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夜已經深了。

　代代木公園裡，雖然星星點點的路燈或地燈依然亮著，但公園各處早已歸於寧靜。

　公園附近也都是如此。

　寧靜之中，某棟高級公寓的某個浴室裡，忽然響起一陣撲騰的水聲。

　“哈……”

　抹了一把，臉上還滴著水，成瀨瞪大眼睛，不斷喘息著。

　他在浴缸裡睡著了。

　“差點淹死了……”

　驚魂甫定，他又往臉上潑了潑水，讓自己變得更清醒些。

　泡進浴缸的時候，因為某些旺盛的生理衝動，他一直在讓自己放空大腦，清空雜念。

　然後……

　“放空過頭了。”

　泡在熱水裡本來就很舒服，睡著也並不奇怪。

　更何況他今天已經十分疲倦。

　嘩啦——

　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成瀨往後挪了挪，靠著浴缸，望著天花板上的頂燈。

　“話說回來，剛回家的時候，好像是準備七點吃了飯，八點就去睡覺來著……”

　結果坐著坐著，就十點多了。

　又泡了一小會兒，在再次睡著之前，成瀨趕緊出來了。

　回到客廳，沙發上的尚子和海星各自歪向一邊，都已經睡著了。

　她們也早就困了，他去洗澡，注意力失去維系，很快便飄向睡夢的海洋。

　坐到兩人中間，成瀨擦著頭髮，看看她們，又看了會兒電視。

　擦得差不多了，他抱起尚子，準備送她回房間睡覺。

　而他剛直起身子，她就醒了過來。

　“唔……春海……”

　“尚子睡著了。回房間睡覺吧。”

　“好……”她露出笑容，抱住他的脖子，忽然又看見了還躺在沙發上的海星。

　“海星！”

　“……嗚哇。”

　海星抖了一下，腦袋轉了轉，也醒了過來，茫然地左右張望著。

　“……”

　跟她對上視線，成瀨又低頭看了一眼，尚子歪著腦袋靠在他懷裡，已經“睡著”了。

　“喂……”

　她沒有反應，只是均勻地呼吸著。

　“……該睡覺了。”成瀨對海星說道。

　“噢……”

　她坐起身，看了看他還有他懷裡的尚子，又揉了揉自己的臉。

　將尚子送回房間，在床上放下，她睜開眼，手向他伸來。

　雙手交握。

　“晚安，春海。”

　“晚安。”

　她又望了眼門口，“海星怎麽還沒進來……”

　“大概還迷糊著呢。”成瀨拉著她的手，“反正我是不會抱她進來的。”

　尚子露出笑容，“嗯。”

　“睡吧。”

　她有些不舍得松開他的手，可困倦也並不是虛假的，在他懷裡的短暫合眼，都差點讓她真的睡著。

　她又用回到家後還有很多獨處的時間來安慰自己。

　“春海也早點休息。”

　“好。”

　離開房間，海星倒是沒有再度睡著，而是已經坐起來了。

　成瀨走過去，拿起毛巾，“還不去睡。”

　她打了個呵欠，呆呆望著他。

　成瀨也沒管她，將毛巾送回浴室，回到客廳又收拾起了桌上的東西。

　將披薩的盒子還有壽司和甜點的包裝都丟進垃圾桶，稍微擦了擦桌子，海星還是沒有去睡覺。

　成瀨轉個頭的功夫，發現她又在沙發上躺下了。

　“海星。”

　她閉著眼，“嗯。”

　“要睡回房間睡。”

　她沒說話，微微偏轉腦袋，對著裡面，又弓起了雙腿。

　“幹什麽?”

