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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之荻花題葉》第22章 情義難全
  沉香蘭居

  前有花樹後有竹林,一側通著一條潔白圓石鋪就的小徑,遙映九曲溪流隔岸,看來甚是風情雋致。

  林風中夾著撲鼻花香,遠遠望去,院內鬱鬱蔥蔥,一團綠、一團紅、一團黃、一團紫,端的是繁花似錦。

  時值皓月中天,花香草氣在黑夜中更加濃冽,芬芳馥鬱繚繞煙嵐勾勒符籙奇文,有九字真言金光咒盤桓於一口晶瑩剔透的血紅長劍周遭,是皇甫霜刃在梳理迸發怨能。

  浮空術紋中有碧藍彈幕以堪謂小心翼翼的速度劃過:

  [綬真見過學長。]

  感知此狀,盤坐如意瞑目結印的術者分心傳音:

  [狀況?]刺探所得具體情報。

  禹曄綬真自回歸中原起,便同皇甫霜刃間歇保持單線聯系,如今更仰賴學長自苗疆狼主處交換所得之奇門遁甲配合傳形紙人避過死劫。

  [突來變數,未能圓滿。]

  為非然踏古特意放出情報請君入甕所誘的禹曄綬真僅窺得驚心一角,便為之喝破行藏。

  互釣過程中情報交換是必然前提,若非有心於此加之確信後手之能,術者也不會允許學弟涉險,但此舉僅僅一次便已太多,何況其人也不想為師姑一家找上,因此仍需加以警醒。

  [嗯……]

  略作沉吟的皇甫霜刃毫不留情開始批成績單。

  [風險未及評估,申誡一支。]

  為免露出痕跡,術者能做的只有提供大體戰略,如何執行的滴水不漏,端看學弟本事。

  [學弟未能即時撤退,]有被扎心到的禹曄綬真老實道,[讓事情演變到更為複雜。]來不及脫身的學弟深入虎穴,最後遇上雲麓天觀。

  皇甫霜刃:[嗯……貪功躁進,小過一支。]

  禹曄綬真:[然後學弟又自作主張將所獲情報轉告鐵竹笑。]

  一殺一救的兩手政策本就是為掌握權力從而在背後策劃動蕩的墨家九算之拿手好戲,刻意安排雲麓天觀救下禹曄綬真旨在確認對方探知情報多寡,以期考慮再來應變。

  殊不知此舉不僅為忘今焉請君入甕,術者同樣有心請君入局。

  知曉學長用意的禹曄綬真遂詳加配合試探鐵竹笑用心。

  若雲麓天觀果為非然踏古所派,便趁機死過一回化明為暗,反之,則借此驅狼吞虎引出其人道域背景。

  [任意妄為,小過一支。]

  皇甫霜刃掌中印訣一變,接天符篆若受牽引,共鳴血不染逸散之邪氣同時,間雜有朱筆批畫閃過。

  [識人不明,大過一支。]

  雖說愛深責切,但對此仍是頗感心塞的禹曄綬真問:[學長,接下來的過程,綬真可以用寫的嗎?]

  [因何呢?]

  [我實在攏聽無(聽不懂),學長到底是在扣我的學分,還是在認真複盤。]

  [言之有理,]貌似十分讚同的術者微微頷首,[那就直接用退學的方式來辦你。你想這樣做好嗎?]

  [啊?]抖動彈幕一若幕後人般大驚失色,[學長不可啊!我可以繼續講下去。]

  [不必了,千蛛羅網雖能增幅思能,但總歸對精神有極大負擔。]

  眉目不動的皇甫霜刃兀自囑咐出聲,這是在關懷學弟精神狀況。

  [汝甫脫劫不久,還是以修心冥想為要,將記憶複刻於浮生之間後便調息去吧。]

  話中所指千蛛羅網是由術者提供靈感,在鋒海主人幫助下,

搭配蠱術陣法建造的近似廣澤寶塔變種的存在,浮生之間則是舍卻案牘存就內容方便情報處理的虛無經閣。  提及此,感受自在遊走於浩瀚書海當中之喜樂的禹曄綬真由衷讚歎:

