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2年,美滿的生活截止至13歲。
三月末,太子被皇帝逼迫太甚,不堪重負兵變,父親賈赦與東府的伯父賈敬俱是東宮屬官,與其他幾個勳貴子弟無奈被太子裹挾兵變。
在家榮養的祖父賈代善聽到消息當機立斷囚禁二人,東府代化祖父病重,隻將親兵交予西府,賈代善隻得重新披甲上陣帶著兩府親兵召喚舊部平叛。
震天的喊殺聲持續了一夜,時不時從院牆各處傳來嚇罵令潰兵離開的聲音第一次讓自己產生了恐懼,一夜無眠,全家人在後院的小房子裡提心吊膽的等到快午時,家裡的頂梁柱回來了。
祖父渾身的血腥味令人作嘔,滿頭銀發也被血痂糊住,祖父什麽也沒說。
最後只打聽到榮國公率眾勳貴家的親兵和駐扎皇城的龍驤衛,與東宮的八千人在皇宮北門廝殺一夜,六率全軍覆沒,太子自刎。
家裡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意氣風發的父親整日蹲在自己院裡喝酒,大娘受了驚嚇不久就病逝,榮禧堂也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祖父也病倒了,時不時的咳血,聽說是被鈍器傷了內髒,唯一的喜事也就是二嬸又懷孕了。
永隆2年四月中旬,宮裡總算傳出了旨意。
二皇子挑撥太子造反賜死,六率打散歸入各邊軍死士營,東宮屬官凡參與叛亂者皆斬,諸勳貴子弟因被囚禁,未實際參與免死,但這輩子也完了,還有超品爵位繼承的也都只能襲將軍爵了。
又令各家遣嫡系子弟戊邊。
寧侯賈代化身為京營節度使本該率部平叛,然身染重病臥床也不乞骸骨,嚴重瀆職,本應罷爵抄家,但祖父救駕有功所以隻降到一等將軍,罷黜所有職務。
雖然寧府損失慘重,但大家都知道是誰的問題,好歹還有爵位保住了,這讓寧榮二府恢復了活力。
當年自己說大不大,說小也已經十三歲了,民間已經能成婚了,家裡剩下的幾個小的還都在吃奶,二叔也已經在工部有了差事,自己似乎也天生神力,身材高大,等閑十幾個壯漢也近不了身,於是自己被選中,被派往寧夏鎮輔效力。
臨走前,祖父拉著自己進了梨香院的書房,把榮國府在關西邊軍的勢力與人脈交給了自己,囑托自己快死了,到時候用不著奔喪,專心為國殺敵即可,不必服孝。
又取出來準備了許久,本打算作自己大孫子十四歲生日賀禮的鎧甲兵刃給自己穿上,又從庫房裡取出了一杆馬槊,是初代榮國公賈源的馬戰兵器,作為家裡唯一從軍的,整個榮國府就賈琿能使用她了。
最後讓老親兵帶著新選的,獨屬於賈琿的小親兵們出發。
賈琿一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榮寧街,回頭望去,老太太等人都回去了,只有老國公獨自站在榮國府的石獅子前,看著自己,擔心著孫兒前路凶險。
來到寧夏不足半年,帖木兒人就來了,自己身體強健,武藝超群,望之不似十四歲,便被選入安西鐵騎。第一戰就用手中的鋼鞭打碎了一個萬戶的腦袋,自己也成了千戶。
哈密衛一戰,馬死了,只能當重步兵,先登,晉安西鐵騎指揮使。
迪化一戰,自己率軍鑿陣,衝爛回鶻騎兵,首功。
如今,成為率領安西軍所有騎兵的自己再次立功,射殺了帖木兒汗國的琿台吉。一個高爵是跑不了了。
十六七歲的高爵啊,哪怕自己當場退休後半輩子的富貴也基本穩了,
賈琿美滋滋的睡了下去。 。。。。。。
皇都,燕京。
東閣之中,燈火通明。
登基三載的皇帝正疲憊的看著兵部的文書,這是此次征西之役的賞賜名單,整個安西軍的命運都在這張紙上了。
看著還有近一半沒有斟酌好的名單,皇帝心裡越發煩躁了。
上皇確實退位了,但是手裡依舊死死的抓著權力不放,玩弄了幾十年權術的皇帝怎麽可能會放手?
自己在朝中毫無根基,手上的勢力基本就只有以前王府裡養的清客。遊山玩水,吟詩作對寫文章個個都是好手,單放到朝堂上半點用處沒有。
窩囊到就連自己年號都沒法決定,上皇直接立下年號,天聖, 天聖,呵呵,二人聖啊。
天寶這個年號多好聽啊!
政令皆出自瀛台,自己所能管的全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這樣,自己還要隨時準備被傳喚,隔三差五的被叫去挨一頓罵,這日子過的還沒有當皇子的時候舒服。
還在這兩年開了兩場科舉,手上總算是有了一點力量,可這群人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等他們能用了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皇帝越想越氣,把手中玉筆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一下又一下捶著禦案,又猛的靠在了椅背上,大口喘著氣,眼睛死死頂著房梁。
自皇帝潛邸時就貼身伺候的夏守忠瞧著皇帝止不住的心疼,原來的太平王爺看著像走了大運,得了皇位,可誰又問過他呢?
兩個兄長一個自盡,一個被自盡,隻喜好遊山玩水的三皇子一下就成了僅存的成年皇子,就這樣被上皇推到了台前,自那以後,皇帝就被囚禁於皇城一樣無自由可言。
近些年來,還幸存的皇子們也大了,先太子的長子,皇帝的親侄子也起了心思,上皇他老人家似乎也有些想法。
皇帝的處境真是愈發艱難啊。
發泄結束的皇帝迷茫的看了夏守忠一眼,夏守忠心領神會,取出另一支筆遞給皇帝。
脾氣發完了就要繼續加班,擬好了封賞,明日還要去瀛台交作業。說不定又要被罵一頓了。
天可憐見,都好幾天沒進后宮了,朕都不惑之年的人了,竟然還要交作業,那我這不白活到四十了嗎?
苦逼的皇帝心裡委屈,但還是繼續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