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會試的第三場,也是最後一場。
李鶴進入考場的小單間,不斷深呼吸為自己加油打氣,調整自己的狀態。
待心情平複,李鶴翻開卷面,看到詩賦考題後深思起來。
詩賦考題為,建功報國。
這是經久不衰的詩賦題材,也是統治者最愛出的題材,李鶴對此並不意外。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在卷中寫下七言絕句。
寫完詩後,他輕吹紙面,待墨跡乾涸後滿意點頭。
有這首詩在,不說會元,中榜絕對沒問題。
今天的李鶴與前兩次一樣,不等香燒完就離開了考場,考官早已習慣,接過李鶴的答卷密封好,讓他離開考場。
走出考場的李鶴隻覺得渾身一松,身體都好像輕了不少。
這種感覺就像李鶴當年高考完,走出考場的樣子。
隨著會試的結束,所有密封的考卷被收入箱子,帶到了幾位考官的面前。
為首考官撇了眼其他考官,點頭道:“開始吧。”
批卷開始。
批卷是個枯燥乏味的過程,見多了幾個相同的文字亦會出現不認識字的錯覺,更何況是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子?
“這一張寫的真是狗屁不通,這種人能參加鄉試得中秀才?”
“別提了,我這一張也是,這一屆的考生都是豬腦子嗎?那麽簡單的經綸都能背反來,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可不是嘛,這字跟狗爬似的,我眼睛都快看瞎了。”
有考官樂呵呵道:“也不全是這樣,我這一份就不錯,字跡工整,經綸無錯,應該是那幾個才名不錯的後生所作。”
才名不錯的後生有不少,但是這一屆參加科舉的無非那幾個,永州的杜騰,京城的韓聞,雲州的張奇若。
“你們覺得這次誰能得中會元?”
“我覺得永州的杜騰幾率不小,他本就是永州的解元,經過幾年的沉澱,會元也是不難,不出意外狀元非他莫屬。”
“哈哈哈,老謝,我看你是在他身上壓了不少銀子吧。”
被稱作老謝的考官哈哈道:“你不也是,說吧,這次壓的誰?”
“我這次壓的韓聞!”
“哦?何解?”
“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早就探聽好了,韓聞進步極大,聽說劍指狀元,最重要的是……”
“是什麽?”
那名考官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天上。
老謝當即反應過來,心中歎息自己的銀子。
他也是壓了不少錢在杜騰身上的,現在看來是打水漂了。
一想到這,他下的手就開始變重起來,考卷上的每一點失誤都被他無限放大,無情打叉,若是有考生在現場可能會看哭出聲。
批卷現場如火如荼,越到後面考官們也就越不耐煩,下手也變得重了起來。
老謝拿起一張卷子,照常用審視的目光掃視答卷。
這字跡……好像在哪看過。
老謝輕疑,仔細的打量起了考卷。
字跡工整漂亮,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不談其他,就這字就能加點映像分。
此時的老謝也終於想起來這卷子在哪裡見過了,這不就每次最早離開的那家夥嗎?
老謝對他映像可深了,畢竟那名考生是他擔任考官以來交卷最快的考生,像這樣的人本身就是對科舉的一種蔑視。
想到這,老謝對這張答卷的印象分扣至最低,眼睛變得銳利,
開始批改起這張試卷。 這種人也能寫出這樣的好字?真是可惜了。
老謝一邊批改一邊感歎,筆不曾停留。
隨著筆尖的劃落,老謝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精彩。
正確。
還不錯。
刁鑽。
這麽厲害?
這……
老謝慌忙展開卷子,不只是他批改的部分,就連前面其他考官批改的都是全對。
這家夥是誰,有那麽厲害?
讓老謝震驚的不是這張答卷的正確率,而是這名考生寫卷的時間與答題正確率完全不成正比,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完全不用思考,直接就答對了題目。
想到這,老謝將試卷遞給了主考官。
主考官是一個國字臉的老年人,他接過試卷開始打量了起來,“有什麽問題?”
“大人,這名考生的答題時間太短了。”
老謝將情況全數告知,主考官聽完只是點頭,“他的卷子我來批。”
老謝立馬將這名神秘考生的密封袋遞了過來,全數交予主考官批閱。
正確。
正確。
完全正確。
經論滿分。
批閱完的主考官沉默,如果真如老謝所說,那這名考生可就真是名天才。
這份天資怕是連琉璃公主殿下都不遑多讓吧。
這要是被申琉璃知道了,怕是會對主考官豎起中指,然後說在座的各位包括李鶴在內都是垃圾。
主考官批完前部分卷子,將卷子交給其他考官批閱,最後答案也是一樣,別說答案正確與否,甚至連個錯別字都沒有,挑不出一點毛病。
得到結果的主考官放下卷子,在卷子密封袋右上角寫上甲上兩字, 重新裝封好。
“大人快來看看這篇詩文。”
又有考官出現問題,主考官隻好湊上去檢查。
這是一篇七言絕句詩,名字很是簡單,讓人看一眼就忘記了,倒是這詩文……
看到這行雲流水,落筆如煙雲的字體,主考官不自覺的念誦起來:“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仿佛是刹那間,主考官隻覺得自己躺在孤寂荒涼的鄉村裡,心中想的是遠在雲州的邊疆戰事。
他躺在床上聽到那風雨夾雜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夢見自己披著戰甲,騎著身披鐵甲的戰馬跨過冰封的河流出征北方疆原。
如夢似幻,隨著一瞬間的激靈,他的思緒再次回到了批卷室。
“嘶~大人,我在看到這首詩時仿若出現了幻覺,竟是如真實體驗一般!”
一名考官疑惑,其他考官也是紛紛附和,表示自己也出現了類似情況。
主考官沒有回話,只是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身後閃著金光的詩卷。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這句詩是百家學院院長孔明燈親筆寫下的,裡面所含聖道之力,非凡人能禦使。
主考官沒有猶豫,提起筆在密封袋右上角寫下兩字,其他考官沉默,無人出面反駁,或者說沒人有資格出面反駁。
隨著二字寫下,背後詩句光亮消失,重新變為普通的試卷。
只有主考官知道,那位站在世間頂端的存在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