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一聖在城主府有不小影響力,我等日後真在金城為兵,還是得結交一二的。將軍你要的藥,他都讓人帶來了。”
主帳之內,張雀正向陳淵稟報。
“都帶來了?這麽快?”陳淵聽到藥材都送來了,頓時來了精神。
這些藥材看著簡單,但以特殊法門燒鍛,能提取靈氣,再用神道之力牽引,便可簡單的祭煉飛劍。
自從走出鹿首山,陳淵就感到缺一把傍身的飛劍,現在既然有了時間,當然想要祭煉出來。
“省了我不少時間,是得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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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將軍,真是見面更勝聞名。”寬敞的帳子裡,劉一聖衝陳淵拱手見禮。
陳淵收了急需之物,不好拒人於千裡之外,擺擺手道:“大戰的時候,我看到你在城牆上了,也算是見過了。”
“……”
劉一聖輕咳一聲,道:“將軍快人快語,那學生也就不繞圈子了,此番來,是有事想要請教將軍……兵家之事。”
他本打算以京師玩賞入手,但擔心陳淵又說出什麽怪異之言,於是話鋒一拐,打算在兵家之事上先聲奪人,掌握了節奏,才好繼續。
“那你可找錯人了。”陳淵搖了搖頭。
劉一聖趕緊道:“也不全是兵家之事,還牽扯到大寧朝廷。我也不瞞將軍,如今這西北暗潮湧動,九城之間派系不少,其中有幾家甚至存著拜西嶽新神,得神庭冊立,割據自立的心思,不可不防啊!”
“嗯?割據還要先拜神?”陳淵眯起眼睛,故意道:“西北割據自立,是自取滅亡!”
“將軍何出此言?”劉一聖振奮精神,打算來一波分析,以言語震懾住面前少年。
張雀也好奇著問:“將軍,你為何能夠斷言?”
陳淵看了張雀一眼,道:“西北多荒漠、高山,植被稀少,雖有大城,但人口不多,支撐不起一個獨立的勢力,必會受製於人。”
他才看過《修行見聞》不久,上面記述了西北地貌,在洞虛界的幾百年間,也看遍了人間興衰,這時說出,可謂信手拈來。
劉一聖卻道:“大寧、延國都在拉攏西北聯軍,若是自立,能左右逢源,薦於兩家。”
陳淵指了指腳下,道:“西北是大寧舊土,割地自立,這是叛逆,大寧將視爾等為眼中釘;你等天天與荒人廝殺,互有血仇,就算稱臣納貢、送女聯姻,都未必能讓荒人放下戒心。就這個局面,如何左右逢源?”
劉一聖眉頭皺起。
陳淵又道:“穩固的盟約,得有個共同的敵人,而左右逢源,就是誰都可能是敵人,若即若離,哪家都不會放心,遲早還要破裂,到那時,可能是荒人和大寧聯合,瓜分此地!”
“不可能!”劉一聖下意識的出聲,“延國佔了大寧北方,豈能和解?何況,延國在西北明裡暗裡經營多年,也才佔了個赫城,想要拿捏西北,也得掂量掂量!”
說完,他才發覺失態,暗暗嘀咕,這看似不諳兵事的少年將軍,似乎有些見識!
陳淵不以為意,道:“隻盯著五年、十年,局勢好像是平緩、凝固,但放到二十年、五十年的尺度上,就是另外一個模樣了。幾十年前,如果有人說荒人能佔了北方之土,可有人信?”
他也不指望能用言語說動對方,只是希望能引出神庭話題,了解神道虛實。
劉一聖一愣,沉思片刻,道:“或許真有隱患,
但只要有神庭為證,便可鎮住局面。” 來了!
陳淵順勢就問:“神庭如何為證?”
“將軍不知?”劉一聖略感詫異,但似乎又明白了什麽,“是了,中土神道穩固,幾位神君在位多年,拜之如常,將軍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可不少!
陳淵配合著道:“我聽人說過,西嶽有神君要登基,是真是假?”
“此事為真。”劉一聖點了點頭。
陳淵就道:“你們要拜這位新君?有什麽規矩?又有什麽好處?”
“是那些自立之人要拜,不是吾等。”劉一聖先做了勘誤,才道:“大寧尊拜東嶽與南嶽兩位神君,所以上到各地山神河伯,中到各城城隍,下到村鎮的土地神,皆有神道統轄、輔佐,國朝因此穩固……”
陳淵思量片刻,索性問道:“如果拜了神庭這麽好使,大寧還會失了北方土地?”
劉一聖沒想到對方會說出忌諱之事,遲疑片刻,方道:“荒人也拜了東嶽神君,幾次大祭,得了青睞,才能在吞並北方土地後,穩固統治。”
陳淵越發覺得古怪,就問:“那要是這麽說,你們西北能拜新君,延國和大寧就不能?”
劉一聖搖頭道:“大寧、大延都是在北嶽、東嶽和南嶽神庭確立許多年後,才去拜祭,但西北不同。此處神道不全,處處皆有空洞,那些自立之人是想等神君登基時,一並拜祭,立西嶽為西北正統,這等於是新朝功勳,有開國從龍之功,今後也很難被動搖!”
