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琿又花了三天才走出的喀喇昆侖山,到達了她的南麓。
與此同時,一個新的問題擺在了他們的眼前。
“我們到底是繼續往南走山路,還是北上平原往東一路殺到邏些?”
又是一個夜晚,所有部隊的主官們齊聚賈琿的大帳。
“將軍,我覺得咱們不能再走山路了,已經快十月下旬了,高原上也入冬了,說句不好聽的,一個不小心咱們可能就要凍死在山裡了。”石元修作為隊伍的副手,率先開口。
“可萬一北上被人看見了怎麽辦?但凡走脫一個回去報信,讓他們有了準備,你我兄弟可就完了。”柳蕰有些擔心。
“那萬一再下雪了怎麽辦?可不是每次都有好運氣找到避風的地方!”劉瀝也不讚同繼續鑽山洞。
在大家爭吵的時候,賈琿看著查乾巴日和阿斯爾繪製的建議地圖,心神卻打開了自己的實時地圖。
這玩意還是有它的用處的。
回憶起曾經看過的準噶爾汗大策零奔襲拉藏汗的路線,賈琿下定決心。
“噤聲!”賈琿低沉的聲音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他們也知道主將已有決斷。
“我決定,北上平原,一路向東,千裡奔襲邏些!”
石元修等人應是。
“當然,保險起見,自明日起,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全軍晝伏夜出。行了,都會去準備吧。”
各部主將也離開了賈琿的營帳,趕回了各自部隊的駐地。
帳篷裡也終於安靜了。
賈琿躺進了睡袋中,久違的開始反思自己。
之前在山裡實在是沒有心思去思考,一門心思的趕路,如今最難走的路已經走完了,剩下的就剩下拚命了。
自己還是太理想化了,太相信自己的外掛,這玩意在西域確實好用,但進了有遮蔽物的地方,實用性就沒那麽強了。多虧有個熟悉路線的向導,要是還像是在西域一樣仗著外掛橫衝直撞,那就完了。
以後打仗,向導必須要有!
腦海裡又浮現出阿斯爾堅定的和自己對視的場景,賈琿從睡袋裡鑽了出來,走到折疊桌前,才思泉湧。
我要把這次奇襲寫成戲!
至於睡覺,睡什麽覺,反正是明天晚上行動,熬到天亮再睡也不遲。
。。。。。。
夜幕降臨。
賈琿正在進行最後的檢查。既然要晝伏夜出,那麽白天不在意的事情就要重視起來了。
雖然已經盡可能的給部下們吃肉了,晚上也能看清東西了,但是另一個問題也是無法忽略的。
掉隊。
白天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或者牛馬馱著物資不舒服要整理一下,這都是允許退出隊伍去整理的,只要及時追上斷後的水澈部就行,但晚上黑燈瞎火的,又是秘密潛入,火把都不敢點,這樣一來,追上隊伍的概率大大降低。很容易迷失。
賈琿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細繩。
上高原前,賈琿就準備了大量的細繩。
所有人都在胳膊上系緊了繩子,大兵們都沒什麽異議,就像主將賈琿說的,聽人勸,吃飽飯。
尤其是這種關乎身家性命的事情。
賈琿準備試行一個晚上。
實在不行另想辦法。
阿斯爾和查乾巴日帶路,跟著賈琿打頭陣。
全軍都捆在一起,剛開始都有些不適應,但走了一陣之後,這些武藝高強的殺才們也摸清了規律,
走的越來越穩妥。 至於掉隊,被絆倒的直接被前後的隊友提溜著繩子就拽起來了,至於牛馬背著的物資,大概是今天整理的時間更長的緣故,暫時沒有出現重新整理的情況。
有驚無險的走了一夜,發現的和碩特哨所也都被爬上山的夜不收做掉了。
據阿斯爾所說,崗哨裡物資充足,一看就是剛剛換班的,估計下一次換崗大概在半個月以後。
又是一個好消息。
奇襲講究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越晚被發現越好。
所以,最壞的估計,留給賈琿的時間還有最多十天。
十天之後就要面臨著和碩特留守部隊的截殺了。
要盡快趕到平原上啊,否則在山區打仗太吃虧了,山地作戰完全沒有和碩特人和吐蕃人熟悉。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黎明前,所有的夜不收都回來了。
最遠到達了十裡之外,十裡以內的崗哨都被解決了。
賈琿找到了一個山坳,扎營休息。
綁起來的方法效果不錯,那就暫時這樣吧。
賈就是相信有更好的方法的,但是已經沒時間去嘗試其他方法了,只要能讓絕大多數人成功走出山區,到達平原,那就不要再去改變了。
在朝陽下簡單記錄了今天的行軍日志,賈琿鑽進了睡袋開始休息。
賈琿的神經繃了一晚上的時間,生怕出些什麽問題。
講道理,自己也是頭一次在山區走夜路。
自迪化出發,一路走來,所剩七千出頭的大兵們的性命全都壓在賈琿的肩頭,容不得馬虎。
這一路真是成長了不少啊。
。。。。。。
榮國府東院。
刑夫人在和賈赦商量賈璉的婚事。
“老爺,如今璉兒也大了,趕準備起婚事來了,那王家的鳳姐兒我瞧著是頂好的姑娘,是王家的嫡親大小姐,又是知根知底的老親,門楣是開國縣伯,也算是高門了。
最重要的是她早逝的老子身上有舉子的功名,算是文臣啊,文武相配也正合適。
妾是真心覺得鳳姐兒和咱家璉兒相配啊!”刑夫人給大老爺捏著肩膀,順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老爺不屑。
“般配?我看你是被鳳姐兒的陪嫁迷花了眼吧?”
