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樹底，海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輕輕咳了幾聲，試圖消除咽喉的不適感。

　人是無法掐死自己的。

　即便她剛才發泄地按著他的手不斷用力，也只是讓現在的不適感延長了一些時間。

　除了痛苦，什麽也沒留下。

　而他躺在雪地上，已經半天沒有動靜了。

　海星看了看他，也爬過去。

　“……”

　成瀨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又望向天空。

　她在他身旁躺了下來。

　圍繞在四周的參天巨木遮擋了視線，一層層的枝葉，也讓天空變得細碎斑駁。

　林中靜謐，又隱約能聽見外面的人聲;雪地寒冷，而密集的林木又將寒風盡數遮擋。

　這裡就像是一棟天花板特別高的房子，除了冷了一點，也沒什麽不好，她沒來由地想道。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也在這裡。

　海星翻了個身，兩眼看著他。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扭頭望來，也同時開口。

　“你討厭尚子嗎?”

　“……為什麽這麽說。”

　“你現在想做的事情，會讓她傷心欲絕。”

　“……”

　海星深深蹙眉，身體平躺下來，望向另一邊。

　“怎麽可能會有人討厭尚子，我喜歡尚子……但對我來說，這件事比尚子的感受更重要……我會跟她道歉的。”

　他冷笑一聲。

　“道什麽歉，我又不喜歡你。”

　“……”

　海星扭頭瞪過來，只是全部的氣勢都用在了轉頭上，投去的視線沒有半點威力。

　成瀨也沒有理會，又望向了天空。

　哪怕搬出尚子，也只能讓她稍微有些愧疚，卻無法打消她繼續喜歡下去的念頭。

　他已經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了。

　總不能讓她像剛才那樣自己把自己掐死雪地裡。

　他又想了一會兒，試探著問了一句:“如果我和尚子真的開始交往呢?”

　“……”

　海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成瀨扭過頭，才發現她正枕著地上的積雪，默默流淚。

　“隨便伱……”

　她的眼淚讓他心煩意亂，又坐了起來。

　“你不怕把眼睛哭瞎嗎。”

　海星沒說話，抽了抽鼻子，轉過臉去，在眼底抹了一把。

　成瀨盯了她一會兒，被口袋裡手機的振動打斷。

　嗡嗡——

　在地上坐著，他費了些勁才拿出手機。

　尚子:春海找到海星了嗎?

　成瀨:找到了。

　尚子:好的。我們在拜殿。

　成瀨:我馬上過來。

　收起手機，他也站起身，“尚子在擔心我了。”

　“……”

　“回去吧。”

　海星慢慢坐起身來，卻不打算跟他回去。

　“你先回去。”

　成瀨看著她，“你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隻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不用管我。”

　他皺起眉，望了望左右的環境，“還沒哭夠嗎，你真麻煩。”

　“……所以讓你別管我了！”

　她一下子提高聲音，而話說出口後，又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

　成瀨沒什麽表情。

　“是嗎，那隨便你。”

　他左右看了看，視線有意在樹林深處停留了幾秒。

　“不過，你待會兒遇到熊的時候，記得跑快點。現在是冬天，熊找不到食物，裝死是沒用的。”

　“……”

　海星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坐直身體，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熊不是要冬眠嗎?”

　原來她知道熊要冬眠嗎……

　成瀨神色不變，又想了一下，繼續說道:

　“熊沒吃飽的話，是沒辦法冬眠的，只能繼續覓食。現在冰天雪地的，你覺得熊在樹林裡能找到什麽食物?”

　他的話似乎有些道理，海星很快相信，又扭頭看向身後的樹林。

　“可是熊不會來人多的地方，這邊是神社……”

　身後沒有回應。

　她回過頭，才發現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

　他走得不慢，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疊疊的樹木之後。

　所有念頭都拋諸腦後，她立馬爬了起來。

　“等等！等我一下啦！”

　海星跌跌撞撞，很快追上。

　猶豫了一下，她抓住他的胳膊。

　而他手一抬，又掙開了。

　“……”

　她咬了下嘴唇，再次抓了上去。

　成瀨停下來，扭頭看著她。

　海星下意識地躲避，但很快又移回視線，一邊動搖著，一邊與他對望。

　兩人對視了將近半分鍾的時間，他先移開視線，轉而盯向她的手，“不要讓我討厭你。”

　“……”

　她稍微松開些，目光反而停止了動搖。

　“是不想被我觸碰，還是不想被尚子看見?”

　他沒有回答，再次從她手裡掙開胳膊，徑直往前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海星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跟上去，這次沒有更多動作。

　走出樹林，兩人的出現引起路上一些參拜者的注意，但也僅此而已。

　“來參拜的人變多了。”

　海星看了看他，“嗯。”

　“怎麽感覺這邊的稻荷神社比拜殿那邊還熱鬧。”

　“不知道。”

　“待會兒別跟尚子胡說八道。她們也是。”

　“……”

　她沒說話，在他望來時才點了下頭。

　沿著小路回到拜殿，兩人登上台階，很快找到尚子幾人。

　“抱歉。”海星主動跟幾人道歉，“一個人走遠了。”

　森見分別看了看她和成瀨，視線在兩人臉上都停留了一會兒，暫時沒有多說什麽，“回來就好。”

　“心情不好嗎?”瀧川光摟住海星的肩。

　“嗯……現在沒事了。”

　“那就好。”她笑了笑，“一起過來參拜吧。”

　“嗯嗯。”

　看著兩人去拜殿前排隊參拜，尚子看向成瀨，“海星跑哪兒去了?”

　“稻荷神社那邊。”

　她退後一步，拍了拍他背後以及褲腿上沾到的碎雪。

　“摔倒了?”

　“差不多吧……”他的手也伸到背後，將她的手握住，“謝謝。”

　“……”

　尚子將他冰涼的手握緊。

　她沒看錯的話， 海星的背後也沾著一些雪。

　“海星那邊……沒問題了嗎?”

　成瀨扭過頭，而尚子只是看著他。

　“應該沒問題了。”

　“那就好。”

　“尚子……”

　“嗯。”

　他又望向前面，手松開了些，“過去參拜吧。”

　她雙手都握了上來。

　將他的手緊緊包裹在溫暖的手心裡，她又拿起來哈了口氣，輕輕搓了幾下才放開。

　“嗯，過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