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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滿院子亂竄,時不時還跑到賈琿這裡可憐巴巴想要讓老父親投喂一口酥山的孩子們,呂觀十分愜意的長舒了一口氣,慢慢的倚靠在了藤椅上.
“真好.”
“嗯?大都護你說了什麽?”投喂了賈蕨一口酥山後,賈琿轉過頭來有些疑惑的看著呂觀。
“我說真好啊,有這麽多的子侄輩常伴身邊,近年來你們也都成家立業有了家室,也開始帶著小輩們過來看我這廢人,死在床上就死在床上吧,我這輩子還有什麽好遺憾的呢?”言罷,呂觀從身旁的小桌上取來一把小蒲扇,慢悠悠的扇動著。
就在去年上半年,呂觀最小的孩子呂聰也從國子監畢業並科舉成功中了進士。
雖說名次不高,但畢竟是二甲的進士再加上他根紅苗正的身份,很是得皇帝信任,於是在前兩個月萬承訓歸朝後,呂聰便被派到他身邊去幫忙統籌後勤去了。
而呂觀的大兒子在外地當官,所以偌大的成國公府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呂觀一人。
賈琿鼻子一酸,但最笨的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安慰些什麽:“大都護這說的都是些什麽話,什麽死的活的,您應該長命百歲,看著這些小輩們娶妻生子,聽重孫們喊一聲‘老祖宗’才是!”
“嘿,重孫啊”呂觀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眼中充斥著期盼與不舍。
“不可能了,不可能了老夫的身子是個什麽情況,老夫能不知道嗎?現在隻盼著能夠多活一段時間,與這些小崽子們多待一些時日.”
“大都護”賈琿有些悲傷。
“西域啊”賈琿砸吧了一下嘴,組織了一下語言,“不容樂觀。”
至於長胖,什麽長胖?寶寶肚的事情能叫長胖嗎?這個年紀的孩子只要不給他暴飲暴食任他胡吃零食,一日三餐吃的東西多些根本不叫事情,正式長身體的時候,胖點可比瘦猴強多了。
呂觀皺了皺眉:“何出此言?”
“然後呢?”
“好啊好啊,您家裡廚子調的這個烤料我覺得在全洛陽都是數一數二的香!”賈琿不帶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哎,孩兒們,今晚上在呂爺爺家吃烤羊啊!”
在呂觀看來,準噶爾和帖木兒當了那麽久的鄰居居然還一門心思的想著朝西邊打,準噶爾的琿台吉腦子一定不聰明,雖然當年賈琿一直在強調準噶爾是什麽心腹大患之類的,可呂觀也隻當他比帖木兒強一絲而已。
賈英瞬間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開心的氣息,而後一臉鄭重的雙手接過已經化成水的酥山來,轉過身朝弟弟妹妹們喊了一聲,就端著盤子與他們分享去了.
賈家大少爺,小衙內賈英是個尊老愛幼、有什麽好東西都會與弟弟妹妹們分享的好大哥,無論到哪去都會得到長輩們的喜愛,無論文武,是大家公認的好孩子。
賈英要比賈蕨高一個頭還多。
呂觀點了點頭,會咬人的狗不叫,又或者韜光養晦準備玩波大的,確實是要好好警惕。
“嗯?”
“嗯天賦好吧,我跟她娘親都是高個子,英哥兒再怎麽樣都矮不了,說不定到最後都會比我高呢!”提起自家好大兒的身體天賦,賈琿很是驕傲,“再者,這孩子很討長輩的喜愛啊,我發現無論帶著他去哪玩,那些上了年紀的都喜歡喂他東西吃,尤其是我爹,非要把他喂的小肚子溜圓才行。”
“好耶!!!”孩子們興奮的喊叫著,玩鬧的越發起興了.
呂觀對孩子們的反應十分的受用,一臉愜意的舉起自己心愛的紫砂壺就嘬了一口。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轉過頭來看向賈琿:“話說,西域的事情如何?”
“謝謝爹!”