真當他賈赦在榮禧堂沒有眼線?
榮禧堂貼身伺候老太太的一個丫鬟他爹,是他的長隨。榮禧堂一有什麽事他很快就知道了。
作為榮國府真正的主人,他還沒落魄到原著裡那般。
太夫人的嫁妝體己和榮國忠武公賈源的私房全在他手上。
活的不要太開心。
刑夫人一聽有些急了。
“老爺說的這是什麽話,天可憐見,妾雖然只是續弦,可妾嫁進來也有數年,雖說不上嘔心瀝血,但也是精心教導璉兒了吧?
妾這個後母身份擺在這裡,太親近了會被說是包藏禍心,離太遠了又會被說是虐待嫡子,妾這些年裡怎麽對待璉兒的,老爺你心裡也清楚,我怎麽可能會為了那點銀子就把璉兒的婚姻大事給定下?妾是真覺得鳳姐兒和璉兒般配!”
“嗷,真如你所說?”賈赦玩味的看向刑夫人。
刑夫人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氣氛都烘托到這裡了。
“是,妾可不貪圖鳳姐兒那幾兩銀子的嫁妝!”
賈赦裂開了嘴,似是嘲諷的開口了。
“那成反正是王家的嫡女,知根知底,勉強配得上璉兒,那就她了。”
刑夫人剛要笑出聲來。
“我看你這段時間也挺操勞的,整日往榮禧堂跑,那既然這樣,等鳳姐兒嫁進來之後,大房就由她掌家吧”
話音剛落,賈赦就站了起來,沒給刑夫人說話的機會就出去了。
刑夫人好想回到過去把那個嘴硬的自己撅了啊。
自己在這才嫁進榮國府不到三年,根基不能說根深蒂固吧,但也能稱得上是搖搖欲墜。
手上就自己的陪嫁王善保家的能放心用,能不能管家全憑賈赦的一張嘴。
這下好了,管家權沒了,就連朝兒媳婦哭窮摳索點銀子的借口都沒有了。
不過刑夫人還是調整好了狀態。
不管怎樣,先把金犭…啊不,兒媳婦迎進門再說吧,左右進門後就跑不了了,來日方長。
。。。。。
賈赦漫無目的在府中瞎逛。
看到院子裡枯黃的落葉,感歎時光的飛逝。
仿佛昨天還是張氏病逝,自己在她的床榻前哭的不省人事。
今天,張氏和自己唯一的血脈也要談婚論嫁了。
賈赦知道,把妻子的死完全怪到賈璉的身上是不對的,可這樣才能有一個發泄的對象,用來緩解他的喪妻之痛,這些年自己兒子的委屈,他心裡清清楚楚,但不打算改。
長子賈琿百戰余生才能得到爵位,嫡長子早逝,福薄,無福消受,幼子賈琮也沒法越過賈璉去襲爵。
所以啊,爵位都留給你了,受點委屈怎麽了?
多少人想受還沒這門路呐!
說到孩子。
自己也有了四男一女。
庶長子賈琿為國征戰,由於是自己第一個後代,又很有出息,給自己漲了很多臉面,所以除了曾經的嫡長子外,自己最喜歡的是他。
可惜嫡長子賈瑚夭折,嫡次子賈璉看起來這輩子也沒什麽出息了,繼承爵位對他來說算得上是最好的出路。
至於庶次子賈琮嘛,年紀太小,看不出什麽東西來。
唯一的女兒柔柔弱弱的,有他大哥罩看著,這輩子也會過的很好。
自己這般失敗的人,竟也是兒女雙全了。
賈赦自嘲一笑。
那場政變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了。
許多一起在東宮長大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各奔東西。
唯一能常聚的就剩下了臨陣脫逃的他們了,也是宛若黨錮一般,前途盡毀。
只能在家當一個老紈絝,盲鰻消磨著曾經的雄心壯志。
道上的落葉越來越多,賈赦驚覺,抬起頭看向自己面前的院子。
梨香院啊。
父親的榮養之地,也是他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的地方。
賈赦命左右打開了院門。
自父親賈代善去世後,自己就下令封存了這裡。
所以除了到處都是落葉,室內落滿了灰塵外,和上一次來這時一模一樣。
正堂一側的老柳樹下,還隨意擺放著一套石鎖,另一側擺了半套兵器架,隻擺著幾杆兵器。
刀、槍、斧、鞭、鐧、棍、槊、狼牙槊和一對短矛。
賈赦看了看樂了。
都是小一號的兵器。
兩側的石鎖和兵器都是老父親給自己長子練武的特製器具。老父親當年致仕榮養,一大樂趣就是看大孫子練武。
賈赦自己沒什麽練武的天賦,一把雁翎刀和長槍就耗費了他所有的精力了,甚至長槍就隻學了個花架子,唯一耍的有模有樣的就是刀了。
父親轉頭就開始培養下一代了。
賈赦拿起擺放在兵器架上的小刀,比製式長刀小一號,卻比製式的重,鏽跡斑斑。
這是給琿哥兒練力氣的,也未曾開刃。
賈赦突然起了興致,耍了起來,但因為袖子太大差點纏住傷著自己。
搖著頭放下了小刀,記憶湧上心頭。
自己也是想在兒子面前露一手,享受一下好大兒崇拜的目光。
可惜出了差錯,耍刀沒耍好,老父親氣的抄起狼牙槊就要打自己,好大兒賈琿死死抱住老太爺的腰,讓自己快跑,可他分明笑得比誰都開心。
大老爺的臉上充滿懷念與幸福。
“老爺,老太太找您。”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自己的思緒。
“知道了,這就去。”
唉,琿兒啊,爹爹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