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鈔票在指尖翻動。

　一張一張，發出動人的聲響。

　十五張千元鈔票，也就是一萬五千日元。

　數完一遍，海星將鈔票塞回錢包，這是她昨天和前天辛苦打掃的報酬。

　雖然他強調了前天的報酬應該是五千日元，但給錢的時候，還是按六千日元來計算的。

　一萬五千日元……

　給得真隨意啊。

　海星完全想象不出自己給別人結算工資時的情景。

　發了會兒呆，將錢包塞回掛在牆上的衣服的口袋裡，她翻了個身，在床上繼續躺著。

　雖然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但現在是寒假，又沒有昨天那樣的事情，她寧願多睡一會兒。

　又躺了十多分鍾，樓梯上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是父親真木誠一郎的聲音:

　“海星，你醒了嗎。”

　她盯著手機，“醒了。”

　“小田桐商店那邊的關根先生要幾瓶酒，中午之前就要送去。”

　不想起來……

　只是想到身上背著的“債務”，海星還是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

　又交待了兩句，誠一郎先下樓了。

　望了望窗外的灰色天空，海星放下手機，坐起身來。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日，這一年的倒數第二天。

　起床洗漱，隨便吃了點東西，海星圍上那條綠色的粗布圍裙，又稍微調整了一下。

　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部分平得過分，絲毫不影響別人閱讀上面的訂酒熱線。

　“……”

　收起突然冒出來的悲哀念頭，海星將單車推到外面，接著回來取酒。

　一共四瓶酒，要送到小田桐商店那邊的某個熟客家裡，距離不近，但也不算太遠，而路上要從森見家經過。

　“路上小心一點。”確認酒箱已經固定，誠一郎又交待了一句。

　“知道了。”

　路面積雪，海星只能推著車，臨行前又看了眼斜對面的書店。

　一葉是在這邊，還是在家裡呢?

　望了兩眼，她推著車離開了。

　沿著縣道往前，她小心地扶著車，同時也注意著地面，雖然四瓶酒沒多少份量，但出點小意外也很麻煩。

　一路推行，在路口轉彎，還沒到森見家，海星遠遠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這邊走來。

　她推了推眼鏡，眯起眼睛。

　又往前走了一段，她可以確信那邊走來的人就是一葉了。

　她也注意到了她，兩人都稍微加快了腳步。

　“海星——”

　“一葉。”

　森見在她面前停下，看了眼單車後座的酒箱，“要送去哪裡?”

　“小田桐商店那邊。”海星說道。

　“稍微有點遠呢。”

　“還好啦。”

　森見對她笑了笑，“路上小心。”

　“嗯……你要去書店嗎?”

　“差不多吧。”森見說道，“成瀨說找我有點事情。”

　“誒?”海星一愣。

　“之後再跟你說吧。”森見又對她笑了一下，“我過去了。”

　“啊，嗯。”

　兩人在路邊分別，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又往前推行了一段路，海星回頭看了一眼，一葉腳步不停，已經走得很遠了。

　“走得真快……”

　她嘀咕一聲，也繼續往前。

　“他找一葉幹什麽。”

　腦海裡沒來由地閃過一些幾天前溫泉旅行時的畫面，她又搖搖頭，甩掉雜念。

　“早點把酒送到，早點回去。”

　抱著回來時說不定還能趕上什麽的想法，海星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

　經過森見家，走過上青柳橋，再從那座差不多已經荒廢的常野神社底下經過，又往前推行了五六分鍾，她終於看到了路邊的小田桐商店，而訂酒的關根先生家也就在這邊了。

　“有人在家嗎——真木酒店送酒來了——”

　“來了。”

　將酒送到，再收取酒錢和送貨上門的費用，海星調轉車頭，往回走去。

　推行一陣，看著前面一段路相對平坦，她又跨上單車。

　“這一段說不定能騎過去……”

　車輪從積雪上碾過，車頭搖搖晃晃，極不平穩，但她終究沒有摔倒。

　提心吊膽地騎了一會兒，一直騎過上青柳橋，見前方有輛小貨車過來，海星才下車繼續推行。

　“海星！”

　開車的還是經常在她家買酒的熟人，經過時放下車窗打了聲招呼。

　是山田先生還是山本先生來著?

　海星想不起來，只能低下腦袋，簡單地回應，“伱好……”

　“我剛才看見你的小男朋友在跟森見家的女兒聊天呢，要小心哦。”

　“……什麽男朋友啊！”

　山田或是山本先生哈哈一笑，腳下油門一踩，造完謠就驅車離開了。

　扭頭望了一會兒，海星也重新跨上單車，往家裡騎去。

　雖然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她也沒敢騎得太快，盡管後面沒酒，摔在雪地上也不怎麽疼。

　快轉彎時，她還是停了下來，這種時候最容易滑倒。剩下的一小段路，她推了回去。

　“這麽快就回來了?”

　見女兒在門口停下車，真木誠一郎有些驚訝，迎了出來。

　“嗯，送到了。”海星將錢給他，圍裙都沒來得及取下來，就直接跑向了馬路另一邊的書店。

　“……這是你的主意?”

　“一半一半吧。”

　“什麽意思?”

　“是我媽……海星?”看見出現在書店外面的海星，成瀨稍微愣了愣。

　“這麽快就回來了?”森見回過頭，也驚訝了一下。

　“嗯……”

　海星忽然意識到自己表現得有些心急，待急促的呼吸稍微平複，才假裝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們在幹什麽呢。”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沒什麽。”成瀨說道，“我找森見商量一點事情。”

　“噢……”

　兩人顯然是在商量一些不能告訴她的事情，海星也不知道該如何追問。

　“總之……”

　成瀨又看向森見，“我要說的就這麽多， 沒問題吧?”

　她點了下頭，“那你下午還要出門?”

　“嗯。你要一起來嗎?”

　“唔……也行。”

　被兩人晾在一旁，海星也沒有太在意，她更想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麽。

　然而兩人的對話也到此為止了。

　“那就下午再見，我先回去了。”

　“嗯。”

　跟森見道別，成瀨才又看向海星，“我回去了。”

　她看了看他，手裡捏著圍裙的下擺。

　“……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