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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之荻花題葉》第1章 佛國禁地
  梅香塢

  耳聞熟悉名詞的幻幽冰劍纖眉一揚:“天門?”跨境任務啟人疑竇,尤其是涉及對象還是在魔禍以前從來與世無涉的佛鄉淨土。

  “不止這樁生意的雇主是?”暗自留心三分的幻幽冰劍追問道。

  “那人具體來歷我亦不知,隻知他名喚單誇,是一名居處中苗邊境的采參客。”戀紅梅揚了揚手中信紙。

  來歷成謎唯一的解釋是有心隱藏。

  還珠樓的交易想來講究公平,為免蝕本事前做好背調是必然。

  對隱瞞來歷之人則有另一套應對方案便於組織尋其根底。

  電光火石間玲瓏心思轉過幾環的幻幽冰劍遂按下窮究意圖直入正題:

  “理由?”不染江湖紅塵的采參客是出於怎樣的動機才要雇傭滿身血腥的還珠樓殺手。

  “據他所說,”生在煙花場慣看人情變遷的戀紅梅神色有些一言難盡,“似乎是家中三代單傳的小輩為傳銷組織強擄出家。”

  地門

  樹木森森,光景正好,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只見那路南山坡下,一家莊院前,白石蒼蒼半綠苔。

  數點小螢光灼灼,一林野樹密排排。香蘭馥鬱,嫩竹新栽。

  有霍霍刀聲壞了一派安然,身穿一領灰藍毛皂衲衣的千雪孤鳴正專心磨著一柄衠鋼柴刀,一面磨著一面分心道:

  “七巧,別到處跑,小心跌倒。”

  四處摘花撲蝶的總角女童答道:

  “不會啦……哎呦!”

  話未說完一聲驚呼,一把丟下柴刀的千雪孤鳴忙不迭起身,本在室內備菜的銀娥匆匆出門觀視。

  一道雄偉如山的身影及時出現扶住了七巧。

  那人衣著嵌金滾邊深色長袍,頸圍棕黑皮草,偉岸身形如槍挺立,面龐極盡英俊,赫然是同樣消失武林已久的藏鏡人。

  “小心。”

  羅碧那遠勝一般俊男,有如大理石雕成的臉容肅穆冷漠,不過言辭卻是少有的溫和。

  令人心安的溫和。

  見狀長舒一口氣的千雪孤鳴於是趁機打算好好教育自家閨女:“你看,才剛說而已,還不多謝羅叔?”

  好容易從驚險當中回過神來的七巧先是仰頭盯著近在咫尺的俊臉迷糊了一會兒方才怯生生道:

  “謝謝羅叔。”

  “這麽有閑來找我。”

  小小插曲輕輕帶過,千雪孤鳴這才想起詢問摯友來意。

  “找你喝酒,”藏鏡人抬手晃了晃酒壇,“永遠有閑。”生死互許的兄弟交往從來不需要理由。

  身形婀娜高挑的美貌婦人顯然很能體貼自家夫君,主動騰出兄弟暢談余地:“七巧,來幫你爹親準備酒杯。”

  “哦!”

  年紀尚輕並不是很能體會成人情誼的七巧卻是個貨真價實的聽話姑娘。

  應承一句的她便即跟上娘親離開,纖小伶仃的身影消失在重掩柴扉當中。

  熟悉又陌生的一幕登令羅碧失神,直到旁者出生打斷——

  “看到眼睛都直了是怎樣?”

  伸手在摯友眼前揮了揮的千雪孤鳴插科打諢道。

  “七巧還只是孩子。”

  明知向來作風禁欲的藏鏡人不可能是這個意思,但千雪孤鳴仍是忍不住打趣。

  收回緊跟視線的羅碧一板一眼地說:“我也希望,能有這麽可愛的女兒。”

  “要就自己去生一個,別常肖想別人的,是講你一把年紀了,也應該找一個對象了。

”飛速帶偏話題的千雪孤鳴宛若有心牽線。  簡單二字觸動神經,面無表情的藏鏡人不假思索地回絕:

  “我討厭娶老婆。”

  “為什麽啊?”

