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帝陛下的禦駕親征,楊豐當然沒什麽可說的。
就隨他便吧!
不過以目前皇帝陛下的侍衛水平的確也很難被刺殺。
現在侍衛系統已經改組。
第一就是侍衛。
就是叫侍衛,專門組建的一個世襲的衛編制,日常有一千人輪值的方式保護皇帝,都是半身板甲加燧發短槍,至於冷兵器格鬥能力這個就不用說了,這個時代這種從軍中挑選的都是絕對的能打。
第二錦衣衛。
實際上是各種儀仗,沿途情報之類雜務。
但也能打仗。
實際上戰鬥力並不弱。
第三親軍。
也就是親軍上值各衛挑選,專門隨駕的作戰部隊,包括步騎炮,核心是四個步兵方陣,大致上相當於神機營一個旅級作戰分隊。
就像當初楊豐帶著西征撒馬爾罕的。
整個隨駕隊伍一萬多人,在這種級別的保護下,想刺殺皇帝真的很難有機會,更何況蘇州那邊除了劉榮帶著的那些,也沒什麽真正精銳。至於吳壽安之所以遲遲無法攻破,一則他的後勤始終斷斷續續,二則他很可能被收買了。
不是收買他倒戈。
那樣神機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而是收買他在蘇州城下拖延,這對於他來說很容易。
至於收買他的錢……
這個對於蘇州士紳來說也很容易。
這種事情也很正常,明末時候揚州士紳還想拿三十萬兩收買咱大清王師不進城呢!不過咱大清王師覺得這種銀子受之有愧,還是乾脆進去自己拿吧!
至於劉榮……
朱棣不會準他們殺皇帝的。
畢竟皇帝真要被他們殺了,那明白實情的都會認為是他指使,他派手下幫朱允炆在蘇州起兵很正常,畢竟目前局勢就是看誰能撐的更久,撐到對手後院起火。
但殺皇帝性質就變了。
幫朱允炆是後者受弟弟迫害,而且已經害死了湘王,他作為目前還活著的長輩裡面年紀最大的,可以說是族長了,這種情況下為宗族主持公道才對抗皇帝保護受害者。可要是殺皇帝那就只能證明,他自己才是那個真正野心勃勃試圖奪取侄子皇位的,那樣的話他就很難受到支持。尤其是一起的藩王們,後者跟著他的目的是壓倒皇帝,如果能換也是得換朱允炆這種已經承諾保證他們利益的,但朱棣當皇帝就免談了。朱棣這種強勢的皇帝,對藩王們來說同樣不是好事,只有弱勢的皇帝才符合他們心意,現在他們跟隨朱棣的目的,就是想讓朱允熥由強勢皇帝變弱勢皇帝。
但朱棣想自己當?
那他的弟弟們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
總之楊豐已經沒興趣管南邊的事情了。
他在開平緊接著南下。
他還沒到宣府,谷王妃就已經派人迎降,或者說迎接楊大使,畢竟大家也是親戚,這也是妹夫,雖然還沒成親,但楊大使既然都說了已經有事實……
呃,按著大明律,像這種情況娘家人其實可以直接把他打死的。
大明律像這種試圖以生米煮成熟飯來獲得認可的,娘家人都是有權直接打死,不過既然娘家人沒有能力打死楊大使,那也就隻好接受事實。總之谷王妃派出護衛將領,在張家口堡恭迎她妹夫,然後楊大使和日南侯的大軍進入宣府,之前起兵對抗朝廷的谷藩護衛,宣府三衛,全都接受騶虞幡止兵等候消息。而楊豐也向他們承諾,未來將承包其軍需,並勸說皇帝裁撤部分衛所,然後由他負責這一帶的開發,總之安撫六衛,讓他們繼續駐守。
剩下的以後再說。
而就在楊豐到達宣府同一天,皇帝陛下正式開始禦駕親征。
而且攜帶剛剛製造出來的兩尊巨型攻城炮……
炮彈重二十四斤。
一炮就能轟塌城牆。
