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騎兵們對神機營的圍攻最終慘敗。
而且損失對比懸殊。
僅僅不足五百傷亡的神機營讓敵軍在陣前遺屍兩千。
這可是以步兵對騎兵。
當然,也不光是因為神機營碾壓般的戰鬥力,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這支騎兵實力弱,河中各地精銳都跟著帖木兒東征呢,留下的本來就是老弱病殘。也就是怛羅斯有真正主力,因為作為河中北大門,必須警戒瓦剌可能的南下,但後面這些城市精銳早就抽空了。
而圍攻的失敗,也決定了這支河中騎兵的命運。
朱棣的真正主力和蒙古及瓦剌仆從們可在等著呢,他們等的就是對手進攻失敗不得不撤退的那一刻,海嘯般席卷的強大兵團,最終讓這支由突厥城和塔什乾拚湊的三萬河中騎兵損失近半,然後倉皇逃往塞蘭,而他們的慘敗也讓奇姆肯特守軍不得不選擇了投降。
但投降沒什麽用。
奇姆肯特依然被鬼力赤三人帶領的蒙古和瓦剌聯軍屠了。
這種活就包給他們了。
事實上他們也很樂意,七河之地的遊牧部落,本來最喜歡的就是南下河中燒殺搶掠,就像蒙古高原的喜歡南下中原一樣。
自古如此。
而就在同一天,帶著少數護衛急行軍的帖木兒到達塔什乾。
當然,他的大軍還在後面。
所以帖木兒就算到塔什乾,手中也只有那些殘兵敗將,他緊接著就派出使者北上,卑躬屈膝地跪伏在燕王腳下,告訴燕王並不是撒馬爾罕王對燕王不尊重,而是他得了病。
他有病。
他怕傳染給燕王。
不過現在病已經快好了。
所以懇請燕王暫時駐節奇姆肯特,他很快就北上迎接。
當然,朱棣很清楚帖木兒真正意圖,不過他也已經收到楊豐的信,所以得知楊豐即將西進的他,也很樂意拖一拖。最終朱棣告訴使者,他對奇姆肯特沒興趣,但聽說塞蘭乃河中名城,唐僧都到過的,他本人崇信佛法所以很想過去看看。這明顯就是挑釁了,唐僧的確去過,那裡就是大唐西域記上的白水城,但這時候朱棣以這種名義去就純屬挑釁了。使者趕緊跑回去,然後帖木兒趕緊再派人北上解釋,說塞蘭只是一座偏僻小城,不足以使燕王屈尊。然後朱棣堅持就要去塞蘭,帖木兒繼續勸阻,不過使者的每一次北上,都會帶著大量的金銀財寶,同樣也會送上大量牲畜糧食來犒軍。
所以燕王也沒強行南下。
最終他們就這樣各懷鬼胎地表演著。
而帖木兒後方大軍雲集。
呼羅珊,撒馬爾罕,安集延,甚至布哈拉,希瓦,總之短期內能趕到的,全都向著塔什乾匯聚。
包括昆都士甚至波斯的。
大明燕王也算讓整個西域真正感受到了來自東方的威壓,從河中到波斯,一座座城市裡,這個恐怖的消息在傳播,就像當年蒙古騎兵的南下一樣。當年鐵木真也是走這條路線,蒙古大軍也是從怛羅斯進入河中,然後一路掃蕩,包括掃蕩塞蘭,最終掃蕩到了大馬士革。
但帖木兒還要等。
奇姆肯特城下的交戰,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他,如果沒有兵力上兩倍的優勢,他恐怕很難戰勝朱棣。
他至少要集結十五萬大軍才有希望戰勝。
而且他部下主力其實依然是東征那批。
但這些人在不到四個月裡,從河中跑到阿克蘇,然後又從阿克蘇跑回河中,期間還經歷多次大戰,別說人筋疲力盡了,就是馬都累死不少,不休整一段時間根本不可能再投入一場可以說決戰當中。
他還得拖。
事實上他計劃拖到入冬。
畢竟冬天對於他這種防守的明顯有利。
那時候明軍基本上後勤斷絕。
他還以為明軍有後勤呢,可憐朱棣哪有後勤,什麽後勤能力能給他保證這種萬裡之外的持續補給?