  有時千雪孤鳴也當真不解,為何以自家摯友那能使任何女人傾倒的容貌體魄,幾十年來竟半點也不沾女色。

  “就是感覺厭惡。”

  不知為何本能抗拒婚姻的羅碧腦中隱約複現兩道人影,卻是看不真切。

  “但我想要有一個女兒。”

  “哇!”完全不能理解好友邏輯的千雪孤鳴如是說,“那你隻好去搶一個了。”

  這廂摯友談笑間,深入骨髓的回憶眼看便要衝破蒙昧閥門。

  那面忽來一陣奇異鍾聲普度,層層疊疊壓下罪魁執迷。

  莫名揭過話題的藏鏡人話鋒一轉:“你有聽說了嗎?”

  “聽說……你講的是?”

  “聖戰,即將開啟了。”

  仰首遠目少見表露高僧氣象的羅碧語帶深意,似陳述,更似預兆……

  聖戰的前兆最早表現在各法門邊界常有遊方僧人無端消失。

  少室古刹

  時見山林錦翠色,草木發青芽;梅英落盡,柳眼初開,一片清寧春光中,山凹裡,有樓台影影,殿閣沉沉,正是天門腹地。

  當時的金剛尊方才與同修話畢,回轉庭院便見倩影俏立。

  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就站在了他面前,一身白衣似雪,雪發如瀑,五官如水墨畫般精致迷離,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美麗。

  傾世紅顏在前,法濤無赦一雙星眼依舊深遠平靜,閃著智慧的光芒,顯示出絕頂的禪定功夫。

  頭戴蓮花冠,身穿八寶羅漢褂的金剛尊看來像很年輕,但又若已活了很悠長的歲月。

  這是因為他的臉膚嫩滑得如嬰孩,偏是那神情卻使人感到有很深的涵養,飽歷世情的經驗。

  白練飛蹤也確知對方能為。

  畢竟無論在梵海驚鴻亦或一步禪空眼中,法濤無赦俱是能在同修出走後把持天門安穩的最佳後盾。

  於是風聞傳言的錦煙霞如今也來此詢問:“天門邊界,聽說出了地藏師,他們是誰?”

  “分屬不同宗脈的遊方傳道信眾。”金剛尊答。

  “他們時常出現?”心有顧慮的白練飛蹤繼續旁敲側擊地問。

  “從約莫六甲子以前起,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遇到地藏師傳教,”法濤無赦道,“他們行遍佛國,但也不是每一個宗脈都接受他們。”

  佛國幅員廣大,不同的入口對應不同的法門。

  而天門,則是最符合世俗對佛門的見解,提倡平凡見真性,修禪為宗。

  雖說禪由心生,自由心證,但有時候也存在風險,因為不同的法門對外道有不同的對待方式。

  在天門客居一段時間於達摩金光塔有所了解的錦煙霞對此心下了然。

  不過增長見聞也並非白練飛蹤此行主要目的。

  既確定地藏師由來並非無端刻意,錦煙霞遂不再遮掩直陳來意:“我聽到他們談論到一件事情。”

  “萬雪夜前往禁地了。”金剛尊說。

  “你知曉了。”白練飛蹤一愣。

  “在你之前不久。”

  進入佛國欲尋獨眼龍下落的萬雪夜手中所持天門令正是法濤無赦親手所頒,因此他對其人動向自是關注。

  “梵海驚鴻已經出發了。”

  薩埵三尊中,質疑心最強的摩訶尊作為唯一曾涉足禁地的僧者,恰是最適合前往觀視的人選。

  因近來夢魘緣故的梵海驚鴻也正有此意,於是雙尊一拍即合,一者坐鎮天門,一者公費求法。

  阿修羅窟西南十裡處,忽見一帶林丘,真個是藤攀葛繞,柏翠松青。

  又見那鍾鼓樓高,浮屠塔峻。安禪僧定性,啼樹鳥音閑。

  ‘此處離阿修羅窟,尚有十裡,會有關聯嗎?’四下打量無果的摩訶尊暗自忖道,‘或者,那名苦行者,以神通入夢,便是此因。’