與一家子文化人.最起碼比大房文化高的二房不同,那邊子女們都是“老爺”、“太太”的叫著,賈琿很不喜歡這種叫法,就好像是養了一窩下人似的。於是,他選擇讓自己的兒女們用民間尋常百姓的叫法“爹娘”、“姨娘”來稱呼他們
“英哥兒這身子骨是越發壯實了啊.”呂觀看著身子明顯要比老二賈蕨壯的賈英,笑呵呵的說道。
再說了,賈英的身姿在賈琿看來還算合理,和自己小時候比也只是粗一點點而已,現在只是給他們泡藥浴之類的,等再長大一些開始練武了,那可就想胖都胖不起來了。
雖說賈蕨只差賈英一歲,單獨看起來也虎頭虎腦的很是健康,可哥倆一站在一起,就會給人一種.太尉虐待庶子的感覺。
“自從滿都拉圖.啊,就是他們琿台吉的親弟弟被咱們生擒之後,準噶爾就安靜下來,開始吸收戰果,似乎短時間內都不打算動彈了的樣子”賈琿看著正在蕩秋千的女兒們,幽幽說道。
賈琿打算無論男孩女孩,都讓自己的孩子們習武。不求他們各個武功蓋世,只希望他們在有一副好身體的同時,也能有能力保護自己.
“呵呵呵,要不說是小衙內呢,還是個知禮懂禮的,這樣的好孩子到哪都討人喜歡
對了,說到吃了,我已經讓廚房烤上羊了,今晚上吃了飯再走!”很明顯,呂觀也是最喜歡投喂賈英的長輩之一。
“好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多大的人的還紅眼睛?莫要再做小兒女態!”呂觀笑罵一句,一巴掌呼在賈琿的肩頭,又用力的攥緊,本還想搖晃兩下,可這具殘破的身軀裡已經沒有能夠撼動賈琿的力氣.
感受到了肩頭傳來的力道,賈琿未發一言,只是隨著呂觀的力道自己來晃動身子
唉.當年的大都護可是能一把就摔翻自己的.
就在二人閑聊之際,玩的滿頭大汗的賈英小跑到了賈琿身前,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爹,我好熱”
賈琿眯著眼睛盯了身前的小衙內好一會兒,盯得他都縮著脖子打算跑了,賈琿這才把手上幾乎都化成水的酥山遞給了自己的好大兒.
“呐,東西不多了,都給你了,看著點弟弟妹妹,別讓他們打起來。”
“再就是草原上的夜不收和繡衣發現,經常有準噶爾人出沒在各個大部落中,不用問都知道,這是準噶爾在找盟友呢。”賈琿冷笑一聲。
只是在齊皇聯統草原之後,與準噶爾接壤的部落大齊都換成了與準噶爾有仇,有血海深仇的那群。
對於他們來說,什麽光複大元,什麽胡漢矛盾,在準噶爾人面前統統都不叫事情,任誰要找準噶爾的麻煩,他們都會去幫場子。
特別是準噶爾人這些年囂張慣了,得罪人無數。早年汗庭在的時候沒什麽鳥用,他們就是想報仇都沒個撐腰的,也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可現在,齊人老爺來給咱們撐腰來了!
“話雖如此,可人家畢竟都是蒙兀人,總有一份香火情,比咱們齊人更受到認同啊!”呂觀對賈琿這種信任異族的行為很不理解。
“話是這樣說,可他們認同自己出身的部落,更甚認同蒙兀人這個身份啊!”
草原上的部落一直是這樣的,匈奴來了叫匈奴,鮮卑來了叫鮮卑,柔然來了叫柔然,突厥來了叫突厥。
看上去整個草原都叫突厥了,而實際上,正兒八經的突厥卻只有阿史那、阿史德、執失、蘇農等藍突厥九部,其余的全都是被他們征服的各個不知道被多少人征服過的小部落。
征服他們的本部部落叫什麽,他們就叫什麽人,有些甚至都熬過好幾茬政權了。
別的不說,單說成吉思汗的部落,成吉思汗降生的乞顏部就是源自東胡-柔然這一支的,在柔然時叫奇源部。
柔然—突厥—回鶻—契丹,直至天降成吉思皇帝於乞顏部.
就算去掉契丹,乞顏部都可以說是真·三朝老臣了。
“也就是自蒙兀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麽外來的強盛的遊牧部落再征服他們一次,否則,他們絕大多數部落還會改名。”
“行吧。”呂觀對此不置可否,“那還有呢?到底不容樂觀在哪?”
賈琿沉默了幾息,歎了口氣
“西域.太大了啊!”