】
如果能夠迫使朱棣知難而退,對帖木兒來說就更完美了,他現在已經不想打了,畢竟不打就代表著他依然臣服大明皇帝,打就屬於造反了,這個道理他懂。畢竟朱棣直到現在也是以奉旨巡視宣慰的旗號,雖然他已經屠了好幾座城,但既然是代天宣慰那麽有點天威也很正常,雙方並沒有真正撕破臉,帖木兒還是大明藩屬撒馬爾罕王。再說朱棣是大明皇帝的親兒子,萬一死在戰場上,那他就得面對大明皇帝傾國之力的報復了,現在僅僅一支遠征軍就已經讓他不得不拚盡全力來應付,真要是再來個十幾萬明軍,就奇姆肯特那場戰鬥展現出來的差距,他真就要面對滅頂之災了。
他可是梟雄。
能屈能伸才是梟雄。
而且他也看出朱棣似乎並不是真想滅了他。
他也沒猜錯。
朱棣要的只是他屈服,滅亡帖木兒帝國,哪怕在楊豐那裡,也不在計劃之中,朱棣更沒想過,尤其是被他大舅哥氣的怒火中燒後就更不想了。
他得保存實力。
就這樣雙方居然很詭異地開始外交式的扯皮了。
然而……
鐵列克達阪。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楊大使站在初秋季節的冰天雪地中抽風一樣吼道。
緊接著他環顧四周……
“瑪的,居然這是最矮的地方。”
他看著四周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說道。
的確,這是整個群山中,最矮的一個隘口。
“你,你慢點,我,我有些喘不動氣了。”
他後面譚淵奄奄一息般說道。
“廢物,這才海拔四千就喘不動氣了,不對,才海拔三千九百六十二點四米,人家唐朝李嗣業在這個高度還能掄著幾十斤重陌刀砍人呢,你好歹也是個猛將,居然這就連氣都喘不動了?唉,一輩不如一輩了!”
楊豐鄙視之。
而在他們後面,漫長的騎兵隊伍如同綿延無盡般,在這片海拔四千米的冰阪上默默向前,哪怕是張輔也顧不上跟他扯澹了,這種高度走路對於他們這些沒有高原經歷的人,真的就是氣都喘不動啊。實際上不只是他們這些明軍,就是蒙古瓦剌撒裡畏兀兒杜格拉特這些,一樣氣喘如牛般騎著馬奄奄一息,哪怕帶路的向導也只是稍好點。
整個軍團就楊豐一個人仿佛受了什麽刺激般在抽風。
當然,楊豐的確心情很好。
這可是海拔四千米。
帖木兒都沒敢走這裡。
事實上南疆通往費爾乾納盆地的最好道路是天山古道中最艱險的夏特古道。
走夏特古道向尹塞克湖
就是烏格齊哈什哈南下那條。
然後再從尹塞克湖轉向安集延,也可以轉向碎葉。
尹塞克湖或者說熱海,是一個交通要道。
雖然這條路最艱險,但在南疆通費爾乾納盆地的道路中,還就是最好走的一條,當年唐僧就是走這條。
至於南疆通西域最好的道路其實是瓦罕走廊,盡管那裡每年也只有半年能夠通行,但卻已經是所有道路裡面最好走的了,連之前帖木兒也不是走這裡,他是走塔吉克那邊,然後再轉向北進費爾乾納盆地。
那裡遠。
但好走些。
至於這條路只是喀什噶爾商人去安集延的近路。
但是……
必須翻越鐵列克達阪。
海拔三千九百六十二點四米。
不過算起來還是比不上高仙芝滅小勃律。
那個正經的海拔四千多。
他們翻越的坦駒嶺海拔四千六。
“我就不信這,這種氣都喘不動的地方,他還能揮動幾十斤的陌刀。”
譚淵有些不服氣。
楊豐拎著他那把巨劍,在頭頂舞動了幾圈,然後停下冷然一笑。
譚淵無言以對。
“都快點,前面就是奧什,打開奧什,錢財酒肉女人,都是你們的!”