  [物我兩忘,共享智識,鋒海鍛家名不虛傳。]

  想到這裡,禹曄綬真心下愈發好奇,不僅好奇於掌握羅網最高權限的還珠樓主所見風采,更好奇自家學長是如何回報鋒海主人。

  說動鋒海主人並不難,畢竟對鍛神鋒而言,激將法雖老,但永遠有效。

  友人事業安保工作越過鍛家,反而承包於魯家之手,這讓鋒海主人怎麽忍。

  須知男人可是最經不起挑釁的生物,尤其是輸贏的挑釁。

  類似無垢之間的構築理論在鍛家歷史中或有隻鱗片爪流傳。

  即便沒有,相信皇甫霜刃也會讓其知曉,而以鍛神鋒之自尊也決計不允己身輸於先人。

  如是兩相情願堪謂一拍即合,順勢而為促成空手套白狼的局面其實並不難,但禹曄綬真卻知曉,學長定非黑心智者一流。

  投桃報李下,還珠樓主予以鋒海主人的回報是一處尤其符合對方品味格調的酒池劍泉。

  鋒海·酒池劍泉

  以酒為池,以劍成泉,蒼崖青松,白雲飄渺之地。

  目睹清流急湍,映帶左右之象,為鍛神鋒以見證天下第一劍問世為由請來此地的落拓子見狀,不禁尋味:“曲水流觴修禊事,祓除洗淨春愁。”

  曲水流觴,是舊時上巳節的一種飲宴風俗,其大致方式是眾人圍坐在回環彎曲的水渠邊,將特製的酒杯置於上遊,任其順著曲折的水流緩緩漂浮,酒杯漂到誰的跟前,誰就取杯飲酒。

  如此循環往複,直到盡興為止。

  文人則將此俗發展成名士雅集——

  酒杯停在誰的面前,還得賦詩一首,其樂趣略同後人的”擊鼓傳花“或“丟手絹”。

  玄朝時的大書法家王右軍曾與名士謝東山、孫興公等四十余人宴集於蘭亭,作流觴曲水之戲,諸般吟詠之作被編成《蘭亭集》。

  鋒海主人性嗜風雅,是故皇甫霜刃討了個巧,效仿前賢以這麽一個古色古香的法子酬報鍛神鋒。

  既來之則安之,雖因誤交損友之故不幸被“請”到此,但聽雨秀才畢竟出身江湖,隨遇而安的他遂安心賞玩鋒海珍藏,亦增長不少閱歷。

  “劍泉兌酒,清冽勝於秋水,入喉之後,更會如一道劍氣,於五髒六腑間疾馳……”

  但眼前奇景饒以玄機識兵一脈之廣博見聞亦不由暗自怎舌。

  “此時必須運氣相抗,設法將之化消,一旦任其遊走,將成內傷。”

  “旁觀不若入局,”羽扇緩搖的鋒海主人發出邀約,“倒不知聽雨秀才可有膽量與能為品嘗。”

  文人自有風骨在,受激的落拓子聲音暗暗抬高:

  “有何不敢?”

  “爽快,請!”

  言畢,鍛神鋒擺袖撥扇,掌風帶動一盞朱漆小杯離水破空。

  漆器是木胎,雖滿盛瓊液,但到底胎薄體輕,為無形氣流裹挾著晃悠打轉的它沿弧過徑,卻是不撒分毫。

  見狀暗自喝彩的聽雨秀才眼看小盞如箭般衝到,當下斜掌卸勁將之拿過,舉杯乾酒一飲而盡,連帶潛運內息行走周天,把酒液所蘊卓遠劍氣悉數化開。

  “好功力。”

  酒逢知己千杯少,早先論劍窺得落拓子談吐不俗,如今再試更明對方武修非凡,饒以鋒海主人之孤高自賞,亦不免升起些許結交興趣,這實為自皇甫霜刃以降的頭一遭。

  “這杯酒常人可消化不起,你可知緣由。”於是鍛神鋒遞過話題以免冷場,這舉動落直令旁觀隨侍的莫聽何妨大跌眼鏡。

  須知此舉對自閉少有的鋒海主人來說已是難得表現,可以看出他是很努力地在交朋友。

  遭逢考較,細品辨味多時的聽雨秀才顯然早有腹案。

  “這口劍看似平庸,卻有極其不凡的歷練。”