當然,不包括京城的城牆,但普通的夯土包磚城牆,的確可以一炮轟塌,畢竟這已經是三十二磅級別的加農炮,不僅僅是這兩尊大炮,另外還有十八尊攻城重炮,實際上京城工部還在鑄造巨型臼炮。
可以把上百斤的石頭炮彈打到四裡外。
皇帝陛下可是科學信徒,任何無法攻克的城池,都只是因為炮還不夠大而已,加大口徑,加大噸位,只要炮足夠大,山也能轟塌。不過事實也是如此,這段時間開封城牆都被轟成鋸齒狀了,武昌城牆同樣也被多處轟塌,火炮攻城威力盡顯。但因為守軍在城內以壕溝,炮堡,甚至炮台,還有大量騎兵主動進攻,還是讓圍攻的大軍一次次衝進去,然後又不得不被趕出。兩處戰場的攻防戰,讓大明的軍事科技急劇提升,現在已經開始進入棱堡時代,朱棣在開封被轟開的最大缺口內,又迅速修建了一座簡易棱堡,然後堵住這個缺口。
再裝上在城內拆寺廟大鍾鑄造的重炮和藍玉對射。
藍玉的重炮距離遠了,根本無法轟開這個很小的棱堡,它的城牆厚度是開封城牆的三倍,距離近了又會遭受城牆殘骸上火力打擊。
這些殘骸因為無法連貫,反而變成了一個個孤立的炮台。
甚至守軍已經學會在上面鑿出暗堡向外射擊。
不過城牆已經不是主要防線。
而是城牆後面,拉開一點距離的二層防線。
壕溝,炮堡,無數拒馬,保護士兵射擊的胸牆,綿延在整個開封城內形成嚴密防守,就連城內的機動都是走坑道,而守衛在裡面的數萬精銳打到現在甚至損失都很小,總的傷亡還不到兩成。平民傷亡也不多,因為開封城足夠大,人口本來也不多,平民直接撤到原本的晉王府,順便把糧食和彈藥也囤積在裡面。
至於補給……
只要有錢,總會有人給燕王送過來。
山西那些工廠主這半年可都暴富起來。
楊豐的包稅都已經開始賺錢了。
蘇州。
虎丘。
皇帝陛下趴在望遠鏡上,躊躇滿志地看著前方這座巨大的城市。
這也是目前大明僅次於京城的第二大都市,雖然這時候的蘇州還沒像明末一樣向外溢出,變成一座人口兩百萬級別的超級都市,但此時也足夠龐大了。站在這座其實真就是個丘的小高地上,皇帝陛下可以用望遠鏡將一切盡收眼底。
不過……
“開炮吧!”
他說道。
“陛下,是否先曉諭一下,城內其實除了幾萬倭奴,多數都只是被裹挾而已。”
吳壽安小心翼翼地說道。
“曉諭?大炮就是朕的曉諭。裹挾?若真是裹挾,朕的傘蓋就立在此處,為何不見有人反正?你都在此打了幾個月,怎麽也沒見有反正的,開炮,先將城牆轟開,然後再以聖旨曉諭。”
皇帝陛下說道。
吳壽安戰戰兢兢地趕緊示意信號兵揮動信號旗。
而平門外兩尊已經完成裝填的巨炮立刻噴出火焰,兩枚二十四斤重的炮彈以超音速劃破空氣,其中一枚正中一裡外的城牆。就看見城牆仿佛被什麽啃了一口般,瞬間就在碎塊飛射中出現了一個醒目的彈坑,緊接著彈坑上部轟然塌落。下一刻是那十八尊攻城重炮,所有炮彈幾乎都落在塌落區周圍,城牆的垮塌面積,在炮彈撞擊中迅速擴大。而兩尊巨炮處,那些炮兵則忙碌著裝填,因為噸位太大裝填也很慢,差不多一分半才能打出第二輪炮彈。
“陛下,巨炮如此神威,罪臣請陛下賜名神威無敵大將軍炮。”
旁邊的方孝孺行禮說道。
方大儒這段時間的表現,已經完全可以用獻媚形容。
以至於不少儒生痛罵自己過去瞎了眼,錯把他當鐵骨錚錚,現在一看哪有什麽鐵骨錚錚,倒是奴顏婢膝跟衍聖公有的一拚,後者因為局勢不穩嚇得夠嗆,剛剛給皇帝陛下上了歌功頌德的奏折。
其中有句八荒鹹歌盛世,可把儒生們惡心壞了。
而且為了避免自己家卷入明顯針對儒生的改革,還特意說是自己老祖宗顯靈,讓自己上奏的。
總之極盡獻媚之能事。
而方大儒自從自首後,就一直保持著對皇帝的獻媚。
仿佛突然覺悟了。