陳淵心中一沉,心道:這劉一聖說的要是真的,豈不是說,神道已經滲透到了中土的方方面面?這西北因為西嶽帝君的位置空懸多年,居然還算好的?
隱約間,他有些理解,鹿首山神為何要那般急切行事了。
“如此看來,祭煉飛劍也好,提升修為也罷,都得加快速度,一旦西嶽神君登基,未必還有空閑讓我揮霍了。”
一念至此,他就沒了談性,隻道:“這江山社稷,若隻拜對了神祇,就能立足一處,未免也太兒戲了些。”
劉一聖歎了口氣,他與陳淵一番對答,心有所得,這會也不敢再輕視,說了幾句,見對方興趣了了,隻好起身告辭,約定日後再來。
等人一走,陳淵立刻吩咐張雀,說自己要閉關運功,不要讓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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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一聖回到城主府,才發現府上來了位訪客!
“曾侄女,裡面請。”
王誨親自出面迎接。
來者是位面容俊俏、皮膚白皙,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裝的女子。
此女名喚曾柔娘,其父乃隴西郡守曾萬。
雖是女子,但曾柔娘不精女紅,而是能上馬殺敵的巾幗女將,在西北很有威望。
“世叔不必客氣。”分了主次坐下,曾柔娘也不囉嗦,直奔主題,“金城被荒人突襲,吾等未能及時援助,現在來,已經晚了,該是我向世叔請罪”
“怨不得郡守,實是荒人狡猾,唉!”王誨搖了搖頭,滿臉感慨。
曾柔娘順勢就道:“聽說此戰出了一位少年英雄,世叔可否引薦一下?”
王誨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以你的年歲,正好和振武將軍相當,或許能夠親善。”說著,便去吩咐。
曾柔娘接著又說了些話,然後就找了個借口,跟著引路之人去往兵營。
等人一走,劉一聖從屏風後走出,低語道:“隴城派這位女將軍來,是對金城兵馬存著心思,但他們低估了振武將軍,她曾柔娘固然厲害,但若說能壓陳將軍一頭,嘿!主公隻管做壁上觀,必有好戲。”說到後來,他冷笑起來。
王誨奇道:“怎麽你這次拜訪歸來,對那位少年將軍的評價提升了很多。”
“陳將軍並非一般的武人,實是文武雙全,主公想要借他的力,該是換一種交涉的方法……”接下來,劉一聖便和王誨說起了此番拜訪的見聞,令王誨大為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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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身白衣、公子打扮的曾柔娘和她的親兵兼好友盧露,就到了兵營外。
兩人雖是男子打扮,但兵營是什麽地方?憋了幾個月,只要臉白、有身段,是不是女人都無所謂,何況是兩個真女子?
不一會,就有看出端倪的都頭靠過來,紛紛擾擾,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
“來營中參觀?那我可是最熟了,兩位想去哪,隻管說一聲,我帶你們去!”
“別聽他的,他參軍才幾年?我才是老資格!”
“這種事,得找我老符,這營帳內外,哪有我不知道的?”
聽著幾人聒噪,盧露眉頭一蹙,滿心厭惡。
曾柔娘不以為意,等幾人稍歇,問道:“我想要拜訪振武將軍,幾位能否引薦一下?”
她話音一落,剛剛還個個討好模樣的軍中都頭,都是神色一正。
“原來是來拜訪將軍的!”
“將軍的友人?那是咱們失禮了。”
“我幫你們通報一聲,看將軍是否有閑暇。”
瞬息間,幾人個個嚴肅,眼中的敬畏幾乎要滿溢出來, 似乎在說:只要你也崇拜振武將軍,就是他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看到這一幕,盧露只是略感詫異。
曾柔娘卻是心中一凜,警惕起來,但表面不動聲色,笑著點頭,讓幾人幫著傳訊。
抽了個空檔,盧露低語道:“那贗品將軍在軍中的威望還不小,不知道咱們揭穿他的時候……”
“軍中的威望不靠虛名,而需要實打實的戰功!”曾柔娘低語回應,“是我小瞧他了,我倒是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了。”
“也好,等會見了面,我也瞧瞧他的武道修為到底怎樣,外面傳的都太離奇了!什麽一人破萬軍,一劍斬敵首!”盧露輕笑一聲,“但只要見了本人,我以荒涼大夢訣冥冥感應,就能探出他的虛實!”
不一會,她們就跟著引路人,到了陳淵的帳外,卻第一時間就被張雀攔住了。
“我家將軍有令,不見人,有事,等將軍出來時再來吧。”
“既然將軍有令,那我等……”領路人一聽,下意識的就要應下。
盧露不滿道:“我家公子是西北名將,此番帶著郡守善意來訪,你就進去通報一句,說隴城曾將軍拜訪!”
張雀臉色一繃,揚聲道:“將軍的決定,不是吾等可以置喙的!也不可違抗!幾位請回吧!”
盧露眉毛一豎,正待開口,但突然之間心頭狂跳,心裡警兆大增!
她悚然一驚,順著感應看去,發現這冥冥感應的源頭,正是那營帳之內!
“是那個假將軍!?他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