  轉過視線的他將目光投向懸釘在崖上泉眼的那口外觀質樸無奇之長劍。

  憑劍引泉,倒酒為池,這恰是成就異景的關鍵。

  “劍上至今仍存有異常純粹的劍氣,泉水流過鋒刃之後,為劍氣所侵,以此水兌酒,一者消解雜質,增其清性,一者醒澈醇氣,添其香冽。”

  鶴翎羽扇虛掩眸底讚賞意味,鍛神鋒道:“聽這段話,便知你不但是酒中能者,更是識劍能手。”

  口吻謙遜的聽雨秀才目光明亮:

  “鋒海主人能創此奇特釀法,方為不易。”

  “此法並非由我所創,而是……”停頓片刻,稍加思忖的鍛神鋒最後為彼此關系蓋棺論定,“友人所贈。”

  鐵軍衛有珍藏名喚風月無邊,昔日鋒海主人曾以此為交換條件遣登門求鐵的劍無極與雪山銀燕將之取來,從此一嘗難忘。

  日前皇甫霜刃造訪鋒海時,鍛神鋒還同其提起此節,話中讚許溢於言表。

  也不知話中是哪裡刺激到術者,有意較勁的荻花題葉遂築酒泉相贈,旨在挽救摯交擺脫風月無邊。

  話說回頭,落拓子雖不善飲,奈何先師確為酒國前輩。

  昔時鬼邪因賭鬥緣故將耗費多年心血收集的酒器同玄機鬼譜前身綱要《武林通鑒》俱皆輸了去,以至於其後來提起這段經歷,每每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酒器於酒國中人之珍貴可見一斑,釀酒之法大抵也是同樣。

  昔聞有一酒中豪傑甚至甘願以三招劍法同西域劍豪交換秘訣,最終釀成能歷關山萬裡而不酸,酒味陳中有新,新中有陳的葡萄美酒。

  昔日覽史之時,每讀到此,聽雨秀才往往付之一笑,眼下串聯古今兩下印證,落拓子但感心底猶然而生一股欣羨之意。

  “不想兩位交情如此深厚,這般非同小可的秘訣隻當尋常伴手隨贈。”

  “是啊是啊!”

  心直口快的何妨連連點頭。

  “主人同皇甫公子的交情的確非常好,數斤的鋒海異鐵說送就送呢。”要知道,即使是能稱呼“金鋒仔”的劍老小與笨牛,所得也不過一兩之數。

  這句話相當之扎心了,若非為術者以話術相激勢成騎虎,他何至於此……

  心肝都在疼的鋒海主人迎風慢慢搖了搖羽扇,勉力按捺失態衝動。

  通過侍女率真不難想見正主疼愛的聽雨秀才當即故作訝然。

  “啊,竟是相傳僅融入一點便足以打造寶兵利刃的鋒海異鐵,”這是落拓子自早先交流中摸索出的相處方式,屢試不爽,“如此而言,反倒襯得那名友人的禮物顯薄了。”

  大吹法螺之語繼續扎心。

  盡管心在滴血,鍛神鋒面上猶原自若,總裁言辭張口就來:

  “鋒海不乏佳釀。”

  話雖莫名,落拓子卻分明理解內中邏輯——雍容華貴的鋒海主人外表雖看似冷峻、有距離感,不喜交友,但相當重視與朋友之間的感情。

  鍛神鋒並不用世俗的眼光去評斷一個人,只要對方有他認為值得的價值,他便會與之結交,家大業大的苗疆首鑄包攬朋友所需花費自是不在話下。

  真正的友情也從不需論責各自付出,一如眼下還珠樓中跨界向大師兄發出語音通話的皇甫霜刃。

  魔世

  處理國務完畢的梁皇無忌照例開壇宣講傳布靈真,忽感元神微動,把肩一晃化出道身坐蓮台的他分心沉念。

  [靈友。]

  不同於日常留與靈界師弟的分享雙方分別在魔世與道域經歷的固定時間,余下光陰多為念斷拒接狀態。

  而對皇甫霜刃,邪神將設置的優先級明顯相當之高。

  [大師兄。]

  君子之交淡如水,體諒道者繼任帝尊不久,攘外安內耗費心神頗巨的術者近來鮮少聯系對方。

  突兀舉動容不得梁皇無忌不多想,寒暄過後的他發散思維合理猜測:

  [可是二師弟方面出了什麽變故?]

