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陰間,某座偏僻的城池,這裡平日連走陰人都不會來幾個,如果不是前些年突然遷入一批新的遊魂,此地的格局已經有多年不曾變化過。
一隊陰卒在街上巡視,為首者目光冷冽,森寒,眸光所到之處,遊魂都紛紛避讓,不敢與之對視。
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位陰卒伍長上任的這些年,手段狠辣,又有大背景,把本來有些混亂的市井,管理的井井有條。
就是一些家中有人在上面當大官的遊魂,也不敢在這位伍長面前端架子。
“林伍長,來我這裡吃一碗面唄。”
“林伍長,這個包子剛出爐的,您來一個。”
“林伍長,……”
手底下陰卒看見這些遊魂小販這麽熱情,看向自己這位上司的目光,不由得露出一絲敬畏。
“林伍長,又帶著人巡視呐?其實此間已經沒人鬧事,你大可在家中好好修行,沒必要浪費時間嘛。”
迎面走來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遊魂,陰卒見狀紛紛露出一抹忌憚之色。
這位是陰曹司日遊一脈的日遊卒,在此間權勢極高。
不過前段時間,他有一位親族遊魂與此間走陰人發生糾紛,這件事落到陰卒司頭上,剛好是林伍長處置,原因是遊魂沒有踐行承諾,差了那位走陰人兩年陰壽幣。
林伍長公平處置了此事後,便與這位日遊卒有了間隙,對方這段時間是不是都會下點眼藥,要麽當面嘲諷戲謔,要麽就是背地裡使絆子。
“修行之事,不勞你操心,每日巡視的時辰是上頭規定的,我小小伍長,怎麽敢偷奸耍滑。”
林伍長冷笑一聲,便要帶人越過此人。
不料對方糾纏不休,一直拉著林伍長扯東扯西。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匆匆走來,他看向林伍長,沉聲道:
“林兵?”
“是我。”
“你回去述職,今日起你不再擔任此間陰卒司伍長。”
來人道。
那位日遊卒眼睛微微一亮,頓時知曉眼前這位可能是上官,連忙上前套近乎,並打探林伍長這次被撤職的具體消息。
“撤職?誰說是撤職了,上京有新的司所成立,林兵要隨我前往上京。”
來人眸光一寒,冷冰冰的盯著這名日遊卒。
前,前往上京!?新的司所!?
這名日遊卒消息雖然閉塞,但也知道如今小陰間局勢相比以往有極大的變動。
就是新成立的司所,便達到三所之多,如今竟然還有新的司所要成立!?
不僅如此,還有專人過來調走這位林兵林伍長!?
他頓時想到了有關林伍長的傳聞,臉上略顯蒼白,有點手足無措。
“是……世子嗎?”
林兵突然開口,眼神中有些期待。
來人目光柔和了幾分,輕輕點頭:“是。”
林兵當即與手下交代了一番,便回陰卒司稟明緣由,馬不停蹄的與來者一起,消失在橋頭。
類似的一幕,在小陰間各地發生者,數之不盡的遊魂正在同一時間,不斷朝上京匯聚。
……
……
上京、武神司與斬靈司相隔不遠,如今在兩司之間,又有一座新的司所掛牌。
路人途徑此地,都會忍不住駐足觀望一眼。
“隱衛司。”
“奇怪了,這隱衛司又是什麽,負責何種職權?”
“不懂啊,應該也是那位方陰君統籌建設的,必然有其作用。”
“對,先是有了走陰司,而後小陰間裡的那些走陰人便無法像從前那樣無所顧忌,事事都得遵守此間規矩,少了許多醃臢之事。”
“還有武神司,我有一名後輩拜入其中,聽說得了一種修行之法,大有前途!”
“以前這種修行之法,只有那些擁有官身的老爺才能接觸,有了武神司,平頭百姓也算是有了個出頭的機會。”
“如今又多一座司所,肯定會需要人手,不行,我得去打聽打聽。”
駐足的遊魂頓時散去一大半,能在上京居住,哪能沒點自己的關系。
隱衛司,許戈,鐵馬、黃四海、宇文傷等人跟在方塵身後亦步亦趨,心中有些興奮的打量此間景象。
他們全都是大夏隱衛出身,沒想到時隔多年,如今還能有機會看見隱衛司的成立。
以後,他們就能乾回老本行了!
四人身後,還有許多曾經大夏隱衛的老人,例如壽元耗盡,早已過世的大華寺趙司刑。
例如如今在修行一道小有成就的張小可。
這數百人,都是曾經大夏隱衛裡的核心。
彼時,還有百余萬軍卒正在源源不斷朝此間趕來,他們,也會是隱衛司日後的核心。
“許戈,你們如今的修為,放在人間也就與築基相當,修行雖然慢了點,不過好在隱衛司的職權,不看修為,只看能力,也無須與人發生正面衝突,在以後的年歲中,你們可以穩步修行。”
方塵在大堂前站定,身後之人也立即停下腳步,如令行禁止的軍卒。
或者說,他們曾經所受到的訓練,要比普通的大夏軍卒更為嚴苛。
這種素質,已經深入他們的骨子裡。
“有世子當隱衛司的司君,我們定能好好執行一切命令,不給隱衛司丟人!”
許戈興奮的拱手道。
“不是我來當司君。”
方塵輕輕搖頭。
眾人頓時愣住了。
不是世子,還能是誰?
“可惜小玉出了問題,不然由她當此間司君,應該最為合適。”
方塵心中歎了口氣,隨後望向眾人身後,笑道:
“你再遲來一些,我就把隱衛司司君的位子,交給旁人。”
“旁人能有我做的好?”
夏吉雙手插在袖袍之中,似笑非笑的看著方塵。
“三皇子!”
眾人眼睛一亮,紛紛拱手行禮。
“我早就不是什麽三皇子了。”
夏吉衝眾人點頭示意,隨後一步步來到方塵面前。
兩人對視了幾息,突然笑了起來,互相擁抱。
眾人沒有發現,在角落裡站著一群各司的陰君,他們瞧見這一幕,眸光頓時一亮,看向夏吉的眼神已經變得截然不同。
“我就說你這些年不對勁, 原來在忙活著這件事。”
夏吉捶了捶方塵的肩膀,轉身看向一張張熟悉的面容,突然點出其中一個:
“你,當初隨方大出征三界山,而後戰死。”
“還有你,死在了衡府之亂。”
“還有你,我記得我去青松國當質子的時候,你來送過我,不過我後來聽說,你病故了。”
他接二連三,點出在場之人的來歷,被他點到的人都露出笑容,點頭示意。
十個,百個,夏吉語速不緩不慢,說到最後,他眼眶微微發澀,輕聲笑道:
“還能再見到你們,真好。”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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