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勝和趙公明的話令蕭辰心涼,也令他驀然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只能輕輕的歎了口氣,默默不語。
“別說那些窮苦人家的女兒了,我前些時候還遇到了一個官兒家的千金小姐賣身葬父母呢,我見她像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怕她遭人作踐,便即花了銀子買回來。”趙公明道。
“怎麽也是犯官家裡的孩兒?”陳繼勝忙問。
“那倒不是,他父親是自己辭官不做的,他們一家子本是江東郡人,聽說他父親還是安洋府的推官……蕭大人你這是怎麽啦?”趙公明見蕭辰臉現驚奇之色,話說到一半便即停下。
“他父親是不是叫劉長安?”蕭辰問道。
“好像是叫什麽安的?怎麽你還認得他嗎?”趙公明詫異。
蕭辰心說我靠的不是這麽巧吧?
還真就是這麽巧,趙公明將那個女孩子喚來,蕭辰一眼就認出她來,正是那個差點被他們從史明文家裡解救出來的劉湘琴。
雖然面容消瘦了很多,但那一雙大眼睛依然很清澈。
可是劉湘琴卻不認得蕭辰,因為那天晚上他扮的是蕭星漢,而且臉上還塗滿了墨水……
史明文死後,劉長安生怕自己會受到連累,便即辭職。
他也沒敢回家鄉,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帶著夫人和女兒北上來到鳳陽。
江東富庶,他又為官多年,手裡還有七八千兩銀子的積蓄,想著在鳳陽城開一個小銀鋪子養家糊口。
卻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剛到鳳陽府沒幾天就染上了嚴重的風寒,之前女兒被搶他就發了一次病了,雖然聞善長醫好了他,但身體畢竟羸弱的很。
再加上旅途勞頓,心裡鬱悶,倒在床上就再也沒能起來,夫人傷心過度,當即吐血身亡!
跟著他們的幾個家人見勢不妙,竟然趁亂將他的銀子細軟全都席卷一空,溜之乎也。
剩下劉湘琴一個女兒家家的,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在旅店裡守著自己父母冰冷的屍身哭的肝腸寸斷,死去活來,
好在店裡主人家心善,見她如此可憐,也沒有趕她走,只是勸她節哀順變,趕緊尋親訪友,借點銀子,先將父母的屍身安葬了再說。
劉湘琴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兒家,在鳳陽城又是舉目無親的,卻到哪兒去借銀子?
在街上轉悠了半天也無法可想,忽然見到一個幫人寫信的攤子,也不知道怎麽靈機一動,想起古時候孝女賣身葬父的故事來。
於是問人家借了紙筆,自己寫了幾個字兒擺在面前,準備將自己賣了,換銀子安葬父母。
話說賣身葬父這種事可是古今罕見的,登時便圍上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對著她評頭論足。
恰好趙公明從此路過,見到一大幫子人圍著就也好奇,過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位孝女還是個大家閨秀,不忍見她當眾受辱,便即花錢將她買下,又派人將她父母的屍首取來,暫寄在城外一個廟裡,準備選個日子下葬。
劉湘琴賣身葬父也只是一時的衝動之舉,真有人將她買下,她卻又後悔起來,見買家還是個沒有胡子的老頭兒,心裡更是害怕,這個老頭兒不會讓自己做他姬妾什麽的吧?
那可真是沒法活了!
可是父母屍身還沒有入土為安,她又不能尋死,要不然豈不是白丟人現眼一回?
私下裡已經打算好了,如果這個老頭兒要娶自己做妾,那一定要在將父母安葬之後。
到時候自己找個機會自行了斷,這樣雖然有點對不住這位老頭兒,但她也真的是別無選擇了。
看來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呀,在史明文家裡沒能自殺成功,這次只怕怎麽也難逃一死了。
剛才正在房中暗自垂淚,聽到趙公明呼喚,還以為他就要跟自己攤牌,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卻不料他還有客人在。
那這又是什麽意思?
不會要將自己轉賣了吧!
若是賣給好人家做丫頭姑娘我也認了,就怕是賣到那種地方……那我現在就血濺當場!
不過這一老一少兩位客人看起來氣宇軒昂,儀表不俗,應該就不是開青樓的老板吧?
“湘琴姑娘,你認識我嗎?”蕭辰問道。
劉湘琴怯怯的抬頭打量了他一眼,臉蛋微紅,輕輕搖頭。
“我認得你……父親。”蕭辰歎了一口氣,“不料令尊令堂竟會雙雙亡故,真是想不到的事情,湘琴姑娘節哀順變,他們的後事我會幫你料理好……你此後有何打算?”
劉湘琴又驚又喜,抬起頭再看蕭辰,別說還真的感覺他有點眼熟,似曾相識的樣子。
而且他說話的聲音似乎也聽到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啊,原來您認識家父?我沒有什麽打算呀,家裡也沒有親人了,這裡誰也不認識,幸虧這位老先生收留……”心說這位老先生沒告訴你我已經被他買了嗎?
“那你以後跟著我吧?”蕭辰征求她的意見。
劉湘琴臉蛋登時飛紅一片,又低下頭去,因為這話根本沒法接。
“噢,你不要誤會,我是說,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蕭辰的解釋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在劉湘琴聽來,還是那個意思。
“連個話也說不清楚!”陳繼勝瞪了蕭辰一眼,這個臭小子,一見到好看的女孩子就失態!
“姑娘,你跟我回去算了,現在我老頭兒一個人在家裡住著也蠻無聊,聽說你知書達理,以後就陪著我說說話解解悶兒也好。”陳繼勝這話聽起來更可怕好麽?
“這樣也好,我那裡還真是不大方便呢。”蕭辰道。
劉湘琴其實是不怎願意的,如果讓她選,她寧可選蕭辰!
但卻也由不得她了。
當天就被送到了蕭辰家裡,好在陳繼勝這人看起來莊嚴穩重,似乎對她並沒有什麽非分之想。
其實人家趙公明對她也沒有非分之想,只是趙公明的樣子看起來總是怪怪的不像是什麽正經人,尤其是一副公鴨嗓子十分鬧心……
但還是提心吊膽了大半夜,就怕陳繼勝會悄悄的闖進她的閨房圖謀不軌,畢竟人不可貌相,萬一這老頭兒是個衣冠禽獸什麽的呢?
也不可不防。
但好在她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最後自己困的實在支撐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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