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運虎聽說過煙花,卻並沒有見過煙花。
但此刻,他看著那些被驚了魂的散兵遊勇,看著同樣被驚了魂的四散奔逃的那些戰馬,他知道,那玩意兒一定就是李辰安發明的煙花!
這東西的厲害,遠遠超出了夏運虎的想象。
他看著那依舊彌漫的雪塵,嗅著空氣中傳來的硝煙味道,他這才明白李辰安敢用一千人來對抗八萬敵軍的勇氣何在。
夏運虎本就是軍旅出生,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這個東西對一場戰爭的勝負有著怎樣的決定性的作用——
出其不意!
其勢浩大!
殺傷力極為驚人!
有如雷霆天罰!
對於沒有任何心裡準備的戰士,哪怕是最精銳的戰士,在它爆炸的那一刻,定會驚詫失神。
而那僅僅只有五百之數的騎兵,恰好就在他們失神慌亂的那一刻,如死神一般降臨。
非一般人能夠直面死亡。
在死亡來臨的時候,絕大多數的人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逃生。
戰陣最怕的就是手裡的戰士有了退卻之心。
一旦他們不敢抵抗,放棄抵抗,無論怎樣的戰陣都會崩潰。
恐懼這個東西如瘟疫一樣會傳染。
一人跑,十人逃,百人崩,千人潰,萬人……跟!
戰陣的崩潰往往就如決堤的水。
沒有人再能將決堤的水給收回來。
哪怕是他夏運虎,亦或是那位夏侯卓親臨,也不行。
所以,李辰安敢於發起此戰,其一是雖只有千人,卻有一股一往無回之氣勢。
其二,便是那煙花的出其不意產生的巨大效果。
這小子……難怪長孫先生會如此看重於他。
夏運虎咧嘴笑了起來。
此戰之結局,已定!
他又扭頭向李辰安站立的地方看了去……
蕭包子握著手裡的無為劍,那些奔逃的士兵沒有人去自尋死路,似乎也沒有夏侯卓安插在其中的刺客。
另外就是,李辰安身邊出現了一群穿著紅衣的姑娘!
夏運虎沉吟片刻,轉身,向楓葉山而去。
而此刻。
謝靖已離開了那輛高大的戰車。
他去了隊伍的後方。
那裡,是他的三千親衛!
他站在了這肅然而立的三千人面前,徐徐開口,大聲說道:
“爾等隨我多年。”
“不是兄弟,已勝似兄弟!”
“現在,是我帶著兄弟們走向一條光明大道的時候了!”
“兄弟們!”
“拔出你們的武器……!”
頓時,鏘鏘鏘鏘……的聲音不絕於耳。
謝靖掃視了一下眾人,又高聲說道:“對面,不是敵人!”
“對面,是攝政王的神兵!”
“我們面前的才是敵人!”
“他叫夏侯卓!”
“他率三萬邊軍棄關而來,意圖殺死攝政王,意圖令咱們寧國滅亡!”
“兄弟們,你們同意麽?”
“不同意……!”
三千人舉槍齊吼,其聲如雷,直貫雲霄。
站在戰車上的夏侯卓嚇了一跳,他扭頭望了望,不知道他們不同意啥。
就在這時,謝靖跨上了戰馬,拔出了刀:
“兄弟們,跟我上……”
“殺了夏侯卓!”
“保護攝政王!”
他打馬而行,身後三千騎隨之而動。
他們揚著手裡的武器,面色激動,放喉而吼……
“殺了夏侯卓……保護攝政王……!”
夏侯卓尚未收回視線,他的瞳孔猛的一縮,便看見那三千騎在謝靖的帶領下向他狂奔而來!
“你……”
“趙偉!”
“末將在!”
“本將軍命你,率……率五千後軍,擋住那群小人!”
趙偉抬頭一瞧,滾滾雪塵中,那些騎兵如狂龍一般席卷而來。
他嚇了一大跳……
“末將領命!”
他一家夥飛到了後軍,“所有人聽命,隨本將拒敵……!”
……
……
楓葉山的山巔處,站著兩個穿著黑袍帶著黑巾的老人。
粗略一眼瞧去,他們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再戴上那頂漆黑的鬥篷,那不可能有人能夠將他們分辨出來。
此刻兩個黑袍老者都看著下方的戰場。
他們當然聽見了那驚天的爆炸聲,也看見了一朵朵閃耀的火花,還有那衝天而起的滾滾濃煙。
他們還看見了那支漆黑的箭矢勢如破竹一般的瘋狂前行。
而後,他們看見了從楓葉山衝出去的那三千步卒。
最後,他們看見了夏侯卓後軍出現的巨變。
至此,已無懸念。
左邊的那黑袍老者扭頭看向了右邊的那黑袍老者:
“小魚當真吃了大魚……此戰,可載入史冊!”
右邊那黑袍老者一捋長須微微一笑:“現在你該相信李辰安才是寧國之天命了?”
左邊那老者微微頷首:“但真正的皇長子,他確實還活著!”
右邊老者沉吟三息:“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辰安這小子重情重義……”
“人這個東西,有時候很是矛盾。”
“重情重義,這本是一個好的品德,但放在一個帝王的身上卻並不合適。”
“如果沒有鍾離若水,他成為寧國皇帝,寧國一定會開啟一個嶄新的局面!”
“寧國極有可能在他的帶領下,當真站在世界之巔!”
左邊那老者此刻說了一句:“可正因為鍾離若水,去歲三月三,他才引起了你的注意!”
“你這意思……是要殺了鍾離若水?”
右邊老者搖了搖頭:“離開京都的時候是想要這麽做的,但到了這裡老夫改變了主意。”
“不殺了?”
“鍾離若水之寒疾,無人能治!”
“不二周天訣,不是誰都能練成的。”
“所以,鍾離若水必然會死……只是再多拖延兩年的時間罷了。”
左邊老者又問了一句:“兩年時間對寧國很關鍵,你為何改變了主意?”
右邊老者抬眼看向了五扇原。
他看的是那頭黑驢,還有騎在黑驢上的那個姑娘。
當然,距離甚遠,他也就看見個小黑點。
他那張被面巾遮蓋住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慈愛的笑意:
“我想……寧國有溫煮雨。”
“兩年時間也就是彈指一揮間。”
“讓他去經歷一番與鍾離若水的生離死別吧……一個男人要真正成熟,總得走一些坎坷崎嶇的路。”
左邊那老者沉吟數息問了一句:“那接下來你去哪裡?”
“蜀州!”
左邊老者眉間一蹙:“還是要去蜀州?去幹啥?”
右邊老者徐徐眯起了那雙老眼:
“三月,桃花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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