都已臻至常人無法想象的進步。

  而刀尊林複的威名，更是一路從血海腥風中殺出來的。尤其是先前的兩場戰鬥，更讓所有人都明白，這年輕刀尊絕非浪得虛名，實乃天下絕頂。

  縱然做多武人已想象過這一戰的精彩，然而在等這一戰真正爆發時，眾人方才知曉，一切言語都無法形容出這一戰的輝煌燦爛，驚心動魄。

  當當當當！！
  眾人的目光中，已然沒有了連城玉、葉劍歸的身影，唯有一道劃破長空的青色閃電，和一道夭矯如龍的催產劍光。這刀劍光芒交擊在一起，爆發出無數光火閃電，已完全將他們主人的身影完全隱沒。它們是如催的璀璨而驚心，每一次碰撞都讓人有種心神搖曳的感覺。

  一眾武人早已是驚駭失色，尤其是所謂的刀法名家、劍術高手，他們何曾能夠想到，竟然有人能夠將刀光，劍光催動到這一層次，如神話傳說一般。

  這樣的刀法、劍法只怕能與三百年前那位雷帝子爭鋒了。

  只可惜，三百年前雷帝子橫推江湖，連半個敵手都遇不到，比之無敵半生的劍尊更是孤寂。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縱然眼前只有兩團絢爛的刀光、劍光，但也一眨不眨，唯恐錯過半點。而劍尊門下的天乾十劍，更是聚精會神。他們至少都有大派掌門的實力，眼界、目力非比尋常，其所能瞧見的自然是能更多。更何況他們雖然對於林家刀法很陌生，但對於劍尊的乘龍劍法卻熟悉得很。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乘龍劍法……”葉甲喃喃自語。

  他的天賦極高，又深得劍尊真傳，本以為已將乘龍劍法煉的爐火純青，可此時瞧見那一團劍光，才知什麽叫做矯若遊龍，乘龍化劍，自己還差的太遠了。

  當！
  就在這時，刀劍再次交擊。

  破碎的勁氣席卷而出，在地面劃下道道刻痕，周遭的落葉、碎石一旦被卷入其中，立時就化作齏粉。

  連城玉、劍尊的目光在這一刹那也同時交擊在一起，他們的眼神也如刀劍般鋒利，卻又燃燒著洶洶戰意，面孔上都仿佛煥發出前所未有的興峰。

  將遇良才，棋逢對手。

  在這一生中，能遇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對手，實在是應該謝天謝地。

  嗡！
  長劍震顫聲中，白色的劍光陡然大盛，在劍尊的催動下，那一柄矯龍劍，簡直如神龍騰空，周身攜裹閃電風雷，劍氣縱橫，劍光肆意，如閃電般向連城玉殺去。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口劍的速度，每一劍都有閃電之威，但它的靈動與變化，便是閃電也遠遠比不上。更何況，每一劍所攜帶的威力，都足以將一面銅牆鐵壁刺穿。

  放眼江湖，能接下任意一劍的人都算是鳳毛麟角。更何況，劍尊目前已攻出數十上百劍，每一劍的威力卻又仿佛比前一劍更盛一分。

  本來這江湖絕沒有人能接下他這麽多招。

  就連皇宮中那深不可測的老太監也唯有飲恨敗北。

  但這世上偏偏就有個林複。

  林家刀法分陰陽兩面，陰面纏綿變化，陽面剛猛霸道。

  若有人能將其中一面修至大成，放眼江湖，或許不能冠絕武林，卻也能稱雄一方。但連城玉非但將兩面都修煉到了前無古人的地步，而且還將原本水火不容的的陰陽兩面熔於一爐。一刀斬出，往往剛柔並濟，勁力轉圜間沒有絲毫凝滯之處。而也唯有這樣的刀法，方能擋住劍尊的乘龍劍法。

