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山：

“那是何人？何人！”走到樓臺之上，隱約看清城關下的形勢，神鹿子第一次露出怒火。

“軍師，似是北渝守將常霄之子，聽到他們一直在喊。”

“喊什麽？”

“我兒常虎，天下至勇。”

神鹿子瞬間冷著臉。布下的計劃，並無任何問題，甚至他也預料到了北渝人會出城破壞，為此還埋下了騎軍。

卻不曾想，不過幾千騎人出城，卻能如此肅殺武勇。特別是那位一騎當先的常虎，連挑諸多草原勇士，將這支中原騎軍的士氣，徹底點了起來。

“增派人手，圍死這支騎軍。切記，不可讓這支人馬，破壞修築的土城。”

旁邊的幾個都侯領了軍令，急急走了下去。只剩神鹿子抬起頭，目光滿是沉冷。

“還有誰！”常霄殺得渾身是血，狀若兇獸。連著他身邊的親衛，也變得兇悍無比。面對著越來越多圍來的狄戎人，不退反進，聲吼如雷。

只可惜，隨著戰場深入，亦有北渝騎軍，不斷被圍殺倒在了地上。

常霄瞪著眼睛，看著自家主公的身影，正不斷廝殺，將一個狄戎狗挑落馬下，乍看之下威風凜凜。

“我兒常虎！”

常四郎回頭，看見只剩二千騎的人馬沖來，又聽著常霄的聲音，並未生氣，反而豪爽地大笑起來。

“沖殺！”

瞬時間，二千騎的北渝騎軍，橫起了長馬刀，往老關左墻的方向繼續殺去。

城頭的哨塔之上，一個北渝裨將按著刀，緊緊看著下方。隻待出城的騎軍近了左墻，再也按耐不住。

“聽某軍令，步弓手，往狄戎人後陣拋射！”

眨眼功夫，數撥的飛矢從城頭拋下，離著土山還有一段距離，後頭些的狄戎人馬，不少人瞬間中箭墜馬。

但一時，又有回射的馬箭飛上城頭。

二者的弓箭廝殺，直至離土山越來越近，才堪堪作罷。但便是如此，暫時止住追軍的二千北渝騎，已經率先殺到了土山附近。

“掛繩鉤！”常霄大喊。

逼退土山的守卒後，一柄柄的繩鉤掛在了木幔之上。又借著馬力，齊齊往同一方向狂奔。

轟隆隆。

只聽得崩塌的聲音，原本圍住土山的木幔，瞬間出現了缺口。

“常將軍，狄戎狗圍過來了！”

“我兒……常虎，可帶千人來擋！”

常四郎罵了句娘，隻迅速思索了番，便順了常霄的軍令，分出千騎人馬，對著沖來的狄戎人迎了上去。

“投火油罐！”

“常將軍有令，投火油罐！”

“李都尉，打火折子！”

未有多久，被圍住的土山，便有火勢燒了起來。

回頭的常霄，眼見著自家主公帶著千騎，抵擋艱難，一時急得開口。

“主……諸位同僚，隨我廝殺！”

掩護點火的千騎，轉瞬間又有三四百倒在了血泊中。狄戎人的馬箭，一波接著一波飛射而來。

常四郎昂起頭，覆面盔下的眼睛，有怒意迸濺而出。

“覆甲士！”

只剩六七十的覆甲士，待軍令傳到，迅速集結在常四郎周圍。

“墻陣，撞過去！”

“殺！”

隻待數十人的重甲，跟著自家主公往前推殺。常霄側過了頭，算計著城門的距離，取出一支鳴鏑箭，射上了天空。

“前軍在做什麽！”神鹿子聲音驟冷。土山若是被燒，這段時日的努力便都白費。

“軍師，土山附近原本就守軍不多——”

“那為何！為何讓這三千人沖了過去？”神鹿子打斷，語氣裡有著不甘，“顧不得了，逼近北渝人城關，截斷這些騎軍回城的路。”

只可惜，神鹿子話音剛落，又有一道壞消息傳來。

“軍師……北渝人的步卒出城了！”

“怎敢！”神鹿子睜大了眼睛。那廢物常白柳，怎會有這般的魄力。

“末將李風，願助常將軍！”

老關城門打開，早已經嚴陣以待的萬人步卒，在戰鼓的擂動下，怒吼著殺了出去。

“槍盾陣——”

“吼！”

隻剛出城門，眨眼間便有敵軍迅速圍來。城頭上的北渝步弓，為了掩護城下袍澤，幾乎沒有歇停，無數的飛矢拋到沖來的敵陣中。

“掩護常將軍回城！”

“殺殺！”

“突圍出去！”常霄橫著長馬刀，直指前方。他很明白，若不能趁著有人接應，殺回城關，只怕他們……包括自個的主公，都要死在這裡。

“我兒常虎，速速回城！”一念至此，常霄聲音更加焦急。在他前方，墻陣殺過去的幾十騎覆甲，已經倒下了大半。自家的那位主公，殺得渾身上下都是血跡。

若不能搶在狄戎人圍來之前，常霄甚至敢斷定，自家主公哪怕是死在這裡，也會讓人關上城門。

將一個狄人都侯挑死，常四郎橫著鐵槍，昂著頭。前面方向，如漲潮一般湧來的狄戎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主……將軍請回，常霄那邊已經要撐不住了。”

常四郎不語。

按著他以往的性子，說不得還要殺，直至挑了狄戎大將的腦袋。人死卵朝天，老子常四郎，就是中原最吊卵的硬漢。

“娘嘰嘰的東西，也想要來打中原。”常四郎有些不甘地回了馬。

不多久，沖來的北渝步陣，以及城頭掩護的飛矢，使天上地下都是廝殺的刺耳聲音。

“回城！”忘了一眼倒下的袍澤，常四郎聲音沉冷。

“前列盾陣，掩護回城！”

“絞盤，準備閉門——”

急風中，立在樓臺上的神鹿子，沉默地閉了閉目。雖殺死了不少北渝軍，但實際上，這一次的土山計劃，已經被盡數破壞。

常霄之子常虎，這中原裡，怎會有這般多的生猛人物。

“軍師……北渝人閉城門了。”

“傳令，鳴金收兵。”神鹿子猙獰的臉龐上，帶著極度的不甘。只等他走下樓臺，卻在這時，一個狼王的親衛急急走來。

“軍師，大事不好，剛收到的情報，在駱峰山那邊，趙青雲兵敗了！”

“什麽！”二番的壞消息之下，這位草原的第一智士，面皮上的眼睛，一下子被激得赤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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