齊軍的強大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可又因為包括氣候在內多種原因,偌大的西域隻駐扎著三萬兩千正兵
安西都護府的本部駐地伊犁駐扎了一萬兩千齊軍與四千帖木兒歸義衛,一共一萬六千人在此。
在塔爾巴哈、烏魯木齊、哈密、巴裡坤、南疆八城都駐扎了軍隊,其中北疆四城各兩千人,南疆八城每城各駐扎了一千齊軍。
看起來部隊很多,人數雖少但戰力卻是無懼準噶爾本部的五萬正兵。但由於遊牧人的特性,準噶爾卻可以將這五萬人給集中起來,但大齊卻不行,大齊一調兵,駐地隱藏起來的反賊們就敢造反!
若是再加上準噶爾這些年收的零零碎碎但總數卻已經超過十萬的仆從軍,那就更麻煩了
“唉其實放在早些年上皇在位的時候,這都不叫事情的.”呂觀長歎一聲,“一旦發現準噶爾居心不良,那還用得著如此煎熬?早就六師夷之了,可唉.”
終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聖上好脾氣,這對於朝臣們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不用如上皇在位時那麽謹慎了,可聖上的好脾氣卻也影響了方方面面,對外政策“重拾大氣國際聲譽,與鄰為善,成為能為各國所信賴的宗主國”就是最典型的那個。
坦白來講,皇帝的意願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甚至文武百官們也都很讚同,並持續往這方面努力著。
只是也帶來一個問題,對於用兵,國朝卻失去了從前的那股子銳意與主動性。
簡而言之,在對方先動手前,國朝絕對不會出手,最多提前戒備。
“真是.不爽利啊!”賈琿有些煩躁的撓了撓後腦杓,“要我說,既然準噶爾遲早要與大齊一戰,那倒不如現在就殺過去真刀真槍跟他們乾一場呢!”
“嗯,這話也就在我這說說了,到了外面可千萬別瞎說啊!非議國策,你就是太尉也討不了好!”
“難道我說錯了?蘇農突厥已經被準噶爾人給乾翻了,太子都帶著家夥事跑洛陽來避難了,若是讓準噶爾人徹底穩定了突厥人的舊地盤,吸收了人口,那可就不是五萬正兵的事情了!”賈琿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行行行,你沒錯,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問你這個問題的.”呂觀一臉無奈,按理說不是應該你來安慰我這個將死之人的嗎?
怎麽成我來勸慰你了?
呂觀決定轉移話題:“好好好,換個話題,換個話題對了,火炮那件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火炮啊”賈琿端起自己的紫砂壺來,泄憤似的猛的一嘬。 www.uukanshu.net
“找到線索了,大都護可還記得崔鶴夫婦?”
“崔鶴?”呂觀仔細回想了一下,“啊,就是當年在東宮上學堂,和伱們打群架的時候喜歡搞偷襲,後來被魏兔子帶走的那個?你不是說他被你派去大同”正說著,呂觀一頓,“你是說,確定是從山西走私走的?”
“八九不離十!”賈琿放下了自己的紫砂壺,朝著呂觀側了側身子,靠了過去,“工部虞衡清吏司的郎中魏琛,大都護認識嗎?”
“魏琛?一介郎中還值得我一個將死之人去記?”呂觀微微一笑,什麽阿貓阿狗也值得我去記?
他可懶得記一些無關緊要之人的名字。
“不認識無所謂,我也不認識。不過事情已經查出來了,洛陽兵仗局的火炮確實是從他手上流出的。”
區區一介利欲熏心的工部郎中又怎麽可能熬過繡衣的十八道大刑?
三百斤的重枷往脖子上一掛,準備動刑的繡衣提刑百戶熱身都還沒熱身完呢,魏琛就已經被重枷壓得膝蓋劇痛到屎尿齊流,鼻涕泡都冒出來哭著喊著說招了.
“切,這狗東西膽兒這麽小啊?”呂觀滿臉不屑。
作為武將,他最是瞧不起這些軟骨頭了。
賈琿有些無語:“大都護,那可是繡衣啊!能熬住繡衣刑的,全國能有幾個?”
繡衣的刑,有些光是聽譚季介紹,賈琿都感覺頭皮發麻
“嘖,行吧,他招了,然後呢?”
“然後拔出蘿卜帶出泥,一路從他一直拔到大同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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