  [並無。]示意道者寬心的皇甫霜刃直屬來意,[此番對話僅為個人所求。]

  梁皇無忌:[嗯?]

  皇甫霜刃:[神魔一念。]

  經由梁皇無忌重修補遺後的神魔皆我心法對掌控心魔把持清明或有奇效,這是在替無情葬月綢繆。

  誠然,此舉在不明就裡的人看來,或顯唐突乃至無禮。

  讓以神魔皆我融匯正邪所學的道者和盤托出心法口訣,無異於令其將此身命門付與他人,因為有心人能可憑此透徹邪神將不破功體之關竅。

  可眼下提出要求的是術者,因此梁皇無忌只是言簡意賅道:[好。]

  毫不猶豫應承下來的道者遂將心法要義詳加轉述。

  並不懷疑摯友用意,一者就結果而言,對方行為從未有負己身,另一方面,皇甫霜刃與梁皇無忌的友誼當中未曾夾有他者作為試探加碼。

  而風花雪月的感情則不然。

  或者該說這是充斥機關算計的情誼應遭遇的必然。

  還珠樓大殿,進門放目而去,四下高棟長梁,屋闊頂敞,雖不見如何富貴,但處處氣派恢弘。

  立身其間的風逍遙看向姍姍來遲的術者,單刀直入道:“那一戰,你為何沒來?”話中所指是前不久蒼越孤鳴親身入中原擒下無情葬月的那場戰鬥。

  倘若點睛化龍願意開口求情,也不需風中捉刀蒙面冒險,違反鐵軍衛準則向苗王出手。

  “我……”沉默片刻醞釀情緒的皇甫霜刃說,“為何要去?”又要以怎樣的身份去?

  伸手摘下面具的術者難得吐露心聲:“相同的問題,風有三個兄弟,每一個都走向不同的方向,你又該如何挽留?”話中所指是花月以及——

  白日無跡,這人是替無情葬月洗脫殺害王族親衛嫌疑的最佳選項。

  這點看過劇本的皇甫霜刃知情,蒙在鼓中的風逍遙卻不知情,聽出話中難色的他軒眉反問:

  “所以你就選擇袖手旁觀?”

  “花並不想傷害風。”這答案太過明顯,即使入局,荻花題葉也未必會站在風月的一邊,因為孤家寡人的蒼狼顯然更需要來自身邊人的支持。

  哪怕身處權力頂峰,也無法得到下屬的全然效忠,何其諷刺不是麽?

  現今的鐵軍衛尉長願意因摯友緣故鋌而走險違背王令,那將來呢?

  當鐵驌求衣決意兵變之時,白日無跡又是否會成為苗疆軍首最忠實的擁護者。

  所以,發自心底不樂見上述情況發生的皇甫霜刃對白日無跡的死亡選擇冷處理,並向風中捉刀說一句抱歉。

  看回當下,先入為主誤會術者用心的風逍遙有些難以置信地說:

  “所以你便任憑月為苗疆通緝。”

  “如果確定他是殺害歲無償將軍的凶手的話。”有心激發對方情緒瞞過忘今焉之眼線的皇甫霜刃繼續跨服聊天,只是語意不盡翔實。

  “也就是說,”蒙昧始覺挑撥話語猶在耳畔,風中捉刀一針見血道,“殺與救只差一個理由是嗎?”

  空眸深望面前人良久的術者給出肯定回應:“是!”

  簡單一字震動飲者神魂。

  “最後一個問題,”暗自調息撫平心境的風逍遙語氣乾澀,“介意吐露花對雪的真實感情麽?”

