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吉，你有這種胸襟就好！”梁本國點點頭，“你這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的頭銜，可能暫且要拿下去。”

　“什麽?！”吉遠華再次驚呆，他是想過要被處理，估計也就是形式上做做樣子而已，比如寫個檢討或者通報批評，臉面不好看是難免的，但肯定不會影響以後的遷升，可梁本國說出來的，嚴重性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不要說不影響他的遷升了，竟然還要撤職！

　“鎮定，處事不驚！”梁本國見吉遠華的眼神要毛了，不得不再次提醒，“小吉，暫且不乾這個副部長，對你的影響並不大。”

　吉遠華看著梁本國，一肚子委屈，不過此時只有忍耐，不管是市委的決定還是他梁本國的個人意願，既然已經差不多定音了，再怎麽抗爭也無效，而且還會起反作用。“報社社長也要拿掉嗎?”他顫顫地問。

　“不會，那怎麽會！”梁本國慨然道，“怎麽說我也是市委副書記，難道這點壓力還頂不住?怎說也得保你一個！這事我左右權衡了一下，為了穩妥起見，還是保了你報社社長的頭銜，從級別說是一點影響都沒有，還是正處嘛！”

　“哦，梁書記，市委啥時作的這個決定?”吉遠華認了，顯得很平靜。

　“就最近兩天。”梁本國道，“市委的這個決定，有個人起了很大推動作用。”

　梁本國這麽說，還想順帶看看吉遠華是不是對形勢有一定的把握，雖然他們之間沒有進行過交流。

　“那個人是方瑜吧。”吉遠華道，“我知道她和你不合，必然要對你提拔任用的人施以無情的推手！而且她又和馬小樂走得很近！”

　“嗯。”梁本國點點頭，“有這個認識就很好。”他擰開杯蓋，抿了口雀舌清茶，“小吉，方瑜極力要求處理到人頭，其他幾個常委都沒怎麽表態，但實際上就是默許，我一個人不能對抗，隻好以退為進，力爭保你一個頭銜。想來想去，我覺得常務副部長這頭銜他們看得比較重，拿掉的可能性較大，即使我極力保它也未必能成，反過來，保你報社社長的頭銜，勝算很大。”

　“謝謝梁書記了！”吉遠華點頭致謝，他怎麽能經得起梁本國消磨?

　梁本國的消磨還不止於此，他在常委會上主動提出要處理到人，是為了抬高自己，但此舉，他覺得方瑜會告訴馬小樂，而馬小樂可能會利用這事來搗騰他和吉遠華的關系，給他添亂子，所以有必要給吉遠華“預防”一下。

　“小吉，有一點得跟你提前打個招呼。”梁本國聲音低了些，顯得很嚴正，“可以說，現在方瑜和馬小樂是我們的有力對手，可能他們會在這事上做手腳，比如在你面前調撥什麽，說是我……”本來，梁本國想說是他主張處理到人，但覺得那太沒必要了，而且有可能弄巧成拙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停了個頓，很自然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小口，繼續說道:“說是我保護力度不夠，沒能保住你常務副部長的帽子等等。”

　“不會的，我知道梁書記孤掌難鳴。”吉遠華道，“能保護到現在這樣，我就很感激了。”

　“嗯，不管怎麽說，我覺得事情還不算很糟糕。”梁本國笑了笑，“報社社長的頭銜也不差，而且以後還可以遷升嘛，畢竟這次事件不是原則性錯誤，只能算是運氣不濟。”

　“梁書記，你是說我還有上升的機會?”吉遠華眼內透出希望的亮光。

　就是這個亮光，讓梁本國覺得吉遠華是個傻光光！

　“那是當然！”梁本國哈哈大笑，“直接再到宣傳部，那時就不要常務也不要副了，就是部長！這也不是沒有先例，上一任章部長就是從報社社長直接過去的，同時還是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

　梁本國的這番話，給吉遠華鼓了不少勁，不說歡天喜地，也可以說是沾沾自喜地離去，好像被免去常務副部長的頭銜還成了一件可慶幸的事情。

　“傻啊，就這把刷子，怎麽能和馬小樂鬥?感情是以前馬小樂沒和他較真，要不早就弄死他了。”梁本國躺進座椅裡，摸著額頭自歎道，“算了，等梁靚進了審計廳，稍微穩一穩，你吉遠華怎麽著我就不多管了，扶不起來，純粹浪費精力。”

　梁本國的這番自語，幾乎就是給吉遠華判了死刑。

　然而，吉遠華哪裡會知道這些，他還“鬥志昂揚”呢，打算在報社乾出一番大事來，給自己積累點資本，為日後的“遷升”做些鋪墊。

　吉遠華到了報社，決定來個一肩挑。

　報社的領導設置，一個社長，一個總編輯，勉強地說算是兩個頭吧:社長負責黨務，主抓行政;總編負責編務，主抓報紙。社長和總編分開，由兩人擔任，職責分明，一般報社都是這樣的。當然，也不乏有的報社存在一肩挑的情形，社長和總編由一人擔任。

　如此一來，社長的分量就重了！

　吉遠華就有這樣的打算，他要一肩挑，把自己的分量充分顯示出來。但是，事情推行起來不是那麽容易，報社現任總編輯王四化不是軟柿子，當初是從市政府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過來的，作風也比較強硬。