  刹那間，兩人已交手上百招！

  若是以往，江湖中有人說一個弱冠少年能接下劍尊上百招，那只怕會被人笑做瘋子、傻子。但偏偏，眼下這件事就發生了。而且絲毫不曾落入下風，勢均力敵。

  在這上百招的交手中，連城玉已完全能感受到劍尊的修為之高，劍法之精妙。

  他曾以為陸公公和劍尊是朝廷、武林共尊的兩位絕頂之上，但真正交手，才明白兩者的差距。

  陸公公的確很強，但氣血枯敗，久戰必敗。

  而劍尊卻是藏劍於匣，他雖已是七旬老人，可卻是處於巔峰狀態。

  非但他的劍法、內功隨著年齡的增加而越發精妙、雄渾。更可怕的是，這位劍尊似乎還修煉了一門橫煉功夫，至少有三十年的火候。這門橫練功夫雖未巔峰造極，卻已是爐火純青。此時隨著他劍法的施展，那本就高大的身軀似乎隱隱漲了幾分，每一劍揮出所攜裹的力量，竟是有千鈞之力。

  這樣可怕的對手，舉世難尋。

  幸好，連城玉進入了後天境，真氣雄渾。

  幸好，連城玉完成鍛體四練，體魄強大。

  幸好，連城玉刀法陰陽並濟，前無古人。

  這三者但凡有一點馬虎，只怕早已落敗。

  當！
  雙方人影交錯，輕輕一掠，至少有十丈距離。

  “哈哈，好刀法、好武功。昔年我不如你，林青也不如你。”交手中，劍尊哈哈大笑，意態豪邁雄渾，須發朝天揚起，瀑布般飛灑。他的氣勢更甚:“來來來，我看你如何破解我乘龍劍法的最後一著！”豪邁的笑聲中，劍尊仰天長嘯，真氣貫穿全身，最後灌注在那“矯龍劍”上。

  嗡嗡嗡！！

  這一刹那，矯龍劍發出嗡嗡顫鳴聲，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劍上的龍形雕刻，就仿佛是要活過來一般，擇人而噬。

  也就在這一刻，劍尊連跨八步，每跨出一步，矯龍劍連續化出九劍，劍光漫天，任何人置身於這數十道劍光之中，都會遭受猶如凌遲一般的酷刑，瞬間被千刀萬剮，被割裂出無數劍口。本來這種劍法已足夠的可怕，足夠的驚心動魄。然而，這卻還不是真正的最後一著。

  轟隆！

  等踏出第九步，劍尊已在刹那間化出九九八十一劍。

  劍光簡直化作汪洋大海，幾乎沒有人能擋下這九九八十一劍。

  但劍尊知曉連城玉能夠擋下。

  於是，他陡然一聲長嘯，身形朝天而上，那八十一道劍光居然也被他帶的衝天而起。

  倏然間，漫天劍光分明就要潰散，可就在此時，卻再起變化。

  那幻化出的九九八十一道劍光，陡然凝聚起來，化作一個整體，那劍光更好似有了靈性一般，以無不驚豔的姿態，烏雲倫比的速度，向連城玉傾瀉而來而來，似天河倒懸。

  昂！
  恍惚間，一聲龍吟，那垂泄的劍光，已然化作了一頭向下俯衝，低首嘶吼的真龍，鱗爪飛揚，栩栩如生。

  乘龍劍法最後一著——乘龍禦天！
  所有的人癡癡呆呆的瞧著這一幕，腦海幾乎一片空白。

  這簡直不是人間的劍法。

  但這的確是人間的劍法。

  只因使出這劍法的是在劍道上幾乎前無古人的劍尊，所以才有這般氣勢磅礴，不可思議的氣象。而如先前葉甲也用過“乘龍禦天”的劍招，但那陣勢和威力，卻連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甚至，若非連城玉想要瞧瞧這最後一著，只怕葉甲連使出這一劍的機會都沒有。

  “即便真龍降世，我亦一刀斬之！”

  連城玉直視煌煌劍光，那旺盛的氣血瞬間彌散出來，肆意張揚，沒有一丁點壓製，澎湃如火山。氣血與真氣交融，幾乎形成一個強大的氣場，讓周圍三丈范圍內的氣流都好似掀起驚濤駭浪一般，一重重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他將足一跺，周遭地面塌陷，強大的體魄顯露無疑。