  本屬僧眾的修行道場,卻是闃無一人渺無聲息,平白籠罩恐怖陰霾。

  此情此景同梵海驚鴻所夢奇象恰有異曲同工之妙——

  地門入口,隨見崎嶇山路蔓生樹木森羅,又有松林叢簇,當中有一參天古樹,樹上赫有一人自掛東南枝。

  那是一名身披麻衣、膚色漆黑如鐵的苦行僧人。

  長發纏結高掛鐵樹枝杈,僧履離地,任憑八風吹晃。

  草深路小的鐵松林裡,今日,驀來一人徐步幽徑。

  “束發懸足,一護多年,僧者辛苦了。”話音未盡人已近前。

  金紋雪衣背負文殊,白發高髻手持天人的缺舟一帆渡欠身一禮由衷致謝。

  端詳對方一番的念荼羅依舊掛在樹上沒有落地打算:

  “你來自禁地?”

  外型端莊優雅的佛者姿態謙卑:

  “在下缺舟,參見守護者。”

  “第一次,”念荼羅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禁地中人。”

  “初次會面,便有不情之請。”

  冒昧言語在缺舟一帆渡口中說來依舊柔和動聽令人難以拒絕。

  不為所動的念荼羅語調沙啞:“怎樣的不情之請?”

  “請僧者——送命。”圖窮匕見公子獻頭,就在簡單二字底定刹那,一股磅礴氣勁掃蕩方圓盡顯殺機。

  “阿彌陀佛!”

  修行多年的念荼羅涵養甚好,低喧一聲佛號的他亦不動怒。

  “送給誰呢?”

  “僧者也可以是一名覺者。”缺舟一帆渡語帶禪機道。

  交談至此,遙遙相對的兩人言辭依舊好似和風細雨漫無邊際。

  但雙方心知肚明,心知肚明下一瞬的交鋒將會是怎樣的石破天驚。

  率先作出動作的是念荼羅。

  高掛樹梢的他也不見如何蓄勢提氣,張口便是一聲呼喝:

  “唵——!”

  前聲未絕尾音跟上,竟似發了瘋一般,連綿斷喝堆疊致密音波。

  氣長厲嘯中竟是暗含佛門上乘獅子吼內功擾人心神。

  默運神通的念荼羅尋隙便欲一覽佛者本真意圖……

  佛家講究自求修心,於智識挖掘自有一套法門在,譬若通過修持禪定所得到的六神通。

  據俱舍論卷二十七載:欲修他心通者,以色界四根本靜慮為依地,先審查自己身心二相之前後變異輾轉相隨,後更觀他人之身心,如斯加行成就,遂得如實知悉他人之種種心相。

  一片虛無空洞的白茫中,立足其間的念荼羅閉上眼睛集中注意。

  下一瞬,他的思能擴散開來,比風更輕,比光更快。

  “看不到過去,無法見未來,此人從沒在時間的流動中留下任何痕跡。這等同代表他根本不存於現在。”

  上下求索無果反令心下疑竇更增,一個堪稱恐怖的念頭就在此時攫住了念荼羅。

  “怎會——啊!完全的空白,竟然尋不到一絲心魔,或者……”

  “或者被探索的這個形象,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心魔。”

  一念既起萬念便生,缺舟一帆渡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竟是牢牢將念荼羅圈在當中。

  主客易位,微微愣神的念荼羅便待作出反擊,竊竊心語又令他反應陷緩。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被外力所灌輸的想法。”

  傳響在空幽寂靜的意識世界裡的男聲似受拘束回蕩反彈,局限在方丈牆垣之間,一如僧者心眼。

  “而產生這個疑問,是你由衷自發,還是外力讓你誤認這些想法是自發……”

  伴隨波紋遊走,一面巨大的雕花牆壁逐漸浮現念荼羅眼前。

  潔白牆面上有壁畫栩生,受法音振氣衍化出不同圖案。

  觸目一筆一劃俱是佛家典故,偏又似是而非,無形咒法暗自肢解重構僧者覺悟。

  道,不證不明;悟,容易執迷!