在做了幾十年鐵骨錚錚,也沒得到回報後,突然覺醒了,開始學那些佞臣了,此舉讓他最近倒是頗受皇帝賞識,不過仍然戴著鐐銬。作為罪犯他屬於戴罪立功,當然必須要戴著鐐銬才行,要不然皇帝陛下也怕他突然從哪裡拔出刀撲向自己。
幾十斤重的鐐銬一戴,方大儒就可以像禦用小醜般,在皇帝身旁歌功頌德了。
“神威無敵大將軍炮?這個名字不錯,把適才擊中城牆的那尊,賜名神威無敵大將軍炮。”
皇帝笑著說道。
吳壽安和其他幾個大臣趕緊吹捧皇帝賜名的好。
“此炮威力如此,若是血肉之軀被打中,恐怕整個人都化作齏粉,縱使那鋼筋鐵骨,恐怕也得被打碎。”
方孝孺很有深意地說道。
皇帝淡然一笑,仿佛沒聽明白他說什麽。
這時候兩尊大炮再次開火,這次因為調整的好,兩枚炮彈幾乎同時命中,其中一枚還是打在那個已經被重創的彈坑,然後就看到它帶著飛濺的碎塊徑直貫穿城牆上部,下一刻這塊城牆直接塌落,原本完整的城牆上赫然多出一個缺口。
然後是那十八尊攻城重炮。
炮彈的打擊中,這個豁口迅速擴大。
“繼續,直到轟塌!”
皇帝滿意地說道。
這時候張顯宗走到他身旁……
“陛下,日南侯在大寧奏報,楊大使以騶虞幡止戰,目前遼寧二藩皆已各歸其城待罪,都督僉事陳亨以大行皇帝舊臣,願以死追隨大行皇帝,故於陣前自刎。
日南侯與楊大使正向開平。”
他說道。
這時候因為北平這個關鍵點斷開,楊文的奏報必須送到金州,然後走海路送到登州,再走驛站送過來,所以延後了不少。
“自刎,哼!”
皇帝冷笑一聲。
他當然明白,這個自刎肯定是被楊豐逼的。
不過這也的確證明,楊豐在軍中威望已經到了一句話就能讓統帥數萬精銳的老將,寧可自刎也不敢與他為敵的地步。雖然他知道楊豐應該不會覬覦他的皇位,但自己的國家有這樣一個存在,依然讓他很別扭,不過楊豐終究是在幫他。
“傳旨楊文,讓他轉告楊大使,北方之事一切皆由其做主,不日朕即平定蘇州,武昌,到時候與楊大使會師開封。”
他說道。
就在這時候……
“陛下,閶門開了!”
吳壽安突然喊道。
皇帝陛下趕緊趴在望遠鏡上,然後就看見閶門處,一隊騎兵從裡面衝出,不過只有十幾人,中間是一個文官。
城外神機營的士兵立刻上前,然後把他帶向這邊。
“是黃鉞,前給事中。”
吳壽安說道。
“不用帶他過來,問問他想做什麽?”
皇帝說道。
吳壽安身旁信號兵立刻揮動信號旗。
那些神機營士兵立刻停下,很快一名軍官從裡面出來,騎馬直奔這邊而來,然後被錦衣衛帶過來。
“陛下,逆黨黃鉞說他奉偽廣澤郡王之命前來,偽廣澤郡王欲請陛下相會於楓橋,他願孤身出城,若陛下肯賜見,蘇州將開城迎降。”
軍官行禮說道。
“相會?”
朱允熥意外了一下。
“一個假貨如何有資格與陛下相會?”
方孝孺趕緊說道。
“陛下,想來此輩自知必不能免,欲求陛下赦其死罪,楓橋一帶早就為神機營控制,且非城上炮火所及,若能以此使蘇州不戰而下,正可顯示陛下天威所至,無不俯首待罪。 ”
旁邊隨行的黃觀趕緊說道。
其他幾個隨行大臣紛紛附和。
皇帝陛下用望遠鏡看著楓橋方向,那裡的確是神機營控制區,而且也的確在城牆上火力之外,既不可能埋伏士兵,也不可能遠距離狙殺,剩下唯一可能的,也就是那個假廣澤王隨身攜帶火槍了,但這個也不可能,畢竟得搜身才能見他。
“陛下,既然如此,就讓他乘船行橋下,陛下於橋上與其相見,以此顯示尊卑。”
方孝孺說道。
“這倒不錯,就準他乘船於楓橋下覲見。”
皇帝陛下想了想說道。
這就更沒危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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