  掌中長刀高舉，一刀斬出。

  此乃至強至猛的陽殛一斬，一斬之下，攜裹風雷。

  青色的刀光劃出一道天幕，空氣被攪的獵獵作響，同時刀身上竟是附著了好似岩漿般的滾燙熱力，刀身所過之處，空間竟是被灼熱的扭曲變形。

  當！
  刀劍交擊，勁氣橫流激蕩，空氣都仿佛被雷霆轟擊，次第炸開，狂暴的勁氣四面八方宣泄。

  以兩人交手為中心，地面不斷破碎、沉陷，竟好似一瞬間被無數刀劍劈中一般。一些碎石被勁氣裹挾，向四面八方劈打而去，洞穿空氣，嗚嗚作響，其威力竟然絲毫不遜強弓勁弩。一些靠的較近的武林人士，立時發出一陣驚呼哀嚎，在留下鮮血後，忙不迭的向後退去。

  “哈哈，痛快！”

  連城玉向後連退起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被烙下深達寸許的腳印。他體內的氣血沸騰，掌中長劍鮮血脫手，虎口生疼，但聲音中卻又有著說不出的酣暢淋漓。

  這一戰對他很重要，不但是為了了結林家的因果，還是對自己實力的一次驗證，更是一次磨礪。實力到了後天的層次，閉關苦修除了壯大內力外，已很難再有更多的進境。而和這樣的高手爭鋒，才能得到進一步的磨礪，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更進一步，若輕輕松松就擊敗了劍尊，他反而會失望的很。

  “英雄出少年，你能接下我的‘乘龍禦天’，便證明這江湖能做你對手的人，幾乎已沒有，舍我之外，幾可算作天下無敵。”

  劍尊面上煥發出戰意，這使他完全不像是一個本該頤養天年的老人，而是一名馳騁江湖的劍客，縱橫辟闔的將軍。只是在說起“天下無敵”四個字時，卻又不禁歎息一聲:“待我駕鶴之後，你方才會感到寂寞，放眼天下，連能夠接下你三招兩式的人都沒有，庸碌之輩太多，高處不勝寒。”

  高處不勝寒，本是每個絕頂高手都該細細品味的佳釀。

  但連城玉卻知道他不會品味。

  至少現在不會，很長一段時間，甚至這輩子都不會。

  他在這方世界中，終究只是一個過客，而在另一方大世界中，卻是高手如雲，強者林立。

  “哈哈，但無論如何，今天你卻絕無法品味到那種寂寞如骨髓的滋味。”在大笑聲中，劍尊衣袖一拂。除了劍法外，他其余的武功可卻一點也不差，至少這“流雲拂袖功”江湖中絕沒有人能夠比得上。細碎的石頭被這一拂，頓時如同數十箭矢向連城玉攢射過去。

  “或許今天我就能品味。”連城玉揮刀橫掃，刀光一卷，碎石蹦碎。

  與此同時，劍尊向前踏出，矯龍劍刺出。這一劍沒有變化，沒有後招，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刺，但卻快的出奇，簡直就像是一道閃電一般，刹那間就到了連城玉的喉嚨前。

  換做常人，只怕已飲恨於此。

  還好他是連城玉，天上天下，唯一的連城玉。

  間不容發間，長刀已至，一股綿力瞬間就將矯龍劍蕩開。

  “小心了， 這是我方才想出來的劍法，或許還有些生澀，但威力卻絕不在乘龍劍法之下。”劍尊如白雲般飄飛，一劍斜揮而下。

  這一劍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當連城玉揮刀時，這劍法卻又是一變，竟從另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刺出。這變化之奇，簡直讓人難以想象，但偏偏又被劍尊使了出來。隱隱中，連城玉卻又覺得這劍法有些熟悉。

  劍光再起。

  劍尊長劍如電，直刺連城玉胸口要穴。這一劍來的也很快，威勢更宛如奔雷一般。

  當然，這還是被連城玉擋下來了。緊接著便是當當當的金鐵交鳴聲，宛如疾風驟雨，雨打芭蕉。

  兩人以快打快，身法倏忽來去，刀光劍影，這番交手之精彩，也足以讓尋常武人瞠目結舌，不可想象。

  “好你個劍尊，竟然以劍為刀，偷學我林家刀法。”很快，連城玉認出了劍尊的劍法。

  最初刺出的那一劍，奇詭無比，豈非正是林家刀法中的陰面刀招。

  而緊接著那一劍，剛猛霸道，卻又是陽面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