  身陷修行魔障抽足不能的念荼羅表情一變,痛苦難當:

  “啊——!”

  危難關頭,有一陣恢弘鍾聲穿透法界灌進僧者耳中,落入其人心海,消弭亂潮波湧,渡化心能為役。

  梵鍾三響過後,洗心功成。

  鐵松林內,再看念荼羅時,他滿臉俱是平安喜樂的神色,不過在通身蒸騰紅光下頗顯詭譎。

  林風把缺舟一帆渡的白發吹得拂飛後舞,在紅光映照下,他那原本豐神俊朗的面容更有種難以形容的邪異感。

  靜靜注視著奇異變化發生的佛者眼神冷漠,宛若一點屬於人的感情也沒有。

  眼看紅光漸盛,原本糾纏在虯結樹杈上的漆黑長發自行解開,以致朽軀墜地迸散滿地血腥。

  怵目驚心的一幕惹眼。

  突兀睜眼的梵海驚鴻額間細汗密布,知覺複蘇刹那,摩訶尊下意識地伸手往背後劍囊摸去。

  冰冷觸感使心下稍感踏實,梵海驚鴻喃喃自語道:“顛倒夢想……”看似回憶,實則神通擾心,“果然!”

  一旁護法的法濤無赦問:“如何了?”早早便到此地有事待與同修商榷的金剛尊眼見摩訶尊打坐入定似陷魔考,遂暫按外務專心為其護持。

  同修偌久的梵海驚鴻亦不多作隱瞞:“每次夢境,似同卻異,甚至有所延伸,以及推移,應該說,這不是夢,是神通。”

  “與禁地有關麽?”法濤無赦沉吟道,“說到這,我正有一事欲告知你,有人想見你。”

  摩訶尊:“誰?”

  疑問未完倏問一聲禪唱——

  “唵,缽羅末鄰陀寧,娑婆訶。”

  一條身負法卷肩掛念珠的灰衣僧影踏上暮鼓。

  看清來人形象的梵海驚鴻眉頭一擰:“地藏師,若想傳教,前往少室古刹交流即可,何必上暮鼓。”

  “只因佛國之內,發生一件怪事,想知會天門領導者。”地藏師道,“我們原本有一批同伴,想到阿修羅窟西南十裡的一處修行道場進行交流,但……”

  “但怎樣?”為熟悉名詞喚醒腦中歷歷往事的摩訶尊追問道。

  “不知為何,只有一個人回來,而且回來的同伴說,道場毫無人息,只有很多靜坐的石像。”

  “石像?”

  梵海驚鴻感覺腦海裡似乎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逝,偏又捉之不住。

  相較同修而言更顯老成持重的法濤無赦嘗試獲取更多蛛絲馬跡:

  “僧友說,他們去過阿修羅窟的入口,有什麽線索嗎?或者與禁地有關?”

  “他說,”地藏師的神色看來也十分不解,“他忘卻了。”

  莫名話意令雙尊同感意外,默契對視一眼的他們俱能從彼此眼中讀出一絲凝重。

  “我會顧好天門。”

  “我要外出一探。”

  異口同聲作下決斷的兩人分工已畢,為同修默契深感安心的他們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盡付釋然一笑。

  嘴角含笑的金剛尊目送摩訶尊隻身離去……

  看回當下,四顧不見僧影的梵海驚鴻再一轉身,照眼驚見眾僧合圍。

  “嗯?”詭異事變入眼,暗自戒備在心的摩訶尊問,“你們……是此地的修者嗎?”

  僧人一動不動。

  “毫無反應,這是怎樣一回事?”察覺不對上前幾步的梵海驚鴻嘗試觸碰僧侶身體欲探生死。

  豈知就在指尖沾衣刹那,那僧人猝然出手,牽一發而動全身,在場僧眾蜂擁而上。

  邊界道場突生變數,莫名出現的僧侶,莫名引動的攻擊,不只種種莫名,更是訝異莫名。

  雙方武修相差甚遠,摩訶尊守勢縝密隻擒不傷,交手數合再逢詫異面孔——

  “雲海大師?山海大師?”梵海驚鴻心下震動道破來人法號。

  舊交在前,為首兩僧倒似無動於衷,揚袂發掌便是極招上手——

  “千雲百疊!”

