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白虹城時,已是兩日之後。
一路走來,山匪、妖獸、邪祟,該見識到的都見識過了,不該遇見的也遇見了,好在商隊裡人多,這兩日也算有驚無險的安全度過了。
“萊昂老板,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在此地分道揚鑣吧。”
萊昂知道,這一次應該是真正的離別了,相處那麽長時間,離別之際,他是真的有點舍不得。
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分別的不乾脆,反倒顯得他很矯情。
“季公子,如若有時間,不要忘了去火羅國做客,到那時,我和我的家族一定拿火羅國最珍貴的赤霞招待你。”
“一言為定。”李鶴揮手敷衍著。
“赤霞?是火羅國傳說中的那個赤霞?”季滄海見萊昂走遠,偷偷摸摸上前詢問李鶴。
李鶴愣神,“你也知道赤霞?”
說完,李鶴才想起來,眼前這位可是嗜酒如命的季滄海,若赤霞真是名酒,那對方肯定是聽說過的。
“那小胡子真拿得出赤霞?”季滄海的語氣明顯有些著急。
李鶴點頭:“應該吧,阿納斯家族在火羅國還是很有地位的。”
聽完回答,這次輪到季滄海捶胸頓足了。
一次品鑒絕世美酒的機會就這麽從他手中溜走了。
“不行,李鶴,你得賠我。”季滄海垂喪著氣,末了他還補上一句:“就用枕江山。”
“行行行,等找到住的地方再說。”
李鶴無奈一笑,同時開始思索新的住處。
來時擔心行蹤會暴露,就沒有讓小煙安排住房,但真到白虹城,李鶴才知道什麽叫手足無措。
抬眼望去,房屋鱗次櫛比,樓閣相連,勾心鬥角。
時至深秋,臨近初冬,街道上滿是秋葉梧桐,灑落一地金黃。
高樓寰宇,閣樓兩岸,秋水碧波微微蕩漾,周遭人聲鼎沸,倒不顯得淒涼。
不,不是淒涼,而是太過熱鬧了。
李鶴站在白虹城的城門口,還未入城,便已經是腿不能直,腳不能伸,實在是人太多了,他連落腳的地都快沒有了,只能勉強將楊思鹿護在懷中,以真氣化作隔層,隔絕開周遭的人流。
“借過借過。”
三人穿過人海,遞上通關文書,順利進入白虹城,迎面而來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住哪。
因為武鬥大會的原因,白虹城暫居人員已經超出飽和狀態了,所有的客棧都已住滿,就連一些民房都被緊急改造成了民宿,供遠道而來的各個江湖俠客暫時居住。
“這個問題你不用考慮,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住處。”
季滄海的話語讓李鶴眼睛一亮,但旋即意識到了什麽,表情狐疑:“你提前預定的?”
他依稀記得,季滄海之所以去南蘭城,一來是為了拜訪楊天夫婦,當面答謝當年的恩情,二來就是賺點路上花銷的銀子,不至於露宿街頭。
所以對方大抵應該是沒有余錢才對。
對於這個問題,季滄海回答得有些扭捏。
“還記得我給你的那兩封信嗎,你把其中一封交給鄭府的鄭榭揚,他會好好招待你的。至於我…其實我離開前,因為一些事情和崔姐姐吵過一架,現在不好露面,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隨便找個地方都能睡著,你們不用擔心我。”
“那怎麽行……”李鶴話說到一半,卻見身旁的季滄海眼神變得凌厲,眉頭高高挑起,抬腳就往一處高樓跑去。
“等等,你要去哪?”李鶴立馬叫住了略顯毛躁的季滄海。
“去見一個多年未見的人。”季滄海表情有些許複雜,似乎不是很想見到這個人。
李鶴隔著鬥笠都能感受到季滄海的憤怒,又回想起楊天與自己說過的關於季家的第二個孩子的秘密,當即猜出大半。
“別急,跟我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季滄海望著一臉神秘的李鶴,強行按耐住內心的煩躁,跟了上去。
一炷香後。
“這就是那個易容術,當真是厲害。”
黑暗幽深的巷子裡,傳出季滄海的驚呼,卻又很快被聖學術詩凝結出來的禁聲結界格擋,化作碎片,四散而去。
與季滄海一起使勁盯著鏡子看的還有楊思鹿,她也是第一次體驗易容術,此刻正拉著李鶴,讓他再給自己換一張。
“李鶴李鶴,我還想再換一張。”
楊思鹿對人體經絡十分熟悉,她有十成的信心,只要李鶴再給她畫一遍,自己便能學會易容術。
到時候即使回家了,想偷跑出去玩那也是輕輕松松。
“想什麽呢你,把壞事都寫在臉上了。”
李鶴沒好氣的敲了敲呆萌少女的小腦袋。
楊思鹿吐了吐舌頭,不置可否。
“行了,我走了,到時候我找機會聯系你們。”
李鶴點頭,與季滄海揮手告別。
季滄海前腳一走,李鶴和楊思鹿後腳便跟著走出了暗巷。
再次改變了容貌,換上一身內斂裝束的李鶴這一次決定低調行事,小心做人。
……
白虹城湖濱。
倚軒樓。
這裡是白虹城乃至整個淵州最奢華的閣樓,雕欄玉砌,金絲柏娟,奢華程度甚至不輸中州皇城的天上人間。
當然,菜品價格也是。
此時正值午後申時,還不是飯點,但倚軒樓已經是人滿為患,斛籌交錯的聲音不絕於耳,獨屬於江湖的豪情氣息撲面而來。
“抱歉呀,客官,現在已經滿員了,若想要打尖,恐怕得預約,等七日後再來。”
小二見一個身材高大,www.uukanshu.net 氣宇非凡的男子走進倚軒樓,急忙堆著笑臉走了上去。
季滄海冷著一張臉,沉聲道:“有約,五樓。”
聽到男子要上五樓,小二心裡一驚,急忙躬身以請,就要主動帶著季滄海上去。
但季滄海哪用得著他帶,疾步登上五樓,一眼就看到了窗邊那個沒人的桌位。
與自己有約的人還沒來,但此時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佳肴與珍釀。
季滄海不是個饕客,但一連趕了多日的路,風塵仆仆,大多時候吃的都是乾糧,無甚滋味,嘴裡著實淡出個鳥來。
再一看桌上的玉盤珍饈,因為是剛剛上桌的緣故,個個油光發亮,上面還散發著淡淡的熱氣,光是聞聞就讓人齒頰留香。
“咕嘟!”
季滄海狠狠咽下一口唾沫,伸出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強忍著心中的饞意,扭頭看向窗外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