楊豐朝下面行軍的士兵吼道。
不得不說還是楊大使會鼓舞士氣,那些頹廢中的士兵們,想起翻過這這座冰阪,前面就是幾乎整個河中最富饒的土地,無數財富女人在等待著他們,那精神明顯好多了,再說這段路其實就是這裡難走,其他地方還是好走的。
楊豐就那麽拎著巨劍,站在旁邊渲染前面的城市多麽富饒,女人多麽漂亮,一邊還時不時的揮舞一下巨劍證明海拔四千……
三千九百六十二點四米。
其實也沒什麽。
更何況天高雲澹,空氣清新。
雖然有些冷。
綿延的六萬大軍默默向前,翻越這座亙古的屏障。
這裡面有五千明軍,除了張輔和譚淵部下,還有宋成的長子宋瑄,楊豐是等宋成到喀什噶爾,才帶著西征軍啟程,他可不放心那些異密,有宋成坐鎮喀什,那幾個異密也就徹底老實了,而宋成則讓宋瑄帶著兩千多神機營跟隨。
宋成這個兒子靖難時候是保建文的,而且還是戰死沙場。
這個老家夥也懂兩頭下注。
他躲在甘肅置身事外,讓他兒子參加南軍,一看朱棣贏了,趕緊表忠心。
宋瑄其實是神機營將領。
朱允熥在神機營安插大量這種勳貴。
基本上各級將領都是勳貴,頗有大英帝國風范。
徐輝祖帶著袁容部增援朱棣的同時,常升也奉皇太孫的命令,讓當時帶著神機營在西安的宋瑄,同樣增援他爹宋成,不過他到的時候,宋成已經到亦力把裡,他緊接著率神機營一個軍繼續西行,然後追上了又進入鐵門關的宋成。
他一路沒打仗。
這次楊豐要西征,他當然要跟著立個戰功。
但一個軍的西行走這條路撐不住後勤。
所以他帶著由一個方陣為核心的一支算是特遣隊跟隨,他目前還是個指揮使,有這個功勞回去那至少也得一個升個都督僉事之類。
“大,大使,若非跟隨大使,如,如何能睹此奇觀。”
宋瑄騎著馬奄奄一息般說道。
他手下那些各外淒慘,畢竟他們半年前還在西安呢。
“再往前奇觀多了!”
楊豐揮手讓他趕緊走吧,再說話就該掉下馬了。
他們就這樣翻越了鐵列克達阪。
過了這片冰阪之後,他們就算正式進入費爾乾納盆地,或者說曾經的大宛,海拔高度的降低,讓所有人都逐漸恢復元氣,然後在一處河谷休整了兩天后繼續他們的西征。
夜。
奧什。
楊豐拎著巨劍,在列陣的士兵面前走過。
當然,不是明軍。
楊大使是厚道人,這種最先進城的好事,一般都是給仆從,明軍只是負責壓陣的,不過搶完之後馬匹駱駝要給明軍,小女孩給他,至於其他的各憑本事,至於各軍食用的,則由他負責從各軍的搶掠裡面抽分。
反正也沒人敢跟他爭執,不過楊大使的確是最公平的。
尤其最最讓人尊敬的,就是他除了小女孩,基本不要別的。
金銀珠寶一概不要。
“前面是什麽?”
他說道。
“金銀財寶!”
“牛羊糧食!”
“女人!”
……
剛剛經歷滅門之痛的杜格拉特士兵們激動地說道。
“你們的,都是你們的。”
楊豐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轉身看著前面的城市……
“跟我來!”
他突然大吼一聲。
緊接著他一手巨劍一手流星錘向著奧什的城門開始了狂奔。
在他身後千軍萬馬的洪流向前。
而速度甚至超過戰馬的楊大使迅速拉開距離,在夜晚的月光下猶如一道寒光,在他前面城牆上,警戒的士兵已經被驚醒,作為費爾乾納盆地也是河中的東大門,這座城市當然有大量守軍。
帖木兒雖然沒想過楊豐居然會追殺過來, 但也不可能沒有準備。
號角聲立刻響起。
整個城市在睡夢中醒來。
而楊豐已經到了城門,他徑直衝過護城河的橋,手中流星錘猛然向前甩出,巨大的錘頭瞬間砸穿城門,然後向後一拽,城門慘遭二次打擊,緊接著他整個人撞上。其實早就被流星錘打斷門栓的城門,在他凶猛的撞擊中向後打開,然後他就那麽徑直衝進了這座城市。幾個剛剛從旁邊建築裡出來的士兵,揉著惺忪的睡眼用懵逼的目光看著他,下一刻流星錘落在他們中間。
“我,楊豐,來了!”
楊大使亢奮的嚎叫著。
在他身後杜格拉特士兵們洶湧而入。
這座城市的毀滅,就這樣在一個平靜的夜晚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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