　“……沒力氣了。”

　“那你躺著吧。”

　“……”

　她睜眼瞪著他，自己坐了起來。

　成瀨沒有理會，將垃圾袋打包，“晚安。”

　海星也不理他，很快起身回房間了。

　收拾完客廳的桌子，成瀨坐到沙發上，看了看手機。

　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洗完澡，折騰了這麽一會兒，他倒是清醒了不少。

　關了客廳的燈和電視，他準備回房間休息，走了兩步又折身走向陽台。

　望著底下空無一人的街道，又望了望對面的代代木公園，他給松千秋發了條消息。

　她的回復是一段視頻。

　成瀨點開。

　她此時已經位於東京灣的某個海濱公園裡了。

　臨近十一點，公園裡依然能見到一些徘徊的身影。

　鏡頭對著不遠處的地方，一些劇組的工作人員正忙碌著。

　“那邊的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設備。”松千秋的聲音響了起來。

　“晚上情況比較樂觀，大概可以提前開始拍攝，初定的時間是十一點零五分。我現在在這邊一邊散步，一邊找狀態……可以拍攝嗎?”

　另一個女聲響了起來:“誒?”

　“我想讓我兒子看看，跟我一樣大半夜睡不了覺、被抓來海邊拍戲的搭檔。”

　“哈哈哈，好啊。”

　鏡頭一轉，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出現在屏幕裡。

　“Hi……啊，松小姐的兒子叫什麽來著?”

　“春海。”

　“你好，春海~”

　“你好，真紀。”松千秋替他回應著招呼。

　“我聽佐藤小姐說，松小姐的兒子長得跟你很像呢，應該也是一個帥哥吧。”

　“很帥氣哦。”

　“真想見見呢。”

　“後天的話，我會帶他來片場這邊看看的。”

　“真的?”

　女藝人對鏡頭微微一笑，“我很期待哦。”

　“……”

　標準的營業笑容。

　視頻不長，也就一小段，不過也足夠讓成瀨了解松千秋此時的狀態了。

　知道她現在已經算是開始工作了，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麽，又回復了兩句，便準備回房間睡覺。

　結果一轉身，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啊，抱歉……”

　見他整個人都抖了一下，扶著落地窗的海星也知道自己出現得太悄無聲息，嚇到他了。

　“我剛才想打招呼來著，不過你好像在忙……”

　“……遲早有一天，我會被你嚇死。”

　成瀨深深吸了口氣，脊背發熱，腿還有些軟。

　“你不睡覺在幹嘛?”

　“剛從衛生間回來，看到你在陽台上，就過來看看……我好像聽到阿姨的聲音了。”

　“嗯，我問了問她那邊的情況，她發了一段視頻過來。”

　“啊，讓我看看。”

　成瀨看了她一眼，將手機遞過去。

　她拿著手機就進去了。

　“喂……”

　“嗯?”海星坐到了沙發上。

　“沒事。”成瀨也回到客廳，隔著一點距離，坐到旁邊。

　海星已經點開了視頻。

　看了一會兒，她忽然低叫一聲:“啊，吉村真紀！”

　“果然是她。”成瀨也想起了那位女藝人的全名。

　“原來阿姨是要跟她拍對手戲嗎……”

　“嗯。”

　視頻很快就看完了，海星將手機還給他，“謝謝。”

　“去睡覺吧。”

　“嗯……你呢，還要玩遊戲嗎?”

　“不，我馬上就睡了。”

　“噢。”

　海星應了一聲，仍縮在沙發上，沒有動彈。

　成瀨看了看她。

　“尚子睡著了嗎。”

　“睡著了……她好像很累來著。”

　“我也很累啊。”成瀨說道。

　海星嘟囔了一句。

　“什麽?”

　“沒什麽。”

　“你不說的話，明天就不帶你去迪士尼了。”

　“怎麽這樣……”

　她在黑暗裡看了他一會兒，還是坦白了。

　“我是說……你明明還有抱尚子回房間的力氣。”

　成瀨沉默了幾秒，往後一靠，“那是最後一點力氣了。”

　她才不信……

　海星只在心裡念叨著。

　黑暗與寧靜籠罩著客廳，只有外面透著的一點微光。

　對話結束，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在沙發上無言地坐著。

　比溫暖的夜晚更能讓人安下心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無聲陪伴。

　可畢竟時間不早了。

　在隱約察覺到他打算結束這短暫的陪伴時，海星開口了。

　“傍晚的時候，你幫尚子按摩了。”

　“嗯?……嗯。”

　“幫我也按一下吧。”她對他說道。

　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