  “我愛她。”

  皇甫霜刃答得斬金截鐵。

  像他這樣一個冷傲、深沉、握有重權的領袖,突然說出“愛”字來,未免讓人感覺突兀。

  其實,很多人都忽略了,領袖也是常人,不是神,他們可能因站在高處,愈發少人了解、愈發孤寂,樓高燈亦愁,山高風更寒,凡領袖人物,心裡一定更需要友情、親情與愛情。

  當皇甫霜刃說出他心裡感受的時候,臉上所籠罩的神色,眉梢所流露的神采,跟少男在戀愛的時候,竟是沒有什麽兩樣的。

  人只要還懂得戀愛,就是一種幸福,何況兩情相悅,那就更為難得了。

  情知自己問多了,話也說多的風中捉刀尷尬同時,驀得想起一事來:“水月同天的那一戰,你真的不知情嗎?”

  這話問得著實不大高明,被好友質疑態度傷到的術者拒絕回答:“適才已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避而不談頗有轉移話題的心虛意味在,但看風逍遙如何理解。

  心下難過的風中捉刀反手掣出斷邪刃橫在二人之間:“那麽……我又該如何理解這口刀呢?”

  “那美麗的謎題,”不忍閉目的皇甫霜刃長歎一聲,“何必追尋呢?”這是無情葬月時常掛在嘴邊的話。

  赤羽信之介看人眼光的確十分精準,某種意義上而言,來自異世的魂靈對身邊人的情感,同樣抱有一份不自知的惴惴不安在。

  患得患失的心理作祟,於是術者下意識企圖試探,試探的結果不一。

  面對九界第一扳手發散的魅力,玲瓏雪霏毫不猶豫選擇留下。

  而心知兄弟可能會為感情撕破臉的風逍遙也作出了自己的決定。

  不同於花有還珠樓乃至苗疆以為後盾,瘋癲多年的月身處異鄉幾無人脈可言,這如何能令風忍心拋棄。

  “風中捉刀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兄弟。”答完上次所留問題的風逍遙兀自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伴著飲者揚袖動作,有悲鳴刀聲驟響,刀光如電離手釘在皇甫霜刃足邊,劃開分界,喻指背道而馳的兩人。

  俯身拾起斷邪的術者慢慢擦了擦細窄狹短的刀面。

  凜冽寒光映入如淵鏡瞳,刀吟陣陣應和痛楚喃語:“你拿我的真心,來刺破我的心嗎?”

  水月同天

  水中月, 月同天,一條肅寂人影,靜靜佇立。

  風吹蘆葦,沙沙作響,另一道身影於蕭殺寒風間緩步出現,是全速行路趕赴到此的風逍遙。

  “我就在想,不是在四方山,就是在這了。”讓自家小弟空等一夜的風中捉刀顯然毫無慚愧自覺。

  “知曉這個地方的人,不多。”

  背對風逍遙的無情葬月抬手並指示意大哥止步,冷冷開口。

  “凶手,就是其一。”

  “你懷疑我?”身疲心傷的風中捉刀忍不住問。

  “刻骨銘心的傷痕,淡忘,還是逃避?”男子指尖凝氣微露寒芒,搖曳的劍光仿佛黑夜裡的一點心火,“痛徹心扉的真相,掩埋,還是坦誠?”

  話裡話外赫然留下解釋余地。

  沉默片刻,心思轉瞬底定,無言吞咽苦酒的風逍遙道:

  “是,是我做的。”

  盡管皇甫霜刃並未正面承認,但這仍舊無礙飲者為友頂罪的決心。

  知道“真相”的月或許會恨風,但決計下不了殺手。

  所以需要一點外力促成,取下酒壺灌飲一口壓製醉生夢死迸發可能的風逍遙五指扶刀。

  風吹草動,天地蕭殺,肯定答案脫口,衝突爆發只在須臾。

  “終於找到你了……我記憶中的一點醜惡——”

  旋步回身的無情葬月體態纖長,肩背挺直,一襲棕褐色曲裾深衣雜以素底布線網袖作邊,頭帶紅線棕質白布貝雷帽,耳垂鐵環鏤刻花紋,逆光飄拂的雪白披風獵獵作響。

  “風中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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