  “萬山十定!”

  雷霆接掌換步泄勁的摩訶尊應對沉著語帶訝然:

  “昔時指點阿修羅窟之情,梵海驚鴻尚未償還,大師已經認不得我了嗎?”

  不言不語的兩位隱逸禪師只顧讚掌攻勢依舊。

  再過數合,初時驚疑漸散的梵海驚鴻覷出些許端倪。

  眼前禪師一者面容枯黃似槁,一者臉色慘白如紙,雖是形貌依舊,但均是表情刻板呆滯全無慧色可言。

  ‘攻勢凶狠,卻無殺氣,而且面若無神,形同傀儡,事有蹊蹺,速戰,擒下!’

  心念既定,顛倒夢想隨即入掌在握,語意直白的摩訶尊果決明快道:

  “得罪!”

  一聲告罪,白帛劍囊自解袒露凶劍本質,劍格翼展劍刃橫掃,澎湃氣浪震退眾人。

  奇兵法光折照間,霎令一眾僧侶頭痛難忍。

  紊亂思能掙得醒覺時機,眾僧理智漸複,最先蘇醒過來的是修為最深的雲海大師:“我們……我們是……”

  其次是山海大師:“啊……阿彌陀佛……是……摩訶尊……”

  再來是各僧眾,確認對方沒有攻擊意圖的梵海驚鴻尋隙問:

  “大師,你們究竟是……”

  話未說完乍聞梵音群起——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只見雲海大師領首,眾僧侶同心齊誦《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心經傳誦,回蕩四野,異狀尚未厘清,眼前又見驚詫。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一片梵唄佛音中,眾僧逐漸石化寂滅,再無聲息。

  徒留駐足不解的人盈疑惑滿腹:“強迫自身散盡修為,當場石化,為何他們要用這麽極端的手法?”

  正思索間,又來奇異鍾聲隱約入耳。

  “方才那是什麽感覺?”

  無我梵音激蕩奇劍共鳴,勾起腦中回憶。

  【地藏師:他說他忘卻了。 】

  “忘卻……”敏銳捕捉到關鍵字眼的摩訶尊直覺不對,“事有蹊蹺,看來還是必須前往。”

  決定作下,現場倏逢一陣濃煙卷來,周遭變成禁地入口。

  “怎會……”

  再定睛,念荼羅赫然眼前。

  “是你叫我來的?那些僧侶的狀況你也知曉嗎?這一切與禁地有關嗎?為什麽你要運用神通製造夢境?昔時阻止我深探,現在又與我見面,你究竟想轉達什麽?”

  一連串的疑問脫口卻是無有答案。

  無聲無語的闃寂視界中,照面相對的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少頃,梵海驚鴻身形一震睜大雙眸:“天門!”

  話音一落塵埃亦定,禁地入口不見梵海驚鴻,亦無念荼羅,唯有缺舟一帆渡獨自站立……

  不知過了多久,禁地幻境亦消,只剩下死寂道場裸露人前。

  此時,又聞一陣低沉跫音響起,一道身著藏紅深紋僧衣,頸邊胸前環帶珠飾銀鏈的帶發僧影慢步來到。

  兜帽掩面不見真容的那人一步一沉,伴著平仄拗口的虔誠佛號,似朝聖,更似緬懷,若超度,更若悼念。

  “唵缽羅末鄰陀寧娑婆訶。”

  話落人已遠,漸低梵音帶走最後一抹人聲消失不見,仿若來去匆匆的僧者只是一位過客。

  未多時,又見一道紫衣持傘身影自暗處走出語帶感慨:“隨行超度廣結善緣,大師菩薩心。”

  任誰也料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名菩薩心的高僧大德,竟會是造成道場一眾修行人強行圓寂的推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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