　這點吉遠華也知道，他前後也作了些打算，最後覺得還是采用蠶食漸進的辦法來達到目的。

　吉遠華這邊，梁本國不把他當回事，他盡管自個興衝衝地折騰“一肩挑”大計，還不亦樂乎。

　不過馬小樂那邊，方瑜對他卻是越來越看重。“這個年輕人，可委以重任！”她給馬小樂下了這樣的評語。

　作出這樣的一個評語，方瑜當然不是草率的，追溯到之前，馬小樂在榆寧縣的時候，幾件事都做得非常漂亮、出彩，這是她看好馬小樂的第一要素。至於鄒筠霞那邊倒是其次，出於朋友關系，她不會拒絕鄒筠霞的要求來幫助馬小樂，但絕對不會給他下那麽個評語。

　也就是說，從今往後，馬小樂開始真正進入了她的權力核心圈。

　方瑜想讓馬小樂知道她的意思，但她自己沒有對馬小樂說，而是先告訴了鄒筠霞，說經過初步觀察，發覺馬小樂這個人確實是有進步的空間，而且想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作為年輕一代的重點培養對象。

　鄒筠霞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非常高興的，她一開始把馬小樂向方瑜引薦，雖然方瑜答應幫忙且確實是幫了，但並沒有明確表態會大力扶持他。現在好了，方瑜開口了，下一步如果不出意外，馬小樂會有很多遷升的好機會。

　“小樂！”鄒筠霞第一時間就把這消息告訴了馬小樂，“方瑜剛剛跟我打電話，說從今後會把你當成她的人來看！”

　“把我當成她的人?”馬小樂乍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以為鄒筠霞指的是那意思，“鄒，鄒大姐，你說啥，方市長要把我當成她的人?！”

　“是啊！”鄒筠霞興致很高，“小樂你知道嗎，你成了她的人，往後的好處可就多了！起碼在市裡頭，有些比你權高位重的人也要對你敬讓三分的！”

　“這，這可能不太好吧。”馬小樂道，“別人會說閑話的。”

　“說什麽閑話，方瑜的人又不止你一個，成幫成派的能說到誰?而且，市委市政府裡頭，派系對立是非常明顯的，即使被說了也沒有什麽不好，太正常了。”鄒筠霞道，“小樂，放下包袱，不要有什麽顧慮，我可告訴你，一般人想入到方瑜的權力圈子成為她的人，還沒這個福分呢！”

　馬小樂聽到這裡才明白鄒筠霞所說的意思，原來是充分得到了方瑜的信任，能加入到她的權力圈子范圍，而不是說那層意思。“齷齪，我太齷齪了。”他暗道，發生那種誤解，純粹是自己思想不純、動機不良，要是鄒筠霞知道了，還不知道會被怎麽取笑呢。

　“小樂，找個時間我把方瑜叫過來，再一起吃頓飯，到時好好說說。”鄒筠霞道，“我一定要讓方瑜透個底，看到時能把你扶到什麽位子上去。”

　“鄒大姐，那倒不用了吧。”馬小樂笑笑，“雖然方市長把我拉進她的權力圈子，但一切還都得靠自己的努力，表現好了，當然會得到嘉獎，現在問她估計也得不到啥明確的答覆，反而還會留下不好的印象，說我馬小樂就知道能升到啥位子，就沒想到過要怎樣好好乾工作！”

　“呵呵，那倒不會，我跟方瑜的關系你還不知道嘛。”鄒筠霞笑著，“你有時也太小心了。”

　“鄒大姐，不是我要小心，而是事實要我小心呐。”馬小樂也跟著笑起來，“你和方市長的關系不一般，我跟方市長可不是那麽回事，現在她把我拉進圈子，我得有自知之明，不能得意忘形呐！”

　“誒呀，那好吧，既然你這麽想就算了，不問就不問。”鄒筠霞道，“不過一起吃頓飯還是沒問題的，你也順帶著表示下感謝。”

　“嗯，這當然沒問題。”馬小樂道，“鄒大姐， 我可真是要謝謝你的，前前後後幫了我這麽多，都讓我無以回報了！”

　“別這麽說！”鄒筠霞一副生氣的口吻，“跟你鄒大姐說這些，實在是讓我生氣，而且小樂你知道嘛，從你那裡，我也得到了很多。”

　“嗯，既然鄒大姐這麽說，我也就不再多說些啥了，反正你明白就行，我馬小樂不是個白眼狼。”馬小樂呵呵一笑，“鄒大姐，現在就說是啥時間吧，啥時間請方市長吃飯?”

　“現在還不好說，我先聯系聯系，等確定下來我就打電話給你！”鄒筠霞興高采烈，她把馬小樂能進入到方瑜的權力圈子范圍一事，完全看成是她的功勞。

　鄒筠霞怎麽認為都無所謂，馬小樂是這麽想的，他知道方瑜拉他入圍並不是因為鄒筠霞的吹風，而是他確實能乾點事情出來，至少在方瑜看來有一定的可用之處。

　不過，馬小樂並不想讓鄒筠霞知道這些，以便少欠她一些人情，因為他覺得鄒筠霞為他付出的已經夠多，很多事情沒必要分得太清、較得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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